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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前传-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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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侯淡淡道:「治孤不易。驸马小心。」

    王处仲拿著一枚黑子沉吟良久,然後道:「卿卿,且歌一曲。」

    王处仲怀中的美妓抬起脸,嫣然一笑。晋国世家出游,身边多有伎乐随行,王处仲拥美而坐,众人都不以为意。这时看清美妓的面容,不禁一片哗然。

    谢万石像见鬼了一样惨叫一声,王文度比他好些,指著美妓厉喝道:「你!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那美妓眉枝修长,虽然施著厚厚的脂粉,仍能看出她曾经的端庄和高贵。有人认出她的面孔,在旁边窃窃私语,「这不是庾氏吗?」

    庾氏是晋帝皇后,一年前暴病身亡,已经安葬多时,只是这一年来晋帝不怎么理事,一直没有上谥号。没想到会在画舫上,以王处仲家妓的身份重新出现。

    「无耻之徒!」一名大臣拿起手板朝王处仲打去。

    旁边一只**的手掌伸来,抓住他的手腕。古冥隐青衣滴著水,眼神像针一样又尖又细,被他阴冷的眼锋一扫,那大臣满腔的义怒顿时化为乌有。

    「王处仲!」王文度怒喝道:「你这等禽兽之行!哪里还有半点礼法!」

    王处仲冷冷道:「礼法岂为吾辈所设。」

    谢太傅摇著扇子,徐徐道:「世上相似之人甚多,侍中大人定是认错了。」

    王文度醒悟过来,如果认定眼前的美妓就是皇后庾氏,必然大起风波,为晋国颜面著想,就算王处仲公然说出来,他们也只能抵死不承认。

    王茂弘在旁低叹不语。谢太傅道:「古公公在宫里多年,曾经服侍过襄城公主,这位歌妓是否与公主颇为相似?」

    古冥隐佩服地看了他一眼,垂手说道:「这歌妓不仅面容与公主如出一手,而且胸前更有红痣一处,与公主一般无二。驸马自公主过世後,便忧思成疾,直到遇见这位歌妓,才知公主已经转世,自此爱如珍宝。」

    「原来如此。」桓大司马道:「襄城公主过世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吧?王驸马如此疑诚真是难得!难得!」

    谢万石念了声佛,回过脸色,「细看来,这位歌妓与襄城公主确实挺像。王驸马与公主结缡两生,也是有缘。」

    桓大司马只是顺水推舟,这位谢才子却认真起来,惹得众人想笑又不敢笑。

    庾道怜对众人的议论浑不在意,旁若无人地轻声唱道:「天命有晋,穆穆明明。我其夙夜,祗事上灵……」

    众人面面相觑,都露出几分尴尬,连一直沉静疏淡的谢太傅也禁不住涕笑皆非。王处仲真够绝的,这是晋室祭祀天地的大礼之乐,是所有乐曲中最为庄重的一首,他却当成散曲来听,唱曲的歌妓偏还是曾经的皇后。

    「啪!」

    王处仲被围的大龙向天元的白子逼去,下出决定命运的胜负手。

第三百三十三章 吞舟之鱼() 
号角声中,残存的六艘飞凫聚在一处,形成一个圆阵,缓缓向後退去。飞凫的损失虽然高达半数,但攻来的水师舰队也伤亡惨重,如果双方实力相当,飞凫早已大获全胜。

    水师主力舰队逐渐逼近,冲在最前面的,却是一条不起眼的走舸。

    程宗扬双手合什,先拜菩萨,然後掌心向内,左手按住右手,把额头放在掌上,稽首拜了神仙,接著在胸前划个十字,一连串的举动搞得萧遥逸莫名其妙。

    「圣人兄,干嘛呢?」

    「刀枪不入!刀枪不入!」程宗扬捶著胸膛大喝两声,然後抄起双刀,虚劈几记。

    折腾一夜,丹田的真气早消耗得七七八八,虽然越靠近战场,死亡的气息就越浓郁,但自己不打坐花上几个时辰用功,吸收的死气一点都用不上。如果把玄武湖换成鬼王峒就好了,一边打一边补,非让小狐狸把眼睛瞪出来不可。

    萧遥逸摸著下巴道:「圣人兄,你不会就想这么冲过去,把人家的船给砸了吧?」

    程宗扬扭过头,「什么意思?」

    萧遥逸比了个手势,「凿!王处仲的船再拽,也不能不沉对吧?咱们从水下游过去,每条船给它开几个孔,总比上船拚命好吧?」

    「别逗了。这么简单的主意,水师那些老丘八会想不到?」

    「想得到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这些鸟船划得太快,放水鬼也追不上。而且……」

    「而且你还受了伤,如果沾水只会死得更快。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辛辛苦苦过去凿船,小侯爷在後面给我望风。是不是?」

    萧遥逸抚掌道:「知我者,程兄也!」

    「去死吧!那船划得跟飞一样,上下都包著牛皮,游过去凿船——你以为我是潜泳高手啊?」

    「既然程兄没胆,那就算了。」萧遥逸只好作罢,他拿起一根长矛,试了试份量,然後一个箭步跨到船头,扬手一掷。

    长矛呼啸而出,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闪而过,蛟龙般划过十余丈的距离,准确地从飞凫射孔飞入,先击杀了一名操弩的军士,然後带著他的鲜血从船舱另一侧飞出,在船板上撕开一个尺许宽的裂孔。阳光猛然透入,映出舱内惊惶躲避的人影。

    後面响起一片喝彩声,萧遥逸转身举起手臂,高呼道:「破敌杀贼!正在今朝!」

    水师士气大振,鼓声震天响起。身後密密麻麻的舰船,让程宗扬多少有了点信心。就算真和萧遥逸猜的一样,芦苇荡里还有王处仲十几条飞凫,水师军力也在它两倍以上。尤其是那两条楼船,所有的飞凫全加起来,吨位也差了一大截。

    古冥隐盯著萧侯,细声道:「贤父子果然是人中之龙。小的原以为令郎只是个斗鸡走马的纨裤子弟,却是看走了眼。」

    萧侯道:「小儿性子顽劣,难得驸马青眼有加,专程请人教训。只是湖上蟊贼之流,未免与驸马身份不符。」

    王处仲盯著棋盘道:「不用谦让了。令郎作派让我也看走了眼。那次只是投石问路,却不料引出了吞舟之鱼。萧侯深谋远虑,想必已经想好如何处置我们这些世家了。」

    萧侯淡淡道:「驸马盘面不济,要在局外一逞口舌之利么?」

    这会儿连谢万石也看出来,这局棋关系的不仅是萧、王两家的生死,在座的世家贵族,乃至晋国的命运都在局中。失败的一方不仅身败名裂,还将搭上整个家族,甚至国运殉葬。

    有聪明的已经在盘算自己该依附哪边。在座官职最高的几位大臣里,丞相王茂弘是王处仲同族,但刚才已经割袍断义;谢太傅从容自若,莫测深浅;侍中王文度看来对这场剧斗并不知情,在一旁空著急;周仆射心怀忠义,却无从下手;桓大司马摆明与萧侯联手,但王处仲也不是孤家寡人,旁边司空徐度虽然一直没开口,但这时候还不开口,正表明他和王处仲关系匪浅……

    诸人各怀鬼胎,一边看著棋局,一边偷偷瞄著远处的战局。

    飞凫退到芦苇荡边缘,接著号角声起,几条通体乌黑的战船缓缓划出。无论是飞凫还是新出现的战船都吃水极低,因此能藏在芦苇丛中不被发现。新出现的战船船体比飞凫宽了一倍,宛如一片宽大的树叶,不多不少也是十二条,古怪的是船身看不到任何棹孔帆影,却以极快的速度浮浪而来。昂起的船首没有绘制鸟雀,而是一头巨大的白虎。

    萧遥逸愕然道:「那是什么东西?」

    「轮桨啊。」程宗扬吸著凉气道:「这是跟宋国水军学的吧?」

    飞虎船身两侧装著四个轮形桨,每只八片桨叶,转动时在船侧掀起巨大的浪花。这种轮桨舍弃了船身的棹孔,使船体密封性更好,减少了桨手数量的同时位置更加集中,而省出来的空间更容易装载巨型武器——比如投石机。

    程宗扬和萧遥逸扬起头,看著一团巨大的火球从船上飞腾而起,划过一道令人恐惧的弧线,远远击中近百丈外一艘斗舰。迸裂的火团在斗舰的顶棚上四散飞溅,旁边士卒衣甲沾上火,挣扎著跳入水中。

    可能是目标太微小,飞虎第一轮攻击放过了两人所在的走舸。但两人没有半点轻松,他们已经看到船上转动的巨弩——上面架的弩矢形如船锚,每一支都有几百斤重,被它击中,大伙就可以下水喂鱼了。

    「程兄!」萧遥逸叫著张开手臂。

    「我干!咱们抱一下就能干掉这巨弩?」

    「嗡」的一声怪响,三股状的巨弩朝走舸疾飞过来。

    「跳上来!」

    程宗扬跳起来狠狠往下一坠,萧遥逸接住他,双足一蹬,籍著程宗扬的冲势将走舸蹬得一歪,倾斜的船体以毫釐之差与巨弩擦肩而过。

    萧遥逸抛开程宗扬,一把抢住长矛,抖手掷出,将对面正在扳弦的弩手钉在甲板上。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大龙() 
萧遥逸甩掉束发的金冠,扯下衣甲,裸露著上身两处箭伤,将龙牙锥横咬在口中,跃入湖水,野马般朝飞虎舰奔去。

    走舸也加快速度,紧跟著萧遥逸迎向敌舰。飞虎是敞开式甲板,舰上除了重型武器,就是执盾持矛的军士。

    程宗扬腾身而起,拼了老命跃过丈许的距离,人在半空,就挥出双刀,劈开两支袭来的长矛,旋风般闯入敌群。

    萧遥逸光著上身,皮肤像公子哥儿一样白皙,但肌肉一点都不含糊,胸腹手臂的肌肉轮廓像刀刻一样分明。他身上两处箭创还在溢血,便挺身跃到弩机上,一脚踏著弩肩,一脚蹬住弩背,嘴里咬著龙牙锥,两手各挽住一杆抢来的长戈,曲臂划了一个圆弧,在身体周围清出丈许方圆一片空场。

    走舸上的军士不断登上敌舰,但有半数都在半空就被敌军的长戟利戈刺落水中。程宗扬发出一声虎啸,大有几分武二郎的凶悍,双刀轮番攻守,在密集的戈矛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虽然自己人大都在自己身後,但程宗扬很清楚,只有死狐狸所在的位置才是最安全的。

    一名黑甲军士拦住程宗扬的去路,他没有使用水战惯用的长兵器,而是贴肘握著一对铁戟,与程宗扬的双刀正好相克。他双手铁戟翻飞,戟锋刺划,戟钩割削,戟枝钩扯,挡住程宗扬的刀势。

    程宗扬还是第一次撞见使戟的对手,真要拉出来打,那家伙未必能砍得过自己,但戟钩的本身的钩扯功能正能克制自己的双刀,自己一刀劈出,被他戟身挡住,接著戟枝钩住刀身,侧肘一绞,钢刀险些脱手飞出。

    程宗扬後撤半步,双刀磕开两杆长矛,接著一招龙蟠虎踞,左刀守住身前要害,右刀瞬时挥出三刀。

    这一招是武二郎最早教他的破敌猛招,但这次是程宗扬头一回施展,原因很简单,以前他修为不到,左刀凝如虎踞还好说,右刀的龙蟠怎么也施不出来。这招的三刀其实只是一刀,右手钢刀由左下方撩起,刀锋直指对手小腿、膝盖,提到与肩平齐的位置,调转刀锋由右上方朝左下斜劈,袭击对方的腰腹,这一刀在自己腰下的位置停住,接著再次调转刀锋,由对手腰肋斜劈至颈。一招来回三个转折,要求一口气劈出,中间没有任何停顿。

    自己刚开始觉得挺简单,使起来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出刀时真气要完全聚在刀锋顶端寸许的位置,作为破敌的虎牙。但转折时总不免要拧腕回刃,程宗扬习惯於划个小小的圆弧,调整真气的运转。可这点小动作落在武二眼里,立刻就是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程宗扬怎么也不明白,那斯怎么就能把三刀毫无转折地作为一刀施展出来,不但没有停顿,速度反而越往後越快。此时这一招施出,自己才感受到,真正用力的位置并不是攻击的右刀,而是左手防守的虎踞,身体的重心全部放在这里,右刀就像摇摆的龙尾,进入入微境界的真气毫不费力地顺势而出,与呼啸的刀锋融为一体,起刀、落刀、起刀……

    对面的军士黑甲迸碎开来,胸前绽出一朵艳丽的血花。那军士颓然跪地,他锁骨被刀锋斩断,由胸至颊绽开一道长长的伤口,却不屈地昂著头,脸上带著一丝奇怪的笑意。

    「好刀法……」那军士说著,手里的铁戟呯然坠下。

    程宗扬额角微微一痛,感受到一条生命的消逝。

    「呼」的一声锐响,一支长戈斜刺过来,将一名军士连人带盾刺翻在地。

    萧遥逸掷出长戈,回手拽下齿间的龙牙锥,翻腕刺出,目标却是旁边盛放火油的木桶。

    旁边的军士都是富有经验的老兵,应变极快,立刻蹬开投机石後面的火盆,免得被他利用,酿成焚舟的惨祸。但萧遥逸动作更快,那军士蹬出的同时,他侧身展臂一捞,硬生生把飞出的火盆又抢回来,连火带盆一下扣到流淌的火油上,然後一脚踢穿甲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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