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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超和周围的侍姬本来都吓傻了,这会儿听他说得口响,一名侍姬「嗤」的笑了出来,倒把吴大刀弄了个大红脸,赶紧撒腿就跑。
吴三桂跃回木垒,双手抱拳,中气十足地喝道:「少主!」
程宗扬上下打量吴三桂几眼,嘟囔道:「怪不得说你勇冠三军呢……算你斩首两级,回头找石胖子拿钱!」说著朝对面盯了几眼,「妈的,人不少啊。」
吴三桂道:「从旗号判断,进来的军士有六百左右,一半去追小侯爷,这里有三百来人,峪口还有二百多,加起来有**百。」
第二百八十一章 :歃血为盟()
程宗扬道:「咱们有多少人?」
萧五叉手道:「咱们来的共是九家。石家最多,除去死伤,还有四十五人;张家二十八人;萧家三十人;桓家二十四人;其他几家加起来还剩三十九人。一共是一百六十三人,受伤的十二个和几位公子都在山上。还有石少主带的九名侍姬。情形就是这样,请公子示下。」
「得了吧。你们两个都是打过仗的,还来问我?」程宗扬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你们自己看著办,我去瞧瞧那些饭桶。」
吴三桂道:「公子,咱们要撑多久?」
「这个很重要吗?」
「打两个时辰跟打十个时辰差别可大了。」
程宗扬翻了翻眼睛,「小狐狸要能活著回来,你们问他好了。那家伙跑哪儿去了?」
萧五毕恭毕敬说道:「我们小侯爷还在兜圈子,马疲了就回来。多谢公子爷费心。」
「我才不费心呢。」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长伯不是问要撑多久吗?等小狐狸回来,你把他脑袋砍了,往徐敖哪儿一扔,咱们就可以回家睡觉了。」
张少煌口沫横飞,正在谈论自己射杀叛军旗手的壮举。那些世家子弟一个个听得目瞪口呆,连躲在车里的石超也情不自禁伸长耳朵。
程宗扬爬上山丘,张少煌立刻过来拉住他的手,大笑道:「今日见程兄临危不惧,指挥若定,张某才知道什么叫大将之风!」
程宗扬叹了口气,「咱们就别对著吹捧了,商量商量怎么办才是正经。」
张少煌道:「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们就以程兄马首是瞻!」
桓歆也道:「没错!刚才要不是程兄,我们早就被打散了,还能逃到这里?我们都听程兄的!」
这会儿什么世家也不好使了,张少煌和桓歆先开了口,众人纷纷附和。
「那好,我也不客气了。」程宗扬道:「第一件,各位的护卫我先借用,奖惩的章程我也说了,求各位给我个面子,事後该赏该罚的,都由各位处置。」
众人轰然道:「这个好说!」
「第二件,咱们这会儿陷身死地,要活都活,要死都死,谁也不能抛下大伙自己逃生——顺便说一下,峪口还有二百多州府兵。」
到了这步田地,就是想逃也逃不出去,众人都把胸脯拍得山响,「谁逃谁是孙子!」
「第三件,」程宗扬放缓语调,「今天的事大家也看到了,与徐司空无关,都是徐敖这小子自己捣鬼……」
桓歆脖子一梗,「说别的我还信!就徐小子,凭什么能拿到虎符?」
谢家的谢无奕也道:「徐敖敢造反,少不了族诛!徐度教子无方,也少不了开刀问斩!」
「这就是我要说的了。」
程宗扬上来的目的就是这个,萧遥逸一心煽风点火,闹得越乱越好,自己总不忍波及无辜,趁他不在,先过来灭火。
「各位都是贵族世家,对朝廷政局比我这个外来人通晓得多。徐敖能拿到虎符,调动石头城的州府兵,背景肯定不简单。如果轻举妄动,只怕更为不妙。」
几个人对视片刻,张少煌道:「程兄,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程宗扬道:「我的意思是,现在幕後的人物还没有露面,如果能侥幸逃生,大家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把罪名推到徐敖身上,静等水落石出。没找到背後的主谋之前,都不要追究此事。」
张少煌看了看众人,「除了太原王家和琅琊王家,陈郡的谢家、袁家、颖川庾家、河东柳家、太原阮家、谯国桓家、金谷石家,还有我们张家,小侯爷的兰陵萧家,咱们九家都在这里。」
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等於除了王氏两支,晋国数得上的世家大族都有人来围猎。太原王家酷好书法,对射猎兴趣不大。琅琊王家有王处仲,大伙都不愿去自讨没趣,因此没有请这两家。叛乱者既然不在这些世家之中,又有这样大的权力,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帝室……这漟混水可不是一般的混。
桓歆道:「就依程兄的意思,所有的事都推到徐敖一个人身上!别的咱们既不知道,也不理会。」
众人参差应了几声,显然还处於震惊中。
「妈的!」张少煌骂道:「大家都是七尺高的汉子!这点小事就把你们吓住了?桓老三!把你的匕首给我!石胖子!你不是带著酒吗?把觞给我!」
张少煌拿起酒觞,倒了酒,然後伸出手,匕首在腕上一划,把血滴到酒里。
「大夥儿喝了血酒!今天的事都烂到肚子里!依程兄说的,找到主谋之前,谁也不许轻举妄动,等水落石出,咱们九家联手,就是天王老子也扳倒了!」
有个世家子弟嗫嚅道:「万一……会不会……陛下……」
「放屁!」张少煌横著眼道:「他天天睡我姊,会杀我这个小舅子吗?」
众人一听都放下一半的心事,只要站在晋帝一边,就占据了大义的名份,别的说得再天花乱坠,也逃不过叛逆两个字。九家的势力占了晋国政权的七成,什么叛逆也踩平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立下讨逆的大功,公侯之位唾手可得。
众人当即一一滴血入酒,连石超也哭丧著脸,让人在腕上划了一刀,掉著泪雪雪呼痛。
「程兄!」张少煌把酒觞递过来。
程宗扬对喝血酒一向有点心结,你知道谁有传染病啊?正拿著血酒犯愁,忽然背後一声长笑,「喝血酒怎么能少了我?」
萧遥逸笑嘻嘻从树後来,一手牵著他的白水驹。那匹骏马腿上溅满泥土,马毛被汗水打湿,一缕缕光滑发亮。
「行啊,几百人把你追得跟狗一样,居然连根毛都没伤?」
「那可不是!」
萧遥逸手指一挑,佩剑跳出寸许,然後伸出拇指,在剑锋上一搪,随手把鲜血甩到酒觞里。程宗扬也只好给自己放了血,凑够份数。
萧遥逸举起酒觞,正容道:「今日兰陵萧氏、清河张氏、陈郡谢氏、颖川庾氏、陈郡袁氏、谯国桓氏、太原阮氏、河东柳氏、金谷石氏、盘江程氏,总此十家,歃血为盟!自今尔後,同进退,共福祸!从者有吉,违者不祥!」
说完,萧遥逸长饮一口,然後递给张少煌,接著是谢无奕、桓歆、袁成子……几个人一一喝完,最後传到程宗扬手里。
程宗扬举觞笑道:「那我就乾了吧!」
程宗扬一口气喝完,把酒觞一丢。
张少煌抚掌道:「痛快!」众人纷纷叫好。这些子弟平常就气味相投,这会儿喝了血酒,感觉更是不同,萧遥逸那句同进退,共福祸说到众人心眼里,如今彼此都在一条船上,同舟同济,愈发亲密起来。连平常看不上眼的石超,也显得多了几分亲近。
萧遥逸拉起程宗扬,「走!咱们到下面去!」
桓歆叫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有吴长伯那样的悍将,何必犯险?」
萧遥逸笑道:「射猎哪里有射人痛快?刚才输给张侯爷,我还得赢过来!免得要赔张侯一个美婢!」
第二百八十二章 :蹶张弩()
萧遥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程宗扬无奈地耸了耸肩,「行啦,水都够混了,你还搅啊?」
「我是向你道谢。」萧遥逸敛起笑容,「程兄此举,比萧某能做的更好。有这九家,晋国的政局一多半都落在我们手里了。」
程宗扬瞧瞧左右无人,蹲下来小声道:「小狐狸,你究竟想做什么?」
萧遥逸拔了根草在嘴里咬著,「很简单。我要一个地方能承认星月湖,我要给兄弟们一个能堂堂正正亮出身份的地方,我要给岳帅正名!」他声音很低,却像压抑不住的烈火,「晋国朝局已经烂透了,何妨再烂!有我萧遥逸在,有岳帅的星月湖在,只要十年,就能让晋国焕然一新!」
程宗扬摸了摸下巴,他一直没有习惯蓄须,平常下巴都刮得乾乾净净,不过近来胡须有越长越快的趋势。
「小狐狸,你不会是自己想称帝吧?」
「当然不。我只要扶植一个听话的傀儡就够了。坦白地说,原来我想把这些世家都拖下水,让他们疑神疑鬼,自相残杀。现在程兄给了我一个难得的好机会……程兄,多谢你了。」萧遥逸郑重地向他一揖,然後挤了挤眼,「等我当上大司马,封你当太子怎么样?」
「去死!」
号角远远传来,两人同时长身而起,望向远处的军阵。
去追杀萧遥逸的军士此时都撤了回来,与正面的州府兵合军一处,声势更加惊人。
萧遥逸眯起眼,「石头城的精锐还有两下子,竟然没被我拖垮。」
程宗扬嘀咕道:「一百多架蹶张弩,姓徐的还真下本钱。」
「不用担心。」萧遥逸指著山下的空地道:「萧五把木垒前一百步内的树木全部伐尽,那些弩手如果在林中发弩,只是白费弩矢。如果出来,就暴露在弓箭的射程之内。」
程宗扬有些怀疑,「蹶张弩射不到的地方弓能射到?」
「弩以平射为主,」萧遥逸解释道:「弩矢一般长六七寸,用机括发力,速度比弓箭快十倍,力量也强劲十倍。不过弩机射程有定数,一旦超出射程就威力锐减。程兄听说过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吧?换了弓箭就没人这么说。」
萧遥逸拿起一张弓,「箭的长度可达弩矢的三四倍,份量更是弩矢的五倍以上。远射时一般朝天曲射,仅靠箭枝落下的重量就能穿透盔甲。」
说著萧遥逸出搭上箭枝,朝天射出,箭枝划过一道完美的曲线,轻易飞出一百二十步的距离,将州府兵一面战旗射落。
「好小子,箭法这么好!刚才和张侯爷比箭果然是藏私了。」
「那是。」萧遥逸嘻笑道:「要让他们看出我的底子,不吓死他们。」
州府兵的惊呼与山下的欢叫响成一片,却没有知道是谁射的箭。萧遥逸从容放下弯弓,接著道:「弩机五十步内堪称无敌,蹶张弩力量再强一倍,也只有一百步的威力。嘿嘿,幸好不是秦军的强弩,秦弩拉力强达十二石,这些州府兵用的不过是八石弩。徐敖如果明白点,就别让那些弩手白送命。」
「你输了。」程宗扬拍拍他的肩,「徐小子要跟你玩对射呢。」
重新编伍的州府兵终於开始行动,放了两枝弩箭测试距离之後,盾手首先从林中出来,接著是弩手。他们手持上好弩矢的蹶张弩,在盾手保护下缓慢地朝木垒逼近。
木垒後,萧府两名护卫从马背上拖下两只草袋,挥刀割开,「哗啦」一声,里面装满的箭枝散落出来。那些护卫本来是陪主子打猎散心,又不是拚命来的,带两匣箭就足够了。刚才对射已经耗去不少,剩下的每人不过四五枝。眼看突然间多了两三千枝利箭,不禁欢声雷动。
吴战威一刀砍到土中,凶巴巴道:「别乱抢!大伙自己掂掂份量,够数的过来每人拿十枝!射艺不精的趁早一边去!」
众护卫认得他是程少主两名贴身护卫之一,那把刀看起来也很能打的样子,谁也不敢逞强。四十多名射箭的好手过来拿了箭,萧五带著二十余人分别守在木垒两翼,剩下的沿著木垒散开。
吴三桂没有自己的角弓,而是拿了张白桦弓,叫道:「使弓的爷儿们!别让那些玩弩的孙子靠近!听我号令!弦!」
众人挽弓,将箭枝扣在弦上。
「望!」
来自各家的护卫同时举弓,瞄向对面的州府兵,弓弦拉成满月。
吴三桂紧盯著州府兵脚步的移动,忽然大喝一声,「灭!」
二十余支羽箭呼啸而出,州府兵停下脚步,用盾牌护住身体。两军对射时,精度还在其次,主要靠箭枝的密集度覆盖敌军,造成杀伤。这二十余支羽箭在偌大的战场中,显得毫不起眼。
但区别在於,这些护卫都是善射的江湖好手。他们与州府兵的差别,好比健将级射击运动员与警察的差别。除了被盾牌挡住的几支,二十余支羽箭倒有一半准确射中目标。而吴三桂的一箭,直接将弩手的指挥官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