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一者叛出内鬼让对手掺了沙子,再者堡垒的主人亲手拆掉承重的那根柱石,导致整座建筑不可逆转的崩毁,而科勒,正是构建奈梅亨的顶梁柱之一,他倒了,奈梅亨便塌了半边。
“噗!”猝不及防的。匕首在科勒手中突然翻转,深深没入左胸,他眉眼平静的盯着我,一字一顿的:“现在。可以相信了吧?”
呆了半晌。吓傻的我才完成看见——思考——判断——反应的一整套程序,“你疯了吗!”我抱住因脱力而瘫倒的科勒。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脸上消失,“你别死啊,别死啊……”这个疯子,从来没有听过我的话。以自由不羁的灵魂驱使着自由不羁的躯体,总做出些惊世骇俗的举动,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疯了吗?”他垂下眼帘,瞳孔黯淡无光,“家都没了,空留这条命有用吗?大人,该振作的不是我。应该是您!”话得太多,科勒剧烈咳嗽起来,喘气声越来越粗重,肩膀抖得厉害。
“你不能死。给我活过来!”我急得快哭了,死命用手按住他不断冒血的伤口,却不敢拔出扎在要害的匕首,那玩意仿佛是科勒生命的总开关,稍有不慎便会致人死地,而我,不想让他死!
“答应我,振作起来,化身令人绝望的复仇使,用仇恨和毁灭的火焰吞噬敌人,快答应我!”他抓着我的手,似乎将全身最后的力量都集中在五根指头上,攥得骨节“嘎吱”作响。
“我答应你,科勒,咱们一起去复仇,不要死!”
“真的吗?”科勒瞬间变了语气,但仍旧充满疲惫,“放心吧,我扎得不是要害,离心脏还有段距离,不过……嘶,确实疼得要命,而且再这么下去我肯定会把血淌干的,快去叫人……”他努力把话完,终于陷入昏迷。
我背着手在病床前来回徘徊,绕得自己都晕头转向,科勒脸色苍白的躺在一堆柔软的被褥中间,任凭两个邋里邋遢的医生摆弄,后者长长的指甲里抠满黑泥,让人不得不怀疑伤口处理的效果,我刚想开口,正看到抬着火盆和烙铁进来的侍从,马上打消了多嘴的念头——叫他骗我,吃点苦头也好!
“能别绕来绕去的吗?”理查公爵一边哭丧着脸求饶,一边痛苦的揉着脑袋,“我的眼珠都要缠在一起了!”
是我让你看的吗?把这话憋在肚子里,我多走几步靠在壁炉边,木柴燃烧释放出森林沁润心脾的清香,倒烤得人很舒服。
那两个咋瞅咋像兽医的大夫递给科勒一根绳子,示意他咬在嘴里,以防待会上烙铁时疼得忍不住咬掉舌头,科勒面无表情的照办,手指死死抠住床沿,决绝的像个刑场上高喊“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的死刑犯。一个大夫捅捅盆里的炭火,取出烧红的烙铁贴近脸庞试了试温度,冲另一个忙着拆绷带的同行使个眼色,配合默契的两人动作迅速,未及我们看清烙铁已经烫在伤口上,伴随着科勒的闷声惨叫和若无若无的烤肉飘香,中世纪常见的外科手术便宣告完成,只要再往烙红结痂的伤口抹点鬼知道是什么的黑乎乎药草泥,是死是活,剩下的事情就得听由命了。
“上帝何等眷顾你啊,兰迪,竟有如此忠心死谏的手下。”理查公爵捂着鼻子,阴阳怪气的对我。
可让你找到挖苦我的由头了,诺曼底的狮子。我没搭理他,围着手忙脚乱包扎的大夫转了好几圈,直到确认他们真有一定的医疗经验,能料理好科勒的伤口,这才放心的长舒口气,老老实实坐回椅子。
别看大夫穿得窝囊,手脚倒称得上麻利,除了最后系紧的那下没掌握好轻重,痛得科勒差点吐血,整个过程干净利索,“他们平时常给中箭的战马治伤,放心吧。”理查不知道是有心宽慰还是无心找茬,“瞧瞧外面那些马,现在不都活蹦乱跳的了?”果然这时代的大夫主业是兽医,救死扶伤不过顺带手而已。
干完活的俩大夫收拾起一堆堪比刑具的家伙事,叮叮当当的退出房间,只留下虚弱的科勒、焦急的我和看热闹的理查。壁炉里的火“哔哔啵啵”的燃烧着,没了外人在场,我们仨反倒无话可。
“哑巴了?”心直口快的诺曼底公爵受不了这窘迫的场面,率先开口打破僵局,“你们奈梅亨人悄悄话,要不我也出去?”他作势欲走,我故意没拦着,倒想看看这家伙怎么下台。
理查装模作样的迈了两步,发现我没有挽留的架势,立在那走也不是站也不是,抓耳挠腮的相当搞笑。
“雷耶克呢?”笑笑便罢了,我没心情继续玩,话锋一转切入正题。
“我吩咐他在外守着,保证你们的秘密安全。”理查心不在焉的回答,“你找他?我叫进来……”
“重点不是他。”我摆摆手,“绝不是危言耸听,朋友,我的行踪必须完全保密,除了已知情的几个人,万不可再叫旁人知晓。”理查耸耸肩膀表示自己不明就里,我只得简单给他描述了从离开罗马以来的经历,却隐去关于“乞丐国王”胡迪尼的事情,人心不古,总要留张底牌。
“如果你的怀疑成立,我们的对手便不是明面上的那些宵。”诺曼人性子虽然急了点,但脑子绝不糊涂,“这个敌人心思缜密、手段毒辣,最可怕的是还有坚忍的耐心……”他叹口气,“我有点后悔昨武断的决定了。”
我笑笑没当回事,“敌暗我明,不得不极其心。”理查赞同的点头,“失手多次,他们必欲除掉我而后快,相信用不了多久,我的位置就将暴露,每个人都可能是潜藏的杀手,防不胜防。”
“难道去都灵安全吗?你的军队构成复杂,势必更加凶险。”理查真心实意的盯着我,“留下来,一起走。”
这时一直躺在床上半昏迷的科勒话了:“大人失踪和国中巨变的消息传开,再加之厌战和思乡情绪的影响,士兵逃亡相当严重,到后来连贵族和骑士也不告而别,士瓦本、巴伐利亚、卡林西亚的军队几乎跑光,都灵城外只剩一片掩人耳目的空帐篷,实力大打折扣。”他停下歇口气,左胸新扎的白绷带晕开淡淡的血迹,“现在那全是奈梅亨人,新卫军出身的老兵占了大多数,他们的忠诚我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担保!大人,战士们都在等您回去,他们从未丧失打回家园的希望!”
“再忠诚能有什么用!你们剩下多少士兵?一千?五千?”理查急了,声音陡然提高八度,“需要我提醒前面有多少敌人吗?看不见的先不,光数得过来的——弗兰德、勃艮第、卢森堡、罗贝尔国王的联军、还有态度**的亨利陛下……算过吗,有多少?是你们的十倍、百倍、千倍!”他哑然失声,态度软了下来,“别冒险,保持清醒,办法会有的,但绝不是去送死。”
理查的话生猛的钻进左耳朵,摧枯拉朽的扫荡大脑皮层后又从右耳朵汹涌冒出,我的注意力全然不在于此,一个身影在被他肆虐过的脑海中冉冉升起,越来越清晰。那个时代的巨人也曾失败潦倒、众叛亲离,困在地中海的弹丸岛上,当所有敌人以为他再无翻身之日而弹冠相庆时,折断羽翼的雄鹰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影响力,他仅靠十几名亲信的帮助便摆脱囚禁,貌似强大的敌人个个土崩瓦解,目送着雄鹰未费一枪一弹的重登王座,谱写一段令后人瞠目结舌的奇迹。
我能复制他的传奇吗?
第三百八十四章 替死鬼()
第三百八十五章 金蝉脱壳()
我拉低兜帽,匆匆挤进摩肩接踵的人群,费劲的往反方向走去,不小心踩着某人的脚,后者生气的叫骂,但看我没还嘴便不再说什么,断头台上的新鲜事更吸引他。后面的人不断往前拥着,想凑近些瞧得真切,被扑倒的前排身上挨了无数黑脚,哭爹喊娘的爬不起来,眼瞅要出踩踏事故,幸好一对整装的诺曼战士在人堆中开了条通向断头台的小路,才给了倒地者重新站起的机会。
死刑犯已经吓得知觉全无,腿软的像根煮过火的面条,浑身力量都压在架着他的两名公爵亲兵身上,激动的众人到达第一个情绪高点,兴奋地尖叫声此起彼伏。负责行刑的刽子手是个肩扛巨斧的魁梧战士,浓密的络腮胡子几乎长了满脸,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他指挥几个打下手的战士用绳套捆住犯人的两只脚,自己则摩挲着匕首的锋刃,在做行刑前最后的准备。
让过几个疯疯癫癫的路人,我好不容易捱到队尾,空气瞬间清新敞扩,这里多是来凑热闹的上年纪老人和带孩子的妇女,没力气推搡更没肾上腺素激荡的狂躁。我首先确定那天来时见过的一家门庭萧敝杂货铺的位置,然后凭记忆寻找“乞丐国王”胡迪尼曾经歪着晒太阳的角落。
自从诺曼人占领热那亚以后,繁华的城镇广场就成为记忆中的景象,店铺倒闭、住户迁走、花园凋零,没了恩主。乞丐们便很少出现在这一带,倒是那些无主的房子成了小偷和无家可归者的天下。
人群又爆发出欢呼,我回头望去。只见两个壮汉正拉着绳子把死刑犯倒吊起来,刽子手扯破他的衣服,亮出白花花的胸脯,仿佛一条等待剖膛破肚的风干咸鱼。说也奇怪,我这见识过相当多狰狞尸体的人犹瞅不得活剥牲口和刑场砍头,总觉得不给他们拼死一搏的机会,任意摆布生命是**裸的犯罪。
“您是在找我吗。朋友?”一个声音冷不防贴着耳朵响起,刺激着后脖颈的汗毛麻酥酥炸裂,我条件反射似的摸到怀里寻短刀。胳膊却被声音的主人摁住,“都是朋友,何必动粗呢?”
是胡迪尼!我放松下来长舒口气,没好气的拿眼斜瞪着他:“你难道不会好好的同人打招呼吗?”
他摊开双臂。脏兮兮的脸上表情无奈:“我没有好好打招呼吗?应该是您心里有鬼吧?”胡迪尼最后一句话似有所指。二人陷入沉默。
人群的再次尖叫适时化解了尴尬,刽子手熟练的将匕首没入死刑犯的喉咙,然后顺着肌骨的纹路直划到肚脐,动作既迅速又轻柔,皮肉翻开却不见血,而且犯人还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吊着口气,手段利索的堪比经验丰富的老屠夫。其实英武的战士和五大三粗的屠夫没啥不同,刀下亡魂多了。便庖丁解牛般洞悉落刀的方位和力度,知道怎样做才符合自己屠戮的意图。
“人命还不如条牲口值钱。这遍地刍狗的世道,还说什么上帝建立在人间的天国,骗鬼呢!”胡迪尼一边抓虱子一边半讽半骂的说着,“哦,差点忘了,找到你那富有的厨子亲戚了吗?”
我把袖口里藏着的钱袋丢过去:“按照说好的数目,一个子都不少,你查查。”他拿在手里颠了颠,耸耸眉表示满意。
“咱俩的合作到此为止,虽然过程曲折但好在达到目的。”“乞丐国王”变戏法似的将钱袋塞进自己油腻腻的乱发里,他那身到处窟窿的烂衣服确实存不住啥东西,“废话不说了,就此别过吧!”他仰脖张望了一下断头台,口中喃喃自语,“我得赶紧凑到前面去,要不抢不到好肉了……”
吃人肉这种事很寻常,老百姓让领主贵族们压榨的颗粒无收、食不果腹,晚上偶尔出去敲个落单旅人的闷棍改善改善伙食的事情屡见不鲜,胆大的村民甚至敢集体伏击武装护卫没那么强的小商队,所以长途旅行在这时代往往意味着生离死别,一年半载回不来大家心里都有数,要么半路给野兽吃了、要么给比野兽更饥饿的饥民吃了(当然不排除迷路走失、被卖作奴隶等情况)。
“等下。”我没兴趣同他探讨吃人肉的问题,而是另有事相求,“还有个挣钱的机会,想不想听听?”
胡迪尼眯着眼睛,像极了跳蚤市场瞒价欺客的奸商:“可惜我厌倦了掺和你们这些贵族老爷的烂事……哎呀,我猜到了您的身份,对不起大人,您不会找人杀我灭口吧?千万饶命,我嘴很紧的!”他赶忙捂住嘴巴,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揶揄味道明显,我明白,我俩之间已经隔着深深的鸿沟。
对付他这种伶牙俐齿的人,针锋相对的斗嘴是没用的,“不想掺合了吗?”我反问道,“你身在其中了,不是吗?”
“乞丐国王”抓虱子的手稍稍停顿,不过马上恢复正常,“我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乞丐,给你的答案如此,给其他人的答案也一样。”他用指甲掐着吸饱血的虱子放在眼前端详,脸上逐渐堆起与平日插科打诨截然不同的神色,随着手指的慢慢收紧,虱子的肚子越长越大,最终“噗”的一声炸开。
静静地看他表演,我没有打断的意思,“这是定金,足够你在热那亚买座临海的别墅了。”我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