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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一旁的周家小姐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盯着自己的父亲说道:“可是曹家姐姐明明说近日会有兵灾……”
周哲现在最听不得谁在他的耳边说什么黄巾贼,此刻听自己的女儿居然又提到了曹秋萍的断言,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举手就要打她,但却被周夫人死死地拉住了。他只能没好气地说:“分明是曹家丫头为了防止她爹爹责罚她,才有意散布的谣言,你们居然会信以为真!”
“什么,是曹家小姐散布的谣言?”周夫人听周哲这么说,不禁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妾身觉得这孩子还挺乖巧的,不会做出如此不堪之事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周哲冷哼一声,随后说道:“以我看,她和你族弟的婚事,还是算了吧。这种女子娶进门,早晚也会让家门蒙羞的。”
周夫人一向对周泽都是惟命是从,听他这么说,连忙点点头,说道:“一切都依你,赶明儿妾身就回娘家,把这事告诉族弟。”
夫妻二人正在说话时,管家连滚带爬地进了屋子,跪在地上朝两人说道:“老爷、夫人,祸事来了。从北面来了大队的黄巾贼,距离庄子不过一里之遥,我们还是快点逃命吧。”
周哲刚在外面下令不准任何人提黄巾贼之事,没想到自己的管家又进来说这话。他快步地走到跪在地上的管家面前,抬脚就朝对方踹了过去。
管家被踹倒之后,没有挣扎,而是躺在地上继续说道:“老爷,庄里朝北面逃的人,正好迎头遇上了黄巾贼,死伤无数,只有两三个腿快的逃回来报讯。”说完,管家翻了个身,朝夫妻二人磕了一个头,爬起来就跑了出去。
此时此刻,周哲终于明白,原来黄巾贼来袭,并非是空穴来风,也不是曹家小姐造谣,而是真有其事。他急得直跺脚,连声说道:“要是跟着曹兄一起走就好了。”
“爹、娘!”就在这时,周公子从外面旋风般地冲了进来,冲着夫妻二人说道:“黄巾贼眼看就要到庄外了,我们快点走吧。”
周哲惊慌失措地说:“快快快,快带上盘缠,再收拾一些细软,我们这就逃命去吧。”
一家四口从屋里逃出来时,发现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散落着无数的衣物。见到下人都跑空了,周哲不禁叫苦连连,慌忙吩咐自己的儿子:“你去马厩看看,还有没有马匹,给你娘和妹子准备马车。”
周公子答应一声,快步地跑向了马厩。但过了没一会儿,他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对周哲说:“爹,马和马车都没有了,估计是被下人弄走了。”
“这帮挨千刀的。”周哲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后,无奈地说:“那就快点走吧。既然黄巾贼是从北面来的,那我们就朝南逃,没准能躲过一劫。”
等到周哲一家来到庄子南面的时候,被一条河流拦住了去路。仅有一座木桥上都挤满了人,逃命的人们生生地挤断桥边的木栏,把靠边的人挤落到水里。饶是如此,急于逃命的人们依旧不断地往桥上涌。
就在周哲考虑是否换一条路逃命时,只听到一声巨响,挤满人的木桥轰然坍塌,桥上的人齐刷刷地掉进水里。一时间,无数人在水里扑腾,河水就如同开了锅似的,惨叫声、呼救声不绝于耳。
周夫人看到桥塌了,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就瘫软在地上。周哲知道过河是不可能了,连忙招呼自己的妻儿:“这里是过不去了,我们走东面吧。”说完,和自己的儿子架起妻子,就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东面逃去。见逃生之路断了,百姓们正在着急,见周家人朝着东面而来,也纷纷跟了上来。
这时,黄巾贼已经从北面涌进了庄子,他们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把屋里的东西抢光后,就放上一把火,一时间庄内到处都是火光冲天、黑烟滚滚。
周家人刚逃出了庄子,周夫人便再也走不动了,一头栽倒在地上,冲着周哲说:“孩子他爹,我走不动了,你们快逃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行,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虽说周哲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此刻他却变现得很男人,“我背着你走,就算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说着,他让儿子帮着把妻子背在了自己的背上,随后冲儿女吼道:“你们快点逃!不如全家人都要死在了这里了。”周家兄妹跪下给自己父母磕了个头,调头跟着百姓们朝东面逃去。
周哲平日里出门,不是骑马就是乘车,还从来不曾走过这么远的路。如果是一个人,他也许还能逃脱,可是背上背着一个人,那速度想快也是快不起来的。他跑出没多远,就累得气喘如牛,有些求助旁人吧,但从他身边跑过的人个个都是神情慌张,谁也没有停下看他一眼。
当他看到附近涌出的一股头裹黄巾的贼兵之后,他不禁停下了脚步,心里暗想:“要是我早点跟着曹兄逃跑,没准此刻已经逃出生天了。”
…………
再说曹秋萍和曹夫人乘坐马车离开庄子后,朝着县城前进。当她们距离县城还有七八里地的时候,忽然看到有无数的百姓扶老携幼地从县城方向而来。曹夫人觉得很奇怪,连忙命一名下人去打听怎么回事。
下人去了片刻,就神色慌张地跑了回来,向曹夫人禀报说:“回夫人的话,那些是从县城逃出的百姓,他们说大股的黄巾贼围住了城池,正准备攻城呢。他们担心遭受兵灾,便逃了出来。”
曹夫人听完下人的汇报,不由心乱如麻,她望着坐在对面的曹秋萍说:“女儿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曹秋萍想了想,随后回答说道:“娘亲,既然县城四周已经出现了黄巾贼,那么庄子那里肯定也有。如今我们既不能进城,也不能回庄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向西行,到冀州境内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曹夫人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了,自然是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点了点头,说道:“女儿啊,事到如今,我们去什么地方,都由你说了算。”
曹秋萍连忙掀开车厢的帘子,吩咐赶车的车夫:“调头往西去冀州!”
车夫得知前方有黄巾贼,早就吓得心惊胆战,此刻听到小姐说调头去冀州,顿时如蒙大赦,连忙拨转马头,赶着马车朝西而去。
走了不到两里地,前面忽然扬起了一片尘土。车夫连忙勒住了马,扭头冲着马车里说道:“夫人、小姐,前方好像有一支大军。”
曹家的三辆马车停在路边,曹家母女和十几名车夫、下人都是噤若寒蝉,面无表情地呆呆看着一支巨大无比的军队出现在她们的视野里,并逐渐地朝自己靠近。直至距离百步之时,眼尖的曹秋萍才看到最前面的大纛旗上,写着“安东将军赵”。
第398章 破贼()
护送曹家母女的下人里,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家人,他已经服侍过曹家三代人了。他常年在外奔波,在曹家算是见多识广之人,此刻看到这面大纛旗,他不禁皱着眉头,说:“安东将军赵?这是何许人,为何小老儿从来不曾听过。”
赵云的安东将军头衔,还是在出征前,韩湛专门找汉献帝封的。别说远在青州的曹家,就算是邺都城内的文武,知道的人数也非常有限。。。
而曹秋萍则不管这些,她搂着自己的娘亲,激动地说:“娘,你看到了吗?是官军,是官军啊。只要他们来了,我们就不用再害怕黄巾贼了。”
“小姐,那可不一定。”老家人听到曹秋萍的话之后,立即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你没听说过,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吗?官兵祸害起老百姓来,比黄巾贼更厉害。”他扭头看了一眼后面装满了细软的两辆马车,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这些东西是保不住了。”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曹秋萍不以为然地说:“若是不能保全性命,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用处呢?”
正率领大军前行的赵云,自然也看到这支由三辆马车组成的车队,连忙叫过跟在身边的太史慈:“子义,前方那些百姓像是逃难的,你过去问问,他们是来自何方?”
太史慈连忙答道:“末将领命!”说完,他便带着一队人马,直奔曹家母女的车队而去。
距离车队还有十几步时,太史慈勒住了坐骑,冲着车队大声地问:“你们是什么地方来的逃难百姓,可曾见过黄巾贼吗?”
“回将军的话,”曹秋萍见来的这位武将说话和气,长得还很英俊,便壮着胆子说:“奴家母女来自曹家庄,因此有黄巾贼来袭,便离开庄子准备入城避难。谁知走到半路,听从城里逃出的百姓说,黄巾贼正在围城,为了不自投罗网,奴家就命车夫改变路线,准备投冀州而去。”
曹秋萍从马车里出来时,太史慈不禁觉得眼前一亮,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称赞:“好一位俊俏的女子啊,若是能娶她为妻,某就心满意足了。”一时间竟然舍不得将目光从对方的身上移开,曹秋萍察觉太史慈不断地打量自己,心想这位将军怎么回事,老是盯着自己不放,连忙将头扭向了一旁。
一旁的队率,见到太史慈如此失态,连忙轻轻地拉了拉他的战袍,小声地提醒说:“先锋,这位女子已经回答了你的问话。”
“哦哦哦,”处于失魂状态的太史慈,听到部下的话,顿时清醒了过来,连忙继续问道:“你可知道黄巾贼有多少人马?”
“奴家不知!”曹家母女是半路上遇到逃难的百姓,才知道土鼓县城被黄巾贼围攻,逃难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去打听黄巾贼有多少人啊。因此听到太史慈的这个问题,曹秋萍立即摇着头说:“奴家也是在前往县城的途中,听逃难的百姓提起此事,深怕招来池鱼之殃,便命车夫调头朝冀州而去。”
“冀州?!”听到曹秋萍再次提到了她们欲往冀州,忍不住好奇地问:“这位小娘子为何要想逃往冀州啊?”
“听说如今的冀州牧仁义,善待百姓,是治下子民安居乐业,也没有黄巾贼作乱。”曹秋萍回答说:“奴家考虑到要想躲过黄巾贼,就只有前往冀州暂避。”
听到眼前这位美貌的女子如此赞许韩湛,让太史慈身边的兵士们个个与有荣焉。太史慈冲曹秋萍摆了摆手,说道:“这位小娘子,大军正要开往土鼓县城,你们且把车辆移到一旁,切莫挡住了兵马的去路。”
老家人曹福原以为遇到了冀州大军,自己的这几车东西是保不住了,心里正盘算着东西被抢之后,该带着夫人和小姐去什么地方避难,此刻听到太史慈这么说,不禁惊诧异常,一时间竟呆在了原地。
见曹家人站在原地没动弹,队率以为他们没听清楚太史慈所说的话,便催马上前,来到了曹福的面前,客气地说:“老人家,把你们的马车移到路旁,别挡住大军的去路。”
“小…小人遵…遵命!”曹福这次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连忙招呼几名车夫,将马车赶到了一旁。
这个时候赵云带着大军已经到了近前,太史慈连忙迎了上去,与赵云并辔而行,同时将曹秋萍所说的话,向赵云复述了一遍。赵云听后,微微蹙眉,随后问道:“怎么,我们派出的探马,还没有回来吗?”
太史慈连忙摇了摇头,说道:“不曾回来。”略停顿片刻后,他主动说道:“既然知道黄巾贼就在前方,不如让末将领五千人马去探个究竟。”
赵云考虑到太史慈就是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原本就是他的职责,便点头同意了。等太史慈带着他手下的五千兵马离去后,赵云叫过一名队率,吩咐道:“速去请黄副将和荀军师过来。”
…………
不大的土鼓县城,此刻正被数万黄巾贼围得水泄不通。无数的黄巾贼扛着临时扎起的木梯,呐喊着冲过了面前过膝的护城河,将梯子架在了仅一丈多高的城墙上,随后手脚并用地朝上爬。
城里虽然只有三百多郡兵,但上至县令下至普通百姓,都知道一旦城破,就是玉石俱焚的下场,因此只要能上城墙的青壮,都上了城墙协助官军守城。看到黄巾贼把梯子架在了墙上,然后大呼小叫着往上爬,虽说大家都是心惊胆战,但还是壮着胆子朝下扔滚木礌石,将梯子上的黄巾贼砸下去。
好在黄巾贼里没有什么弓箭,无法对守城的官兵和民壮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因此那些爬梯子的贼兵,纷纷被滚木礌石砸了下来,城下的尸体在逐渐地增高。县尉提着一把剑,在城墙上扯着嗓子大声呼喊着,为官兵和民壮们鼓劲。
而县令却躲在城门楼里瑟瑟发抖,心里不停地念着:“黄巾贼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他们什么时候能退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