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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泡菜吗?」李师师被他逗得一笑。
「我吩咐的,让姓黄的婆娘临走时给你磕个头。」程宗扬冷笑道:「昨晚那种丑事都做出来,往後她再没有脸面在你面前抬起头来。她那一家都是狗男女,用不著对她客气。」
「奴家知道了。」李师师站起身,然後交待道:「好生休养几日,饮食忌辛辣、酒水。」
「你放心,这几天我闻到酒味就想吐。」程宗扬道:「给我留一点伤药,要活血化瘀的。」
李师师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依言留下药物,离开水榭。
李师师走後,程宗扬赶紧解开裤子,呲牙咧嘴地把伤药涂在胯下,他张著腿歇了一会儿,然後勉强爬起来,像螃蟹一样迈著步子上了楼。
阮香凝比他幸运得多,手雷的残片没有一片炸到她,但近在咫尺的爆炸使这个不谙武功的弱质女子受到强烈冲击,一时间昏迷不醒——其实就是震晕了。
程宗扬探了探她的心脉,料想无妨,然後坐下来,打开背包。
那份誊录的袈裟符文正静静躺在背包内,除了自己,世间恐怕再没有一个人能猜到上面记载了怎样神秘而又惊心动魄的内幕。
野猪林一战,将静善的身份揭开一角。
叵密原本属於佛门显宗,但随著十方丛林的崛起,许多不认同十方丛林教义的佛门派系被指为异端外道,首当其冲的就是叵密。
为了匡护各自的佛门正义,大孚灵鹫寺与叵密展开了长达数十年的冲突。双方由最初的口诛笔伐,演变成大打出手,最後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冲突以叵密的彻底失败而告终,早在一世大师圆寂之前,叵密就已经销声匿迹,没想到会在此时出现。
程宗扬慢慢抚着那张纸,心里转过无数念头。叵密门下竟然会培养出兽人血统的弟子,难道那些秃驴是逃到兽蛮人的地域躲避追杀?慈音贼尼又为什么会和他们搞到一处?还有西门庆那狗贼,一路与静善眉来眼去,又有什么企图?
另一方面,一个穿越者一手缔造了佛门势力最强大的十方丛林,披著宏扬佛法的外衣,却在故意引导十方丛林教会化,这种创造性的举动,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家主安在!」秦会之闻讯赶来,在外面唤道。
明知道这位奸臣是天生的演技派,但他口气中的焦虑和急切,还是让程宗扬生出一丝感动。
程宗扬出去开了门,笑道:「奸臣兄,见过你的嫩草了?」
程宗扬把秦会之留在城内,一大半是为了方便他勾搭李清照的表妹,听到程宗扬的笑谑,秦会之只一拱手,便问起遇袭的情形。
程宗扬说完经过,秦会之思索片刻,然後道:「不必去追静善尼的下落。」
程宗扬点头道:「那贼尼多半是从湖里逃走,一点线索都没有。」
秦会之道:「不用寻。她必会再来。」
程宗扬一拍大腿,「没错!」
静善既然是为袈裟上的文字而来,这一趟没有得手,肯定还会再找下手的机会。只要守待兔,不怕她不自投罗网。
程宗扬心里去了一份隐忧,笑道:「你来得倒快。我还吩咐过,你说不定正幽会小情人呢,没让他们去通知你。从哪儿得的信?」
秦会之苦笑道:「属下是为他事而来,进园才知道公子遇袭。」
「什么事让你连夜跑一趟?」
秦会之道:「江州兵败已经传到临安。」
程宗扬愕然道:「这么快?」
秦会之道:「并非军报。是有人从烈山传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程宗扬笑道:「嫩草告诉你的?」
秦会之微微一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从昨天起,王党成员相互间走动剧增。多半是准备藉机搞垮贾师宪。」
「老贾没这么容易倒吧?」
「五五之间。」秦会之道:「梁师成倒台後,他门下的党羽大多改投王禹玉,令王党势力大增。眼下抢先发难,未必不能扳倒贾师宪。」
程宗扬摸著下巴道:「是谁给王禹玉传讯的?」
程宗扬与秦会之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答案:神霄宗。
「老贾这条船八面漏风,大夥儿都抢著要跳了。」程宗扬叹了口气,隐隐为自己的钱庄担忧。
秦会之从容道:「公子何必忧心?即使贾太师失势,钱庄也未必便办不下去,说到底,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程宗扬大笑道:「正是!」说著他站起身,「江州事定,咱们只用笑看宋国重臣斗法,倒是能忙里偷点闲来。今天我打算给自己放个假,出去办点事。有什么事,等晚上回来再说。」
秦会之拱手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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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已经下决心收了贾师宪的权。」
橡树瓦的密室内,一副商人打扮的高俅一边喝著蛇麻酒,一边慢悠悠说道。
作为星月湖在宋国最大的敌人,贾师宪倒台本来是仅次於江州大胜的好事,程宗扬这会儿心里却不免有些惋惜。
秦会之虽然点明钱庄不会必废。但在政治层面上,制度以外的举措大多都是因人成事,人亡政息的例子屡见不鲜。贾师宪一力推行纸币,钱庄之事虽然小有波澜,也算是顺顺利利办了下来。一旦贾师宪失势,继任者如果继续推行纸币,功劳都是贾师宪的,事情干完,还白白替人作了嫁衣。如果纸币出了漏子,更是替老贾背了黑锅。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傻瓜都知道怎么选择。
一旦贾师宪交出权柄,最可能主管纸币事务的无非三五个人。无论蔡元长,还是韩节夫、史同叔可都不是傻瓜。蔡元长已经准备好卸磨杀驴,就算他留三分交情,这一刀也能斩得自己半死不活。
高俅对程宗扬的担忧毫不在意,「员外多虑了。你只怕朝廷占完便宜就把纸币弃如敝履,却未想过朝廷对这笔收入也是难以割舍。四十万金铢的本金当作三百万来用,这种好事谁肯放得下?」
程宗扬苦笑道:「我是怕咱们宋国上下都把我看成一只傻乎乎的肥羊,不但杀了吃肉,还要剥皮剪毛,抄了我家,还让我谢主隆恩。」
高俅摆了摆手,「必不至於。陛下年纪虽轻,心里却是有主见的,并非猜忌苛刻的庸主。」
即使宋主是个翻脸不认人的狠角色,自己除了求神保佑也没什么好办法。哪天想拿自己这只肥羊开牙,要吃红焖的、醮汁的,还是孜然味的,都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程宗扬转过话题,「宋军败那么惨,怎么朝廷一点动静都没有?」
高俅悠然道:「怎么没有?」
相比於决定撤军时的沸沸扬扬,江州溃败的消息传来,朝中的反应却出奇的寂静。梁师成已经远赴州县,梁党冰消瓦解。王禹玉行动如常,每日照旧是三句话:请圣旨、接圣旨、已得圣旨。他的门人更是全无异动,预料中雪片般弹劾的札子一封都没有。王党引弦未发,贾党成员更是噤若寒蝉,人人自危,朝廷中保持著古怪的沉默。
但这些都是表象。高俅道:「陛下得知宋军大溃,辎重损失无算,当即掀翻了御案——你可知道?」
程宗扬摇了摇头。
高俅道:「陛下盛怒之下,派内侍传旨,赐前去督军的翁应龙军前自尽。」
翁应龙是贾师宪的心腹,与廖群玉并称为左膀右臂。按说处理翁应龙,应该下狱付有司问罪,宋主连审都不审,直接赐自尽,显然对贾师宪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高俅道:「江州溃败的消息传来,贾师宪应该立即入宫请罪,但陛下足足等了一天,也没有见到这位太师的人影。陛下连番催问,前去传旨的内侍都回奏说找不到贾太师,你知道当时在场的王禹玉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
「王禹玉说,听闻贾太师新纳一妾,或在湖中赏玩也未可知。」高俅笑道:「你若听说贾师宪新纳的姬妾是从宫中私自放出的宫女,便该知道陛下有多愤怒了吧?」
「王禹玉这眼药上的是地方啊。这一来还不把陛下气炸了?」
高俅模仿著宋主的口气道:「陛下面色铁青,半晌才下诏:御史中丞尸位素餐!著令致仕!诏命筠州知州滕甫复位。」
御史台本来是监督百官的机构,贾师宪一意孤行,导致大败,御史们早该飞奔过来咬他个血肉模糊,这回却偏偏装聋作哑——御史们连宋主都没少骂,居然畏惧太师的权势,这种事放在哪位君王身上都无法接受。不过程宗扬更在意的是高俅的後半句。
「招滕甫复位?还当御史中丞?」
高俅点了点头。
「太好了!」
滕甫原本就是因为与贾师宪有隙,才被远贬筠州。此时宋主召滕甫回朝,言外之意连聋子都能听懂。老贾这回麻烦不小。
程宗扬还待再问,刚刚还一副重臣口吻的高俅忽然坐直身体,盯著水镜上泛起的光亮发出一声欢呼,「鞠赛开始了!」
高俅两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水镜,一边伸手拉了拉绳子。室外铜铃轻响,接著两名穿著短旗袍的歌妓玉蝴蝶般飞进来,笑靥如花地斟酒削果,一面吸著雪茄,给两人奉上。
高俅绝口不提朝廷中事,言语间都是商人口吻。程宗扬也只好把事情放到一边,专心致志地观看起鞠赛来。
高俅多年乔装看球,为避免暴露身份,总是独处一室,顶多有两个歌妓陪著说笑。对於他这样的铁杆球迷来说,两个投客人所好的假球迷就和不解风情的妓女一样,不过是聊胜於无。
这会儿好不容易盼来个懂行的知己,而且同处一个阵营,彼此知根知底,不用担心得意忘形,说出不该说的话来,高俅心里这份畅快,就像走了十几年的夜路,终於遇到亲人打著灯笼来接他一样。相比之下,江州之战星月湖大胜,在高俅看来都算是小事。
冒著泡沫的蛇麻酒一杯接一杯递来,两人叼著雪茄,靠在沙发上,怀中各抱著一个半裸的美女,冲著水镜实时传来的鞠赛影像拍桌顿足,大声叫好,为一个球争得脸红脖子粗,为比赛胜负打赌。
程宗扬固然被鞠赛热烈的场面感染,高俅这老家伙竟然也激情如火,甚至在比赛中间休息时露了一手,跳到桌上把一只铁皮酒杯踢得绕身乱转。
十升一桶的蛇麻酒两人足足喝下去两桶,五十银铢一支的雪茄烟不知道吸了多少。高俅本来就酒量平常,这会儿全靠强撑著才没趴下。程宗扬酒量比不上云丹琉,比高俅可不是强上一点半点,这会儿照样喝得大醉,到比赛结束的时候,包厢里四个男女,身上加起来只有一件衣服,还是高俅愿赌服输,穿了娇儿的肚兜。他按照赌约,解开头发披散到脸前,然後冲出去大声喊了一嗓子,「我是猪!」然後才飞奔回来。
程宗扬更乾脆,他猜对了胜负,却赌输了进球数,高俅喊完,他醉醺醺接过肚兜,一包头脸,然後单枪匹马地冲下楼,在刚散场的球迷们万人唾骂声中,面不改色地裸奔一圈,最後带著七八斤重的口水跑回来。还剩下一桶蛇麻酒全给他当了洗澡水。
两人一直闹到深夜,才满身酒气勾肩搭背地离开橡树瓦。临行时,久在临安经营珠宝生意的苏老板苏佳朴还一脸正气地痛斥掌柜,「哪里来的失心疯!扰人清兴!下次逮到,往死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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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微园远在西湖,从城中赶回去恐怕天都亮了。两人分手之後,程宗扬忍住酒意赶往原来的住处,然後倒头大睡。
这一觉直睡到午後方醒,等程宗扬好不容易睁开眼,带著宿醉起身洗漱,便接到手下传来消息,说生意上出了些麻烦,请他赶紧去照看。至於究竟出了什么麻烦,来报信的也说不明白,程宗扬没奈何,只好匆忙赶到钱庄。
钱庄铺面照旧是门可罗雀,除了几名雇来的朝奉,鬼都没有一只。这种局面原本也在预料之中,程宗扬没有多停,随即便赶往武穆王府。
刚从冷清的钱庄过来,武穆王府入目的情景使程宗扬险些惊掉下巴。数不清的人群蚂蚁般在偌大的王府内进进出出,每人手里都搬著几块砖几片瓦,像刚从灰窝里钻出来一般,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脸上却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程宗扬立刻叫来看场的手下,「这是怎么回事?谁请了这么多工人?喂喂!那个娃娃才六岁吧!怎么连童工都有?」
「回公子!是师师姑娘的吩咐。」
「师师?她怎么管到这儿来了?」
「昨天临安府来人,称王府内鼠患成灾,限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