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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之落日欧罗巴-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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稠的鲜血,看上去情况十分不妙。

    “日安,霓下。”我虚扶着不存在的帽檐,优雅又得体的冲软绵绵倒在那里的西尔维斯特点头致意。

    “日安,我的大人。”即使声带沙哑的像是一块破损的塑料布,西尔维斯特还在维持自己贵为教皇的尊严。

    “我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我也没想过你会带着那么多观众。”西尔维斯特针锋相对的回答,身体上的伤痛阻挡不了他头脑灵活犀利的讽刺,单论嘴上功夫教皇霓下绝对天下第一,就连亚里士多德复活都不是对手,他可是众所周知的修辞学大师。

    “让我们检查下您的伤势吧,霓下。”虽然他大腿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和越来越白的脸色说明了一切,但众目睽睽我仍得摆足姿态。

    西尔维斯特玩味的看着我,眼角被岁月侵蚀的皱纹刻进皮肤,好像深不见底的沟壑,整个人生阅历全藏在里面,他曾经就是靠着这副风度翩翩的学究气质获得奥托大帝的信任和奥托二世的器重,进而一步步登上梵蒂冈的教皇宝座,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人畜无害的外表下,有着怎样一颗追逐权力的野心。

    “恐怕我要拒绝您的好意了,公爵大人,上帝已经在召唤我了。”此刻的教皇失去了高高在上的威仪,颓唐的模样更像个知天命的老人,“凡有血气的,都如衰草,所有他的枯荣,都如草上之花;草会凋残,花会谢落,你们要忍耐,直到主来……”他絮絮叨叨的为自己默念安魂弥散,骑士们纷纷垂首半跪在地,虔诚的信仰让他们自觉为见证以为教皇的蒙召感到悲痛。

    “你们现在也有忧愁,但我现在要见到你们,你们的心就会布满欢乐,这欢乐再也没有人能够夺去;你们看我,我也曾劳碌愁苦,而最终却获得了安慰;我会安慰你们,就如母亲安慰她的孩子。”西尔维斯特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着跪拜在身边的骑士,如同坐在那圣彼得教堂的御座上一样,骑士中甚至有人因为得到教皇的宽恕而嘤嘤抽泣,我却只能懊恼又无可奈何地跟着应祷,“好了孩子们,剩下的时间请让我和公爵大人独处,看在上帝的份上,可以吗?”(。。)

第三百二十八章 最后的恶作剧() 
目送痛哭流涕的骑士们渐渐走远,西尔维斯特感慨似的幽幽吐出一句:“这真是命运啊,难道不是吗,公爵大人?”

    “您不应该临阵脱逃的,霓下,你们的营盘扎在山上,拥有无可比拟的地利优势,人数又比我们多,战斗持续下去我们很可能受挫,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刚开始的顺风顺水决定不了最终的结果。”我在离他差不多一步左右席地而坐,一边说一边解开系得很紧的牛皮手套,“您没能沉得住气,相当遗憾。”

    他抬起捂住伤口的手掌放在眼前细细瞅着,好像它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那粘稠暗红甚至有些腥臭的血液渗进肌肤的每一条纹理,他奇怪的嘟着嘴,愣了半晌才说:“胜利距我只有一步之遥了,可惜没能把握住,这双摩挲过无数经卷的手毕竟无法熟练的玩弄权谋与刀剑。”

    “侍奉上帝的仆人如此明目张胆的提到权谋,就像小偷在光天化日下声明自己的身份一样,这不合规矩,霓下。”我有点惊讶于西尔维斯特**裸的表达,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呵呵,此时此地只有你我两个人,大人,也许上帝能听见咱俩的对话,但他不会怪罪一个将死之人的胡言乱语。”他把手掌重新按回伤口,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脸色变得更苍白,“我终究未能战胜命运……”

    “这话从您嘴里说出来真让人意外,作为圣彼得的继承人。妄提战胜命运是对信仰的亵渎。放心,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听见,霓下。您还是去上帝那里做忏悔吧。”我甩着手套拍落裤脚的浮尘,漫不经心的回答。

    “想想自己的人生,的确心有不甘啊。”奥里亚克的热贝尔轻轻地咳嗽着,嘴角溢出点点血丝,“不过从我跟随博雷尔伯爵踏入梵蒂冈的那一刻起,便注定无法平静的走完接下来的路,教皇的赏识、皇帝的青睐、万民的敬仰都是将你推向万丈深渊的无形大手。有时想想。当初选择留在圣玛利亚德里帕尔隐修院研习经文未必不是个愉快的决定,可惜我误入歧途要的太多,上帝把尘世的美好展现在眼前并非要你浪费生命去追逐名利。他是想教导众生放弃享乐,潜心归入正道。”

    我站起来走到一旁低头啃草的战马边取下鞍鞯挂着的水囊,这里面的水是两天前出发时灌得,捂在皮囊里稍微有些发馊。“我看您渴了。要不要来一点润润喉咙?”我拧开皮套把水囊递到奥里亚克的热贝尔面前,“关于命运,我知道的不多,这是每个人自打出生便被上帝设计好的轨迹,谁都难以改变,如果上帝对命运真有暗示的话,那也仅限于对您虔诚的眷顾。”

    西尔维斯特只浅浅的嘬了口水,这玩意同他平日饮酌的葡萄酒相比简直难以下咽。是什么让出身贫贱的农民孩子变成高高在上的君王,那仅仅是命运吗?我毫不在意的把水囊塞到嘴里。仰脖狠狠地灌着,追了这么久嗓子确实有些干涩难耐。

    “我的‘渔人权威’不见了。”西尔维斯特摸索着撕扯破烂的袍子,寻找象征自己权力的戒指。

    “它在这,霓下。”我取出揣在怀里的权戒,小心翼翼的捏着给他看,“它好好的,连个划痕都没留下。”

    “我让人往里面掺了点银子,使它看上去显得更透亮。”他扭着谢顶的额头,每一根发丝都精心的梳理整齐,然后用特制的胶水定型,无论如何动作都可以保持最初的造型,“看到侧面那个精致的花纹了吗?那是我在隐修院时描摹迦太基抄本上的装饰,再配上圣经的段落真是完美!”

    我转着戒指仔细端详那镌刻的花体文字,“哈利路亚!因为主我们的上帝,全能者作王了;世上的国成了我主和基督的国,他要作王,直到永永远远,万王之王,万主之主。”我虽然识字不多,但圣经中出镜率较高的几个单词还是能认识的,“这是《启示录》里的训诫,的确很适合刻在‘渔人权威’上。”

    “世上的国成了我主和基督的国,他要作王,直到永永远远,万王之王,万主之主……”西尔维斯特又按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把本就微弱的声音更撕得支离破碎,“你们这些领主为什么永远不懂呢?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上帝才是唯一的至尊,服从梵蒂冈便是服从上帝的意志,你们为什么不懂!”

    望着这个至死仍执迷不悟的可怜人,我不知道应该为他感到悲哀还是高兴,悲哀他日复一日的去做那些永难实现的幻想,高兴他一直保持着最真的初衷,在恒久漫长又瞬息万变的人生中,谁敢保证自己会一成不变呢?改变的人适应时代发展顽强活了下来,而坚持的人也得以幸运的守住本真的自己,孰优孰劣说得清吗?两者都有评价对方的权力吗?或者说彼此都没有?

    我把喝空的水囊随手丢到脚边,残留的水滴坠向干燥的地面,掀起倏忽即逝的小小灰尘,“但凡有一人懂得此间真意,我主基督便不会被钉在十字架上了,神龛里供奉的殉道圣徒也不会越来越多了。”我似笑非笑的盯着西尔维斯特,他同样歪头盯着我,浑然不在意刚才涉嫌亵渎的话语,“您相信骑士的剑是为了保卫信仰吗?总之我不信,他们从小便训练如何杀人和防止被杀,踩着他人的累累白骨为自己的**奠基,只要有机会享受哪怕一天权力的滋味,再虔诚的信徒都能够改宗异教神明,做出伤天害理的龌龊勾当,您不正是如此吗,霓下?你我其实都明白,这不过是权力的游戏,没有胜利者,没有中立者,只有籍籍无名的失败者和永恒的追求。”

    西尔维斯特咧嘴笑了,虽然那动静听起来很像一只老乌鸦发现腐肉桀桀的哑鸣,我还是领会了他的意思。“我喜欢你的理论,我的朋友,犀利、精准、不失偏颇,可能有人痛恨你的直白,那这个人要么是单纯的傻瓜,要么是道貌岸然的骗子。”他耷拉着眼皮,仿佛随时都会睡着。

    我知道他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体内的鲜血流失殆尽,生命的迹象正不可逆转的消逝,看着面色平静安详的教皇霓下,我心底突然涌起不知出处的悲凉和落寞——是对一个对手的死去感到惋惜吗?只会玩弄权柄而没有实控军队的教皇甚至连假想敌都算不上,他太顽固了,脑筋纠结在书呆子不切实际的虚幻想象中难以自拔,比起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人不寒而栗的格里高利五世,他小孩子过家家似的“阴谋”实在低级。上帝果然是个疯狂的编剧,赐予格里高利登临绝顶所需的一切品质,却唯独不给他足够的时间;给了西尔维斯特最好的时机,却剥夺他纵横睥睨的权谋,命运的可笑和滑稽如此,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对的人物,做成一件对的事情,有多简单?有多难?

    “公爵大人。”西尔维斯特每吐出一个单词都必须稍停下来大口喘气,两只眼睛涣散的对不准焦距,“答应我最后的请求,好吗……”

    “我一向乐意成人之美,霓下,您自始至终都不是我的敌人,不过在关键时刻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我不恨您,也没想过要杀了您。”说到这里我微微停顿,其实这些都是自己的心里话,除了最后一句,所以我略显尴尬的舔舔嘴唇,水囊里捂馊臭水的味道久久不散,“您说吧,我肯定答应。”

    他再次咧嘴笑了,可惜幅度小的让人很难辨认到底是嘴角抽搐还是微笑,他嚅嗫着嘴唇,似乎在积攒说话的力气,半晌才说:“我想戴上自己的‘渔人权威’蒙召,毕竟它曾经属于一位教皇。”

    我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帮他把戒指戴在干瘪的食指上,这黄金铸造的玩意沉甸甸的,虚弱的西尔维斯特显然没办法抬起手臂端详,好在他沉重的脑袋也无精打采的垂着,戒指那熠熠生辉的反光正好映入眼帘。

    “‘渔人权威’……”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几乎用尽浑身的力量,“我用了整整五十年的时间来追逐你,却只拥有弹指一挥的瞬间。”他不甘的咆哮着,潮红的脸色让身体又充满活力,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濒死之人对这世界最后的怒吼。突然,他猛地抬起手指送到嘴边,硬生生将整枚戒指吞下!

    待我反应过来已经晚了,西尔维斯特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般促狭的讥笑着,喃喃的吐出一句话:“原谅我的自私和偏执,朋友……”说罢,这位孜孜半生的理想者终于咽气,死不瞑目的眼睛里仍透着燃烧不尽的倔强。

    我站起身背对着闻讯赶来的骑士们缓缓地说道:“霓下蒙召了,为他高尚的灵魂祈祷吧……”

    (明天会有活动,恐怕无法保证更新了,抱歉……)(。。)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三个老熟人() 
“所有人吗?”

    “是的,所有人。”罗洛迎着我的质问回答,“说起来真是疯狂,敌人的负隅顽抗给我们的骑士造成很大的伤亡,被激怒的骑士在攻陷山头的阵地后斩杀了不少拒不投降的叛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好像撒旦在挥舞他的镰刀收割生命,却无一人求饶;但仍有相当多的敌人逃走了,漫山遍野全是丢盔弃甲、抱头鼠窜的溃兵,我们追上去砍倒许多,可惜放大部分人跑掉了。”

    “为什么未能完成合围,巴塞尔人没尽力吗?还是你们的攻势不奏效?”我不喜欢他回答问题的方式,作为下属只要说“是”或者“不是”便好,最近他的话有点啰嗦,“那些教士呢,难道也一个都没留下?”

    罗洛觉察出我语气中的不满,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僭越,聪明的他转而俯首帖耳的说道:“杀了两个……不听话的主教,一直叫嚣着‘天谴’和‘惩罚’之类可怕的词语,严重影响士气和军心……不过您请放心,都是信得过的心腹做的,干净利落,绝对没人拿这个找茬,他们的尸体混在残肢断臂堆里毫不显眼。剩下的人都押进几顶未受破坏的帐篷,方便集中看管,同时搜出他们携带的各式金银珠宝,上帝啊,这帮家伙贪婪的比最吝啬的犹太人都不差分毫。”罗洛不屑地评价着往日人前道貌岸然的教士,仿佛在市场上对那些萨拉森商人贩来的非洲奴隶品头论足。曾几何时他提起手握十字架的人都会饱含敬仰。现在却充斥着蔑视和不满,呆在我身边太久果然耳濡目染,这让梵蒂冈少了个忠实信徒。多了个处处拆台的实用主义者。

    “擅自处决神职人员是重罪,这是谋杀,你得为自己找个合情合理的说辞,防止日后有人拿这件事相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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