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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明白过来,那天的笋螺也是小紫干的,可笑自己还是找幕后操纵者,原来真凶就在眼前。这个一派天真的女孩,背后究竟是怎样一副可怕的面孔?
程宗扬怒火被撩拨起来,「你为什么要害她?」
「谁让她捉弄我呢?」小紫丢下滴血的鸟羽,又从它身上拔下一根,鹦鹉凄厉地尖叫着,小紫却显得很开心。就像她那天用沸水浇灌玉盏铃花一样,带着一种小孩子游戏时的认真与兴奋。
「阿夕是个坏孩子,」小紫说。
她狡黠地眨眨眼,「可我只要招招手,她就变得很乖。」
不等程宗扬发怒,小紫丢下手里的鸟羽,然后仰起脸,「你知道黑舌怎么死的?他身上没有伤,舌头却伸出来那么长……对啦,」小紫拍手笑道:「我是从他嘴巴里把他心掏出来的。我以为他的血会是黑的,结果还是红的。」
「阿夕捉弄你,你就要害死她?」程宗扬很想给她一个耳光,「死丫头!」
小紫脸色一沉,「啪」的将鹦鹉摔在地上,一脚踩死,然后挑起下巴,似乎在告诉程宗扬,阿夕在她眼里,就和这只鹦鹉一样微不足道。
她面孔依然精致,然而那一瞬间,她就像一个恶魔,无情而残忍。
「得罪过我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阿夕敢捉弄我,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我让她死,她就活不了;我让她活着,她想死也死不了。」
小紫的口气中充满了孩子气,可程宗扬一点都不敢轻视。这丫头绝对是个说到做到的角色「别忘了,她是献给你主人的。你敢害死她?」
小紫舔了舔指尖的鸟血,不屑地说道:「你胆子也很大啊。知道她是鬼巫王的女人,还敢破了她的身子。你以为鬼巫王大人会收下一个被人用过的烂货吗?还有那个冒充的花苗新娘……鬼巫王大人说不定会剥了她的皮哟。」
程宗扬一把朝她手臂抓去,他这一抓已经用上全力,五指如钩,带出强烈的风声。
小紫精致的面孔闪过一丝狠辣的神情,那只带着紫色水晶戒指的右手在腰间一抹,一条泛着皮革光泽的紫色长鞭从丝带中脱出,鞭梢轻轻一提,朝程宗扬腕间缠去。
小紫再怎么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程宗扬不信她力气超过自己,当下也不变招,只是收指握拳,运力于臂,硬生生接了她这一鞭。
小紫的鞭子细若手指,长度却超过两丈,鞭条表面覆盖着一层细细的鳞片,宛如鲛皮,一缠到腕上,细鳞随即翻起,钩住皮肉。
程宗扬仗着力大,翻手拽住鞭身,用力一夺,细鞭随即绷紧。小紫纤美的小手微微一震,竟然没有松开。
长鞭成为两人的较力场,程宗扬没想到这丫头力量居然不弱,自己力道十足的一扯,竟然没有夺下长鞭。
僵持片刻后,小紫长力不足的弱点暴露出来。她随即改变策略,鞭身翻起的细鳞同时伏下,变得滑不溜手,泥鳅一样从程宗扬腕上滑脱,只在他腕间留下两道血痕。
小紫力量终究不及程宗扬,这时果断地撤回长鞭,一边皱了皱眉,口气不屑地说道:「看不出来,你比姓乐的笨瓜还高出一点点。」
程宗扬沉着脸从衣角撕下一条布,裹住手腕的伤痕,然后翻手握住刀柄。自己一时大意,吃了暗亏,好在小紫力道不足,不然自己手腕就不仅仅是勒出两道血痕的问题了,很可能会皮肉不保。
小紫衣襟斜披,雪白的右膀暴露出来,不等程宗扬拔刀,便一抖长鞭,重新攻出。程宗扬不再客气,钢刀以刚对柔,将小紫的鞭影硬生生劈了回去。
太阳穴上的伤痕霍霍跳动,丹田气息鼓荡不已,弥漫在空气中的死亡气息不住流入体内,程宗扬只觉浑身都是使不完的精力。武二郎的五虎断门刀听着虽然不爽,用起来倒是简单直截,很符合程宗扬现在的修为,一连数刀,把小紫逼得步步后退,稳稳占据上风。
小紫的鞭影越来越窄,从两丈收到丈许,然后八尺、五尺……逐渐被逼到角落里。
从见到这丫头起,接连被她摆了五六道,几次都命悬一线,还有石刚和云氏商会几名护卫的命债也该记到她身上。以命抵命,就算杀了她也不为过。
但这会儿真让程宗扬痛下杀手,还真有些为难。
抛开谢艺和岳帅的关系不谈,小紫从生下来就被当成累赘,连亲生母亲都把她扔到一边,不加理睬,从小在族人的歧视中长大。这样的童年也够悲惨的,产生扭曲的报复心理也可以理解。当然,更主要的是这丫头长得有够精致,就像上天恩赐的稀世珍宝,真要伤到她分毫,自己都觉得心痛。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和你不一样()
程宗扬一个虎扑,钢刀荡开鞭影,随即跨前一步,这时他与小紫的距离已经缩近到三尺,小紫的紫鳞鞭已经完全丧失空间。
程宗扬执刀蓄势待发,一边沉声喝道:「把鞭子扔掉,我给你找个人来好好管教你!」
在程宗扬的压力下,小紫表情也没有开始那样从容,她挑起眉梢,「管教?谁能管教我!」
「谢艺!」
小紫父亲死得早,母亲虽然在世,但还不如没有。既然自己下不了手,干脆把她交给谢艺,让他去头痛好了。
小紫撇撇嘴:「那个傻瓜?他整天缠着我,说要带我去一个很好的地方,还给我糖吃,哼,以为我很好骗吗?」
怪不得谢艺不肯向自己透露消息,原来他已经找过小紫,还被当成诱骗无知少女的怪叔叔,真够失败的。
「少废话!你干了那么坏事,找个人管教你已经是轻的了。」
小紫盯着他,忽然狡黠的一笑,「我很坏吗?你错了呢,凝羽也和我一样,只不过她太笨了,所以只好被人欺负。」
程宗扬勃然大怒,「关凝羽什么事!」
小紫笑嘻嘻道:「因为她和我一样啊。」说着她手指一动,握着的鞭柄弹出一截半尺长的利刺,闪电般扎向程宗扬的胸膛。
间不容发之际,程宗扬倒转钢刀,用刀柄硬生生挡住尖刺。锋利的刺尖微微一震,硬将铸铁的刀首刺穿寸许,如果不是被自己的力道带偏,已经透柄而过,在自己胸口留下一个血洞。
程宗扬惊出一身冷汗,这样锋利的金属自己也有,但留在背包里,谁能想到这丫头鞭里还藏着珊瑚铁刺成的暗器?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个美妙的声音。小紫带着共鸣的喉音响起,歌唱般吟诵道:「锦……予……呼……召……」
接着眼前一片金光闪动,她左袖那条金黄色的锦鲤脱颖而出,朝程宗扬面门扑来。程宗扬刚避开她的暗算,这会儿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
眼看那片金光就要掠到程宗扬脸上,小紫眼中透出兴奋和残忍的光芒。
忽然,一抹月色般的刀光飞来,与那片金黄的光芒一触。金光随之一折,退回到小紫的衣袖上,回复成金灿灿的锦鲤形状。
小紫脸色终于变了。如果说面对程宗扬自己还有一拼之力,再加上这个人,自己只怕想脱身都不可。
仿佛空无一物的阴影中浮现出一个高挑的身影,仿佛她已经在那里立了一生一世,可这时才被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凝羽雪白的面纱垂在耳际,那张皎洁的面孔仿佛水底浮现的明月,在黑暗中散发着朦胧的光辉。
凝羽月牙弯刀凝在半空,刀锋指向小紫,「我和你一样吗?」
小紫眼睛飞快地转了片刻,「如果你有我这样的机会,你会比我还要坏一千倍。」
「你错了。我永远也不会和你一样。」
小紫怕冷一样抱住**的右臂,手指攀住手臂上端那只绯紫色的珊瑚臂环,一边撇了撇嘴,「说得好听。你不恨那些欺负过你的人吗?」
「恨。」
「你不想杀死他们报仇吗?」
「想。」
「如果有选择,你会一刀给他们个痛快吗?」
「不。我会希望他们痛得越久越好。」
「你瞧,我不过是把你想的都做到了。嘻嘻,那些活下来的碧鲮人,一看到我就发抖。」
「玉盏铃花和方才的鹦鹉又怎么得罪了你?它们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凝羽道:「你的作法连泄愤都不是,只有纯粹的残忍!这种事我永远也做不出来。」
小紫笑道:「所以你活该被人欺负!」
话音刚落,小紫右手指上的紫水晶射出耀目的光芒。
凝羽张开手,招出一面月光般晶莹的光盾。浑圆的盾面浸在紫水晶的光芒之中,就像雪一样迅速融化,刺目的紫光使凝羽和程宗扬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就在凝羽无力为继的时候,紫晶戒指蕴藏的力量耗尽。凝羽手中的光盾只剩下薄薄一层,而对面的小紫早已踪影全无。
怔了半秒钟的时间,程宗扬先反应过来,大叫道:「小香瓜!」
钢刀旋风般劈开帘子,帘后的温泉池中,乐明珠已经芳踪杳然,只剩下阿夕伏在池中,雪白的背脊被锐器刺穿一个血洞,鲜血染红了泉水。
「别出声!」程宗扬低喝道。
吴战威也在纳闷,「谁在哭?」
在他们身后,商队和花苗族剩下的所有人都隐藏在黑暗中。
程宗扬后悔不迭,自己因为乐明珠那丫头,而匆忙与小紫,结果让小紫从自己手心里溜走,众人顿时陷入巨大的危险中,随时都可能鬼王峒一网打尽。
但后悔一点用都没有,程宗扬当即和凝羽赶回驿馆,把濒死的阿夕交给花苗人,立即带着众人撤离,躲在自己和乐明珠曾经待过的山洞中--这也是他唯一知道的藏身之地。
这里空间足够容纳众人,而且也很安全,洞窟两端的出口极为狭窄,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最大的麻烦也在这里,鬼王峒如果寻来,要堵住他们也轻而易举。
程宗扬知道这个地方不能久留,但总要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商量下一步的对策。可刚进洞不久,不知是谁发出哭声,让人心烦意乱。
那哭声还在持续,程宗扬压低声音喝道:「朱老头!」
朱老头缩在角落里,委屈地说:「不是俺。」
谢艺悄无声息地长身而起,擦肩而过时,一托程宗扬的手肘,游鱼般从洞口钻出。
果然,那声音还在耳边萦绕,看来是这些彼此相连的山洞结构特殊,让传进来的声音仿佛在洞内响起。
「什么在哭?」
谢艺却问道:「小紫怎么样了?」
程宗扬没气地说道:「好得很。」
谢艺微微叹了口气。
程宗扬沉着脸道:「姓谢的,我先跟你说清楚,假如乐丫头出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谢艺苦笑着点了点头。
外面是自己曾和谢艺见面的洞窟,岩浆透出的红光在这里已经变得很淡,隐约能看到一个男子蹲在水潭边,双手掩面,肩头耸动着哀哀痛哭。
程宗扬与谢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掠出。谢艺一把掩住那人的口鼻,挟着他跃回原地。程宗扬扑了个空,只好拣起地上的篮子,清理掉那人的痕迹。那人额头有处刺青,头发油腻腻的,脸上都是泪水,他年纪已经不轻了,这会儿被谢艺摀住嘴巴,只茫然瞪大眼睛。
手里的篮子散发出熟悉的香气,程宗扬揭开篮盖,发现那是一只食篮,里面装着几只豆沙包。
愣了一会儿,程宗扬开口道:「萨安?」
那人浑身一震,程宗扬知道自己蒙对了。小紫曾说过,她在鬼王峒吃过萨安做的豆沙包。更巧的是,这个男子额头的刺青,与娄蒙一模一样。
「你是红苗人?」
萨安盯着他的装束,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们是花苗人的朋友,红苗的盟友。」程宗扬慢慢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萨安呆了片刻,然后变得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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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苏荔在程宗扬身边坐下,有些疲倦地支起下巴。
「很多年以前,他离开自己的部族,在南荒游荡。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被带到鬼王峒,成为一名厨房的奴仆。鬼王峒的势力虽然扩张很快,但离开他的家乡还很远。后来有一天,他听说鬼王峒的势力已经越过盘江。因为担心自己的家乡也沦陷为鬼王峒的奴仆,萨安才冒险与族人联系。」
苏荔把自己询问的结果告诉程宗扬,「可他没想到,红苗人刚踏入鬼王峒,就成为他们的奴隶。」苏荔道:「他很伤心。也很后悔。」
程宗扬一件件检查自己背包中的物品,把那柄珊瑚匕首拿出来,连鞘绑在腕下,一言不发。
「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