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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蓟寡现亍
路过邻室的时候,程宗扬忽然停下脚步,转头望著廉中那个优美的身影。
轩窗前,一个美妇正垂首绣著什么,她玉颈低垂,神情安祥静谧,优雅的姿势一如当日,但彼此的心境已经大为不同。
这个黑魔海的弃子忘掉所有与黑魔海有关的往事,只以为自己是被高衙内抢来,置在阁内的。阮香凝不会武功,又因为瞑寂术被自己吃得死死的,倒不怕她留在这里会出什么意外。为了免得她长日漫漫,无所事事,程宗扬随便给她安排了些事做,最简单的就是让她像平日一样刺绣,打发时光。
听到脚步声,阮香凝回过头来,露出一丝愕然。
程宗扬也不废话,直接道:「多啦a梦!」
阮香凝美目黯了一下,失去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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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师戴著口罩,只露出一双乌亮的妙目。她衣袖卷起,裸著雪白的手臂,双手用烈酒洗过,散发著浓郁的酒精气息。低著头一点一点除去俞子元伤口的污物,然後用羊肠作成的丝线缝合住他胸部的伤口。
看著她专注的神情,程宗扬不禁有一丝惭愧,他本来准备花重金请临安的名医,但这样严重的外伤,多耽搁一分就多一分危险。李师师是随军医官,在光明观堂也专修的外伤,当仁不让地成了主治医师。俞子元身上伤口众多,李师师从昨天一直忙到此时,才见收尾。而那个时候,自己正和她姨娘颠倒鸾凤,搞了不知多少荒唐的举动。
程宗扬悄悄退了出来,问道:「有几分把握?」
秦会之道:「处理完伤口,性命应该无忧。只是那条腿恐怕保不住。」
俞子元的伤势虽然骇人,好在并不复杂,李师师的医术并非十分高明,但为人细致认真,处理得虽然缓慢,总算没有出什么岔子。
至於俞子元,他被那女孩斩去一条小腿,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断肢再植已经超过李师师的医术能力。不过星月湖大营的老兵尽有缺臂断腿的,俞子元虽然失去一条腿,总比失去性命要好。
「冯大。法呢?」
秦会之又是好笑又是同情地摇摇头,「他没事,就是吓的。」
冯源昨天接连使用火法,又被恐高症折腾一天,好不容易从树上下来,整整吐了一路。回来连床都不敢上,直接打了地铺,趴在地上才觉得踏实,这会儿还昏睡未醒。
程宗扬也没有打扰他,只隔著窗户看了看,对秦会之道:「昨天已经失踪一整天,今天不能再不露面。走,去钱庄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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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宋国实质上的央行,程氏钱庄只有寒酸两个字。唯一靠得住,恐怕就是金兀术和豹子头轮流看守的金库了。不过一切都仅仅是初具雏形,程宗扬也没有什么好计较。
刚才坐下来翻了两页账本,秦会之便引著廖群玉进来。
「赐宴?」程宗扬奇道:「不年不节的,赐什么宴?」
廖群玉道:「汉国使节抵达临安,陛下按例赐宴,召群臣作陪。」
程宗扬道:「汉国的使节?他到临安来干嘛?」
听到家主口气中有些心虚,秦会之不动声色地替家主掩饰,插口道:「汉使应是前日抵达临安,为何今日赐宴?」
廖群玉道:「正宴前日已经设过,今日是游宴,设在御花园,并不拘礼。」
程宗扬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一个七品官也有资格作陪?」
廖群玉莞尔道:「程员外莫非嫌官位太低?」
贾师宪不理细务,钱庄的设立全靠廖群玉在中间奔走,这段时间来,彼此交情日深,谈笑间熟不拘礼。
程宗扬当即指著他道:「老廖,你这就是故意的了!」
廖群玉笑道:「不瞒你说,是陛下亲自点名让你作陪。」
程宗扬一怔,宋主亲自点了自己这么个七品小官的名?
廖群玉慢慢道:「可见陛下对你的信重。」
程宗扬与秦会之交换了一个眼色,笑道:「放心,程某只是个生意人。」
廖群玉叹道:「这你可想岔了。贾太师岂是嫉贤妒能之人?程员外这样的贤才,若受陛下信重,能为我宋国效力,贾太师高兴还来不及呢。」
程宗扬才不信贾师宪有他说得这么风格敞亮,老贾奸相那个名号难道是白来的?但贾师宪是不是嫉贤妒能,现在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就自己这官位,就算飞著往上升,也离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差著十万八千里。贾师宪嫉妒自己,那不是疯了吗?
程宗扬笑道:「我可不懂宫里的规矩,老廖,到时候还得你多照应。」
廖群玉苦笑道:「廖某一无官身,二无陛下特诏,连宫门都进不去。」
廖群玉都进不去,秦会之更别想。程宗扬摸著下巴道:「御花园外面不会埋伏著五百刀斧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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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在御花园的听风堂举行,程宗扬早早就赶到地方,免得一帮朝中大佬等他一个小官。
宋国文风极盛,这座御花园也极为雅致,园中穿渠引水,园後用数十块巨大的太湖石构成一座玲珑剔透的假山,渠水两侧栽著各色花卉,如今正值仲春,群芳吐艳,两岸花树如织,坐在堂中,清风徐来,暗香浮动,天心一轮圆月映在水中,令人尽忘俗尘土。
申时刚过,群臣陆续赶到。不一会儿便看到堂中满目朱紫,高官云集,群臣以太师贾师宪为首,然後是宰相王禹玉、太尉高俅、节度使梁师成……数十位高官济济一堂,程宗扬看得眼花缭乱,心里嘀咕著,恐怕周围伺候的太监品秩都比自己高点儿。
程宗扬官卑职小,位置理所当然在最末一席,他对宋国官场基本是门外汉,这种场合又没办法带秦会之这个伴当。往好处想,反正天子的使节也不会找自己这个小官搭话,就算是不花钱看个热闹吧。
宋国官服自有制度,四品以上官员著紫服,配金鱼袋,六品以上著绯服,佩银鱼袋,七品著绿服,没有鱼袋可佩。眼看著满堂高官,有佩玉带的,有佩金带的,有佩金涂银带的,就自己一个七品的绿服官,带著条水牛角作的犀角带,程宗扬自嘲道:这也算是万红丛中一点绿了。
御花园面积甚大,此时堂中、廊下都点了银灯,无数宫女、太监往来不绝,传菜布盏,群臣互相寒暄,倒没他什么事做。
程宗扬游目四顾,却看到个熟人——上次见过面的蔡元长穿著紫袍,腰带已经由金带换成玉带,听说他由於纸币发行的功劳刚晋升为户部侍郎,今晚也奉诏赴宴。看到自己的目光投来,蔡元长远远点了点头,含笑示意。
程宗扬暗道:宋朝名臣不少啊,怎么自己尽遇到奸臣呢?难道自己的主角光环属性是反的,专门吸引奸臣?
程宗扬再看几眼,也没有看到什么稀罕,不禁有些意兴阑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却意外地发现茶水里放了参片、枸杞之类的补品,他悄悄看了眼旁边的席位,比自己官阶高著几级的一位工部侍郎,也不过是普通茶水。
後面一个声音细声慢气地说道:「程员外,请慢用。」说著殷勤地帮他添上茶。
程宗扬一笑,低声道:「童公公,怎么让你来添茶呢?」
童贯小脸微微发红,尴尬地说道:「小的办事不力,被封公公赶回来了。」
「我那侄儿呢?」
童贯有些嫉妒地悄声道:「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拜了封公公作乾爹,只怕用不了几日便是皇城司的指挥了。」
自己这便宜侄儿还真有点本事,一转眼竟然又抱住封公公的粗腿。不过童贯能回宫继续当差,他这条小命至少是保住了。
由於不是正规的朝宴,宋主并没有出席宴会,一时汉使到场,隐约听到贾师宪说了句什么,然後群臣轰然举杯,向那位汉国使节敬酒。
那汉使倒是豪爽,起身举觥饮尽,然後又斟了杯酒,捧在手中道:「敝人年前在唐国长安,正闻长安城中传唱此曲:君不见哥舒横行夜带刀,西屠紫堡取紫袍——谁知今日来贵国,却见衮衮诸公早已尽是朱紫,哈哈哈哈!」
童贯为人乖觉,见程宗扬听得纳闷,悄悄道:「这位汉使是来与陛下商量一同出兵江州的。」
程宗扬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尽量不动声色地说道:「出兵江州?」
「没错,一万步军和一万水军。」童贯道:「小的伺候时在外面听见……」
程宗扬心头突突直跳,咬牙笑道:「可惜他晚来一步,江州已经撤军了。难道还能再调回去不成?」
「小的在外面听著,陛下似乎是动心了。但後来陛下召贾太师密谈,贾太师一听之下,当即拒绝,说这是汉国的驱虎吞狼之计,想让我大宋将士在江州不停流血。陛下被贾太师说服,所以今晚的宴会才没有出席,只让贾太师与汉国使节周旋……」
听著童贯说著宫中机密,程宗扬心神却莫名的一阵恍惚,想起剑玉姬当日吟咏的两段曲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首《桃夭》已经让自己後院失火,头大无比,另一曲「鱼戏莲叶东」,这会儿想来,分明是暗示黑魔海会四处搅动风云,让自己焦头烂额。这次汉国主动借兵给宋国打仗,会不会也在她算计之内呢?如果是这样,剑玉姬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吧!
第八章 临安大火()
第八章
汉使那番话,只要长了耳朵都能听出话里话外的讽刺意味。终於有人按捺不住,起身道:「尊使此言甚是!吾辈满朝朱紫之贵,尽是读书之人,较之上国非军功无以封侯,岂不愧哉?然无道而征,是扰劳天下,非所以忧民也。吾主以民生为重,还请尊使明鉴。」
他这番话听著是示弱,话里却带著骨头——「扰劳天下,非所以忧民也」,说这话的不是外人,正是声名赫赫的汉武帝。他在《轮台罪己诏》用此话表明对自己穷兵黩武的後悔,这时用出来,等於是拿天子的手打了汉使一记耳光。
程宗扬倒没听出里面的典故,只是见那官员当著群臣的面侃侃而谈,颇有些锋芒,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哪位?」
童贯道:「枢密院承旨韩节夫,字侂胄——员外!你怎么了?」
「咳咳!咳咳……」程宗扬受凉似的剧烈地咳嗽著,半晌才捂著嘴道:「没事没事……」
那汉使脸上微微一红,反应却是奇快,应声道:「陛下爱民之心,本使一入宋境便目视耳闻。若非诸位股肱,也无以成陛下之盛德。」
这话既捧了宋主,又捧了群臣,字面挑不出半点错处,然而与前面那番话放在一处,却是讥诮之意毕现。暗指群臣无能,放著孤零零一座江州都打不下来,有负宋主盛德。
另一名年轻的官员站起身,说道:「尊使所言,吾等愧不敢当。吾主之德,如日月之行,万民皆见。我们当臣子的却远远不及了。」
那汉使以为他没听出自己话中的讥诮,眼中带著几分戏谑笑道:「大宋群贤毕集,诸君功劳有目共睹,阁下不必客气。」
那官员对他的讽刺恍若不觉,彬彬有礼地说道:「请尊使回奏天子,太后千秋节将近,敝国特意准备了礼物,为太后贺寿。」
汉使笑道:「好说好说。」
那官员恭敬地说道:「一点薄礼,不足为太后笑。不过其中一副水晶廉出自南海,却是难得之物,当配太后之懿范。」
汉使笑容僵在脸上,接著打了个哈哈,扭头道:「今夜风清月朗,太师可愿与在下同游此园?」
贾师宪充满自负地微微一笑,起身道:「请。」
程宗扬低声笑道:「这官员够狠的。送副水晶廉,请汉国的皇太后接著垂廉听政?」
这事程宗扬倒是听过。前任宋主与汉天子先後驾崩,两国都是幼主继位,区别在於宋国太后早早就结束了垂廉听政,将权力移交给年轻的宋主,汉国太后却掌权至今,把个大汉天子放在殿上当摆设。
程宗扬现在对宋国官员又有了另一番认识,这些人打仗不行,骂仗却是行家中的行家,言辞毫不让人。这位汉使若不是见机得快,夹着尾巴使了招遁术,恐怕还有楞头青官员跳出来接著打脸。
程宗扬道:「看服色像是个侍郎,哪个部的?」
童贯为人极是机灵,他担任的小黄门又是常引见官员的,当即道:「是刑部的史同叔史侍郎。字弥远——员外!你怎么了?」
「咳咳咳咳……」程宗扬一阵暴咳,喘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