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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暂且放过了他。
锥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女人们听得一怔一怔的。
原来水中巨兽还有这么有灵性的一面,完全颠覆了她们以往的认知,随着知道真相,她们最后一丝怒气也散去了,随之而来的是懊悔,那样的一幕自己居然没有看到!
……
那天的晚餐理所当然的是黑鳞怪物,只是那黑鳞怪物不仅鳞片坚硬,十分不好褪,肉还很难吃。
叶羲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其他人虽然也觉得难吃,但因为习惯了从不浪费食物,还是硬生生吃下去了。
蒲泰他们解剖黑鳞怪物的时候很细致,把它的骨架和牙齿全保留下来了。那狰狞的骨架就放在他们房间。
淘经常盯着这骨架看,还不时上前摸摸它们,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十分喜欢的样子。
叶羲不禁感慨这里的小孩品味怪异,居然喜欢这么狰狞的骨架。
不过把这骨架留着也好,那青皮长颈龙的行为对他有所触动,那一瞬间的美好,他不想忘却。
生活虽然残酷,生命中却总有些美好的事情发生,值得记住,并好好珍藏。
叶羲想到这里,从储柴禾的地方取了一根粗木头,动手削成几片木片,然后从火塘中一截炭,削成炭笔。
找了个角落,叶羲把木片都放在地上,然后挑了几片木片拼在一起,趴着低头用炭笔在上面画了起来。
黑色的炭笔在木片上一点点留下痕迹,山崖的形状出现。
寥寥几下勾勒,山脚下就一大片水域,有一只脖颈很长的恐龙从水中伸出脑袋来。
山崖上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与那庞然大物在山顶上相望。
叶羲嘴角浮现一丝满意的微笑,用手指当橡皮,把辅助线给拭去。
“哇!哇!哇!叶羲哥哥,你怎么画得这么逼真!”
耳边突然出现一声男孩尖利的大叫,把叶羲唬了一大跳。
叶羲掏了掏耳朵,低下头摸了摸淘的脑袋,无奈道:“这么激动干什么,耳朵也要聋了。”
淘的大吼把屋里的其他人也吸引过来了,看到叶羲手中的木片,全部震惊地瞪大眼睛。
“你这画得,也太像真的了,这怎么画的?我的祖先啊!”
原谅原始人吧,想想一向只会画简笔和涂鸦的他们,猛然看到一副素描画,心中会是一种怎样的震撼?
连酋长也瞪大了眼:“这是巫术吗?怎么可能画得这么逼真!”
“当然不是巫术,我又不是巫。”叶羲举起那只炭笔,“这只是一种画技,画得好罢了。”
没想到这一个前世用来消遣的业余爱好,会引得他们这么震惊。
此时他突然想起来预备役考核的时候,他们画的那肥得像猪一样的羚羊,于是指着木片上的画道:“这才是画懂吗,你们那画得是什么,简直惨不忍睹,以后的预备役考核骨牌,绝不能再让你们画了,太坑人!”
酋长微微红了脸。
那骨牌上的猎物,正是他画的。
锥却一把抓住叶羲的胳膊,颤声道:“你,你画别的东西也能画得这么好吗?”
第九十八章 伤痛()
在叶羲印象里,锥是个偶尔犯二的活泼青年,就像小太阳一样充满阳光,给人们带来笑声,猛然看见锥这幅样子,大吃一惊:“……你想画什么?”
锥深深吸了一口气,松开叶羲的胳膊,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盼:“画人可以吗?我想画我的阿父。”
叶羲心头叹息了一声。
锥的阿父岩在锥五岁的时候就死去了,听说是在大狩猎的时候,身为队长的他为了保护队员,才牺牲的。
想到这里,叶羲心生同情,看向锥的眼神变得柔和,温声道:“可以的。”
见叶羲答应,锥高兴过后反而冷静下来——叶羲没见过自己阿父的,怎么画?
锥的阿姆也想到了这点,立刻向叶羲道歉:“对不起啊,是锥这小子莽撞了,都没见过人怎么可能画得出来。”
叶羲微微一笑:“没关系,您告诉我他的五官特征,我来画,可以画出来的。”
“这样也可以吗?”锥震惊地瞪大了眼。
叶羲很有耐心地点了点头:“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锥很激动,他的阿姆也很激动,两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最终锥先按捺下激动的心情,握着拳道:“我记得阿父他,他的眼睛有点圆,有点像,像骆叔的眼睛,就是眼尾不像他那样朝上,是耷拉下去的!”
锥一边说一边用双手挥动比划着,想尽可能地描述得详细点。
小时候阿父就是他最崇拜的人,那时候他已经记事了,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容貌以及曾经有的互动也一直刻印在脑海,没有忘记过。
叶羲拿起一块木片,按照锥的描述用炭笔在上面慢慢勾勒,一边低头画,一边
温声鼓励道:“可以,就是这样,你形容得很好。”
叶羲画的时候,屋子里所有人都围在他旁边,看那炭笔在上面描画,每个人都又不敢离他太近,并且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他。
随着炭笔的勾勒,木片上逐渐出现一只眼睛的形状。
周围传来阵阵吸气声。
水纹在旁边捂着嘴巴对身边的伴侣蒲泰惊呼:“你看到了吗!居然真的是一只人的眼睛!太像了!”
蒲泰眼中也满是震撼,他压着声音回道:“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的,我绝对会以为这是巫术。”
其他人猛点头,如果他们不是亲眼看到,也不会相信这是画出来的!
叶羲这一手画技彻底震撼了他们,此刻低头画画的叶羲虽然没有任何改变,但在他们的眼中却突然变得深不可测起来,眼前的人和他们之间仿佛突然生出了距离。
以前叶羲也做了很多他们做不到的事,比如找药物,取水,炼盐。但这些行为虽然让他们敬佩感激,却都没有让他们像现在这样,生出震撼的感觉。
打一个比方,就像一个没文化的山匪寨子里,猛然出现了一名写得一手好字出口成章的鸿儒,让一众只有武力值,却没见识过文化的山匪们自惭形秽了。
众人看着那木片上出现的眼睛啧啧称奇。
锥的阿姆紧紧抓着锥的手,激动地道:“很像,很像,就是眼睛再扁一点,再扁一点就更像了!”
叶羲闻言,立刻用指腹抹去下眼睑,再重新勾勒。
“这样呢,这样像不像?”
锥的阿姆呆呆地看着木片上的那只眼睛,伸出右手,想上去摸一摸,可伸到一半,手像被烫到般一下缩了回去,只是抖着声连连道:“是,这就是他的眼睛,就是他的眼睛!”
十几年了……她又看到了他的眼睛!
锥也是激动得不行,大声道:“这就是我阿父的眼睛!”
像酋长他们都是看到过锥的阿父的,也都说确实很像,简直一模一样。
这木片还是太小了,像刚才叶羲自己画着玩儿的,就没怎么在意,但既然是要画锥的阿父,自然要画得仔细一点,那这木片就不够大了。
于是叶羲先在一块块木片上打草稿,分别确认好五官脸型,以及面部特征。
等全部确认好后,叶羲起身,想在屋子里找一块石板出来,把人像画上。
“木片太小了不够画,我们屋子里有石板吗?”
勇他们连忙道:“我们屋子好像没有石板。”
“那我去别的屋里找找!”锥话音刚落,已经闯出屋子,一头扎进了风雨里。
没过多久,锥拿着一块石板气喘吁吁地出现了:“这块行吗?我从羚他们屋子里拿的。”
这块石板挺大,而且表面光滑。锥把石板保护得很好,几乎没淋到什么雨,用兽皮擦拭过后就能用了。
“很好,这块能用。”叶羲接过石板道。
得到叶羲的肯定锥松了口气。
已经确认过五官容貌,叶羲抱着石板直接上手画人像。
石板上,炭笔不停描绘,一张五官坚毅,双目却隐含温柔的面庞逐渐出现在石板上。
锥的阿姆篱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阿岩!我的阿岩啊!”
她的手剧烈颤抖着,伸出手去摸一摸他的脸庞,却只摸到了冰冷的石板。她呆呆地看着石板上的画像半响,抓着锥的手,哭的泣不成声。
见到了记忆中久违的父亲的脸,锥也是双目赤红,盯着石板上的人像一时不能言语。
石屋中的几个人一时沉默下来。
看到自己的伴侣这么伤心,苓眼睛也红了,握住锥的手无声地安慰他。
见此,叶羲心中一酸,等继续描画完最后几根线条,放下炭笔后,把绘制完成的画像双手递给给锥的阿姆。
锥的阿姆接过石板,就像傻了一般,只会红着眼,愣愣地看石板中的画像了。
石屋中一时没有人说话。
气氛像凝固了般。
半响,蒲泰出声,声音干涩得厉害:“能帮我也画一副吗?”
叶羲顿了下,道:“没问题,像刚才那样告诉我五官就行了。”
蒲泰一时没有说话,偌大的汉子,眼眶慢慢红了,想说话,喉头却像堵塞了一般,发出的声音又沙哑又难听:“他有二十岁,眼睛圆圆亮亮的,很爱笑……”
蒲泰的伴侣水纹再也受不了,开始抽泣。
他们的儿子淘见父母都哭了,不知所措地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叶羲沉默了一下才道:“好,告诉我他五官都是什么形状的,比较像谁?”
蒲泰夫妇都有四十多岁了,叶羲一直奇怪为什么他们两的孩子那么小,原来他们有大儿子,只是已经死了……
根据蒲泰夫妇的描述,叶羲低头用炭笔慢慢勾勒出五官。
遇到不像的地方,用指腹一遍遍擦去线条,再重新描画。
叶羲画得很用心,当画完时,水纹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看着石板上眼睛弯成月牙,笑得灿烂的青年,双手颤抖地接过了石板,慢慢抱在怀里。
蒲泰红着眼睛,不住地说着:“像,像,太像了……”
见他们这样,叶羲心头像被压了什么似得,有些沉重。
外面依然在下着雨,叶羲放下炭笔,站起身来,想走出屋子去透透气,哪怕要淋雨。
这时勇拉住了他。
叶羲抬头。
勇艰难地扯出一个笑脸:“能不能也帮我画幅?”
叶羲深深吸了口气:“好,要画谁?”
“我伴侣,还有我女儿……”
第九十九章 巫纹(求月票)()
叶羲画画很逼真的事情,逐渐在山顶上传了开来。
越来越多的人来找叶羲画像。
他们都失去了亲人,想要求一副画像来借以缅怀。
这些死去的人里,有的是在狩猎中被猛兽咬死的,有的是在采果实时被毒虫毒死的,有的是饿死的,有的是在部落冲突时被人杀死的。
画得越多,叶羲的心情越沉重,心头像压了块巨石,沉甸甸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当最后一幅画像画完,把送人走后,叶羲就那么靠在门边,看着外面阴暗的天空和飘散的雨丝。
他从没想过部落里会有这么多的人失去至亲,而且大多都不是自然死亡。
以后自己会成家吗?
他曾想过,如果自己有了伴侣,有了孩子。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好好保护她们,尽自己所能,给予她们自己能给的一切。让她们不会为食物而忧虑,健康而快乐地生活下去。
但……如果自己死了呢?
这世界这么危险,即使是他,也不敢说出不会横死的承诺。
如果他死了,自己的伴侣,自己的子女能在这个危险丛生朝不保夕的史前世界,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吗?
呼。
叶羲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正在这时,酋长突然从屋外走了进来,对叶羲道:“叶羲,巫找你。”
……
巫的石屋坐落在石屋群的最中心,门外还有专门的战士负责把守。
叶羲挺敬佩他们的。
因为雨季时雨水就没停过,而不论是小雨还是暴雨,他们都坚持一动不动地守在那儿。而且他们不光要忍受恶劣的天气,还要忍受枯燥。
但他们丝毫没有怨言,相反,这个守门的任务在战士之间还颇为抢手,他们都以能为巫干活而感到骄傲。
此刻见叶羲来了,早就得到吩咐的他们搬开堵门的石板,让叶羲进去。
走进巫的石屋,叶羲发现四周到处都是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兽骨,有的雪白,有的焦黄,全都杂乱地堆放着。
石屋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块到腰部那么高,被磨平棱角的大岩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