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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杨柯一席话,裴瓒虽然有所悟,但这一系列事件当中最重要的就是事机一定要密,董猛作为贾后心腹,又是奔走联络的关键之人,怎能如此轻易就会泄密而且被赵王抓住,不免仍有些疑惑,再转念一想便隐隐猜到了三分,只能是杨柯动了手脚。他没能猜到的另外七分是贾后在借刀杀人的同时已经安排了诛杀太子的行动,一步到位扫清自己专权的所有障碍。杨柯将杀太子的计划在关键时刻泄露给了司马伦,给了他一个梦寐以求的除掉贾后的借口和时机,司马伦提前发动了行动。裴瓒情急之下没想到的是,司马伦仅仅因为参与党争就抓贾后显然师出无名。历史上司马伦也正是用了谋杀太子的借口才废掉了贾南风皇后之位,贬为庶人,继而用金屑酒(皇帝赐死专用的含重金属和酒精的二合一多功能饮料)干掉了她。
杨柯知他心中存疑,但此刻还不便对裴瓒彻底交底牌,随即向身后的唐彬以目示意,唐彬上前一步,厉声道:“我们已经在洛阳城埋下了勤王的伏兵,现在到金镛城就是要救太后与太子,杀贼除奸就在今夜,裴将军若能和我们一起共襄义举,成万世功业尽在此刻。将军若还有顾虑,我们决不强求。”话音未落,大门洞开,一众虎贲鱼贯而入,盔明甲亮,杀气腾腾,昂首立于两厢。
裴瓒苦笑一声,看这些兵丁装备精良,士气严整,显然准备已非一日,自己已经深陷重围。即便能安安全全作壁上观,让人救走了太后与太子,被后党清算也是死罪,而杨家树大根深,门生部将遍于朝野,这次是沉寂了一年的时间,厚积而薄发,更是志在必得,眼下未尝不是自己一飞冲天的时机。退也是死,进也是死,不如拼死一搏,想到这里,毅然对杨柯抱拳一揖:“愿与公同心同德,兴兵勤王,誓诛****。”
“好,将军真俊杰也。”张昌笑嘻嘻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卷轴和一盒朱砂,递给了裴瓒,裴瓒接过来一看,原来是早已准备好的清君侧的奏疏,签上字盖上手印,张昌珍而重之的收进了怀里,裴瓒看着面带微笑的杨柯,心里最后那一点犹豫不决也被打得粉碎,内心发出了和蒯钦一样的感慨:“这小子越来越不是个东西”。
杨芷从睡梦中被嘈杂的人声惊醒,她刚刚起身,串儿掌灯走了进来。
“串儿,怎么了,外面是什么声音?”
串儿一边将外衣披在杨芷身上,一边催促:“不知道,外边火光冲天,还听见人喊马嘶的,情况不明,太后,您快起来,咱们先到厢房躲一躲。”
两人一起跌跌撞撞出了卧房,院子外边的声音听得更真切了,内监的奔走呼号之声夹杂着宫门的撞击之声,火光冲天,一片混乱。杨芷一把抓住了串儿:“串儿,是不是柯儿来了?是的,是的,一定是柯儿来了,他来救咱们了。。。。。”
话音未落,大门被轰然撞开,一个人率队大踏步冲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叫:“姐、你在哪?柯儿接你来了。。。。。。。。。”
杨芷惊喜交集,在一瞬间,所有的恐惧、压抑、担忧为之释放一空,再也坚持不住,身子一软,晕倒在地。
杨柯伸手抱起了杨芷,对身边的裴瓒斩钉截铁的下达了命令:“紧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严密封锁消息,带上太子,咱们回洛阳。”
一篇帖写罢,卫瓘放下了笔,看着墨迹淋漓的铁画银钩,满意的左右观瞧。卫恒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奉上了一杯茶:“父亲近日书法更是精进了,人都言您与索幼安的书法是一台二妙,依儿子看来,父亲的字若鸿雁奋六翮,飘飘乎清流之上。率情运用,不以为难,其意境和笔力均在他之上。”
卫瓘接过茶碗,轻轻啜了一口茶汤,看着卫恒摇了摇头:“为父今年七十有三,尚不能追圣人从心所欲不逾矩之境,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我们同是师法于伯英先生的草书,我得伯英先生之筋,你得其骨,幼安先生得其肉,若论笔力和意境,你我父子和索大人均难望其项背,为父老矣,你还年轻,要见贤思齐,勤练不辍,他日必有大成。”
“父亲的教诲,儿子谨记。”卫恒恭恭敬敬点头称是。
这时,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卫瓘的长子卫密满头大汗的冲了进来:“父亲,大事不好了,司马玮派清河王司马遐和荣晦带兵包围了府邸,口称奉旨而来,说父亲和汝南王司马亮共谋欲谋反废帝,要捉拿父亲。”
卫瓘沉下脸:“你也是承袭我卫氏爵禄的长子,要做弟弟们的表率,怎么遇大事这样慌慌张张,毫无静气?”
卫恒劝道:“父亲,事情紧急,大哥也是为您的安危担忧,贾后与司马玮均嫉恨您日久,今日带队的荣晦虽是您的旧部,但受过您的申斥,与您有仇,且他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儿子怀疑他们是矫诏而来,今夜十分凶险,儿子以为,应立即召集府兵,严守门户,不放他们进来,并派人速速出府联络汝南王和您的旧部搬援军,撑到明日一早,再与那司马玮等人面君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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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欲盖弥彰()
“张华张茂先,西汉留候张良的十六世孙,先帝伐吴之时曾任度支尚书?34??后因言获罪于司马玮被罢官流放,阖家遭难,世人皆赞其有度支之才,堪比春秋名臣子产。”唐仲信手拈来,侃侃而谈。
“二叔博闻强记,佩服之至。改日给您引荐一个人,就是张茂先之女,才貌双绝。”
唐仲是儒学出身,和时下的魏晋风流格格不入,平时从不和人谈论风月,但他为人通达,并不迂腐,此刻见杨柯一反常态品评一个女子,有些诧异,不过看杨柯神清气朗的表情,又想到了刚才谈及的张华,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兜头一盆凉水,惊得董猛打了一个寒颤,从昏迷中醒来的他隐约只记得自己在向手下传达了贾后的旨意之后,便准备回宫,结果在半道上被人从背后重重一击,便不省人事了,四顾一看,自己的侍从一个都没看到,周围俱是虎视眈眈的甲士,一名白白胖胖,眼皮浮肿的老者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赵王爷?您这是。。。。。。。。。。”董猛认出了这老者竟是赵王司马伦,大惊失色,挣扎着想站起来,结果却发现自己被绑了个严严实实,根本动惮不得。
一个文士走了进来,面白无须,眼神奸诈,正是司马伦第一谋士和宠臣孙秀孙俊忠:“王爷,派出卫士搜遍了方圆数里,没有看到形迹可疑的人,不过我们验看了密令,确是出于内宫的青纸诏书,印鉴无误,千真万确是真的。”说完,递给司马伦一封密函。
“董猛,你知道是何人将你捉拿后又扔在本王的府门前的吗?”
“老奴不知啊,一定是哪个半道劫财的匪徒,途中打了奴才的闷棍,还要多谢王爷搭救之恩。。。。。。。。。”
“哼,顾左右而言他,匪徒,匪徒会留下这个牌子吗?”孙秀厉声喝问:“你自己看看。”
一名甲士将一块木牌扔到董猛面前,董猛定睛一看,脑袋嗡的一下,牌子上写着:“奉贾后密旨传令刺客毒杀太子,速报赵王救太子。”
董猛糊里糊涂被凉水泼醒,不明就里,本来还自持是司马衷和贾后宠信的宦官,司马伦不敢对自己无礼,此刻物证在他手上,虽然深悔自己应该向刺客传达完密令后就毁掉证据的,但后悔已经无济于事了,立刻便认清了形势,准备耍赖“王爷,奴才冤枉啊,这是有人栽赃啊。。。。。。。。”
司马伦将密函在董猛面前缓缓展开:“老阉奴,铁证如山,你再敢狡辩,本王现在就千刀万剐了你。”
董猛看到司马伦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情知无法抵赖,保命要紧,长叹了一声:“王爷,老奴受人、受人差遣,也是身不由己啊,求王爷饶老奴一命。老奴不敢、不敢再狡辩,一定说、说实话。。。。。。”
“你老实说刺客现在出发了没有?”孙秀紧跟着逼问。
董猛抬头看了看厅外的天色,颓然点头:“老奴奉贾后旨意密令太医令程据与黄门孙虑前去毒杀太子,再嫁祸宫人,并已用宫中令牌送他们半夜出了洛阳奔金镛城去了,此时天色大亮,只怕。。。。。。。。。”(司马炎曾称赞自己的孙子,也就是白痴皇帝司马衷的太子司马遹为“此儿当兴我家”,可惜他忘了“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名人名言。真实的历史中,司马遹果然是大未必佳。长大后喜欢恶作剧,比如在老师的座位下面扎上针,弄断缰绳,看人从马车上摔下来,摔得不逼真的就锤子伺候,是用真正的锤子,不是sc话里那个虚拟的锤子哦。另一大爱好就是过家家,在宫中设集市做小生意,而且据说是一刀准,卖肉可以不用秤。贾后本来是想派人去毒死他的,奈何他的求生意志太强,拼命抵抗并且逃跑,被十分敬业的黄门孙虑追上,用药杵在卫生间里干掉了,药杵也就是用来锤药的锤子,估计孙虑曾挨过司马遹的锤子,典型的公报私仇。而司马氏父子两代,奇葩皇帝生奇葩太子,也是历史上一门两杰的奇迹了。)
司马伦叫道:“来人啊,速点兵马。。。。。。。。”
“且慢。”孙秀突然开口阻拦:“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司马伦急切之情溢于言表:“俊忠啊,刺客已在路上,太子危矣。。。。。。”
“王爷,下官有肺腑之言,请王爷听完之后再做定夺。”
司马伦虽然心急,但对孙秀一向言听计从,便按捺住性子,与孙秀一起转过屏风进了内堂。
孙秀压低了声音:“太子为人恩怨分明,且深恨贾后,明公您一向侍奉贾后,时议都认为您是贾后的私党。虽然您救太子能建大功,可太子心有宿怨,最多让明公功过相抵,弄不好还会招致灾祸。现在有个天赐良机,贾后意图加害太子,而人证和物证俱在明公之手,明公派人去救太子不能真救,必须是引而不发,但事后对朝臣又能有所交代,是救援不及。明公可立即带兵入宫以谋杀太子为名捉拿贾后,既为太子报仇,又除掉了贾后,立此大功还能平息朝臣非议,到那时明公可总揽朝政。。。。。。。。?”
司马伦脸色渐渐由阴转晴,到最后已经变成抑制不住的得意,捻须哈哈大笑:“俊忠啊,你真乃吾之子房也。”
孙秀也是满脸的得意之色,但突然心头想到了一事,又面露忧色:“只是下官还有一事不明,到底是谁抓了董猛又弃于王府门前的?为何此人对如此机密大事会了如指掌?将如此重要的人证和物证交给我们,此人又意欲何为呢?”
“也许是有朝臣获悉了贾后阴谋,又不敢出头得罪贾后,要借老夫的手来救太子也未可知。”
“王爷,事有反常必为妖,一般的朝臣怎会对如此机密大事洞若观火?下官觉得不对劲,总感觉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只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孙秀双眉紧锁:“王爷,下官觉得必须要查到这个幕后之人,否则。。。。。。。”
司马伦一摆手:“大丈夫行事要当机立断,不要想那么多了,捉拿贾后才是当务之急,俊忠,你持老夫令牌速调营中部将来王府议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五章 伺机而动()
“几个跳梁小丑,其奈我何?为父身为帝师,堂堂宰辅,当年克巴蜀、?32??钟会、邓艾之乱,定边患之时,他们还没出生。大丈夫行事当光明磊落,如果起府兵对抗,为父岂不是跟他们那些卑鄙小人一样了。”卫瓘白眉倒树,吩咐卫密:“开中门,为父与他们当面对质,看他们能怎么样。”
卫恒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父亲,万万不可啊,司马玮等人小人心性,怎能以君子之理度之,今夜他们来势汹汹,必有阴谋,父亲要三思啊。”
卫密迟疑的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弟弟,不知该听哪一个的。卫瓘对卫密喝道:“你还不快去,愣着干什么?。”
卫密看了看父亲,一跺脚,转身出了书房。
卫瓘看了卫恒一眼,叹了口气:“为父一生以法辅国,历经两朝,先帝赞我忠允清识,若为父起兵抗法,上有愧于先帝,下有悖于平生之志,日后还有何面目对天下人,你放心吧,他们不敢将为父怎么样的。”
话音未落,院中惨嚎之声不绝于耳,一行兵丁气势汹汹冲了进来,为首一人方面大耳,神色狰狞,浑身血污,手执宝剑大喝一声:“奉旨讨逆,卫瓘老匹夫,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