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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之落日欧罗巴-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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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谁手里不是死?我面色如铁的凝视前方,轻描淡写的就宣判了几百人的死刑,战争难免付出牺牲。铁石心肠也是对他们的一种负责和尊重,比尔斯嚅嗫着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默默地低下了头。“那个……如果接应到奥登的话,让他的人重新收拢后撤的士兵……”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孩子,也许能救下你几个亲朋兄弟。“我们需要巴塞尔人保护右翼。那里正对河滩,太空旷了!”

    理智在同感情的交锋中暂落下风,我决定在比尔斯面前做个好人,受命的骑士没时间细想,跳上马鞍便奔赴前线,随之而去的还有一百名布置在阵地稍后的奈梅亨骑士,他们消失在马蹄扬起的漫天黄尘中,不知能否迅速扭转溃逃的颓势。我得尽可能拖延时间。而现在日头尚未高过城墙!我手搭凉棚望着正从自己右手边缓缓升起的太阳,逐渐获得力量的金乌褪去初升时的潮红。披起一身温暖灼人的金色光芒,它挥舞着利剑刺破一层层云朵的阻挠,坚定不移的冲向半空。

    “我们没有弓箭手也缺乏必要的攻城武器,大人,带着的这几张弓连城墙的边都挨不到。”一名侍从小声抱怨着,我记得他的名字——“断指”阿林,他曾在某次战斗中失去了自己左手的两根手指,但这个响亮的绰号让他获得了其他人的尊重,也因此得以被调入侍从团。

    “我更需要实实在在的做事而非喋喋不休的抱怨,连绵不绝的嘴炮已经令我厌倦了,阿林。”谁都无法猜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就像你不知道自己会老死床榻还是结束于敌人的刀剑,或者一根卡住喉咙的骨头。我不是神,你也不是,通向罗马的道路应该一帆风顺,不过意外总要降临。

    “请原谅我的无礼,大人,我愿意为此接受任何惩罚。”阿林马上改口谢罪,他的脑瓜比使剑的那只手还要灵活,“作为您忠诚的仆人我不得不说,您教过我们,围城必须有十倍于敌的兵力,可我们的情况是在糟糕透了,甚至连一个城门都没办法彻底包围,恐怕这仗……”

    必然失败,是吗?我专心致志的咬着嘴唇上的一块死皮,仿佛此刻天昏地暗的战争与自己无关。聪明的家伙,他说的每个字都切中要害,可惜事已至此,唯有听天由命。“我喜欢你的直率,‘断指’阿林,但我需要你的剑。”必要时还有你的命,战争葬送了多少本该闪光的聪明脑瓜,如果爱因森坦上了战场,他最多算个名不见经传的炮灰,“所以闭上你的嘴带人去右边,给逃出来的巴塞尔人找块好阵地!”

    “断指”阿林的骑术相当精湛,在人群中轻巧的闪转腾挪躲开重重障碍,要知道哪个冒失鬼突兀的长矛足够送他去见上帝,到那时“断指”就不能完全形容惨象了,“断肠”或者“戳心”更适合他。

    这样就结束了吗?最后一块飞石带着呼啸旋转偏离轨道,在松软的黄土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气竭力尽后自己躲进堆起的沙土中不动了。天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木讷的望着对方,战场陷入可怕的死寂,仿佛死神在这一刻偷懒打了个盹,突然地松懈让幸存的生命不知所措。

    连续砍杀十几名逃兵的骑士停下手里的动作,喷溅的鲜血从头到脚染红了他们的战甲,有时太容易的杀人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这样并不比搏斗更来劲,反倒让杀人愈发成了不用动脑的枯燥行为。热气款款蒸腾,汗水沾湿脖颈和衣甲,血水濡干印着一道道深浅不齐的痕迹。

    “再派些人手,把这些贪生怕死的胆小鬼赶到边上去!”我踢着另外几名侍从的屁股,将他们游离的思绪拽回现实。战斗的间歇都是下一轮死亡的预热,你永远不知道对手准备了什么“花样”,没错,花样,杀人的方式有成百上千种,但亡灵的最终归宿总是相同的,“嗖”的一下,命就没了。

    骑士们驱赶着拥挤的逃兵,百多人撒在人潮中瞬间就看不到踪影,情绪稳定的逃兵仿佛听话的羊羔,机械的跟着先导裹挟在大部队中盲目移动,哪怕不远处就是岩浆炽烈的火山口,麻木的他们也会义无反顾的跳下。

    一轮不怎么成功的冲锋,甚至连城门外供往来客商汲水的第二口井都没越过,那说明从奈梅亨布阵的地方开始他们只前进了五百米,就算双眼全坏的瞎子在沼泽地里也比这爬的要远,心里一个声音怒吼着。淡定,我对自己说,并且极力平复激动的心情,在战死之前先被气死可不是啥好新闻。

    鬼哭狼嚎的溃兵通过我们身边,带着一股浓重的颓败气息,他们狼狈的模样惹得待命的骑士纷纷侧目,不安分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蔓延,一传十、十传百,最终感染所有人。硝烟散尽的战场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和形状各异的石块,有的经过巧手的精雕细琢,边缘依稀能辨认出漂亮的花纹以及繁复的几何图形,这应该是某座小神庙的廊柱或者横椽;有的棱角分明粗糙不堪,夹带多年沉积的水渍和污垢,这恐怕是拆毁的公共浴室,罗马人真是武装到了牙齿,发动一切力量来负隅顽抗。

    你已经颜面扫地了,竟让一群大腹便便醉生梦死的堕落鬼收拾得束手无策,快派骑士上去教训教训他们!心里另一个声音不容置疑的说道。骑士,骑士,骑马的武士,但马能爬上十几丈高的城墙吗,他们的坐骑是马,不是传说中长着翅膀的龙,响起的第三个声音批驳着前者,它的理由似乎更充分。

    到底派不派准备就绪的骑士出阵呢?我纠结的拧着眉毛,毒辣的阳光一寸寸扫过每个毛孔,挤出肌肤下仅剩的水分,它们欢快的汇成汗珠,沿着眉头的沟壑迅速流淌,专往酸涩的眼角里钻。

    显然,骑士们不能骑马,他们得告别自己心爱的坐骑,扛着昨晚连夜赶工的笨重木梯冲过城门前近千米毫无遮挡的空地,小心规避漫天乱射的羽箭和飞石的同时还得想办法趟过几丈宽的护城河——波尔泰赛门直到圣潘克拉齐奥门之间的城墙下围着一条连接台伯河的护城河,用以拱卫相对平缓的台伯河岸。这回麻烦了,骑士的铠甲让他们沉得像肚子里塞满香料的乳猪,浸到水里肯定立刻打着旋沉底,我要趟过护城河而不是用尸体填平它,换成廉价的战俘去填岂不更好?况且我讨厌面对哭哭啼啼的遗孀和孤儿,以及他们野心勃勃想吞并其领地的贪婪亲戚,动用骑士攻城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我甚至支付不起巨额的阵亡抚恤金,还是留着他们体面的与敌决战吧。

    “传令全军后撤!”我下达命令,“吩咐侍从准备午饭……”(。。)

第三百四十三章 比尔斯的请愿() 
我坐在侍从临时找来材料搭建的小凉棚里,周围拱卫着全副武装的近卫和骑士;军队保持阵型的退到投石机的射程之外,按从后向前的顺序开始轮流休整,抓紧时间填吧随身携带的肉干和麦饼。

    一名来自汉诺威的贵族骑士对我说,他从未见过仗打了一半还能退回来悠哉悠哉吃东西的,尤其是在首轮进攻受阻的情况下,如果不是指挥官胸有成足,那只能说明所有人都疯了,而且脑袋病得不浅。

    喜欢打仗的都是疯子,我本想这么回答他,但话到嘴边又活生生咽回肚子。“吃饱了才有力气思考和奔跑。”我一边脱着锁甲手套一边说,“谁也不是铁打铜铸的,我不希望自己的战士饿着肚子上战场。”或者成为堕入地狱的饿死鬼,按照中国人的民间传说,饿死鬼会回来找罪魁祸首索命的,我可不想大半夜连个觉都睡不踏实,睁眼闭眼全是血肉模糊的魑魅魍魉。

    稍等片刻,比尔斯就带人捧着准备停当的饭食进来,要不是战马在一旁不老实的刨蹄跺脚,这会让我产生身处帝国皇宫的错觉。比尔斯都拿来些什么呢?淋了酸橘汁的拌菜、浓稠的焗蜗牛炖汤和腌牛肉、几条烘干的小鱼,对于饥肠辘辘又沮丧的我们来说,菜品丰富的简直不亚于一场盛宴!

    “我记得我们只剩下干面包和腌牛肉了。”我搅拌着锅里热气腾腾的浓汤,它乳白诱惑的颜色令人见之垂涎。“那这些是什么?”

    “是凉拌的野菜和新鲜的蜗牛,大人。”比尔斯诚惶诚恐的搓着手掌,他以为我在生气。“还有昨天捕的柳丁鱼。”

    我把权当汤勺的木铲递给身边忍耐不及的几个贵族骑士,他们因为是伯爵领的继承人所以拥有与我同桌进餐的权力,早已被香喷喷热汤勾得食指大动,这段时间的战地生活的确熬人不轻。

    “告诉我,侍从,你是女巫的学徒吗?”我半开玩笑的拿起一条烤鱼咀嚼起来,从口感上判断应该是早上新烤的。虽然现在已经凉透了,但口感比起干巴巴的腌牛肉不知好了几百万倍。

    比尔斯的脸一直红到耳根,他听出我话中的揶揄。明白公爵大人对自己变相的夸奖:“我不过是……随便收集了点食材——野菜是菜地里摘得,逃走的居民拔走了没成熟的芜菁却留下更茂盛的野菜;酸橘是从坍塌的货仓那找到的,长了些霉菌不过味道正好;至于蜗牛,潮湿的墙根和水井边到处都是。它们肥得足有麻雀大小。我向您保证加入牛奶的蜗牛烩菜味道绝无仅有,罗马人竟然奢侈的浪费这些‘爬行的肥肉’……可惜我们没有牛奶,大人,只有点霉烂的干酪……”

    我微笑着听比尔斯絮叨找食材的小细节,那几个正大快朵颐的贵族可没时间废话,一个个粗鲁的往嘴里塞着食物,汁水溅得满手满脸,他们直接敲碎蜗牛壳和着碎片囫囵吞下。吧唧嘴的动静堪比大功率的搅拌机,我皱着眉头故意清清嗓子。结果发现毫无效果,只得尴尬的作罢。

    “你干得不错,比尔斯,滋味绝佳。”与其做个侍候起居的侍从还不如调你去奈梅亨城堡担任厨师长,旺财老婆翻过来复过去就那几样拿手菜的单调手艺乏善可陈,招待没吃过地方风味的远来客人尚可,但对于需要经常搞宴会招待封臣及其亲眷的公爵来说,确实有些上不了台面了。

    “大人……”比尔斯支吾着像要有话说。

    我啜溜着蜗牛缩进壳里的嫩肉,没工夫抬头看他:“嗯?”

    比尔斯低垂的肩膀微微颤抖,仿佛有千钧重担压在身上一样,他瘦小的影子在脚下只有小小的圆圈,“宽恕我的无知和冒犯,公爵大人,原谅我。”他不安地划着十字,眼中噙着热泪,“我虽然是个农民的儿子,却也深知荣誉和责任的重要,羡慕能为上帝和领主挥洒热血的战士……”

    我停下咀嚼的动作:“你要说什么,侍从?”想要我赐你一柄宝剑?我当然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但那是骑士才配拥有的权力,他们从出生就在学习如何杀人,而你学得则是割草和放羊。相信我,拿起武器的威风绝没有被敌人取走生命的绝望漫长,人可以选择战斗或者逃跑,却无法选择生死。

    “我……”众人的关注令他紧张地结巴,我猜一定是贵族们嘴角挂着食物残渣的狼狈样吓到了这个朴实的农家小子,“我,我希望能为您战斗,大人,我希望能站在攻城的队伍中,和巴塞尔的同伴们在一起,纵使战死也不至于孤独;当然,待在您身边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是我整个家族的荣耀,但我更渴望战斗,大人,像个男人那样,我已经是个男人了,不是吗?”

    有志气的孩子,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我将授予你长矛和盾牌,侍从,长剑是属于骑士的。不过我答应你,如果在战斗中能缴获敌人的佩剑,我会用那柄剑亲自册封你为骑士。”周围的贵族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侍从们则羡慕的盯着比尔斯,懊恼自己为何没有进言的勇气,“愿上帝保佑你,孩子。”我寄予厚望的拍拍他的肩膀,这瘦削的棱角分明的肩膀,“答应我,要活着回来!”

    “嗯!”比尔斯用力点着头,跪在地上不停亲吻我的靴尖,弄得脸上脏兮兮的全是沙子,他却愈发激动的狂吻不止。

    比尔斯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大家进餐的兴致,事实上,贵族们只把它当成有助消化的边角笑料,谁都不相信这个农民的孩子能缴获骑士的宝剑,是啊,单薄得弱不禁风的少年要面对顶盔掼甲的成年骑士,无异于天方夜谭,“他连报上姓名的机会都没有,我敢打赌,这孩子没等看清对手的模样便会身首异处,脑袋像鸡脖子似的被揪掉!”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贵族高声说道,通红的酒糟鼻泛起恶心的油光,“像这样——扑哧!”他手指轻轻一捏就扯碎了烤鱼酥脆的头部,“然后他没肉的半截身子会成为乌鸦和野狗争抢的美味,肠子和心脏被掏空,可怜的骨架烂作荒草的肥料;他妈妈得知消息后哭得死去活来却无可奈何,暗恋的小妞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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