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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玉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赶快逃了出来,惊魂未定地在一个昼夜营业的银行门口坐到天亮。
看到天色渐亮,马路上已经有人来车往,她才给袁长林打了一个电话。
崔玉屏畏缩在汽车后座上,心里在想,人们总是希望好心有好报,但命运之神有时也会搞错,将方便赐给坏人,把灾难留给好人。自己到这个饭馆以后,干活卖力,服务周到,帮老板多赚了不少的钱,他占有了自己的剩余劳动,还想占有自己的肉体,真是天理难容。他在天亮之后发现自己走掉,应该受到良心的谴责——如果他还有一点点良心的话。
汽车下了公路,驶上便道。
“基地快到了!”袁长林回头又看了崔玉屏一眼,轻声说。
车轮转动的气流搅得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
“被秋风掠走的,春风会送回来。”崔玉屏又在心里安慰自己。
袁长林对生产基地的领导说,他表妹刚从乡下来北京,想进城打工,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准备先在这里住上几天。
除了干部战士的家属从外地来队探亲,基地很少有女人过来。基地的小伙子听说袁长林的表妹来了,有时候会找机会与袁长林一起,到崔玉屏住的客房里去说笑、聊天,袁长林自己更是每天都要去问候几遍,所以,崔玉屏在基地的这几天时间里并没有感到寂寞,好像也暂时忘却了内心的伤痛。
生产基地的干部战士最近几天感觉到,食堂的饭菜比以前明显地好吃多了,他们后来才知道,崔玉屏没事了就去食堂帮厨,美味的饭菜都是出自她的手。这一天,基地主任把袁长林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对他讲:“大伙都反映你表妹的饭菜做得很好吃,你给她说说,别到城里打工了,就在我们这里做饭算了,工钱多一点少一点都没有关系,反正肉烂在锅里。”
袁长林心中窃喜,不过还是对主任说,要回去和表妹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袁长林走后,基地主任对基地教导员说:“什么表妹呀,我看那个女孩子就是袁长林的女朋友,我是从他说话的口气和眼神中看出异常的。”
崔玉屏在生产基地留了下来,她是基地多年来雇用的第一个女工。
到北京一年多来,崔玉屏一直在生活的沙漠中艰难跋涉,这里是她遇到的第一块绿洲。
生产基地有敞开供应的新鲜空气,也有土地、有笑脸。
崔玉屏一个人独处时,总是想起过去,回忆有时候在心里可以搅起痛苦的波澜,有时候也可以荡起幸福的涟漪。心灵上的创伤已经逐步愈合,她珍惜这个环境,也珍惜这次机会,工作得很卖力气。
庄稼收割之后,大地袒露出宽广赤裸的胸怀,袁长林和崔玉屏确定了、也公开了他们的朋友关系。
这是第二年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
在基地的会议室里,举行了袁长林和崔玉屏的简朴婚礼。
崔玉屏到基地以后的半年多时间里,心情舒畅,衣食无忧,人也变得更漂亮了。她和袁长林有花前月下的漫步,但更多的是学习上的共勉,技艺上的切磋。两个人以前都学习了一些理论知识,基地成了他们实习的场所。崔玉屏的烹饪水平有了明显的提高,还和袁长林一起学习了蔬菜的种植技术,邢大爷那里成了他们经常去的地方。
邢大爷有一次背着崔玉屏对袁长林说:“我记得我原来对你说过,你要是好好干,两年以后就能从看别人的媳妇到看自己的媳妇,你这个小伙子有志气,也有本事,结果不到一年就有了自己的媳妇。”
基地的小伙子们对袁长林羡慕的不得了,有一个士官也学着他的样子,找了家乡进城的打工妹做女朋友。
袁长林在确定了和崔玉屏的朋友关系之后,就对她讲了自己的想法:“我服役五年就可以离开部队,尽管还有一级士官转二级士官的可能,但是家里边爸爸去世以后,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好,我想回家寻找适合自己发展的项目,也便于照顾妈妈。你如果没有意见,到时候咱们一起复员回家,在生养我们的土地上再干一番事业。”
崔玉屏笑着对袁长林说:“什么时间回老家我都没有意见,我留恋家乡淳朴的民风,家里也有需要照顾的老人。不过,你是复员,我是回家,复员这个词不能一起用在咱俩身上。”
“复员就是回覆到原来的地方,这个词咱们俩都可以用。”袁长林辩解说。
崔玉屏的笑声更响了,用手指着袁长林说:“你不仅把两个名词的意思解释错了,把两个不同的字也弄混了。”
袁长林抓住崔玉屏的手,拉到自己唇边吻着说:“管它对与错,我就是这样理解的。”
两个人合计着结婚以后回家种植大棚蔬菜,最担心的就是资金不足。经常到基地钓鱼的一个老首长知道袁长林的担忧以后,答应给目前正在袁长林他们家乡县政府财政局当副局长、也是他原来的公务员写封信,让他帮助袁长林解决这方面的困难。
城市的喧嚣渐渐地溶入越来越暗的夜色之中,但是火车站里依然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袁长林办好了复员手续,基地也给崔玉屏结了账,该是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时候了。
站台上的铃声响了,袁长林和崔玉屏一起挥手向送行的人们告别,也向这座在他们心中植入思念和留恋种子的大都市告别。
列车启动了,前边要走的路还很长。
未来生活的道路会更长。
(本篇完)(。)
官与兵(上)()
在这个部队领率机关的大院里,办公区和生活区一共工作和生活着近万人,家属、小孩和服务保障人员占了相当一部分,但主体还是军人,而且这里的军人不同于一般部队的军人,是官多兵少。
按理说,官和兵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因为,兵的一部分,要走进官的队伍,官的大部分,也是从兵的队伍中走出来的。如果说二者之间有什么很大的区别,重要的一点,就是当兵的都还没有当官的感受,当官的则有一部分人忘记了当兵的感受。
警卫战士对首长秘书说:“我听我
们班长的!”
常部长是这个机关大院里的最高首长,上将军衔,用老百姓的话说,那是“一把手”。
常部长到这个机关正式上班的第一天,身穿军衣,早早的就从临时居住的机关招待所带着随员往办公室里走,刚走到办公区大门口,被警卫连值勤的战士拦住了,他伸出一只手,对常部长说:“出入证!”
小伙子稚嫩的脸上呈现出将军在士兵面前才有的威严。机关干部、战士进入办公区,都是凭佩戴在胸前的出入证,部长和随员胸前都没有佩戴。
常部长止住脚步,楞了一下,身后的秘书连忙把昨天刚发的部长、警卫参谋和自己的出入证一起掏了出来。警卫战士把每个人的证件和面孔认真地对照了一下,敬了一个军礼,做了一个放行的手势。几个人往前走了没有几步,警卫战士在后边又是一声喊:“回来!”
常部长转过身来,不解、但是和气地问小战士:“还有什么事吗?”
警卫战士指了指常部长身上说:“请你把大衣穿好。”
常部长恍然大悟,赶快把披在身上的大衣穿好,系好扣子,这时候,秘书脸上露出了愠怒,刚想说什么,看到常部长瞪了自己一眼,就忍住了。常部长温和地对警卫战士说:“小同志做得对,我们是刚从外边调过来的,不懂得这里的规矩。”
常部长以后每次进入办公区,随行的秘书或者警卫参谋都会自觉地把出入证亮出来。
一个月以后的一天,部长依然穿着军衣上班,经过办公区门口时,又遇到上班第一天碰到的那个警卫战士在值勤,由于随员没有出示出入证,警卫战士伸出手,客气地说:“请首长示证。”
他已经认识了常部长。
秘书上前一步,也客气地对警卫战士说:“昨天部办公会议确定,以后将军穿军衣进入办公区时,可以不出示证件。”
“对不起,我没有接到班长的通知,我听我们班长的。”值勤战士客气地对秘书说。
秘书有点忍不住,红了脸,对警卫战士说:“你太过分了!”
常部长制止住秘书,让他到招待所去取证件,自己和警卫参谋站在一边等着。
正要上班的几个机关干部看到了这个场面。
按照规定,机关干部持有效证件可以把有关人员带进办公区,几个干部要带常部长进去,常部长不同意,坚持在一旁站着,等待秘书从招待所取证件回来。
这个机关门卫制度的严格是有名的,以前经常出现机关干部和警卫战士发生争执的现象,新任部长来了之后不久,这种现象就逐渐没有了。
公务员对二级部长说:“其实我在
家也和您儿子一样娇气。”
这个大院的部长多,除了大部部长,还有二级部部长、三级部部长。有个新战士到了机关以后几个月时间了还不解地问班长:“团长大还是部长大?”班长说:“傻冒!别的地方的部长有多大我不清楚,这里的部长至少都是正师级。”
方部长是机关某二级部的部长,他看到部里的小战士和自己儿子的年龄差不多,对他们非常客气,有时候部里边分点东西或者换个纯净水什么的,有战士到家里来,他都要让战士在家里坐一会,递一支香烟、开一罐饮料,拉拉家常,问问情况。
一个周五的晚上,方部长从外边办完事回家,刚走到宿舍楼底下,看见公务班新来的战士小张扛着一桶纯净水正要往自己住的楼上送。
在市里上大学的儿子从学校回来,也刚好走到楼梯口。
儿子看到小张瘦小的肩膀上压着个大水桶,连忙把手提包递给爸爸,上前一步,就去接小张的水桶,小张不好意思给他,两个人争了起来。
儿子从小就很懂事,方部长对这一点深感欣慰。不过,他心里清楚,十七八岁的年纪,对城里的孩子来讲,在日常生活上,生命之树沐浴着父母的阳光雨露,才刚刚开始抽芽。而农村的孩子不一样,新枝嫩叶已经经历了很多场风雨。
“还是让小张扛吧,他习惯了,你没有扛过,不要闪了腰。”部长对儿子说。
到了家里,方部长让小张坐在沙发上,递给他一罐可口可乐,让他喝完了休息休息再走。小张尽管和班长一起来过部长家里一次,看到方部长这样客气,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以前在家里经常干活吗?”方部长笑着问他。
“不经常干。”小张拘谨地回答。
“家里来信了吗,今年收成怎么样?”
“首长,我家住在城里。”
“住在城里?”方部长拍了一下脑门说,“噢,对了,你上次来的时候说过,看我这记性,家里现在生活怎么样?”
“还可以!”
“你爸爸是干什么工作的?”
“是……”小张犹豫了一下,看到方部长询问的目光,还是如实地回答,“我爸爸是省委常委、宣传部长。”
“啊!”方部长怔住了。
“其实我在家也和您儿子一样的娇气,我爸爸让我当兵,就是想让我到部队锻炼锻炼。”小张诚恳地说。
小张走后,回到家里一直闷声不响的儿子对方部长说:“爸爸,我比小张长得壮实,这桶纯净水应该由我来扛,在父辈面前,我们的身份是一样的,都是儿子!”
听了儿子的话,方部长好半天没有言语,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战士们面前,还有很多想得不到和做得不够的地方。(。)
官与兵(下)()
司机对局长说:“我觉得还是老家好!”
别看小赵从汽车训练队学会开车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调到了部队领导机关,但是,开车技术就已经是非常熟练了,要不然,刘局长也不会出门办公最喜欢用他的车。
刘局长喜欢坐小赵的车,还有一个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和小赵是老乡,亲不亲,家乡人,刘局长坐在小赵开着的汽车上,就比坐在其他司机开的汽车上说话多。
“老乡”这层关系像一把利刃,割破了局长和司机之间的传统之幕。小赵到了刘局长家里,看见有活就帮助干,赶上开饭也一块吃,比到其他领导家里随便多了。
“小赵这小伙子真不错,眼里有活,手脚勤快,如果能在部队转成士官,可以多干几年,以后咱们家里有什么事情,他也可以过来帮帮忙。”刘局长的爱人对刘局长说。
“多留几年应当是问题不大,小刘这个小伙子到机关以后表现一直很好,下半年我给军务部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