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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前传-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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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歇息的时候,祁远悄悄告诉过程宗扬雲氏商会的来历。六朝中晋宋两国最重商贾,天下最知名的商会都出自这两地。即使在晋国这样商遍天下,富冠海内的商贾雲集之地,雲氏也是首屈一指的豪门。如果以武功比较,拿祁远当白湖商馆,雲氏商会至少是武二郎那种级别的。

    像这种绵延几百年的商会,势力根深蒂固,各方的关系盘根错节,能动用的力量之大,令人瞠目结舌。据说当年晋国的北府兵北上与真辽交锋,所有的军费都是由雲氏独力承担。相应的,晋国划了两处铜山给雲氏商会,允许他们自铸铜铢。

    程宗扬心里嘀咕道,这不是把铸币权交给商人了吗?难怪雲氏商会实力这么雄厚。

    想到铜矿,程宗扬脑中灵光一闪,含笑道:“雲老哥,贵商会的铜匠该有不少吧?”

    雲苍峰微微一笑,“多少有一些。小兄弟想铸什么器具么?”

    程宗扬笑道:“有笔生意想跟雲老哥一起做。”

    “哦,”雲苍峰来了兴趣,“什么生意?”

    程宗扬却笑而不语,最後道:“等从南荒回来,再跟老哥商量。”

    雲苍峰在商海浸淫多年,一看就知道程宗扬胸有成竹,当即道:“商会的事老夫还能做主一二。程兄弟如果有意,敝商会自然全力襄助。”

    程宗扬笑道:“那就多谢了。”

    雲氏商会既有铜山,又有工匠,还有遍及天下的商业网,正是拉链生意的绝佳伙伴。有他们帮忙,自己靠程氏拉链的名头说不定就能大赚一笔,在这个世界舒舒服服过日子了。

    他回头看去,凝羽远远跟在队伍後面,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夜色下,浓密的蕨类植物仿佛大海的波涛,沿着起伏的地势连绵不绝地伸向远方。葱笼的蕨林中,一行火把费力地行进,越往前行,空气就越湿润,植物也越茂盛。在这里,早上开释出的小路,傍晚就可能被新生的藤蔓爬满。两支商队的人手轮番上前,用长刀砍开枝叶,清出一条可供人马通行的路径。

    终于,林中出现一条小路。虽然狭窄,但分明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在前面领路的祁远鬆了口气,抹着汗道:“前面就是蛇彝人的村寨。蛇彝人喜欢僻静,大伙儿进去别作声。”

    又往前走了片刻,脚下忽然一硬,泥土变成了铺设整齐的青石。即使祁远有言在先,众人仍禁不住发出一阵低微的欢呼。在南荒丛林里跋涉数日,才终于见到一个村寨,再疲倦的人也不由精神一振,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一片房屋的轮廓出现在苍黑色的夜幕下。村寨依着一道山梁蜿蜒铺开,所有的房屋都建在山脊背阴处。两条青石铺成的小路在村头交叉成,将村寨分成上下两处。用竹子和未剥皮的树木搭成的房屋高大而宽敞,多数房屋都装有高挑的飞檐,沿地势高低参差起伏,错落有致。

    抵达目的地的喜悦还未散去,一股阴森的寒意就爬上程宗扬心头。整个村寨沉浸在浓浓的黑暗中,看不到一丝灯火。周围一片沉寂,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和马蹄声在耳边回响。一处处竹木搭成的房屋仿佛空无一人。

    队伍里有人嘀咕道:“这村子里不会没人吧?”

    雲苍峰一直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闻言低声喝道:“别胡说!蛇彝人不大喜欢见生人,看到前面那间大屋没有?那就是专门给过往客人留的。平常外面的客商来了,蛇彝人都不出面,屋子里有水有柴,就是没有门,谁来了都可以去住。”

    雲苍峰是走过南荒的老人,又是商队的首脑,他这样说,众人的不安都化解了一些,唯有程宗扬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祁远悄悄坠後一步,低声道:“有点儿邪门……平常蛇彝人很少露面,但不像今天,整个村子一点声音都没有。”

    程宗扬向雲苍峰试探道:“要不要找个人问问?”

    一直随和的雲苍峰却固执起来,“不可。这里不像花苗、白夷,蛇彝人家家户户养蛇,最忌讳生人上门。”

    祁远也同意他的说法,但又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妥似的……”

    石刚忽然道:“有人!”

    众人都抬起头。黑暗中依稀能看到一间大屋,竹木搭成的主楼有三层高,高耸的檐角弯月般挑起,在天际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最上面一层竹阁中,隐隐透出一丝灯火,虽然微弱,却化解了众人的担忧。只要有人,就说明这座蛇彝人的村落并不是一座空寨,只是他们不喜欢跟外面来的生人打交道。

    “那是族长的大屋。”祁远紧绷的身体鬆驰下来,朝雲苍峰道:“雲执事,您是常走南荒的,给大伙儿拿个主意吧。”

    雲苍峰抚摸着腰间的玉佩,缓缓道:“路上辛苦一天,大伙儿都累了。前面就是客人住的大屋,我们去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上路。走的时候留点货物,也别去打搅主人了。”

    “行!就按雲老哥说的做。”程宗扬一口答应。

第六十四章 :空房间() 
一行人默不作声地穿过村子,来到村尾一幢大屋。那幢屋子与蛇彝人的村落远远隔开,与雲苍峰说的一样,屋子没有装门窗,屋里放着一隻盛满清水的大缸和一堆劈好的木柴。下午雨下得虽然大,屋内倒还乾爽。房屋正中有一隻火塘,里面还有几根烧了一半的木柴。

    雲氏商会那些退役的军汉们很快生起火。火苗蹿起的一刻,众人沉甸甸的心事终于放了下来,每个人都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凝羽又一次不见踪影,商队的汉子们少了顾忌,一个个脱下湿衣,一边低声说笑,一边光着膀子抹去身上的水迹,将湿衣搭在火塘边烘乾。

    最得意的还是武二郎,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隻拧断脖颈的野兔,一边哼着小曲剥了兔皮,一边拿盐巴抹了,架在火上烧炙。众人折腾了一整天,早已饥肠辘辘,闻到肉香都不禁食指大动。但想从武二郎这名副其实的老虎口里夺食,危险系数不是一般的高,谁也兴不起这个念头。

    石刚在前面开路时,被砍断的树枝在脸上划了一道,留下一条血痕。他走到水缸边,拿起瓢准备舀水,却被武二郎劈手夺走。

    “你!”石刚险些气歪鼻子。

    “怎么!”武二郎眼一瞪,横蛮地挺起胸,一副信不信我扁你的表情。

    石刚顿时泄了气,讪讪道:“我就是看看……”

    武二郎大咧咧舀起一瓢嗅了嗅,“我呸!什么臭水!搁了两天都没换!”说着仰起头,把一瓢水咕咕咚咚喝了个乾净,打着水呃把瓢扔回缸里,摇摇晃晃去看二爷烤的兔肉好了没有。

    祁远悄悄向程宗扬竖起大拇指。这家伙看似鲁莽,其实精细着呢。

    水和柴都没有异样,即使没看出来武二郎的谨慎,大家也都放心了许多。双方各自吩咐了人手照看马匹货物,剩下的累了一天,这会儿躺在乾爽的地上比什么都舒服,不多时便有人响起了鼾声。

    程宗扬移到祁远身旁坐下,“怎么样?”

    祁远尴尬地摇了摇头。

    程宗扬有些讶异地说道:“你们不是谈得挺热闹吗?”

    “聊得是不错。但回头想想,姓谢的说的不少,一点底细都没露。”祁远呲了呲牙,讪讪道:“倒让他套了不少话去。”

    祁远一路上旁敲侧击,想打听谢艺的来历。谢艺脾气和顺得很,无论祁远问什么,都应答如流,当时聊得挺开心。聊完祁远一回味,发现谢艺非但没有露出半点口风,反而套了自己不少底细。

    “我祁老四走的路也算多的了,可他走的路似乎比我还多。除了南荒他是第一次走,别的地方都能说得**不离十。东边的晴州港,北边的朔漠城,连咱们的五原城他也到过,还知道城里赵家老饼的哪种饼好吃。”

    第一眼看到谢艺,程宗扬就有种古怪的感觉。这个男子衣着行李都很普通,像一个平常的旅人,可他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迷雾,让人捉摸不透。毕竟独走南荒的勇气,不是谁都有的。

    “他肯定从过军!”祁远忽然道。

    “下水那会儿,他打的绳结是这样的。”祁远拿出两根绳头,各弯成一个半环,然後交叉从彼此环中穿过,两端一扯,两根绳子就牢牢连在一起。

    程宗扬试了试,这个绳结虽然简单,却结实异常,即使把绳子拽断也无法扯开。

    “要解开也容易。”

    祁远拉住环扣一分,绳头便即鬆开。如果雲苍峰当时打的是这种绳扣,也不必割断绳索这么麻烦。

    “这是拴马结。打法只有北边的军中才有。”祁远压低声音,“雲氏那些退役的北府兵也不是这么打的。”

    “北边军中?”

    祁远压低声音,“虎贲第一军和羽林第一军。”

    程宗扬摸了摸下巴,“你不也会吗?”

    祁远道:“你没见他打这拴马结有多熟,两根绳一拧就打好了结。老祁打的绳结也不算差,可跟他比就差远了。”

    程宗扬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弄不明白一个从过军的士兵,为什么要打扮成书生,一个人走南荒。

    大屋另一侧,谢艺混杂在那群精壮的汉子中,身体安稳地平躺着,双手放在腹上安然入睡,面容一片沉静。

    程宗扬站起来,“我去看看马匹。”

    祁远张开嘴,然後又闭上,最後笑着摇摇头,没有作声。年轻人嘛,风流些也算不上什么毛病。

    …………………………………………………………………………………

    黑珍珠跋涉一路之後,却看不出多少疲态。程宗扬抓了把草料喂给它,黑珍珠又软又大的鼻孔抽动着嗅了嗅,然後伸出宽大的舌头把草料卷到口中,一边悠闲地甩着尾巴。程宗扬满意地拍了拍它油光水滑的脖颈,然後趁人不注意,闪身溜到屋後。

    南荒的夜空远比群星璀璨的草原夜晚幽暗,此时天际的阴雲散开了一些,透出些许微光。浓黑中带着一抹诡异的宝蓝色。

    四周一片静谧,不远处,那座族上一点灯火若有若无,宛如微弱的星光在遥远的天宇闪烁。石板铺成的街道在脚下蜿蜒伸向远方,打磨光滑的石板一片片交错拼接,带着未乾的雨水痕迹,呈显出蛇鳞般的纹路。

    以程宗扬有限的地理知识,很难分辨出这里的纬度——嗯,事实上自己连这个世界是否是类似于地球的球体都无法确定。也许自己该通过一次月食来验证。

    南荒的植被类似热带与亚热带交织地域,但湿度更大,地形也极为复杂。除了沼泽和丛林,还有高山与峡谷——程宗扬还是从祁远口中了解到,自己的出生地盘江以南,就座落在几道巨大的峡谷间。

    祁远几次试探着打听霓龙丝的产地,都被程宗扬高深莫测的笑容应付过去。祁远虽然没说什么,程宗扬自己也免不了有些心虚。本来程宗扬答应走南荒,就是以此为藉口摆脱苏妲己。但现在自己人虽然离开了五原城,可想摆脱苏妲己却没那么简单。

    想到肚子的冰蛊,程宗扬就一阵恶寒。蛊的传说他听过很多,作为受过二十一世纪科学知识教育的现代人,本来不应该相信下蛊、降头之类的邪法。不过有几个现代人肚子里有冰蛊呢?

    程宗扬这会儿倒是很想找到霓龙丝,至少给祁远一个交代。然後,就该考虑跟武二郎一道跑路的事了。在跑路之前,最好能在南荒哪个村寨躲上一段时间,想办法解决掉肚子里冰蛊,再绕道进入六朝。

    绕过街角一棵大樟树,一个身影忽然从房屋中闪出。程宗扬悚然停步,然後呼了口气,“想吓死我啊。”

    凝羽身上仍披着过河时的斗篷,她一手扶着门框,幽深的美眸像夜星一样闪闪发亮,立在门内淡淡道:“进来吧。”

    程宗扬探了探头,“你怎么从里面出来?”

    “屋里没有人。是空的。”

    凝羽向後退去,纤长的身形没入房屋的阴影中。

    “随便进别人的房间不好吧?”程宗扬随口说着跟了进去。

    蛇彝人的房屋和其他人并没有太多不同,他们的住处湿而阴凉,墙壁很厚,潮湿的角落里覆盖着青绿色苔藓,空气中闻起来有种洞穴一样的气息。房内陈设很简单,墙角摆着一列竹篓,一张木制的长桌上摆着几隻陶碗,碗里还有未吃完的稻米。这家的主人似乎是正在吃饭的时候被人叫走,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只是这间屋子没有人吗?”

    “周围几间也没有。”

    “不会是都跑到族长的大屋里,等我们这些外地人离开再回来吧?”

    程宗扬说笑着回过头,眼睛顿时一亮。

    “衣服湿了。”凝羽不经意地说着,一面垂下双手,让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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