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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紧接着墙内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
杨霖忍不住哈哈大笑,结果把那个死老头子惹火了,大声斥骂道:
“何方竖子焉敢如此放肆,莫欺老夫今日途穷,来日必当报之!”
“你都承认自己穷了,还来日必当报之,来日你还能剩下条底裤吗?你当老子是吓大的!”
“哇呀呀,竖子可敢报上名来,等那杨霖小子来了老夫必让你等追悔莫及?”
“咦?为啥杨霖那小子来了老子就要倒霉,这是何道理?”
死老头子表情倨傲的伸手要一捋长须,结果险些落得个跟死胖子一样的下场。他赶紧死死的撑住宫墙,脸色吓得苍白,嘴上的气势却是分毫不落下风:
“老夫乃大隋世袭安昌公、太府卿元文都是也,与那杨霖小子的祖父景武公同辈论交,更与弘农杨氏世代姻亲!那杨霖小子见了老夫也得恭恭敬敬的尊称一声叔爷,难道尔等还敢造次?”
第一百八十三章爷孙斗()
元文都洋洋得意的跟“杨霖那小子”攀上了亲戚,而且还成了爷爷辈,一时没回过神来的杨霖被整得有点懵,他忍不住回头问身旁的大舅哥长孙无忌:
“这老头不是疯了吧,还有这回事?”
长孙有些不确定的挠挠头,含糊答道:
“弘农杨氏乃是关中大族,自先祖君平公始传承至今将近七百年,而元氏更是鲜卑皇姓,身世贵不可言,即便到了国朝亦是顶级世家,与杨氏门第不相上下。所以卑职以为,这元文都言道与主公乃是世交之说或许并非妄言”
杨霖一听这话就火了。他本来是姓安的,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姓了杨,可要说他对弘农杨氏有啥感情那就纯属胡扯了。好在他一穿过来全家老小就被皇帝斩尽杀绝了,也省得他违心的跪爷爷叩奶奶,谁想到这会儿又蹦出个老不死的硬要充他的爷爷辈,他岂能心甘情愿的给人家当灰孙子?
杨霖向来是脑子一热就不管不顾的上怼天下怼地中间怼空气,这次也不例外。他一怒之下随手扯过长孙无忌挂在马侧充门面的弓箭,嗖的一箭便射向了还扒在宫墙上、恨不能把白眼珠子翻到脑门上的元文都,嘴里还不依不饶的骂道:
“妈蛋的,想当我爷爷,那我先给你送个终!”
要说杨霖的射术,就算他对着目标瞄上一个时辰,射出的箭仍能做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打击,更何况这情急之下的胡乱出手?那支箭早就不知道射到哪去了,但是肯定离元文都有十万八千里,可是元文都不知道啊!这老头吓得嗷的一声惨叫,然后宫墙之上剩下的最后一颗脑袋也没影了,就是不知道从这两丈多高的宫墙上栽下去能不能把他那把老骨头给摔散架喽。
房玄龄杜如晦他们这下可傻眼了。此来之前他们害怕杨霖这个愣头青闹出什么幺蛾子,还苦口婆心的劝其莫要冲动,一切以越王殿下的安危为重。可是现在倒好,人家老元头不过是给自己抬抬辈分、充头大瓣蒜,好在之后的谈价钱、讲条件过程中占点便宜,这位爷就不管不顾的一箭把老元头给射没了射没了呀!还不如一箭射死了倒还省心了,现在这死活不知的可咋整?万一里头一怒之下把越王殿下架火烤了,可教他们如何收场?
杨霖一箭射出去之后也有点犯傻。可是事已至此想吃后悔药也没处找去呀,只能一条道趟到黑了。于是他大吼一声“给我冲”,然后早就准备好的士卒们就抬着一根巨木冲着长夏门撞去。
高大坚固的长夏门作为皇帝老窝的门户岂是那么容易撞开的?重达两百多斤的巨木狠狠的撞在上面,不过使得厚重的门扇微微颤动,掉落了一层浮灰而已,根本无法伤其根本。杨霖见此情景急得直蹦,又使人抬来两根巨木,三组人马抬着巨木齐头并进,使出吃奶的劲头死命的撞击着宫门。这样一来,再厚实坚固的宫门也有点承受不住了,随着一次次沉闷的撞击声,长夏门的门轴和门梁开始变形移位,木头挤压断裂的爆响不绝于耳。
这时长夏门里头可是乱了套了,东都勋贵们做梦也没想到,身为一个士族子弟的杨霖居然丝毫不讲规矩道理。要知道士族子弟就算急得火上房了,见面了也要先论论身世、讲讲辈分,然后再以此为根据按照尊卑高下一丝不苟的见礼参拜。好吧,贵族们规矩多,这礼都见了可以谈正事了吧?还不行。一见面就急三火四的直奔主题在世家看来是粗鄙无礼的表现,会被人看不起的,所以大家要佯作无事、风轻云淡的谈谈诗书礼乐,实在不行聊聊天气风景也行。如果条件允许,还要煎一壶茶、置一盏酒,若是再有女乐歌舞一曲那就更完美了。等这些蛋都扯完了,双方才能一变脸色扯回正题,而且要是大家能够做出妥协达成一致那当然是千好万好,要是你说一二三我说四五六完全对不上茬也不带当场翻脸的,这种事也就是寒门粗陋野蛮之人才干得出来,人家士族是讲究风范的,话不投机也要彬彬有礼的依依作别,然后一点不耽误转过身去就拔刀相向。可是杨霖这个枉称世家子弟的浊物是怎么干的?见面礼还没论完呢,就开始张弓搭箭乱射一气了,你瞅瞅把元氏家主给射的,要不是墙根底下铺了一层人肉垫子,这把老骨头都得摔散架了。就这么着老元还是摔得背过气去,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世家勋贵们虽然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可问题是谁也不知道怎么对付杨霖这样的野蛮人。无论他们的家族传承了几百年还是一千年,可是老祖宗们谁见过这样不知礼仪不懂规矩不讲风度而且完全不要脸的野人啊?更没有什么经验教训可以传承给这些可怜的子孙后代们,所以他们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眼瞅着唯一能庇护他们的长夏门岌岌可危,惊慌失措的勋贵们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乱嚷,杨霖他们在门外只能隐约听到这些——
“杨贤侄,我是你杜世伯呀,你三姑奶家的表姐是老夫三弟家的儿媳妇呀”
嗯,这又是一个攀亲戚的,而且还是不知死活的抬辈分占便宜。
“杨贤侄,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呀!你我两家五代世交不分彼此,今日老夫也是受人所迫逼不得已呀!要不你放老夫出去,咱们爷俩什么话不好说”
嗯,这个知道命比脸要紧,开始讨饶了。
“呔!姓杨的,限你十息之内罢兵撤围,否则老夫便与那杨侗同归于尽”
咦,这还有个癞蛤蟆垫桌脚——死撑活挨的,可是怎么叫唤了一声就没动静了?
杨霖很快就没了耐心继续听墙角,反而是信心十足的招呼士卒们加劲撞门。没两下工夫,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和士卒们的欢呼声,高大的长夏门凄然倒下。
在漫天的烟尘中,荥阳军的士卒们蜂拥而入。等到杨霖在房杜长孙等人簇拥下不慌不忙的踏入紫微宫时,大部分的勋贵及其仆从已经荥阳军士卒的控制下放弃了反抗,只有在乾阳殿正门前还有十几个人被围在垓心。被摔得半死不活的元文都一边咳嗽着,一边用手死命攥着一个长着张肥嘟嘟小脸蛋、身上被菜油浇了个通透的小盆友。不用说,这位小盆友就是越王杨侗了。
“怎么着,还不死心?还想同归于尽?你不是要自吗?火呢?用我借你个火种不?”
“竖子!你若再逼迫过甚,焉知老夫不敢效昔日血溅五步之故事!”
“呵呵,早听说你们勋贵都挺有文化的,老房他们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是家学,你家家学就教你胡乱用典啊?人家唐雎是魏臣,要宰的可是秦王,到你这怎么成了宰自己的主子了?啧啧,老元啊,你这到底是没文化还是不要脸啊?”
“哼哼!老夫岂会被尔等无知小辈蛊惑,老夫今日与殿下同死于国,日后必将流芳青史,尔等逼死皇孙,冒犯天条,堪称大逆不道,必落得个遗臭万年、子孙不得抬头!”
“老房啊,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叫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这老东西假装听不懂人话,就知道在那学驴叫唤,你说我还能咋整?要不然干脆借他个火赶紧烧了算了。”
杨霖想赶紧把老元点了,可是有人不干了,那就是尧君素。老尧对杨广忠心耿耿了一辈子,算是皇帝的家臣,怎么可能放任杨霖把杨广的亲孙子给活烤了?他二话不说一巴掌扇在还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杨霖的脑袋上,然后踏前一步大喝道:
“元老儿,休要虚言威吓,你且放过越王殿下,其他的一概好说!”
元文都僵直的身子一下子松弛了下来,脸色不由得现出几分得意,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尧克恭,你能做得了主?”
老尧瞥了一眼被他一巴掌扇得有点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杨霖,傲然道:
“老夫乃是陛下亲封之右备身府骁果军折冲郎将,杨郎将不过是老夫的副将,你说老夫做不做得这个主?”
元文都闻言先不搭理老尧,而是偷眼瞄了杨霖半天,发现这小子虽然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却好像对尧君素的这番说辞并无异议,于是悬了一半的心彻底落了下来。其实他不相信老尧也没办法,谁让他碰上杨霖这么个完全不讲理的主儿呢?
“既然如此,老夫的条件有三,只要你们肯答应,老夫自会放了越王殿下。”
“你说!”
“其一,贵军必须立即退出东都,城内不得留驻一兵一卒”
“做梦!”
元文都还没说完第一条,杨霖就暴跳如雷一口回绝,而老尧则是不动声色。
元文都对杨霖的愤怒恍若未闻,继续说道:
“其二,贵军在东都、荥阳、襄城等地所侵占的士族勋贵之土地田产须立即返还,并赔偿损失”
“我赔你个大头鬼!”杨霖继续暴跳,元文都继续念经:
“其三,贵军以那无礼小子杨霖为首以下众人须向我等勋贵磕头认罪,并承诺日后绝不再犯。待以上三条尔等遵照执行无误,老夫自会放了越王殿下”
“火呢?给我火!老子要亲手点了这个老王八蛋!”
第一百八十四章欺老凌幼()
俗话说得好,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但是凡事都有个限度,除非你本钱够厚,否则就是自取其辱,比如现在的元文都。他手上的筹码无非就是个越王而已,虽说这位小盆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杨霖必然后患无穷,但毕竟不是说就没了转圜的余地。要是杨霖豁出去不顾越王死活了,那么元文都的本钱就一文不值,所以一听到他开出的条件,不但杨霖火冒三丈的要点火活烤了他、房杜等老成之辈蹙眉摇头,连尧君素这样把越王的安危看得比什么都重的,都不好意思开口替杨霖作这个主了。
荥阳军开进东都,这可是令天下耸动的大事,又不是小孩过家家,就这么被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一句话又给撵了出去,让这十多万大老爷们以后哪还有脸见人,还怎么混社会?归还土地田产更不可能,这些东西早被杨霖拿去收买军心民心了,若是出尔反尔再收回来,那数万新附之兵不立马反天了才怪。至于说磕头道歉,为了护主老尧到能豁出去这张老脸,可人家指定的是杨霖,就凭这小子的毛驴脾气,老尧连劝说他的心思都省了。
所以这三个条件一个都没法谈,可老尧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少主子因此罹难,左右为难之下,他看见杨霖正在忙着点火把要玩大烧活人了,老尧的心思不由得一动。
要说杨霖此人本事稀松,人品说不出好坏,礼仪学识更不用说简直就是一塌糊涂,还任性胡闹,可就是有一点让人不得不服,那就是好相处,而且感染力异常强大。跟他在一起呆的时间长了,他身边的所有人几乎都染上了他的一身毛病,比如说尊卑不分没大没小,比如说都喜欢打黑拳踹黑脚,动不动就搞些歪门邪道,再比如说经常性的把一本正经的事情搞成了让人捧腹的段子别说本就心思活络的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现在被他带的一肚子坏水,就连被后世史书评价为“言辞讷涩”的祖君彦和刚直不阿的杜如晦如今也成了标准的腹黑闷骚男,损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还不带脏字,经常把一票人中最没文化的杨霖埋汰得一愣一愣的,还不明白是咋回事
老尧在杨霖开的这个大染坊里摸爬滚打不少日子了,自然早就当不成什么老实人了,眼见他不管不顾的又开始胡闹,突然心有所悟,便佯作满面悲苦,缓缓拔出腰间横刀架在颈上,长叹一声道:
“既如此,老夫亦是无话可说。越王殿下,黄泉路上人无依,就让老夫陪殿下走这一遭罢!”
“住手——”
老尧假惺惺的要抹脖子,刀刃离着脖子还有好几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