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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男女脉象不同,所以刘大夫是为数不多知晓真相的人之一。他也算看着展宁长大,对她的性情比较知晓,又担心她的身体,才有这番规劝。
展宁明白刘大夫是好意,可自己受尽陷害屈辱而死,死又复生这些事情,她连母亲都无法开口,又怎么能对刘大夫言语?而她经历过的那些背叛与暗算,折辱与痛苦,旁人又怎么会理解?几乎重生后的每一个夜,她都会在噩梦中醒来。那些过往死死纠缠着她,让她不能喘气。
老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必须事事好强,无路可退!
“多谢您关心,我会记住的。”
展宁心中波澜起伏,面上却不显露,只真心诚意地谢了刘大夫的好意。刘大夫观她神色,也知她自有打算,轻叹口气收拾了医箱起身。
“你让人随我去取药吧。还有,那姑娘的病症传染性很强,以防万一,我再另外开些预防的药,今日接触过她的人都喝上几日。另外她住这院子也要注意,必须每日不间断地焚药,以免疫症蔓延扩散。”
安置好一切,从别院回府的时候,天色已近傍晚。
瑛儿跟在展宁身后,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公子,你怎么能将秦思姐弟安顿在别院呢?若是那时疫控制不住,蔓延开来,这责任可就大了……”
展宁与瑛儿主仆离开别院之前,那姑娘醒来过一次。知道是展宁救了她们,又不顾她染病将她收留在府中,感激不已。她拉着少年再三向展宁道谢之后,也将自己的身家来历交代了出来。
她与那少年是姐弟,她唤秦思,弟弟叫秦川,都是随着流民由幽州进京的。他们的父亲本是幽州下面一个县的小吏,家中虽不富贵,但还算殷实,两人一直生活得不错。但幽、并两州这次瘟疫来得凶猛,他们父母都在瘟疫中丧生,只有他们姐弟二人只身逃了出来。他们父母过世前给了他们一件信物,道是京中有值得信赖的故友,让他们前来投靠。只是姐弟两人才进京,信物就被人偷了,姐姐也染了病,眼看着身上银两都快耗尽,今日还在街上惹了瘟神。若不是展宁出现,姐弟两人只怕就要走投无路。
秦思言谈举止都透着一股温柔沉静,显然在家中时也是教养极好的姑娘。瑛儿对秦思姐弟的遭遇很是同情,但人心都是偏的,亲疏远近仍有不同。展宁如今自己的处境都艰难,称得上如履薄冰,瑛儿怎么也不愿意她再往自己身上找麻烦。这私底下收留感染时疫之人,要让侯爷和老夫人知道了,展宁保准要被责罚。
相对瑛儿的担心,展宁的态度要淡然从容许多,“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刘大夫不是说过,只要调养得好,秦思的病不是没法治吗?而且我收留他们,不仅仅是看他们可怜,更是有我的用处。”
“用处?”瑛儿一脸的不相信,那姐姐秦思的性情还是好的,展宁身边缺信得过的人,以后若可能,将她收在身边还算有点用处。可弟弟秦川那脾气,瑛儿想想就忍不住摇头。
面对瑛儿的怀疑,展宁并没有解释,只是思绪有些飘忽。
今日她明知道有可能撞上严豫,还要来找秦思、秦川这对姐弟,的确有她的打算。
秦思上一世是在严豫身边伺候的丫鬟,在她最艰难的那些时候,这个心软温柔的姑娘暗地里帮扶了她许多,最后也是因为她的原因,被严豫发卖了出去。这一世,她得还秦思的情。
至于秦川,她救他既是看在秦思的面上,也是因为……这个少年真的有他独到的用处。
而这个用处,不用多久就能发挥出来。
回到侯府以后,展宁先去了一趟母亲张氏的院子。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竟然在那见到了父亲展云翔。
说起展云翔和张氏两人这些年来的感情,用相敬如冰来形容其实也不为过。
张氏年少时一番真心错付在展云翔身上,当时展宁的外祖、外祖母尚在,展宁那个曾经被称为不世将才的舅舅也还在,以张家当时的境况,其实是看不上展云翔的。奈何外祖、外祖母拗不过女儿,最后主动议亲,贴着嫁妆嫁女儿不说,还让儿子在朝堂上一再提携女婿。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父亲展云翔当初已经暗地里与钱氏生了情。他即看重张家的好处,又舍不得“心上人”,在与母亲成亲后不久,就以母亲怀孕不能伺候为由,将钱氏也纳进了门。
当年张家势大,展云翔还会做几分面子功夫,可自从舅舅与外祖先后离世,张家逐渐败落之后,他对母亲就益发冷淡。这一年里头,他大半时间都宿在钱氏的院子里,在张氏这边的时间屈指可数。也正是因为他这种态度,将钱氏一个妾室,还有钱氏所出的庶子、庶女,捧得比她与兄长这正宗的嫡子嫡女还高。
“你回来了?先坐吧。”
见到展宁,展云翔微微一点头,让展宁坐到一旁去。在展宁与展臻面前,他素来是一派严父形象,可在钱氏所出的展颉与展欣面前,这严父陡然就变了慈父。展宁上一世也曾奢望过展云翔的慈爱,但现在,她根本就不在乎。
不过展宁才一落座,展云翔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整个一愣。
“你来得刚好,我正同你母亲商议你们几兄妹的婚事问题。”
展宁蓦地抬头望向对方,然后很快地,她便记了起来。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展云翔的确提过她的婚事问题。那时候,展云翔准备替他议亲的对象,好像是安国公家的嫡次女?
上一世,她一介女儿身,自然是拼了命地把婚事往外推,不敢应承。
但如今……展宁视线往张氏面上一扫,见张氏果然面带慌色,打眼色示意她推拒。展宁暗忖一阵,却开口道:“敢问父亲,您打算为我求哪家的姑娘?”
展云翔道:“前几日,你祖母悄悄替你相看了安国公家的嫡次女,那姑娘秀外慧中,娴静孝顺,你祖母很是满意。正好过些日子是安国公夫人的五十寿宴,你与你母亲一道前去,也稍留意一些。若是合适,晚些便让你祖母拖人去求亲。”
张氏听展云翔说得这么急,心里自然着急,不由道:“侯爷,过些日子就是春闱,臻儿的婚事,我看还是等春闱过后再考虑吧。”
展云翔闻言没好气地看张氏一眼,“现在春闱也没多少日子,早晚还差这点时间?”
“可是……”
张氏还想分辨,展宁却微微一笑,朝张氏摇了摇头,示意张氏别再开口,接着她转头同展云翔恭敬道:“关于安国公家的姑娘,儿子也曾听人说过,道他们家的姑娘才情品貌都很出众。想来祖母替我相看的,定然是好的,这事但凭祖母与父亲做主。”
比起张氏的一再推搪,展云翔对展宁的态度满意许多。他觉得自己这个嫡子,自从这场病过后,整个人好像乖顺许多,对他也比以前尊重,不再像以前那样,总为了钱氏的事情与他计较,没有半点做儿子的恭顺。那么这接下来他要提的事,只要这个嫡子答应,应该也就好办许多。
这般想着,展云翔轻捋了捋胡须,道:“趁着你也在这,这还有一件事我要与你和你母亲商议。是关于你三妹妹展欣的。”
婚事、展欣……展宁脑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心里多少猜到了展云翔可能要提的事。但她只装作不知,问道: “三妹妹的什么事?”
展云翔道:“你三妹妹今年已经十四岁,之前因为宁儿婚事的关系,一直没有议亲。如今宁儿不幸去了,欣儿的婚事也不该再耽搁了。我想把她记到你母亲名下,以嫡女的身份替她议亲。”
第十章()
在展云翔开口之前,展宁其实已经想到了他要提的事情。
可真听展云翔说出来,她在心底仍然止不住冷笑。
不用说,这一定是钱氏的主意。
自古男女婚事,都要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而这门当户对下面,还有许多的规矩,比如嫡对嫡,庶对庶,这庶子庶女的婚事,无论如何都要比嫡出的差一头。
展欣想要嫁得好,记在母亲张氏名下,自然比记在身为妾室的钱氏名下容易。
只是,自己与母亲为什么要便宜她?
展宁面上仍是微微笑着,并没有说话。
展云翔瞧她的模样,以为她不反对,便又道:“这事说到底,也是为了侯府和你的未来着想。我只有宁儿这一个嫡女,她的婚事原本是极好的,林相家的嫡次子,多少人家想与之结亲都求不来。奈何宁儿福薄,没等嫁过去,人就这么没了,我们侯府也因此少了一方得力的姻亲。如今你底下那几个妹妹都是庶出,要想配上多好的人家也不容易。我想你三妹妹乖巧懂事,才情品貌也最为出众,若能记在你母亲名下,寻上一门好亲事,日后你入了仕,朝堂上也能多些助力,不是两全其美之事吗?”
展宁听展云翔说着,面上一派认真,不时微微点头,似乎对展云翔的说法很赞成,不过衣袖之下,她的手已经紧紧握了拳。
她这位父亲还真是好计量。将展欣记在母亲名下,展欣可以议上一门好婚事,侯府能多一方助力,的确很美。可是这事对她与张氏有什么好处?
不过是把自己当了垫脚石,让钱氏母女踩着她们往上爬,爬完了还回来践踏她们几脚。
什么日后他入了仕的助力,展云翔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展欣若嫁得得意,更能帮着展颉找自己的麻烦。
而且展云翔提起逝去的嫡女之时,话里话外只有对失了林辉白这桩婚事的惋惜,至于丧女的悲痛……她真是一点也没听出来。
展宁心里冷得可以,但面对展云翔,她没有表现出半点反对的意思,反倒赞同地道:“父亲考虑得周全,也很有道理。”
展宁这话一出,张氏的脸色几乎立马就变了,看着展宁一脸不解。
展云翔也愣了一下,有些不敢想象地看着展宁,“那你的意思,是同意这件事了?你不反对?”
展宁微微一笑,本就精致得过分的五官更加灵动,她道:“父亲说的是好事,三妹妹能嫁得好,又能给侯府和儿子增加助力,儿子怎么会反对。”
展云翔来之前,还以为这事定然要费一番苦功夫。张氏性情虽柔弱,但只要事关展宁和展臻的,她都会强硬几分。加诸钱氏和张氏一贯不太融洽,展宁故去不久,自己就要把钱氏生的庶女记到她名下,她多半不愿意。而且……展云翔想着前一阵子闹出来的烟花女子那桩事,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但钱氏总是有嫌疑的。如今展宁答应得这么爽快,展云翔心头莫名有点一点歉意。这些年,他对张氏和张氏所出的一对儿女,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偏差。
只是歉意归歉意,钱氏的要求与侯府的利益还是最重要的,而且这事也的确是双赢之事。这么想想,展云翔底气又足了起来。他将目光转向了张氏,道:“既然臻儿都不反对,你一向识大体,自然也不会反对吧?”
张氏脸色略沉,没有说话。
展云翔只当她是默认,他继续捋了捋胡须,满意地笑道:“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你们都没有意见了吧?”
“一切听父亲的意思。”展宁将作为一个儿子,面对父亲时该有的尊重顺从演了个十足十,“这府中的兄弟姐妹本就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母亲与我自然都希望大家好,绝对不会有意见的。只是这事父亲可问过祖母和钱姨娘的意思?祖母最近正恼钱姨娘,这会将这事提出来,恐怕迁怒到三妹妹。至于钱姨娘那里,我担心钱姨娘会怪母亲抢了她的女儿。”
展云翔闻言思忖了一阵,笑道:“这一家子人,就该和和气气,你最近懂事了许多,很好。至于你祖母和钱姨娘那边,你不必担心。欣儿嫁得好,你钱姨娘只会感谢你母亲。你祖母那也只是一时之气,待她气消了,我会亲自与她说。今儿个天也晚了,你来是想陪你母亲说说话吧?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展云翔得了展宁和张氏的同意,心里舒畅,也想着早点将这消息告诉钱氏,当个安慰,免得她总在自己耳边念叨,要他向老太太求情,讨回她的管家之权。于是他简单与展宁和张氏说了两句,便起身离开。
展宁将他送出院门,再转回屋之时,见张氏仍旧之前的姿势坐在桌边,木着一张脸出神。那偏白的脸色,空洞的眼神,映着屋中的富贵,有种说不出的哀凉。
展宁将房中伺候的丫鬟都遣了出去,锁好门,自己放轻手脚坐到张氏身边,俯下身子,将头搁在张氏膝盖之上,伸手环抱了张氏的腰。
“母亲,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从小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