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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想把星月湖收过来吗?」
程宗扬很慢地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而是时势不足。星月湖的人你见过不少了,别说那几位爷,就是一般的尉官、士官也都是个顶个的猛人。想让他们服气,不是靠交情就够的。」
「所以你要求补充新兵吗?」
程宗扬大摇其头,「补充新兵我倒没别的想法。那些新兵都由老兵带著,跟我没什么关系。星月湖大营是你爹爹……姓岳的一手带出来的,彼此间已经有一二十年的交情。就好比我和祁老四、吴大刀他们正做生意,这会儿突然来个陌生人,说他才是掌柜的,谁肯服气?就算他真有实打实的本领,也得能拿出手段,镇住我们才行。」
小紫静静听著,没有作声。
「所以,我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局面,星月湖大营有一个很稳定,很团结,而且非常强有力的团队。作为一个外人,要在这样一支团队获得一席之地,甚至更进一步,获得主导权,最好的作法,就是树立一个目标,引导他们按我的思路来进行。论打仗的经验和能力,星月湖大营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我强,所以我要引导他们的思路,进入到我最擅长的领域。」
「这不是阴谋手段,而是堂堂正正的行事方法。星月湖大营都是人中英杰,用阴谋诡计只会让他们看不起。所以我提出商战,弥补星月湖大营战略层面的不足,同时也是我能以自己的经验帮助他们的地方。这是一个双赢的方案,星月湖大营得到胜利,我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位置。」
小紫笑道:「我明白了,你在晴州为什么要去打黑魔海。」
程宗扬苦著脸道:「就知道你会揭我伤痕,没错,那是个不太成功的尝试。不过也小有所得。」
在晴州拔掉黑魔海的据点,是程宗扬有意引导星月湖诸人作的第一件事,单纯从完成情况来看,价值并不太大,没有获得更多关於黑魔海的信息。但在此役中,自己的意见被充分采纳,并赢得了臧修和敖润等人的认可,因此程宗扬说小有所得。不过这件事最大的助力是孟非卿的无条件支持。对自己掌控星月湖大营权力的每一步,他都在背後尽力支持。以粮食交易为武器的商战,是自己脱离孟非卿扶助的第一步,也是自己对他最好的回报。
「可单有这些还是不够。星月湖大营龙虎如云,只靠做生意,出主意,未必能让所有人都看得上。孟老大在晴州就开始教我军事,三川口给我一个无关要紧的支援任务,好水川之战本来早就安排好了,一直等到我回来,让我和小狐狸合领一军——每次打仗都把我拉上,是告诉我:要想真正在星月湖大营立足,还要靠军功。」
「所以我有一机会,就急著突破第五级。不然别说和侯二哥、崔六哥比,就是让我像臧和尚那样冲阵,我都未必能活著回来。」程宗扬拥著小紫叹了口气,「这次差点走火入魔,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小紫笑道:「你想找人指点你突破第五级,我倒有个法子。」
「什么办法?」
小紫扬声道:「卓美人儿。」
程宗扬立刻叫道:「喊她干嘛!」
找卓云君自己也不是没想过,但这种晋级的修炼,走错一点就万劫不复,卓贱人随便做点手脚,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卓云君进来,正听到程宗扬表示对自己的戒心,不由得一脸尴尬。小紫却笑道:「大笨瓜,你若死了,她就剩我一个主人了。你觉得她会选你这个软心肠的傻子呢,还是选我呢?」
程宗扬拍了拍脑袋,自己对卓贱人不放心,怕她施坏,却没从她的角度考虑过,对卓贱人来说,自己这个主人比死丫头起码要好两万多倍。就从这一点讲,她也不敢让自己出半点岔子。一旦确认安全,卓贱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死老头离得太远,孟老大的功夫又走得跟自己不是一个路数,卓贱人可是正经的太乙真宗六大教御之一,自己的修为本身是王哲打的底子,除非王哲复生,恐怕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小紫走到卓云君面前,笑道:「好女儿,要乖乖的哦。」
卓云君恭恭敬敬应道:「是。」
程宗扬抱住小紫,「你不用走吧。」
「大笨瓜,」小紫在他耳边轻声道:「人家也要去修炼。」
程宗扬明白过来,坏笑道:「我说每天喂你吃吧。」
小紫用力踩了他一脚,离开房间。卓云君跪在门侧,等她身影消失,才掩上门,转身看著自己的主人。
第四章 (513) 股东()
第四章
漫长的一夜终於过去,东方的天际渐渐发白,紧闭的房门微微一响,从里面打开。
小紫推开门,只见程宗扬盘膝坐在地上,像刚睡过一觉一样神清气爽,精神饱满。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後食指和中指张开,用力比了个手势,「大功告成!」
卓贱人用房中术引导程宗扬渡过第五级的关口,程宗扬终於可以说,自己也算一个高手了。尽管自己还是星月湖大营八位校官里最底子的一个,好歹也是五级的修为,不好说独当一面,至少没那么容易死了。
好水川之战,真正的硬仗是与武英的第三军和王硅第八军两场战斗,伤亡数量超过整场大战的一半。尤其是耿傅指挥的第三军,程宗扬、崔茂、王韬等人补充的新兵伤亡率高达七成,能够上战场的老兵,更是跌至五成以下。
萧遥逸开出价码,凡是战殁的士卒,每人支付五十金铢的抚恤金,直接付给家人。负伤者由营中负责治疗,战斗致残者由官府奉养。五十金铢相当於一百贯铜铢,寻常人家全部家产加起来也未必有这么多。消息传到宁州,立刻有大量丁壮要求入营。
萧遥逸这时显露出严格的一面,所有要求入营的,必须先成为民夫,入营的军士全部从民夫中挑选,即使一些江湖人闻风来投也不例外。一般江湖人谁肯和民夫混在一处?大部分人在宁州听到消息就偃旗息鼓,转身另投明主。有几个加入民夫的,无一例外都是冲著星月湖大营的名头。後来这些人中能撑过惨烈的江州守城战的,都如愿进入星月湖大营。
江州的民夫从两万裁减到一万人的规模,并不是人手不够,而是萧遥逸没钱了。孟非卿分两笔从陶氏钱庄借来二十万金铢,第二笔有程宗扬帮忙,十万金铢算是拿全了,第一笔先扣掉利息,拿到手中只有五万多金铢。江州之战进行了一个多月,单是雇佣兵的支出就高达两万金铢。加上购买的粮食、兵甲、民夫的工钱、烧水泥用的石灰沙子、打造器械、各种药材、火药,林林总总算下来,已经用去近十万金铢。如果不是黑吃黑从晴州的黑魔海截获了晋宫内府那笔金铢,再打一个月,不等宋军退兵,自己就先破产了。
王韬和萧遥逸从民夫中挑选精壮补充到星月湖大营,其他几位也没闲著,很快又制订了一个方案,目标是定川寨。
「筠州传来消息,常平仓被焚後,当地官员四处收罗粮食,最快也要十天才能送到烈山。」孟非卿道:「现在宋军正从沿途的兵站调粮,大概能支撑到後方粮草到达。侯玄,说说你的方案吧。」
侯玄起身,拿著一根细木棍,在会场中间的沙盘上指点道:「宋军目前兵力分配在三个营寨,金明前寨、金明後寨和定川寨。金明後寨是宋军的伤兵营,可以暂时不用理会。金明前寨是宋军主营,驻守的是捧日军左厢七个军和右厢十个军,除去空额,实际兵力接近四万。」
沙盘左侧是方形的江州城,向南十五里,是金明前寨。金明後寨与前寨相隔不过两里,差不多是连在一处。江州城右侧,东北方向,还有一座营寨,与金明寨主营遥相呼应。
「定川寨,目前共有十二个军,实际兵力在两万五千人以上,主将是龙卫军右厢都指挥使葛怀敏。」
卢景怪眼一翻,「有名有名,大宋的将种啊。」
葛怀敏以将门世家子弟从军,深受器重,宋主曾特赐铠甲,称其为将种。但卢景等人对他评价不高,认为他远不及刘平,比任福也差了许多。任福曾经夜趋百里,奇袭白豹城,葛怀敏也曾经率领数十骑独闯敌境。不过葛怀敏比任福更胆大,即使大军出征,也常常率领亲兵前出,脱离中军。有些人说他骁勇胆豪,有些说他鲁莽,非是大将所为,但星月湖大营综合多方面信息分析,这位将种其实是个怯懦之辈,战场上一旦遇到压力,很容易出现错著。
「好水川一战,宋军锐气己折,看现在的情形,夏用和已经转为防御,在粮草接济上来之前,不会发动攻城。好水川一战,龙卫左厢七个军基本上已经被打残。再加上三川口一战,捧日左厢军折损的三个军,宋军已经折损了十一个军,超过四分之一。刘平、任福、李士彬三名高级将领战死,他们的残部实力可以再打一个折扣。但总兵力仍在七万以上,居於压倒性多数。因此——」侯玄点了点沙盘,「我们下一个目标,定川寨。此战目的,阵斩葛怀敏。这样,宋军捧日、龙卫四厢,只剩下石元孙这一名都指挥使,夏用和寸功未立,连折重将,最轻也是一个罢职。」
程宗扬清了清嗓子,「军事的事,我不太熟。但三川口,我们是三个营**百人对三个军;好水川是八个营全部出动,对宋军八个军两万人。定川寨足足有十二个军,而且还是据寨而守,怎么打?」
「这里有一份详细的计划。」王韬拿出一份方案,「宋军最大的弱点,是兵不识将,将不识兵。以前与我们交手的捧日左厢军和龙卫左厢军还好一些,也免不了像桑怿那种一两个月前刚被任命的军都指挥使。而龙卫右厢军除营指挥使以外,至少有七个军都指挥使到任不足半年,葛怀敏担任厢都指挥使更是只有两个月。我估计,他手下的士兵一多半都不熟悉这个主将。所以我们的作战方案很明确,设法挑起宋军内乱,让他不敢在寨中停留。」
程宗扬呼了口气,「谁扮作宋军?」
卢景白眼一动,收起平常的乞丐模样,露出世家公子的贵气,从容道:「舍我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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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众人都已散去。程宗扬伏在沙盘边,看著上面的各种旗号,「三川口六百对七千,赢了;好水川三千对两万,又赢了。现在是两千四对两万五,还是攻人家的寨子——老大,你怎么总喜欢打这种仗呢?」
「我最喜欢的仗是两千对两千。」孟非卿道:「无论是大汉的幽州突骑,唐国的玄甲天军,秦国的锐士,昭南的虎贲,还是晋国的北府兵,宋国的选锋营,我都敢列阵而战。可惜没得选择。我如果不拿两千对两万的硬搏,明天就是两千对十万的局面。」
程宗扬道:「那个夏夜眼,名声挺大,好像徒有虚名嘛。」
「哦?何有此论?」
「宋军都打一个月了,连城墙的边都没怎么摸,反而野战连战连败,夏夜眼除了睡觉,好像就没干别的事。」
「如果你是攻城的一方,会如何打呢?」
「既然我有十万大军,乾脆每天拿出三个厢,每厢抽出三个军,三面同时攻城。九个军两万多人,江州加上民夫也才这么多。每厢十个军轮替,还有一个整厢在大营休整。城中的守军可是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我就不信打不下来。」
孟非卿微笑道:「照你这样打,一个月能打下江州吗?」
程宗扬想了想,「难说。毕竟我知道江州是水泥城,一个月恐怕不够。」
「伤亡的士卒会有多少?」
程宗扬估算了一下,「一天算一千,两三万人吧。」
「城中的伤亡呢?」
江州城防自己心里有数,让星月湖的老兵据城而战,比起野战的伤亡率肯定要低得多,「加上民夫大概是四五千,老兵大概占十分之一。」
「宋军全力攻城,一个月未必能攻下江州,伤亡两三万人,即便杀死几千民夫,我星月湖军士伤亡也不过数百。现在夏夜眼同样没有攻下江州,伤亡一万余人,我星月湖的精兵却折损六百余人。」孟非卿道:「夏用和远远看了几眼,便知道江州城的虚实,夜眼之名果不虚传。」
「夏夜眼放著江州不打,难道就能把我们耗死吗?」
孟非卿坦然道:「我也猜不透他的手段。夏夜眼从军五十余年,是战场上成精的老狐狸,只怕另有後著。」
「会有什么後著。」
「可能是在等临安的消息。从江州到临安,一来一回也要一个月。如果他真的是在等临安的回复,这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