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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之落日欧罗巴-第2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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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还是不跑,关键往哪里跑?”我心里翻江倒海的纠结着,缓缓恢复正常的两只小眼睛滴溜溜转着,扭作一团的敌兵就这么华丽丽的把我丢在旁边打得不亦乐乎,似乎他们费好大劲按倒的“战利品”根本不存在一样,有人发出杀猪般的哀嚎,看来双方都动真格了,我咬咬牙下定决心,“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说时迟那时快,我骨碌碌来个利索的鲤鱼打挺,上身刚要绷直的刹那眼前悚然一黑,一大片说不清道不明的暗影嗖的划过,好像超低空飞行的战机,转瞬便传来敌人惊恐非常的惨叫,高低分贝交相辉映,待我定睛注目,骑着黑马的勇士已经甩掉长剑上沾着的血珠往这边赶来。

    “大人!”来者正是我众多侍卫中的一个,他纵身跳下马背,紧张兮兮的扶住我的肩膀察看伤势,十分自责的说道,“您同我们失散后大家全急坏了,四下寻找您的踪影,多亏上帝保佑,大人您吉人自有天佑。这儿太危险,请您快快上马,罗洛大人方才攻陷了半山腰的敌阵,那里相对安全些。”

    “传令兵,你来的路上看到传令兵了吗?”惊魂未定的我还念念不忘的拉着侍卫问道,“我命令你找到他,立刻给埋伏的巴塞尔人发信号,再晚点估计要来不及了,敌人的精锐肯定都集中保护着山顶的教皇,罗洛手下那些疲敝之师恐怕不是以逸待劳的敌人对手,快去找传令兵!”

    我连珠炮似的一段话听得侍卫目瞪口呆,但他还是从中捋出问题的大概主旨,明白了这件事的紧迫性,“您先上马,咱们在回去的路上没准能碰到传令兵。”他帮着手忙脚乱的我爬上马鞍,扯住缰绳撒腿就跑,“正面冲刺的阵型全垮了,大家彼此都失去了照应和联系,不过您放心,局势已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我用手指蘸着吐沫轻轻揉拭眼窝,以便化开视线下端暗红色的斑点,虽然某些部位依然隐隐作痛,但视力基本回归正常,这一路战场的惨象也毫无保留的尽收眼底。山坡倒闭的战马和死去的敌人一样多,他们的尸体扭曲盘结,有的不见了躯干,有的失去了下半身,还有的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正在淙淙留着黑血,而头颅却不知滚到何处;濒死马匹的前蹄胡乱蹬着,修剪整齐的鬃毛变得污七八糟,它悲鸣着舔舐自己早已死去的主人,似乎在竭尽最后的忠诚。

    “跟随我的勇士,他们……全都战死了吗?”也许是遍野人间地狱般的惨状刺激到最柔弱的那根神经,我抿了抿嘴唇,怯怯的追问。

    被问到的侍卫表情明显一滞,可能找不到合适的答案让他有些慌张:“敌人的标枪确实给冲锋造成点影响,不过那群乌合之众根本不是受上帝保佑的奈梅亨骑士的对手,倒是这爬坡的地形……多少使我们的进攻缩手缩脚。”

    我们经过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战马忽然畏惧什么似的逡巡不前,好像那堆失去生命的僵硬**中间藏着可怕的怪兽,这引起侍卫的警觉,他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我不要出声,抽出长剑蹑手蹑脚的靠近。

    堆在最上面的尸体赤膊横陈,肋骨根根毕现的胸脯赫然露着目不忍视的伤口,污黑的凝血顺着胳肢窝直淌到小腹,足见当时搏斗的激烈和生死悬于一线的痛苦;他下面还压着三具姿态各异的死尸,或侧或卧均难以辨认面容——敏感的战马究竟觉察到了什么?侍卫有些心虚的回头瞅,仿佛要我给他下决心似的。

    从小受过系统唯物主义教育的我自诩不信鬼神,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在这宗教一手遮天的黑暗时代,总得对某些神秘的存在保持敬畏,机械教条的信仰教义是一个,民间传得神乎其神的精灵鬼怪又是一个。

    就在我俩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的时候,赤膊的身体竟然动了!只见“它”复活了一样抖动自己的双腿,好像蹲久麻了在舒展筋骨。饶是侍卫勇猛到敢搏熊斗虎,也不愿意面对未知的不死怪物,他十分不争气的惊叫一声瘫软跌坐,浑身筛糠般抖着,连逃跑都不会了,瞬间原地石化。

    距离很远的我同样吓得不轻,但受过的多年教育很快重新占据理智的制高点,我坚信死人不可复活,没准丫的尸变了吧?可方圆八百里连个活猫都没有,天空更无阴云闪电,简直邪门透顶!

    侍卫彻底废了,他直挺挺的歪在那里比尸体都僵硬,根本指望不上;我轻轻地跳下马背,深吸口气给自己鼓劲,一边牵着马缰一边拾起地上的长剑,做足万全的准备以防万一,要真是啥劳什子牛鬼蛇神,也有机会跑路不是?

    复活的尸体突然停止抖动,唬得我尿裤子的心都有了,它不会感觉到有人接近了吧?按照灵异故事的一般套路,初次复活的僵尸急需采阳补血来维持肌体的活力,想到这我斜眼瞅瞅持续丫挺的侍卫,掂量着谁的血更多。

    长剑的锋刃挨着赤膊尸憋得发紫的皮肤,轻而易举就将其划破,等了好久粘稠的黑血潺潺流出,我连跳两步窜到几米之外,小心观察着对面的动静……几分钟过去了,尸体依旧**裸的横在那里,既没诈变也没复活,我不由得壮起胆子,对准它的胸膛狠狠刺下!

    “啊!”一声尖叫击碎了我煞有介事的镇定,二话不说立刻丢掉长剑翻身上马,动作快的连自己都反应不过来,没曾想跃起的尸体比我还快,抱头往相反的方向狂奔,那灵活的关节绝非死人!

    “奶奶的,装死吓唬小爷!”惊魂未定的我拍拍胸口,追着他的背影绝尘而去,留下还在原地发呆的侍卫……(。。)

第三百二十四章 修士的忏悔() 
现在想想都后怕,这一路大下坡自己愣是骑马追着跑下来,多亏上帝保佑才没摔个腿折骨裂,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抓住这个躲在尸体堆里装死人的可怜鬼,人家不过害怕了希望以此寻条活路,何必咄咄逼人的非要置他于死地呢?这问题我琢磨很久都找不到答案,最后只能神棍的解释为“上帝的意志”,没错,如果不是冥冥之中的种种巧合,怎会发生接下来的柳暗花明?

    “站住!”我像所有傻乎乎的追逐者一样大声呵斥着,仿佛这么做就能让前面玩命狂奔的目标立即停下束手就擒似的,但此时此刻偏偏再找不出其他合适的台词,“站住,你这个胆小鬼!”

    也许长时间的装死令这个人积攒了很多的体力,又或者他明白一旦自己落到后面凶神恶煞的骑士手里肯定难逃一死,所以被逼入绝境的爆发出潜能,捯饬着两条短腿愣是比战马的四条腿飚得还快,简直岂有此理!

    “以上帝的名义,我一定会宰了你!”眼见双方距离始终拉不近的我一边狠狠踢着马肚,一边恼羞成怒的喊道,“我是奈梅亨公爵兰迪,我命令你停下!该死,你是偷偷穿了墨丘利的飞鞋吗?”

    追逐还在继续进行着,踩了风火轮的“墨丘利”终于耗尽了体内的“燃油”,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我见机立刻催马赶上,把距离一点点缩短。“别让我抓到你,混蛋!”我望着他越来越近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吼着。

    逃跑者大口喘着粗气,听声音胸腔里恐怕正火辣辣的燃烧,他跌跌撞撞的完全凭意识往前迈步。虚浮的像个踩着棉花起舞鸭子,我策马撵上,举起剑背照后颈猛地一砸,他空落落的栽歪两下,“扑通”一声倒地不起。

    我松开攥得手心出汗的缰绳,用长剑捅捅摊成烂泥的逃跑者,他一动不动的脸冲下趴着。似乎了无生气。

    “别装死了,混蛋,刚刚装的还不够啊?这可没有帮你掩饰的尸体……”我恶狠狠地说着。把长剑抵在他裸露的肩头,缓缓加了力量。

    “啊!”流血的痛苦让逃跑者从昏迷中醒来,额头冒出的汗珠将本就很脏的脸弄得愈发恶心,他头如捣蒜的跪地求饶。口中慌不择言的带着哭腔。“求求您放过我吧,大人,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只是个梵蒂冈的小修士,什么都不知道,请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什么都不知道?”本来还不起疑的我突然被这句话引起注意,小修士自觉失言的捂住嘴巴。但后悔已经晚了,只能不停地磕头告饶。我来来回回的扫视着他略显健硕和不似终日关在阴暗图书室里诵念经文的修士的那种白皙,打定主要要往下深挖,没准能套出些重要的情报。

    我慢条斯理的从马背上跳下来,丝毫不担心对方会趁机逃跑,丫的刚爆发没多久,就算攒氮气怎么也得歇一会吧?我把长剑搭在他的肩膀,锋刃直抵咽喉:“修士,趁我发怒之前快报上你的名字。”

    “吕歇尔,我叫吕歇尔,公爵……公爵大人。”小修士还没缓过劲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答。

    “吕歇尔?你是个法兰西人?”我漫不经心的将长剑又往喉咙推了推,脖子冰凉的痛感立即吓得对方屁股尿流,“说说看吧,为什么要扮成死人躺在那里,又为什么见到我们经过要跑?”

    “我有罪,大人,我有罪……请仁慈的主宽恕他卑微的羔羊吧!”自称吕歇尔的修士双手合十祈祷着,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我不过是个梵蒂冈抄经院的普通修士,奉命侍奉霓下的车驾,除此之外再无隐匿,请相信我尊敬的大人,我可以用自己虔诚的信仰向上帝发誓!”他信誓旦旦的捶着胸口,颇有些像那么回事。

    我眯着眼睛仔细分辨他腮边尚垂的泪珠,有那么一瞬间真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但心底另一个声音却悄悄地提醒:“别信他,这些打着宗教旗号的骗子为了活命能把一堆狗屎都吹得天花乱坠!”

    “混蛋!”我暴起千钧一脚揣在他胸口,伴着清晰的骨骼碎裂声对方哀戚着扑倒,已然疼得发不出声,“你说什么?现在知道忏悔了是吗?”我故意将耳朵凑过去,做出夸张的表情。

    “上帝请宽恕我……宽恕我这无知罪恶的灵魂……”吕歇尔断断续续的念叨,嘴唇一片惨白,估计胸腔断裂的肋骨造成脏器出血,十有**活不了了。

    “在为自己的灵魂祷告之前,你得搞搞清楚当下的状况,兄弟。”我把玩着手中的长剑,让它打磨光滑的边缘反射着耀眼的精芒,“那两根肋骨一定让你很难受,可惜去见上帝之前你还得忍过漫长的煎熬,相信我,那种感觉相当不好,我倒是有办法能帮你快点结束这份意外之苦。”

    修士心惊胆战的瞅着咫尺之遥的长剑,支吾着进行抉择:“我曾经抚摸基督蒙难的十字架发过誓,永远不背叛上帝和自己的信仰,以及代表主行走于世间的圣彼得继承人,我的大人……”

    “每位骑士也曾发誓要用这把剑砍杀上帝的敌人而绝不将其施加于基督兄弟之身,可结果呢?”我巍然挺直腰板,迎着簌簌轻风对他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凡人生来就要是承受苦难的,这是上帝安排的宿命,我们选择不了即将经历的一切,却可以选择如何结束这种折磨的苦难——教士依靠日复一日的虔诚祈祷、骑士使用手中的宝剑、而平民只能无可奈何的服从,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来自法兰西的吕歇尔修士?”

    持续的内出血让修士的脸色更加惨白,这导致他的每次呼吸都成为割肉的钝刀子,痛苦又纠结,“您会帮我忏悔吗,大人?”吕歇尔在吐出好大一口浓血后突然问道,在得到我肯定的点头示意后才说下去,“我对您撒谎了,我确实是梵蒂冈抄经院的抄写员,同时也作为霓下的捧经侍从常伴左右;在遇见您之前,我已经躲在尸堆里很久了,但我发誓自己绝无亵渎死者的意思……”

    “贴身侍从?”我玩味这暧昧的称呼,反反复复的打量着他,吕歇尔脸上虽说肮脏的看不清模样,可那标致而带些婴儿肥的鹅蛋脸的确让人浮想联翩,不怀好意的记起某些大人物的断袖之癖,“那你为什么要跑?躲在那接着装死人岂不更好?”

    说到这里吕歇尔沮丧的呻吟着,随后剧烈的咳嗽起来:“您的从天而降打了霓下措手不及,按照昨晚斥候的回报,奈梅亨大军被困于米兰,离这里最快还有一天以上的路程……山下军队的溃败也使霓下丧失抵抗下去的信心,他不顾几位大人的苦苦相劝决心逃往维罗纳侯爷驻守的曼图亚,那离罗马更近……霓下担心山腰督战的贵族怯战畏死,没法争取更多的时间,便命我将自己祈祷用的黄金十字架和圣经送到前线,希望以此鼓舞守军的士气,结果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败得比山下的志愿军还快,当时乱军之中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不得不躲到尸堆里去……我有罪,上帝请惩罚我吧!”

    “你说教皇霓下不在山上?”我焦急地问道,“他往哪个方向走了?带了多少护卫?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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