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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前传-第4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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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业机密,请恕在下不能透露。」程宗扬一派笃定地说道:「但只要李总镖头十五天内走陆路将货物送到,一千金铢的镖费立即奉上。」

    从临安到晴州,并不需要经过诸国交界的蛮荒之地,这趟镖可以说是万无一失。李寅臣犹豫良久,终是舍不得这笔镖费,答应下来。

    阮香琳皱起眉,似乎不满丈夫的决定,她道了声「失陪」,然後与丈夫一同走到厅後。

    两人并没有走太远,程宗扬竖起耳朵,小心听著两人的交谈。

    「师师出阁在即,你哪里走得开?」

    李寅臣苦笑道:「正是如此,我才要走这趟镖。」

    「师师已经十八岁,嫁到太尉府的小衙内,往後你便是高太尉的亲家,为什么还要躲来躲去?」

    「只是一年的妾室——阿琳,你这么做,师师的名节可就毁了!」

    「镖局丢了太尉府的货物,你想保住镖局,又想保住女儿,哪里有这般便宜的事?况且以师师的姿色,只要她肯服小,用心服侍小衙内,小衙内难道还舍得将她丢出去?」阮香琳道:「你若借此机会求上高太尉,讨个前程,将来女以父贵,就是嫁给小衙内作妾室、作正室又有什么不可?」

    李寅臣顿足道:「阿琳,你怎么如此糊涂!那花花太岁岂是个怜香惜玉的?师师去太尉府名不正言不顺,焉可作正室?」

    「师师小时请匡神仙算过命,匡神仙亲口说的,师师十八岁得逢贵人,纵然不是正室,也是难得的良偶。若能攀附上这门亲事,不但师师终生有靠,父母也能因此富贵——」阮香琳道:「这番话难道不是著落在太尉府的小衙内身上?匡神仙还说,若一念之差,失此良机,不仅害了师师终身,还祸连父母。」

    李寅臣道:「江湖术士所言岂可当真?那小衙内是有名的花花太岁,哪里会来帮衬咱们?富贵的话头提也休提。」

    「我不管。」阮香琳赌气道:「能不能富贵谁也不知道,但不允诺高衙内,眼前的家破人亡可是一定的。你若想我和师师被官府发卖,尽管去回绝太尉府好了。」

    李寅臣踌躇良久,最後叹了口气,「这趟镖我接了。师师的事,由你作主,只要将来莫怨我便是。」

    李寅臣出来道:「这趟镖明日一早由在下亲自押运,按规矩,请公子先付两成的镖金。」

    程宗扬痛快地取出二百枚金铢。心里暗道:匡仲玉啊匡仲玉,你竟然还给李师师算过命。别人我不知晓,你那算命的手艺有多不靠谱,大伙都心里有数。李总镖头夫妻可被你给坑苦了,生生要把女儿丢到火坑里,还一门心思地以为攀上了高枝,想著要荣华富贵。江湖骗子害死人啊!

第五章 司营巷() 
第五章

    「後面没人盯梢,还真有点不习惯。」程宗扬靠在车内看著车外的景物道。

    秦会之钦佩地说道:「秦某现在还想不出,公子为何能那般神机妙算,一招驱虎吞狼,不露声色就解决了林教头这桩麻烦。」

    程宗扬道:「林教头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难为他忠心王事,可惜後院起火,自顾不暇。奸臣兄,该陪小弟去一趟悦生堂了吧?」

    秦会之道:「不知公子购了书,又准备去何处呢?」

    程宗扬哈哈笑道:「当然是再备几样礼物,去林教头家里登门拜访了。这场热闹,不看白不看。」

    秦会之道:「高衙内在临安欺男霸女,横行无忌,却不知对这位林教头会如何下手。」

    程宗扬笑眯眯道:「奸臣兄,换作是你会怎么做?」

    秦会之捋著胡须略一思忖,「旁人也就罢了。林教头既然是禁军教头,在太尉手下当差听令,不妨由此作出文章。先设个圈套,给林教头栽个罪名,远远刺配充军,然後路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发了他。剩下林娘子,就可以随意消受了。」

    程宗扬上下打量著秦会之,「真是奸臣所见略同啊。」

    「公子何出此言?」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实在应该和高太尉磕头拜个把子。」

    秦会之只当是说笑,对家主的话一笑了之,在他看来,相比於一个禁军教头的命运,另一件事显然更重要。

    「设若那位林娘子真是巫宗的御姬,她自甘嫁给一个禁军教头,又栖身临安这么多年,究竟有何图谋?难道林教头身上有什么她们想要得到的东西不成?」

    程宗扬坐起身,「老敖!林教头成亲有多久了?」

    敖润很快给出答案,「十二年。」

    从时间判断,凝玉姬应该是黑魔海被岳鸟人清洗之後,重新栽培的人选。现在太尉府、皇城司、黑魔海这三方势力对局势恐怕都没有旁观的程宗扬把握得清楚,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这三方势力就会撞到一起,打得头破血流最好。

    秦会之笑道:「高衙内这口天鹅肉未必能吃上。」

    「这要看巫宗是什么打算了。说不定林娘子打著和阮女侠一样的念头,一门心思要搭上高太尉的线……」

    程宗扬忽然停住口,望著街边一处门店。那是鹏翼社在临安的分社,自从江州起事之後,社中的骨干都已经离社赶往江州,鹏翼社在临安的分号也被皇城司盯上。这次来临安,孟非卿让俞子元随行,启用了留在临安的暗桩,还特意提醒他不要与分社接触,免得被皇城司察觉。

    程宗扬放下车廉,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烦燥,自己一直都想著光明正大的作正经生意,却不得不藏头露尾,这种局面要想办法改变一下了。

    悦生堂位於临安城南的太平坊,堂内陈设极为雅致,墙壁上挂著瑶琴,竹制的书架上放著一卷卷的书籍,行走其间,能闻到洁净的纸张散发著淡淡的墨香,令人一洗俗尘。

    秦会之如数家珍地说道:「这卷《六朝掌中珍》选取了六朝十二名家的诗词文赋,大不盈掌,最便於携带。公子在路上看最方便不过。这套《百家诗选》别具一格,按咏物、咏史、闺情、文学分门别类。公子得此一卷,再要吟诗便可手到擒来。这一册《断肠词》凄婉过甚,以愚观之,不及《漱玉词》多矣。这……」

    程宗扬道:「有《金瓶梅》吗?」

    秦会之嘴巴半张,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程宗扬不耐烦地说道:「我问你有《金瓶梅》吗?少整这些没用的。」

    秦会之低咳一声,「公子借一步说话。」

    「怎么了?」

    秦会之低声道:「悦生堂不卖这个。」

    「《金瓶梅》都没有,还算书店吗?」

    「公子若是请师师姑娘读那个——《金瓶梅》,属下以为颇有不妥……」

    「有什么不妥?开扩眼界,陶冶情操。」程宗扬道:「小二,给我来一套《金瓶梅》,要插图版的!」

    文士打扮的店员客气地说道:「出去!」

    「怎么了?」堂内传来一声询问,接著走出一个人来。

    店员道:「廖爷,有人来堂里找茬……」

    说话间双方打了个照面,堂内出来那位正是在晴州见过的廖群玉。廖群玉一愕之下,显然认出他们,接著面露喜色,快步迎过来,揖手道:「程公子,秦先生!竟然是两位大驾光临,敝堂蓬壁生辉!」

    程宗扬笑道:「这趟来临安,想起廖先生说的悦生堂,正好要买几本书,这便来见识一番。打扰打扰!」

    廖群玉道:「当日一晤,廖某受益良多,敝东家也常常念及两位,若知两位来临安,必定欣喜!」一边又对那店员笑骂道:「你这杀才,竟然不识贤者。两位要的什么书?还不快些拿来。」

    店员尴尬地低声说了几句,廖群玉表情怔了一下,然後咳了两声,「程公子这……请里面坐,来人!上茶!」

    廖群玉热情十分,两人也不好推辞,一同到了内堂,坐下寒暄。廖群玉谈吐文雅,颇有君子之风,死奸臣这会儿摆出文士的派头,引经据典,娓娓而谈,倒也旗鼓相当。

    双方闲聊片刻,廖群玉道:「敝东家对两位的风采久系於心,今日正好也在堂中,只是事务繁杂,无暇脱身。不知两位是否能在临安多盘桓几日,待群玉禀过东家,专门请两位共叙一场。」

    程宗扬道:「在下此行只是路过临安,只怕三四日间就要离开。」

    廖群玉踌躇片刻,「三四日未免太过紧张……不知两位住在何处?待敝东家抽出时间,廖某好登门拜访。」

    「廖先生太客气了,大家见见面谈谈话就好。」程宗扬说了自己的住处,反正吏部档案上也写著同一地址,自己以半商半官的身份出面,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廖群玉仔细记下,这会儿店员也拿了一个精致的纸包过来,神情有些古怪地呈到案上。

    廖群玉将纸包推到程宗扬面前,笑道:「里面便是公子要的书籍。廖某多言一句,此书虽好,但公子血气方刚,不宜多读。」

    程宗扬道:「我是送人的。对了,我要的是全本,可别给我删节的洁本。」

    廖群玉啼笑皆非,连连摇头,亲自捧了书,送两人出门。

    一辆马车正好在门前停下,一个公子哥儿掀开车廉,先哈哈长笑两声,然後道:「人生何处不相逢!程兄别来无恙!」

    这回轮到程宗扬惊讶了,来的竟然是熟人,晴州陶氏钱庄的少东家,陶五陶弘敏。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陶五可是自己的大债主,程宗扬只好迎上去,客气地拱手道:「原来是陶五爷!」

    「甭爷不爷的,喊个哥就给我面子了。」陶弘敏道:「你来临安也不和我说一声?上来!咱哥俩儿有日子没见了,这回可得好好聊聊!」

    廖群玉脸上微微变色,「陶先生,敝东家已经等候多时。」

    陶弘敏不以为意地说道:「又不急在一时,今日难得遇到程兄,和贵东家见面就改日吧。」

    廖群玉脸色数变,微微挺起胸,沉声道:「请陶先生三思!」

    「行了,就下午吧。」陶弘敏笑嘻嘻道:「说不定我一高兴,还能让几分息呢。程兄,咱们走!临安夕鱼楼的鱼羹你多半还未曾尝过,那滋味,真是天下无双!」

    廖群玉脸色极为难看,显然对陶弘敏临时变卦大为恼怒。陶弘敏却是浑不在意,连声招呼程宗扬去吃鱼羹。程宗扬只好苦笑著向廖群玉告了罪,与陶弘敏一道上了车。

    数月不见,陶弘敏仍是那副二世祖的模样,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但程宗扬丝毫不敢掉以轻心。陶弘敏让雪隼团暗中窥视梦娘的事,自己还没忘,程宗扬倒有些好奇,这位陶五爷是看上自己哪点?难道真想拉自己当帮手,争夺陶氏当家人的位子?

    但程宗扬一上车,陶弘敏就声明,今天不谈生意,只是闲聊。他说到做到,甚至连江州的战事也只字不提,似乎对陶氏的大笔投资丝毫不放在心上,说的无非是吃喝玩乐。

    夕鱼楼的鱼羹果然美味,即使程宗扬存著心事,也吃得赞口不绝。

    一顿饭吃完,临别时陶弘敏才不经意地说道:「听说云六爷也来了临安?」

    程宗扬心头微震,脸上笑道:「陶兄消息倒灵通。」

    陶弘敏道:「云六爷插手临安的精铁生意,抢了晴州商家三成的份额,很有几家铁商恨他入骨,我陶五怎么会不知道呢?」

    「天下的生意天下人做,那几位把持了宋国的精铁生意,就不许别人进,未免太霸道了吧?」

    「我早就看那些铁耗子不顺眼了,能让他们吃点苦头也好。」陶弘敏笑道:「程兄若是有时间,明天大家再吃顿饭?有些事想向程兄讨教。」

    债主把话说到这份上,自己再没有推辞的余地,程宗扬只好道:「明天恐怕不成,後天,小弟一定扫榻恭迎。」

    「一言为定!」

    陶弘敏离开夕鱼楼,车马滚滚赶往悦生堂的方向。

    秦会之道:「此人城府极深,公子小心。」

    程宗扬心知肚明,今天的鱼羹只是试探,後天要说的才是正事。他摸著下巴道:「我倒有些奇怪,什么生意能让陶五爷亲自来临安呢?」

    陶弘敏怎么看都不像买书的人,来悦生堂多半是与廖群玉的东家谈生意,但悦生堂在业内再有名声,也只是一家书坊,全卖了也不见得值多少钱,更用不著陶弘敏亲自来临安。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也琢磨不出,乾脆扔到一边,「走,去司营巷!」

    「去拜访林教头?」

    程宗扬笑道:「去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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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营巷口已经有了一辆马车,这边驾车的独臂星月湖汉子一手抖动缰绳,策马从那辆马车旁驶过,停在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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