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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风华-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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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任老头儿惊慌失措,除了大叫,却没有任何办法。

    梁庭芳则是怒目圆睁,大步冲了过去,转眼间,就将众人甩在身后。

    周铨倒是不紧不慢,当他赶到时,地上倒了五六个大汉,那两个倒楣的泼皮又在其中。

    “该死!”

    望着已经被烧了半边的屋子,梁庭芳踏在一个泼皮身上的脚,又往下跺了一回。

    那泼皮惨叫了一声,但这又有什么用,于事无补。

    “唉,任老丈,看来你家是住不成了。”周铨叹道。

    任老头儿跪在自家门前,已经是欲哭无泪。

    “周公子,你是聪明人,我是蠢人,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伸伸手,帮他们一把吧。”梁庭芳此时道。

    “我帮他们倒没什么问题,但如何帮法,你想过没有,你现在是不是想要替他们家还债?”

    梁庭芳脸一红,他方才来第一选择,确实是要替任家还债,但一问起来才知道,欠了魏德彪债的,不只任家一家,而且就凭他身上的那点盘缠,真要替任家还了债,只怕他就要乞讨回池州了。

    “而且,我为何要帮他们家,帮得了一时,帮得了一世么,救急不救穷的道理,你懂么?”

    周铨的话说得非常冷酷,却是实情。

    这一番话,说得梁庭芳满面都是尴尬之色。

    “任老丈,我看你们家如今情形难过,你这三个孙儿孙女,若不是被饿死,就要为奴为婢,若是你愿意,我将他们带回去充作学徒,每年可以回来看你一次,如何?”教训完梁庭芳之后,周铨又缓缓地道。

    为学徒,不是奴仆,这是好听些的说法。但至少那任老头不必担忧孙子改姓,以后家里断了香火。

    此时任家已经是走投无路,事实上任家那妇人上街乞讨,便也有卖儿女之意,闻得周铨提起,这老人还跪下来千恩万谢。

    毕竟,孙儿孙女还能活下去,这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了。

    “你们这里,应当有保长,唤他来作证,再请几位年长德昭之人为证。”周铨道。

    任老头顿时尴尬起来:“保长便是魏德彪。”

    “那就另选人……唔,梁提辖,你好歹是个武官,倒也可以充当证人,你就还充当这个保人吧。”

    梁庭芳此时满脸羞愧,再不说什么周铨乘火打劫之事了。

    既是要订契约,任老头便请了位识字的不第秀才,又请了盐户中的几位老者,王启年与他几陌钱,还去买了些酒肉,招待这些证人。

    待一切就绪,那三个孩童跪下给周铨磕了头,周铨示意王启年带好他们,然后才徐徐道:“你三个孙儿孙女既然在我家中做事,你媳妇当如何?”

    “我二人老了,必不拖累新妇,择个好些人家,令她改嫁就是。”老人惨然道。

    他媳妇慌忙跪下:“舅翁何出此言,奴当替夫尽孝,侍养舅姑……奴便是替人浆洗缝补,上街乞讨,也总不敢短了舅姑吃用……”

    这家人倒还有几分情义,梁庭芳看得心中不忍,他拼命看向周铨。

    周铨给任家的家不多,甚至还不够他们还债,若周铨愿意多出些钱,或许这家人就不必如此凄惨了。

    周铨却没有急着说话,待过了会儿之后,他才道:“任家大嫂年纪尚轻,改嫁与否还可再考虑,不过任老丈,我倒有一件事情想要劳烦你去做。”

    “何事,小老儿只会煮盐,如今身体也不成了……”

    “煮盐之事,自有江淮发运司管,我暂时还不想插手。”周铨道:“我要在此建一船场,你在海州多年,可知何处可以用作造船场,我要造的不是小渔舟,而是大船!”

    海州的盐户,自然是见过大船的,但他们并不知道,周铨所说的大船,比他们想得到最大的大船还要大。

    “小老儿倒是知道几处所在适合造船。”任老头说道。

    “除此之外,我要建船场,少不得要用人工……你可以盐户中为我招募人手,每日三十五文到五十文钱,你看如何?”

    任老头浑浊的眼睛里亮了一下。

    在京师,每日五十文是招不到人手做事的,但在徐州,每日五十文就有不少人羡慕,而到了海州,三十五文就足以让这些盐户们趋之若骛了。

    “只恐盐场不放人,官府那边……不好交差。”

    “放心,这盐场开不下去了,自然只有破产,只要盐户们能够有生计,朝廷想来也是乐见其成,唯一不高兴的那人……恰好我不在意他不高兴。”周铨一笑,然后看向梁庭芳:“梁提辖,记得我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就可以撬起大宋么,这个船场,就是我的一个支点,就算撬不起大宋,撬起海州却是毫无问题!”

    梁庭芳用手挠着头,实在不知如何接这话茬,因为周铨所说所做,在他心中,完全无法理解。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周铨这样从盐场挖人,那主管盐场的魏德彪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此人背后有苏州应奉局,借着朱勔之势,他会如何应对?

一六六、你们有福了() 
“利国监知事之子,曾在平定彭城贼乱中立有战功,突袭腊山寨,杀人盈野,血流成河……”

    看着纸上的这些字,魏德彪只觉得两条腿在哆嗦。

    自己……竟然面对的是这样一条强龙?

    定了定神,魏德彪给自己壮胆:“无妨,无妨,不过是一个倚仗父势的衙内罢了,区区利国监知事,算得了什么,难道还有苏州应奉局大?”

    一边说,一边又往下看,只见那纸上又写:“与宫掖内外权贵交游,得官家赏识,曾特旨钦命出使辽国,以成榷城之事……”

    这一下,魏德彪最后的勇气也没了。

    他很清楚,自己在朱勔面前,还没有那么大的份量,能够让苏州应奉局与这样一个强人对上。

    或许朱勔会对周铨不满,但首先肯定是他这个小罗喽倒楣。

    魏德彪不是蠢人,蠢人的话也就不会借助朱勔的势力,将这海州盐场从江淮发运司弄到自己手上来,更不能在盐大量积压难以销售的情况下,仍然搜刮到大量财富。

    他这种人最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

    故此他看完纸之后,二话不说,站起身来:“备驴,我要出去拜客!”

    此时已经是两日之后,海州城内,周铨落榻的客栈前,有不少人正在排队。

    这些都是那任老头儿寻来的盐民,他们个个皆为青壮。

    王启年望了在外边等候的众人一眼,低声问道:“大郎,时间差不多了吧,为何还让他们久等?”

    “容易得到的东西,总不会去珍惜,更不会慎重思考。对海州来说,我们是外人,若他们不珍惜我们给的机会,这里肯定会出现这样那样的事情,故此,先冷一冷他们,然后等他们真正成了我们的人,再去结揽人心。”

    王启年听了周铨的话,暗暗点头,不过他心中还有些好奇。

    他与周铨认识得很早,两人是打小在一起玩耍打架的交情,以往周铨只是莽撞会打架罢了,但现在看∟dǐng∟点∟小∟说,。⊕。o⌒s_;来,自己结交的这位大郎,揣摩人心方面也已经到了极精深的地步。

    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一乱,那些在外一边排队一边交头接耳的盐户,突然间散开,就象是一群鸟儿中闯进了只豺狗一般。

    紧接着,就看到胖乎乎的魏德彪,骑在头小驴身上,双脚几乎都要拖到了地。到了客栈面前,他在随从的帮助下,艰难地从驴上翻了下来。

    所有人瞬间屏住呼吸,这两天,周铨大肆在盐场挖人,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也都在猜想,魏德彪会不会来报复。

    现在,魏德彪终于出现了,他已经被周铨逼上了绝路,若不反抗,盐场就只能解散。

    那些前来应募的盐民,满脸惊慌畏惧,而引着他们来的任老头,这个时候也瑟瑟发抖。

    魏德彪控制盐场的时间不久,但短短数年时间里就将上上下下弄得服贴,靠的可不是仁德慈悲!

    可是任老头不敢退,此前没有希望,他只能等死,现在孙儿孙女有了出路,自己老俩口有了生计,若是一退,这些就全没了。

    想到死去的儿子,想到一世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的老妻,想到乞讨的儿媳妇和面黄肌瘦的孙儿孙女,任老头举起拐杖:“姓魏的,你再上来一步,我就和你拼了!”

    “老任头!”

    “任老哥,你说什么胡话!”

    顿时有盐户上来,想要将他拉开,但是任老头却晃着身子,就是不退。

    不但不退,他还大叫起来:“咱们反正都是要死了,饿死也是死,和这狗贼拼了,没准还有一条活路!”

    魏德彪根本没有将这老头子放在眼中,他心里有事,也就没有注意面前这些闹轰轰的人。

    但旋即,他意识到不对了。

    那些原本退避畏缩的盐户们,听得任老头的呼喊,开始靠拢过来。

    若换了往常,魏德彪身边的盐丁立刻会上来,将这群人打散驱走,可现在,盐丁们神情也有些不对。

    “周公子给我们活路,魏海怪却要咱们死!”

    “不能让他过去,若是今日招募之事给他搅了,咱们还去哪求生计?”

    一个个声音响起,一双双仇恨的眼睛向魏德彪瞪来,甚至别人不敢当他面喊的绰号,也被喊了出来。

    “你们这些刁民好大胆子,想死不成!”魏德彪厉声喝道。

    在他积威之下,众人身体一颤,又停止上前,而他身后跟着的几个盐丁,也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

    “都让开,休要挡路。”见到自己吓止了这些“刁民”,魏德彪心里的怒意稍淡,他要继续上前。

    但迎面,一根木拐呼的一下砸来,吓得他一大跳。

    任老爹毕竟老了,只是这一下子,已经气喘吁吁,怒视着魏德彪,他不甘地又叫道:“每日三十五文钱,做得好能拿五十文……你们就算不替自己想,也不替家里人想想么?”

    三十五文,三口之家,每日就能混个肚儿圆了,若是有五十文,隔三岔五还可以见点油腥。

    为人父母的,谁愿意自己回到家里,面对的就是孩子们饿得嗷嗷直哭的情形?

    “不能让他靠近周公子!”

    “赶走他!”

    “和他们……拼了!”

    “拼了!”

    最初只是盐户们的自言自语,但后来,就变成了声浪,再后来,仿佛雷霆一般,震得人耳朵里隆隆作响。

    魏德彪扯着嗓子在喊什么,这些盐户们都听不到,他们只听得到自己的声音,还有身边同伴的声音。

    “拼了,拼了!”

    便是客栈中的周铨,也没有想到,会激出如此变化。听得外边怒涛一般的吼声,他神情一变:别在海州又激起民变来!

    在徐州的民变,是狄江引发的,但还可以推到徐处仁头上去,可如果在海州也发生民变,却找不到第二个徐处仁来接这黑锅了。

    因此周铨出了房间,来到客栈门口。客栈的掌柜和伙计,此时都已经哭丧着脸,准备拿门板堵门了,见到周铨出来,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周铨连喊了两声,但是盐户们全部要和魏德彪拼命,口里发出呐喊,竟然听不到他的话声。

    周铨吸了口气,向武阳示意,武阳伸手从客栈里拎出条长凳,然后扔了出去。

    “砰!”

    长凳从天而降,落在了面色惨白汗水涔涔的魏德彪面前,将那些一步步逼近他的盐民吓住。众人这才安静下来,向后望去,待看到是周铨时,众人纷纷行礼。

    “周公子!”

    “惊动了公子,实是大罪!”

    “公子不须理会这姓魏的,他若敢说什么,咱们就撕了他!”

    这些盐户对周铨还是很恭敬,但他们再看魏德彪时,却发现以前的敬畏惧怕,现在都淡了几分。

    而魏德彪看到周铨之后,向前冲了几步,仿佛是寻找母兽庇护的小兽一般,奔到了周铨面前。

    卟嗵!

    他双膝跪倒在周铨面前,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周围原本还喝斥他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就连周铨,也呆了呆。

    “小人不知是周衙内驾临,有失远迎,还得罪了衙内,小人实在是罪该万死,该打,该打!”

    魏德彪口中一边说,一边还真扇起了自己耳光。

    当然,他扇得不重,饶是如此,清脆的巴掌声,还是让周围盐户们目瞪口呆。

    平日里如狼似虎的魏海怪,怎么变成这模样了,难道是给大伙吓住了?

    连接抽了自己十余下,也没有听到周铨叫停,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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