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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教导员,没有政委。陈主任更生气了,骂值班员:妈拉个巴子,你给老子兜什么圈子,教导员不就是个小号政委吗!快把他喊过来,我有急事。从那以后,咱们办事处的几十个教导员就有了一个共同的绰号——小号政委。”
汪泉听了郝金讲的故事,也乐得哈哈大笑起来,抽了一口烟说:“他还有个故事呢,有一年的冬天,上级机关的文艺小分队到咱们的工地上慰问演出,当时他正在工地检查工作。一群穿棉衣戴棉帽、嘴上捂着大口罩的文艺战士刚跳下蒙着篷布的大卡车,他就走上前去,亲切接见,一一握手。他还拍了拍一个小个子演员的肩膀,高兴地说,瞧这小伙子,身体多壮,长得像小钢炮一样,胸肌也非常发达。结果从口罩里飘出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首长,我是个女的!”
“这个故事肯定是你瞎编的,我当时怎么没有听说?”郝金山用手指着汪泉,笑得浑身脂肪乱颤,“不过,那时候的部队,工作和生活条件虽然都很差,但是大家在一起都很愉快,我转业到地方以后,过了很长时间,还非常留恋部队的生活。我后来曾经说过,部队是我的家,但是我离家出走了;风钻是我的爱人,但是我与爱人离婚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呀,没有办法!”
“歪把子机枪”看见两个老战友在桌子的这一边聊得热火朝天,就在桌子的那一边开辟了“第二战场”,与汪月英聊起了家常。她对汪月英说,郝金山刚转业回老家那几年,她们的日子过得很艰苦。那时候的军队干部转业都是“哪来哪去”,农村入伍的干部战士,组织上都不负责安排工作,肖桐跟着郝金山回到内地农村以后,生活上很不习惯。后来郝金山在县建筑公司找到一份工作,她也跟着到县城打零工,家里的生活条件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才稍稍好了一些。小弥三岁那年,她把女儿丢给婆婆,与郝金山一起,组织了一个施工队到省城,开始艰苦创业,积累了一定的资金以后,才把目光转向更大的都市,来到了北京。
肖桐有些话没有对汪月英讲,她进城以后,开始的时候帮助郝金山创业,夫妻俩有了一定的积蓄之后,她的主要任务就成了“垒长城”,她白天干的事是怎样多赢钱,晚上做的梦是怎样出好牌。赢了钱醒过来,她遗憾自己怎么只是做了一个梦;输了钱醒过来,她庆幸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给老兵安个家 第十八章 战友(下)()
多年的大城市生活和众多的社交场合,使肖桐说话的速度和水平都得到大幅度地提高。肖桐讲话的时候,汪月英根本插不进去一个标点符号,只有耐着性子,让她的女高音无情地冲击着自己的耳膜。
念军给郝金山与肖桐敬过酒之后,就低头吃自己的饭,也偶尔扫一眼郝小弥。刚才听肖阿姨介绍,郝小弥比自己小几岁,她的长相一般,态度冷漠,给人一个玩世不恭的最初印象。她和父母讲话时缺少应有的礼貌,与汪泉一家人打招呼时还算客气。
念军觉得自己的肚子已经饱和,他又抬头看了一眼郝小弥,发现她似乎是也是已经吃饱了饭,又旁若无人一样在不停地按自己手机上的键。她吃饭的时候很挑剔,只吃螃蟹黄不吃螃蟹腿,只喝扇贝汤不吃扇贝肉,她扔掉的东西都是念军平时想吃又很少能够吃到的。念军心里想,我要是像你这样暴殄天物,让老爸看到了,不被他凑扁了贴在墙上,当作反面典型让别人参观才怪呢!
一瓶白酒见了底,汪泉没有拦住,郝金山又让服务员开了第二瓶。
“老指导员,不对,你叫我老弟,我应该叫您大哥,大哥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弟一定效劳。不仅是您,其他的老战友凡是有事找到我的,在生活上我都尽量帮忙,我还是那句话,一起共过苦的人,也应该一起同甘。”郝金山给汪泉的酒杯子斟满了酒,豪爽地说,“我还想告诉您,这个酒家的老总也是个‘老转’,我的一个哥们,我在这里存的有钱,吃饭可以签单。一会我给值班经理说一下,以后您家里有客人或者是自家人想到这里吃饭,在菜单上签个名字就行了。”
汪泉连连摆手说:“用不着,用不着,我们家有时候来了客人,就在营区门口的餐馆吃饭,又便宜,又方便。”
汪泉又与郝金山干了一杯酒,他虽然两眼朦胧,脑袋依然清醒,拉住郝金山的手说:“郝老弟,我手里虽然没有多少钱,但还是个国家干部,国家把我的生活都包了,每月给我发工资,部队有时还发点补助,我和你嫂子现在是吃不愁穿不愁,没事逛逛百货楼,在生活上没有啥问题。”
郝金山笑笑说:“我知道现在军人的待遇还比较低,师级干部的工资在这个地区只相当于地方上的一个处长。”
“不能那样比。”汪泉说着,连连摆手,“工资只是待遇的一个方面,再说军人的工资和津贴也在不断地提高,而且每次调整的幅度都不小,。告诉你小郝子——不,郝老弟,一个人真正的财富,是强壮的身体,是良好的心态,是正确的思维方式和良好的生活习惯,而不是存款折上的数字。我现在的观点是钱够花就行,太多了没用,累赘!”
郝金山又笑了,服务员端上果盘,他叉了一粒葡萄送进嘴里,一语双关地对汪泉说:“嗯,很甜,一点都不酸,您也吃几颗!”
曲终人将散,宴毕宾主别。出了海鲜城的旋转门,汪泉已经是脚步踉跄,瘦弱的身躯扭着筋,已经被酒精浸泡得失去了原来的形状。
郝金山满脸通红,脚步也有些零乱,他感到头重脚轻,脑袋是棉花做的,双腿是生铁铸的。
酒精开始在他们的身上发挥作用。
郝金山架着汪泉的胳膊,边走边说:“我的车子就在台阶下边等着,让司机先送您和嫂子还有大侄子回家,我让公司再来一台车接我,我们今天晚上都稍微喝得多了一点,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一些。”
“谁说我们喝多了?”汪泉瞪着血红的眼珠,指着前边马路上一道一道的斑马线对郝金山说,“我没有喝多,你看,楼梯在那边,走,咱们上去再接着喝!”
郝金山又打了一个饱嗝,酒肉在肚子里发酵后形成的难闻气味,为已经严重污染的城市空气助纣为虐。他拉住汪泉的手说:“老哥,今天就算了,下次我们再接着喝,还是我请您。”
“不,下一次我请你!”汪泉说着一挥手,打了个趔趄。
郝小弥今天也喝了一点葡萄酒,她的腰肢扭得像春天的杨柳枝,脸蛋红得如秋天的美人蕉。她在餐桌上和汪念军说过几句话,两个人已经没有了初见面时的拘谨,在与念军道别的时候,小弥的眼睛里已经是脉脉含情。
汪月英坚持不坐郝金山的车,一定要打的回去,郝金山只得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与汪念军一起把汪泉安排在后边的座位上。
出租车刚开出酒店大门不远,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汪念军就扭回头,对着陷入昏睡的汪泉,幸灾乐祸地高声喊:“爸爸,我们坐到什么地方倒公共汽车呀?”
汪月英扶着汪泉倾倒的身体,生气地对儿子说:“你这孩子净说傻话,你爸爸这个样子还怎么倒公共汽车,直接回家!”
汪泉已经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是怎么回的家,只是模糊地记得做了一夜的梦,他回到了喧嚣的工地,回到了夏天似蒸笼、冬天如冰窖的工棚,见到了多年不见和死而复生的战友。
汪泉坐在沙发上还在回忆昨天的梦境,汪月英在餐桌旁招呼他:“赶快洗脸吃饭吧!”
“饭不吃了,你把打火机拿来,我抽支烟就上班走了,今天上午筹建办要开会。”
“你昨天净冒傻气。”汪月英把打火机递给汪泉,埋怨他说,“没有那么大的酒量还逞能,小郝子比你小几岁,平时应酬又多,天天把白酒当凉水喝,你能和他比吗!”
“我就是不愿意在他面前服输。”
“我给小肖说话的时候,还听见你在那边大白天说梦语,不发烧讲糊话,说什么我们家不缺钱,钱多了是累赘。”
“我这样讲是因为我觉得他现在有点看不起军人,在自己人面前我说钱少那是反映客观情况,在他面前我说钱不少那是维护军人尊严,有时候经济收入反映了一个人一定的社会地位,我在他面前承认工资待遇低,那就是贬低自己。”
汪泉点燃了一支烟,眯着眼贪婪地吸了一口,振振有词地对汪月英说。
给老兵安个家 第十九章 入门(上)()
汪泉早早的就来到了办公室,他看见谭森到得更早,正伏在桌子上写着什么。
“谭高参又在泡制什么文章?”汪泉不经意地问谭森。
“你来的正好,按照任局长的要求,我正在搞一份文字材料,主要是归纳一下我们下一次与信实公司谈判时需要把握的几个问题,算是个草稿吧,刚才我又修改了一遍,有几个数字还空着,你赶快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汪泉接过草稿,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噙在嘴里,燃着了打火机,对谭森说:“把你那边的烟灰缸递给我。”
“唉呀,你真罗嗦!”
“你要是对我抽烟有意见,我以后工作时间不抽烟了。”
“谢天谢地!”
“我只在抽烟的时候工作。”
“你这个家伙,总是说买房子的钱不够,就不能少抽点烟,节省一些开支?”
“饭可以少吃,烟不可以少抽,我这个人现在没有别的什么本事,只有会抽烟这么一个特长了,如果香烟再戒了,我不是一无是处了吗!”汪泉认真地把提纲看了一遍,递给谭森,夸奖说:“写的不错,很全面,我早就说过,谭高参的脑袋转得很快,是个聪明人!”
“岂止聪明,是绝顶聪明。”谭森拍了拍光秃秃的脑壳,自我调侃。
“要是没有头发就叫绝顶聪明,我脑袋上这几根黑毛白毛明天也全剃了。”
“剃的不算,人为地把脑袋剃光那叫‘自作聪明’。”
汪泉叹了一口气说:“唉,其实我小的时候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只是后来越长越笨,不瞒你说,我两岁的时候就会躺在被窝里‘做湿’了。”
“又在吹牛,你两岁会作什么诗,五言诗还是七言诗?”谭森半信半疑地问汪泉。
“既不是五言诗,也不是七言诗,是尿了床把干褥子做成湿褥子,简称‘做湿’。”
谭森知道自己这一次又上当了,笑着骂了汪泉一句。
“想想过去的日子真苦。”汪泉感叹着说,“我们只有几岁大,正长身体的时候,每天都是‘见糠’地生活着,开始是吃米糠,后来是吃高梁糠,咬一口糠菜团子,要再喝一口凉水才能咽到肚子里去。糠菜团子‘进口’不容易,‘出口’更困难,那时候我经常见到有的小孩子哭着喊着拉不出屎来,要大人用钉子帽从**里往外掏。我小的时候要是能够吃饱饭,也不至于后来长得这么瘦小。老谭你说说,我们国家那个时候也是这么多土地,人口要比现在少得多,生产的粮食怎么总是不够吃呢?”
“这个问题最好由你自己来回答,你的党史比我学得好,应该辩证地去分析。”
“过去的事不要提了,提起来就伤感,我们应该往前看。有时候想想,现在的生活比那时候不知道要幸福多少倍,还有什么事情想不开呢!”
谭森看看表,时间尚早,就对汪泉说:“有人觉得现在的生活幸福,有人觉得现在的生活不幸福,这是因为不同的人对幸福有不同的理解,标准不一样。”
“你这话说得很对。”汪泉说,“有些人把幸福的标准定为‘睡觉睡到自然醒,粗茶淡饭胃不空。’有人把幸福的标准订为‘喝洒喝到胃痉挛,抽烟抽到嘴巴干,数钱数到手发酸,懒觉睡到日下山。’”
汪泉的话把谭森逗乐了,笑着问:“你肚子里哪里来这么多俏皮话,你先说说你本人给幸福定出的标准是什么?”
汪泉想了想,又抽了一口烟说:“夫妻活到九十三,伸手一抓有香烟;夫妻活到九十六,顿顿碗里都有肉;夫妻活到九十九,一拧水管就淌酒。”
谭森听了汪泉的话,笑得爬在桌子上说:“你这个家伙总是想着烟、酒、肉,而且还要让你老婆陪着你一起吃、喝、抽。”
“那当然!有道是患难之交不能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什么时候有好事也不能忘了老婆。”汪泉停了一下,又笑着说,“我们是没事穷开心,其实,像我们这些小时候苦惯了的人,现在在生活上很容量满足,只要吃饱穿暖,不生气、少得病,就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