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大芸抬起头,看见是赵美凤,一本正经地说“我妈去‘轮蹲’了。”
“什么!”赵美凤的眼睛成了铜铃,“去伦敦!大姐出国啦?”
大芸“扑哧”一声笑了说:“出什么国呀,是去了轮流蹲的地方。”
赵美凤笑着骂了大凤一句:“死闰女,叫你长大了找不到对象。”
小凤也停下笔,看着赵美凤的细长脖子,笑着说:“赵阿姨,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像电视里的……”
赵美凤高兴了:“还是小芸会说话,我像电视里边的谁?唱歌的,还是跳舞的?”
“像是动物世界里的长颈鹿。”小芸说。
赵美凤涂了姻脂的脸更红了,孪生姐妹却笑成了一团。
杨春妮系着裤腰带从院子里的公共厕所里走出来,老远就朝这边喊:“不好好写作业,又闹啥哩!”
赵美凤赶紧告状:“大姐,这两个疯丫头你可得好好管教,天天拿我开心。
杨春妮娇嗔地瞪了两个闰女一眼说:“没大没小!”她看到赵美凤穿着领口开得很低的连衣裙,又没好气地说:“要是别人都像你这样做衣服,我看你们商店里两个卖布的留一个就足够了。”
赵美凤并没有感到难为情,满不在乎的说:“我这算什么呀,你没见城里年轻人穿的衣服什么样!我在县城工作时候的一个邻居,听说时兴喇叭裤那阵子,她的裤腿能在脚脖子上拖下来十公分,家里一个月都不用扫一次地,可是洗衣机一年用坏两台。后来时兴吊带装,她的闺女用两块手绢做一件上衣,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肚脐眼天天晒太阳。”
“自己的腚眼全是屎,还说别人的屁股臭,”杨春妮嘟囔了一句。
看到杨春妮忙着择菜,赵美凤又酸溜溜地说:“大姐,都快一点了,还没有做中午饭,肯定是又是帮‘老军属’忙家务去了,我看你快成她们家不花钱的保姆啦!”
杨春妮扔给她一把韭菜,不客气地说:“别说风凉话了,帮忙干点活。你要是把心思用在工作上,家里又有困难,我也给你家当‘保姆’去。”
“我可不敢当!嗨,大姐,你听说没有”,赵美凤凑近杨春妮,神秘地说“听说齐霞的爱人不当连长啦,是不是犯了啥错误?”
“又嚼舌头了不是,”杨春妮瞪了赵美凤一眼说,“她爱人是不当连长啦,人家现在是副营级。”
赵美凤撇撇嘴:“天上掉馅饼,地上捡金砖,好事怎么都让她摊上了,自己刚当了劳模,老公又升了官。”
小镇半边天(中)()
齐霞原来在县政府、也就是现在的区政府做文秘工作,她是主动要求到小镇子上来上班的。
齐霞和他爱人都是本地人,又是中学时的同学,高中毕业以后,齐霞到北京市一所专科学校学习文秘,她爱人参军到部队,以后两个人通信、恋爱、结婚,整个过程平常得像是小河流水。
结婚后不久,齐霞的父母相继患了癌症,她爱人给老人寄钱、邮药、托人请医生,比亲儿子想的还周到。第二年,两位老人仅仅间隔几个月又先后去世,失去亲人的悲痛和对年迈婆婆的牵挂,象一副担子的两头,沉重地压在齐霞瘦弱的双肩上。
齐霞的爱人自幼丧父,家里只有患痴呆症的哥哥和老母亲相依为命。为了便于照顾老人,她毅然放弃在县城的舒适工作,要求调到离爱人家两公里远的小镇上来。从此,白天镇上干工作,晚上乡下忙家务,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内容。一个仲夏的傍晚,铅云低垂,闷雷阵阵,她忙完手头的工作,带着雨衣,骑上自行车就往婆婆家猛蹬。刚出镇子,倾盆大雨就迎头浇下来,乡村土路很快就成了泥潭,她在一个拐弯处摔倒了,压在自行车下边的腿怎么也抽不出来,她在泥淖里边挣扎边哭喊,那个可怜的样子,如果死去的父母地下有知,也会从棺材里伸出手来帮她一把。后来,在路过邻居的搀扶下,回到婆婆家里之后,她流产了。
又过了两年黄连树下吃苦胆的日子,她生了个儿子,聪明、漂亮的儿子是对她多年艰辛劳作的褒奖。他爱人的哥哥有一天在村外的公路上被一辆电动三轮车撞死,她处理完了爱人哥哥的后事之后,在小镇上租了一间房子,把婆婆接到镇上和自己同往。在她的精心调养下,婆婆的身体已经比在乡下时好了许多,儿子也能够慢慢地用蹒跚的脚步丈量世界的尺寸了,尽管现在一个人要既顾老,又要顾小,但她觉得比以前天天跑路、两头着急的日子好过多了,特别是杨春妮到镇上居住以后,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帮助她,与过去的日子相比,她在生活上甚至有一种糖罐里搅蜜的感觉。
齐霞很要强,生活上的负担小了,她就把主要心思用在了工作上。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很少,有些事情干不过来,她除了收发文件,把有些接待、打字的事情也揽了下来。今年年初,她被评为区里的劳动模范。
别看杨春妮没有多少文化,镇上的女人们都非常佩服她,这当然不是因为她是副镇长的老婆。她没有工作,可是整天比有工作的人还忙,今天给这家带孩子,明天给那家缝被窝。东家有了困难她去帮助,西家有了矛盾她也去调解,大实话说得你心悦诚服。镇上有些干部的家属喜欢收受老百姓的礼品,她不管办事不办事,从来不要别人的东西。有人说,火旺猪头烂,礼到事好办,找她家办事的人,却往往是提着猪头进不了庙门。
杨春妮吃过晚饭,嘱咐两个闺女好好写作业,自己就连忙赶到齐霞家里。半年多来,她差不多每天都要到齐霞家里去一趟,一个是军嫂,一个是曾经的军嫂,两个人都知道当军人妻子的难处,在一起也总是有说不完话。齐霞的爱人已经在守岛部队上级机关所在的小城市里为齐霞联系好了工作,调动手续正在办理。想到相处很好的姐妹要长期分手,杨春妮心里有些惆怅,看到齐霞两口子即将结束两地分居生活,她又感到高兴。
齐霞刚刚伺候婆婆上床休息,看到杨春妮来了,递给她一个小板凳,齐霞的儿子扑到杨春妮身上,搂着她的脖子不停的叫阿姨。
“嫂子,如果没有你,我真是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现在,想到不久就要调走,我真舍不得离开你。”齐霞依偎在杨春妮身边,哽咽着说。
杨春妮帮齐霞理了理头上的乱发,笑着说:“别讲傻话了,世上还是夫妻亲,你以后走了,别忘了老家还有个土包子大嫂就行啦!别不好受了,来,说点高兴的事。”
齐霞说:“我要去工作的地方虽然不大,但是,是个有名的旅游圣地,等我们在那边把家安顿好了,先请你去住几天,看看海边的风光。”
杨春妮笑了笑说:“我这个吊住脚脖子头朝下都控不出几滴墨水的人,还敢去那么远的地方,到时候不摸丢了才怪哩!再说啦,我对城里的有些事情也不习惯。有一次孩子她爸到北京城里办事,带着我去住了两天,一天晚上,他说是让俺到舞厅开开眼,我走到舞厅门口往里一看,我的妈哟,那屋里灯光像是老坟地里的鬼火,一闪一闪的,几百个男男女女,又撅屁股又尥蹶子,难看死了。回家以后我给孩子她爸说,以后可不准你跳那种舞,听说有个地方的人,跳舞时跳着跳着,踢死了一个,孩子她爸说我,你可真是个老土帽,人家不是跳着跳着‘踢死一个’,是跳‘迪斯科’”。
杨春妮的话把齐霞逗乐了,她娟秀的脸上泛着红润,笑着对杨春妮说:“嫂子,你以后也得慢慢适应城里的生活,如果以后副镇长提升到区里、市里当领导去了,你不要净跟着他闹笑话。”
杨春妮说:“我可没有那个福气,即使有那么一天,我也改不了现在这个农民习气。就说看电视吧,我跟孩子她爸就看不到一块去,记得家里刚买彩色电视机的那一年,我要看电视剧,他非要看踢皮球,你说一晚上就看那一个皮球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有啥意思!他看就看呗,一边看还一边喊,好像还说什么马拉多了,牛拉少了。”
齐霞笑得差点岔了气,对杨春妮说:“唉呀嫂子,你可真是有意思,不是什么‘马拉多了’,是马拉多纳,一个著名球星的名字。”
杨春妮也哈哈笑了:“你又笑话嫂子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马拉多纳’是一个人,你说我当时天天家务活都干不完,哪里还知道什么这个星那个月的。”
小镇半边天(下)()
赵美凤的家虽说由区政府所在地搬到了小镇子上,但是生活水平并没有降低多少,以前家里边丈夫赚钱,妻子消费,现在是两个人都工作,夫妻俩的工资加在一起比过去多了不少。赵美凤的爱人除了在学校讲课,利用寒暑假和节假日在校外搞一些家教,也能赚些外快。当然,在镇子上,她们家还算不上是有钱的人家。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小汽车逐渐走进小镇人们的生活,镇上使用小汽车的人主要有两种,一是镇政府的领导,他们办事当然都是用公车;二是种养大户和发了点小财的生意人,他们买汽车的钱也都是劳动所得。汽车在这个山区小镇,不仅仅是交通工具,也是使用人身份的象征,赵美凤家里也买了一台小汽车,其实使用率并不高,多半是为了满足虚荣心和向他人炫耀。
这一天,赵美凤开着汽车走在小镇窄窄的街道上,把在驾校三个月学习的驾驶技术发挥得淋漓尽致。她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拿着手机,用与顾客吵架练出来的高嗓门,边走边给城里的女友聊天,尽情享受着路人们的注目礼。
一个自学成材的个体户司机,驾驶着漆皮斑驳的客货两用面包车,也行驶在小镇的街道上,他按了几下喇叭,见前边开车的司机没有反应,一打方向就想从前边汽车的左边绕过去。
赵美凤打着电话聊天正聊到兴头上,听到身后有喇叭响,以为后边的车会从右边超过去,漫不经心地向左边打了一下方向盘。后边的司机没料到前边的开车人会向左边躲闪,还没有想好采取什么措施避免眼看着就要发生的车祸,“咚”的一声响,面包车的嘴巴吻了小汽车的屁股。
赵美凤像是被别人从背后猛地往前推了一把,面孔一下子拍在了方向盘上,她开门下车,对着面包车司机吼叫了一声:“你眼瞎啦,怎么开的……”话没说完,就觉得脸上有热呼呼的东西流下来,她下意识地捞摸了一把,看到满手鲜血。“唉哟,妈呀!”赵美凤吓得惊叫一声,昏迷了过去。
赵美凤被人们七手八脚地抬上面包车送往镇卫生院以后,几个看热门的妇女们开起了街头讨论会。
“‘榨糖机’平时见了顾客,冷冰冰的面孔淋上开水都能结冰,这一次让她也给医生做几个笑脸。”一个麻杆身材的中年妇女幸灾乐祸地说。
“年纪轻轻的,心肠硬得都能划火柴,这一次也算是对她的报应。有一回我路过商店,手里牵着的孩子哭着要吃糖,我给她说能不能先拿几块哄哄孩子,一会再从家里再拿钱还给她,她高低都不同意,你们说,互相都认识,我还会赖账吗?不知道她刚才去卫生院带了治伤的钱没有,她的身上要是没带钱,医生可以先让她的血流淌着,等交了钱再给她止血。”一个冬瓜脸忿忿不平地说。
一个胖胖的老年妇女同情地说:“人家从城里能来小镇上工作、生活就不简单,三十多岁了还没有孩子,活着也不容易,毕竟都是街坊邻居,我觉得我们现在不应当埋怨她,应该抽时间一起去看看她。”
旁边有两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女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赵美凤被撞成脑震荡,头上缝了七八针,迷迷糊糊地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才慢慢地苏醒过来,脑袋上伤口的巨烈疼痛,使她的五官产生错位,失血过多的面孔,显得有些苍白。听到杨春妮喊叫自己的名字,她睁开眼睛,看到齐霞也站在旁边,才渐渐地回忆起大街上那可怕的一幕。
杨春妮打开保温饭盒,倒出半碗咸汤,仔细地用小勺喂着赵美凤,赵美凤喝了几口,伤感地说:“大姐,人要是倒霉了,放屁砸伤脚后跟,喝口凉水都塞牙,我开着汽车在大街上走自己的路,招谁惹谁啦,差一点没有被那个缺德的面包车司机撞死。”
杨春妮真想说一句:“人家怎么不撞我,还不是你开车走路不小心”,看到赵美凤难受的样子,她忍了忍,只是说:“别想那么多了,先喝点汤。”
齐霞也在一边劝赵美凤:“人在世上不可能事事都顺心,谁没有个三长两短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现在主要是好好休息,把伤养好。”
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