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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相反的是,信众绝迹,但观此处鼎盛气象,又是靠什么供养才能有此规模呢?略一沉思之后,杨柯才恍然大悟,晋代的玄学鼎盛,就是和道教一脉相承,氏族大家之中如琅邪王氏、兰陵萧氏、高平郗氏、清河崔氏、京兆韦氏无一不是道学世家,所以,这个没有信众的无名庵搞不好是大氏族的家观都有可能。
迎客的道姑将杨柯领到了主殿门口,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杨柯这几日都领教过她的特立独行,也不以为意,抬腿跨进了主殿,殿中虽然是白天,光线也不明亮,借着明暗不定的烛火,杨柯的眼睛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道尊的神像之侧,站着一个白发道姑,高挽着道髻,一身道袍纤尘不染,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做工显然十分考究。那道姑也是面无表情,竟然看不出年纪,正在一旁冷冷的打量着杨柯。
杨柯心念电闪,心中明白这可能就是自己要过的第一关,他掸了掸自己的衣襟,冲着神像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施礼已毕,杨柯刚刚站起身,那道姑不待他开口,一个软钉子便碰了过来:“无名庵虽为无名,却不受无名之礼,杨候的供奉贫道心领了,请原物带回吧。”
杨柯却从她冷冰冰的一句话里听出了两层意思,第一层就是这个道姑显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否则何以一语道破了自己的爵位身份。第二层一语双关,既是在拒绝自己的礼物,又好像是在说自己是不信神道的人,不论是那一种意思,寺观之中靠香火供奉,难得看到有不收供奉的道人,那么这个主持就有点不寻常了。
“在下姓杨名柯,不过一信众而,岂敢以爵禄的俗称污了大师这方外之地的清净。”杨柯对着道姑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左手抱右手,负阴抱阳、蕴含五行,内掐子午诀,外呈太极图。那道姑看到杨柯行礼的姿势不禁略带诧异,如果不是信众,显然不会有如此标准的道家礼节,但这个神情一掠而过:“你自称信众,但据贫道所知,去玄学,抑道派,杨侯的所作所为却是背道而驰的啊。”
杨柯依然不动声色,也不去辩解,反而是客客气气的请教了一个问题:“敢问师傅尊号?”
那道姑虽然神情倨傲,但对杨柯至始至终的彬彬有礼也有点无计可施,只是回答依然冷冰冰:“魏华存。”
杨柯表面上不动声色,那时他本来个性沉稳,加上自穿越以来,韬光养晦,矫情镇物更是修炼到了一个更高的层级,对于上位者而言,喜怒形于色很容易被人识破好恶,更会被宵小之徒趁机利用。所以,他也不得不勤加练习装逼的本事。听到道姑自报名号之后,杨柯的心中划过一道闪电,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天雷滚滚”。
看到杨柯面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自己,却一言不发,道姑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杨柯才回过神来,但脸上依然看不出任何痕迹。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五八章 语带机锋()
正如杨柯所料的那样,这个名叫魏华存的道姑不仅仅是官宦氏族,而且还是道教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紫虚元君、南岳夫人,上清派第一代太师,在民间俗称她为“二仙奶奶”,道教尊奉的四大女神之一。今天亲眼见到了后世顶礼膜拜的神仙,杨柯更是感觉到兴奋与压力。兴奋是因为今天见到活人了,压力是因为眼前这第一关更加如履薄冰,遇到这个神仙级别的对手,稍有不慎,很有可能会立即被扫地出门,再没有说服她的机会了。
“久闻魏夫人大名,据柯所知,自张天师以降,道家以符箓禁咒和烧炼金丹为修持之法,为何魏夫人要一反前人之法,改为内修?”杨柯成功的转移了话题,又在对方看似无关的回应中捕获到了有价值的情报,继而开始去掌握主动权。杨柯这句话反客为主,带着太多的信息量滚滚而来,魏华存不禁面带诧异之色。
魏夫人生于曹魏嘉平四年,其父魏舒,官至司徒,居于洛阳,幼时便喜读老子、庄子、三传五经及诸子百家。幼年时,就接受天师道,羡慕神仙,静默养炼。及年长,信道修炼,行的是道教养生丹法,服食胡麻散、茯苓丸一类药物外修。并时刻想要入道观清修,却遭到了父母的反对。
到二十四岁的时候,魏夫人被父母强迫嫁给了修武县令刘文刘幼彦。夫妇二人育有二子,长子名璞,幼子名瑕。随着两个儿子日渐长大,魏夫人向道之心愈诚,终于和丈夫分居,斋戒别室,过起了职业道士的生涯。
之后魏夫人梦见清虚真人王褒和一众真人降临斋室,并授真言说道:“你专注三清,勤苦到如此境地,我等受扶桑大帝君之命,特授你神真之道。我昔潜心学道,遇南极夫人,西城王君,授我宝经三十一卷,诵经习行,以成真人。”随后,将上清真经和黄庭内景经授予魏夫人。
魏夫人得到经书后,勤奋诵习,宣讲教化,正式形成了以士族知识分子为主体的道教上清派。上清派在炼养方法上,改变了过去从符箓禁咒和烧炼金丹,而为专炼人体的精、气、神以求长生久视之道,成为以炼神为主的存想静功。同时她还将黄庭内景经草本加以修订、整、理注述,撰为定本,传抄问世。晋兴宁三年,魏夫人传法于琅玡王司徒公府舍人杨羲宅,杨再传丹阳许谧、许翙父子,许翙之子许黄民携上清经避乱浙东,从此浙东盛传上清派。上清派后传南朝齐、梁道士陶弘景,陶隐居茅山四十余年,建道观、收弟子,著书传道,弘扬上清道法,使茅山成为上清派传教中心。茅山、龙虎山、阁皂山合称江南道教“三山符箓”,传于后世。
而魏夫人的二子一为安城太守,一为中郎将,这无名庵就是魏夫人的家观扩建而来,加上她在氏族之中的大名,自然不愁供奉。所以对杨柯送来的礼品不屑一顾,但突然听见这个年轻人一语道破自己修行之道的天机,魏夫人心中当然震撼无比,这也是她最大的软肋,兴教传道,责无旁贷。
“三丹田之道,脑为上丹田、心为中丹田、脐为下丹田,乃是是运气存气的始点和归宿。存养丹田,保气炼精,求之于内,是得道的不二法门。与外丹之法相比较,高下立判,道宗本意从来是一以贯之的,不过修行之法却是推陈出新,所以,贫道不是改前人之法,而是革新前人之术而已。”魏夫人侃侃而谈,脸上的冰冷之色不再,取而代之的却是孺子可教,循循善诱的长者心态了。
杨柯突然深施一礼道:“魏夫人此言真乃柯平生之知音,柯从来没有蔑视道尊,不尊教化的念头,恰恰相反,去玄学正是为了护法革术也。”
“哦?”魏夫人脸上进一步的多云转晴,恢复到了那个没有成见,耐心传道的本来面目:“愿闻其详。”
“道陵祖师(即为民间俗称的张天师)七岁便读通道德经,天文地理、河洛谶纬之书无不通晓,为太学书生时,博通五经,后来叹息于毕生所学无法窥破生死法门,于是弃儒改学长生之道,要义无非是度己度人而已。而天下万法,林林总总,不论度己还是度人,都是从一个善字上下功夫。当年祖师天师登青城山,会八部鬼帅,制伏外道恶魔,诛绝邪伪,弘扬道法,现在魏夫人乐善好施,救济贫饥,俭以修身养德,教化信徒,无一不是以于己为善,劝人向善作为渡人之舟,殊途同归,终趋大道。可玄学以道家之理为借口,大兴奢靡之风,纵情享乐,崇尚空谈,置万民沦于水火而不顾,如夫人这样的世外高人有慧眼如炬,可这天下的信众只能随波逐流,但天道有常,终能拨云见月,到那时,玄学被弃如敝履不可惜,可惜的是祖师之大道被这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斗胆请问夫人,柯今日弃玄学到底是为了破法还是护法?如果说将那些披着道家外衣,为个人穷奢极欲做借口的无耻之徒打入十八层地狱也是错了的话,在下无话可说。”杨柯的这一番话让魏夫人如服下了一剂猛药,通透全身,暗暗出了一身冷汗。
“天道有常,终能拨云见月。。。。。”她默默的在心中品味着这句话。
杨柯说了一大篇半文半白的道理,其实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潮水退去,自然知道谁在裸泳。从表面上来看,玄学之风兴盛,对于道教在短期内有好处,因为可以拥有大批信众,而且是氏族权贵中的信众,但从根子上来讲,这些氏族醉生梦死,穷奢无度的做法最终必然要给他们借以遮羞的道宗带来毁灭性的打击。这个道理魏夫人不是没有想过,但她从来没有站在久远的未来去考虑过这个问题,人一旦超越了思维的局限,同样的一个事物,得出的结论必然大相径庭。作为一个虔诚的道宗门人,度己和度人可以说是魏夫人的精神支柱和全部生存意义,否则她也不会抛家舍业,一心修行了,在她的眼中,道宗的利益自然要高于一起,更不能允许别人去破坏她一直维护的信念和理想。杨柯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从这个利害关系的角度展开游说,从而消除掉魏夫人对他打击氏族,罢黜玄学,殃及道宗这个池鱼的坏印象。从魏夫人的神情可以看出,千古之下,人同此理,心同此理,这一记剑走偏锋又奏效了。
魏夫人难得的露出了笑容:“难怪她对你推崇有加,贫道这一关你就算过了,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五九章 恍若隔世()
看到张蕊的时候,杨柯几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居于道观的张蕊洗尽铅华,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蓝布衣裳,乌黑亮丽的长发插着一根木簪,如雪的肌肤透着一丝苍白,清丽得像云中仙子一般,荷着一只花锄,正耐心细致的侍弄着院中一韭绿蔬,从背后看去,纤腰盈盈一握,清减了不少。杨柯静静的站在不远处,就这样看着张蕊,一动不动。从前那个文采斐然,温润如玉的丽人就这样在古庙清灯之中,磨去了红尘俗世里的烟火气息,洁净如雨后莲花一般。
张蕊仿佛有感应似的,缓缓的放下花锄,转过身来,怔怔的看着杨柯,也是半晌无语。
相顾无言,千言万语却都堆积在心头,只有彼此的双目才能看出内心的波涛汹涌。良久之后,张蕊幽幽的叹了口气:“魏夫人到底没能拦住你。”
杨柯没有答话,看了看嫩绿非常的新叶,微微一笑:“你种的菜真好看。”
“好看又有什么用,它们终归还是菜。”张蕊的语气中透着无限的萧索和意兴阑珊。
“我倒宁愿做一颗菜,春播秋收,顺天应命,没有那么复杂,简简单单。”
张蕊展颜一笑:“你生来注定过不了顺天应命、简简单单的日子,想要做一颗菜,下辈子吧。”
杨柯也淡淡的笑道:“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他卷起了袖子,撩起了长衫的下摆,掖进了腰带之中:“还有锄头吗?我来帮你,你教我怎么种菜。”
张蕊也不言语,将手中的花锄递给了杨柯,自己又从靠近山房的棚架之下,拿了一把锄头。两个人既不互诉衷肠,也不畅聊别离,就这样你教我学,一点点的打理着菜圃,不知不觉,时间默默流淌,红日西沉,天近黄昏,杨柯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慢慢的直起身,轻轻的说道:“明天我还来陪你种菜。”
张蕊身子微微一震,低着头,强忍着泪水,不敢转身:“你黑瘦了不少,鬓边都能看到白发了,如此操劳,何苦还要为我分心。”
杨柯依然面带微笑:“你也早点歇着吧。”说完,缓缓的转过身,轻轻的退出了小院。
张蕊默默的听着杨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至始至终没有回头,手上的花锄漫无目的的拨弄着土块,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汹涌而出。
“幼芳,心中与苦,与其闷着,不如大哭一场。”魏夫人不知何时进了小院,一脸的慈祥,与白天见杨柯时的冷若冰霜判若两人。
张蕊回过头来,看到魏夫人,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娘,哽咽着说道:“师傅,您教我的法子我都试过了,但是不行,真的是生不如死。”
魏夫人轻轻为张蕊擦拭着泪水:“傻孩子,师傅原本以为是他有负于你,现在看来不是,你是自己在折磨自己,自古以来,情深不寿,不是你放不下,根本就是你不想放下。与其如此,你又何必执着,害了你,也害了他。”
这一席话如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张蕊的心坎上,她一边竭力止住哭声,一边摇着头:“师傅,我不想他为了我众叛亲离,冒天下之大不韪。。。。。。。”
魏夫人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