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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纷纷道:“义兄弟!咱们都听你的!”
“舞都游侠儿,一诺为重,生死为轻!”
有人豪情满怀地放歌道:“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髮耸,立谈间,生死同!一诺千金重!”
“好!”义纵道:“大伙儿都知道,咱们舞都新来一位太守,那老贼当初在济南当都尉,就把当地的豪杰尽数下狱,一口气杀了近百名好汉子。如果让他来舞都,哪里还有我们的活路?”
“没错!”有人叫道:“我听说田大侠就因为收留了几名投奔来的好汉,便被那老贼灭门!”
有人愤然道:“田大侠义气过人!竟然被这狗贼杀了!”
众人怒骂声不绝于耳,有人拔刀往地上乱砍,还有人扯开衣服,往胸口血淋淋划上一刀,嚎啕大哭。
高智商腿都有些发颤,小声道:“师傅,我刚才是硬着头皮上的。这些人一言不合就砍人,我……我这会儿想尿一泡……”
“别尿裤子里。”程宗扬转念一想,拦住正要解裤子的高智商,“上去对着火堆尿,你就说……”他悄声说了几句。
高智商一咬牙,“豁出去了!”
高智商冲到篝火旁,拉开裤子,对着火堆哆哆嗦嗦尿了起来,一边大叫道:“老贼!小爷尿你一脸!”
众人一片欢呼,纷纷朝高智商竖起拇指。
高智商仿佛平添了百倍勇气,也顾不上去提裤子,就那么光着屁股朝众人抱拳,出了半天风头,才得意洋洋下来。
第二十一章 刺杀太守()
那些侠客大声说着,不时挥舞长刀,展示自己的勇武。程宗扬在旁听着,渐渐起了疑心。义纵对那位太守一路上的行止知之甚详,如果沿途的游侠儿都在盯着太守的车队,互相通风报信,也说得过去。可他连太守昨晚私下与本地豪强杜氏见面,还收了杜氏送去的一对玉璧都知道,那可不是游侠儿能打听出来的。
“外郡的好汉会助我们一臂之力,在路上将那老贼的车队拖延一个时辰。如此那老贼到舞阳河,已经是黄昏时分。河上的渡船我们已经做过手脚,等老贼上船,驶到中流,就拔下塞子。那老贼护卫虽多,但先渡的最多只有一半。到时趁他们下河施救,我们就从林中冲出来!”
义纵狠狠比了一个“杀”的手势,然後笑道:“那老贼性喜收受贿赂,行囊颇丰,单是运送钱铢、丝帛的大车就有六辆。到时我义纵一芥不取!一半的钱铢拿出来扶弱济困,另一半大伙平分!”
一众豪客被他挑动得嗷嗷直叫,恨不得这会儿就冲出去厮杀。
义纵说完,一路过来与众人交谈几句,不时放声大笑,挥起拳头捶打彼此的胸膛。走到程宗扬面前,他赞许道:“好汉子!一看就是杀过人的!敢问兄弟尊姓大名?”
“程宗扬。”程宗扬抱了抱拳,“因为杀了一个仇家,不得不亡命天涯。”
“杀得好!”义纵道:“我等血性男儿,自当快意恩仇!来!乾了这碗!”
程宗扬接过陶碗,一口喝下,然後道:“明日之事,义兄弟尽管吩咐!我这两位兄弟,都是杀人如麻的豪客。”
“程兄弟远来是客,怎会让你上前厮杀?到时跟着义某就是。”
程宗扬暗暗皱眉,自己疯了才会和一群陌生人去劫持新任的太守,原本想借口前去设伏,带人一走了之。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把自己跟在身边。他摸了摸鬍鬚,难道这小子看出自己是假扮的?
众人喧闹一夜,快天亮才陆续睡倒,院中酣声如雷。程宗扬耐着性子靠在柱上,装作假寐。院子四周都有人把守,禁止出入,显然是怕走漏了风声。
高智商爬过来,“师傅,咋办呢?”
程宗扬闭着眼道:“你看呢?”
高智商狠了狠心,“师傅,我倒有个主意,咱们不如赌一把大的……”
高智商的想法跟自己一样,但那些扎成木排的铁杉木却是自己没想到的。程宗扬没说“你小子跟我想的一样”,而是故意道:“万一办砸了呢?那些货物还好说,你的小命还要不要?”
高智商道:“富贵险中求——真不行咱们就跑路。?路。这跟押宝一样,输了最多那些木头打了水漂,赢了赚的可就不是那几根木头了。”
这小子倒有几分眼光,就是赌性太重。程宗扬道:“还有吗?”
高智商道:“我就发愁一个——消息怎么递出去?这些人盯得太紧了。”
“别担心,有人给你传话。”程宗扬略略提高声音,“听到了吗?”
朱老头在暗处哼了一声。自己怕这小子再妄动真气,谁知道这小子竟把自己当成跑腿的。
天色阴沉沉,似乎要下雨。到了辰时,一个青衣男子匆匆过来,找到义纵悄悄说了几句。义纵点了点头,等那人离开,喝道:“兄弟们!醒醒!幹活了!”
雨幕中,一行车马远远行来。两条渡船已经在码头守候。前面的几名士卒解下马匹,牵到船上,然後把车辆推上船。
一群人埋伏在林中,紧紧盯着渡船。程宗扬已经看出来,这些四处招揽来的所谓豪杰颇有几个不想幹的,但义纵等人看得极紧,只能被裹胁着跟来。
雨水顺着脖子流进衣内,又湿又冷,程宗扬却在担心自己的鬍子,万一被雨水冲掉可就漏馅了。他索性撕下一截衣物,蒙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旁边一名汉子竖起大拇指,然後有样学样,也撕下衣服包住头脸。不多时,众人都蒙上面,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多了几分安全感。
渡船来回两趟,车队已经渡过三分之一。接着车上下来一个宽袍大袖的中年人。他戴着前高後低的乌色梁冠,腰间用彩绶系着一个革囊。几名扈从把他扶到船上,船伕竹篙一撑,船隻离岸驶往河心。一名扈从撑起伞盖,替主人遮雨,忽然船隻打了个转,正在撑篙的船伕失足跌入河中。
船上众人连忙去救,但船身被滚滚河水冲得不住旋转,在上面能站稳都不容易。已经过河的士卒蹚进河中,赶来救援,谁知那船离河岸还有十几步远,竟然开始下沉。接着,另一条船也失去控制。
岸上的士卒脱了衣物,凫水过去救援。在他们背後的林中,义纵看准机会,大喝一声,“杀!”几十名豪杰蜂拥而出。
程宗扬跟着人群胡乱跑着,一边紧盯着河心。那名中年人已经落水,如今正是盛夏,河中水流正急,他的宽袍大袖在水中累赘无比,虽然有几名扈从拼死相救,还是被河水冲得分开。
岸边已经交起手来,那帮游侠人多势众,又出奇不意,一交手便砍翻几名士卒。不过有人劈开大车,成串的铜铢滚落出来,不少人上来争抢,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程宗扬对敖润和刘诏吩咐道:“看好衙内!”然後一头扎进水里。
刘铁臂也正盯着那中年人,那可是整个车队最大的肥羊。见程宗扬抢了先,他也匆忙跳下水,“我来助你!”
程宗扬游泳的技术十分平常,但修为放在那里,一口气潜游几十米也不在话下。他顺着河流飞快地靠近落水的中年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那中年人并非不会游泳,只是被衣物束住手脚,难以施展。眼看被程宗扬扯住衣物,他勉强露出水面,喝道:“哪里来的强盗!敢劫持本官!”
程宗扬叫道:“别动!”
中年人厉声道:“士可杀!不可辱!”说着拔出短刀,朝程宗扬刺来。
这么一耽误,刘铁臂也游过来,叫道:“快砍了那老贼!他身上肯定有好东西!”
第二十二章 围困邳家()
那中年人还挣扎不休,他的衣物浸了水,足有一千多斤,程宗扬索性把他扯到水下,屏住呼吸扯下他的宽袍,一边往岸上游去。
两人被河水冲出数百步远,连岸上的厮杀声也变得模糊。那中年人呛了水,神情委顿,一出水面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刘铁臂不知道被冲到哪里,隔着蒹葭也看不清楚,程宗扬费力地把那中年人拖到岸上,说道:“别搞错了,我是来救你的。”
那中年人咳了片刻,“你是谁?”
“草民程宗扬,是宋国来的商人。”
“岸上那些盗贼可是你的同伙?”
“实言相告,草民只是行商路过此地,手下一名小厮在城中游荡,遇上少年密谋劫杀新来的太守。草民虽是异乡人,也久闻太守刚直不阿,因此混迹其中,与几个家人相机施救。幸得太守安然无恙。”
“原来如此。”那中年人见他并无恶意,于是镇静下来,拱手道:“本官宁成。多谢程先生援手之德。”
“太守不必客气。草民虽是行商,也知道大义所在。告辞!”
程宗扬一抱拳,就那么扬长而去。
宁成望着他的背影,良久道:“施恩不图报,此人大有古风。”说着他脸色一变,急忙往腰间摸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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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披着衫子,席地而坐,悠然饮着茶。雲如瑶在屋中点起铜炉,将几件湿衣逐一烘乾。
宁成脱险之後,立刻命人拦截了几隻正从上游漂下的木排,指挥士卒强行渡河,攻击群盗。义纵等人不过是乌合之众,此时已经乱了阵脚,被士卒一冲,死伤数人,剩下的顿时作了鸟兽散。
宁成马不停蹄进入舞都,随即下令封城,全城大索。这一夜还没过完,那些游侠豪杰一多半已经落网,只有义纵和几名少年躲了起来。
高智商和敖润、刘诏早趁乱溜走,连汗毛都没掉一根。这会儿还有心情在门外看热闹。
各处坊市鸡飞狗跳,不断有人被士卒抓到,戴上重枷拖走。高智商眼睛忽然一亮,“刘铁臂——那家伙还欠我钱呢!”
刘铁臂脸上被抽了一鞭,不停滴血,听到叫嚷声,他忽然叫道:“那个!那个姓高的!也是我们一伙的!”
高智商刚想溜已经迟了。两名膀大腰圆的士卒挤过来,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把揪住他,往他脖子上套了根锁链,直接拖走。
富安冲过来,使劲作揖,“官爷!官爷!弄错了!我们衙内……他可不是盗贼啊!”一边说,一边掏出钱铢往他们袖子里塞。
士卒接过钱,一把将他推开,喝道:“莫非你也是盗贼!”
刘诏握住刀柄,正要动手。却被敖润用肩膀一撞,把他撞到院内,“还不找程头儿去!”
刘诏连滚带爬地奔进来,“程头儿!大事不好了!”
程宗扬听完,咧了咧嘴,“好嘛。刚做的人情就得还。”
他看着雲如瑶正在烘烤的衣物,说道:“让那小子在牢里待一晚上。明天我接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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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都太守府,一名官吏垂手道:“回太守,为首的盗贼名叫义纵。其姊是平亭侯夫人身边的女医。”
宁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平亭侯……来人!去邳家!”
“太守,此时天色已晚。”
“便是连夜去。”宁成冷冷道:“破家县令,灭门令尹!本官身为二千石,难道平亭侯敢将本官拒之门外?”
平亭侯邳柴在洛都自有宅邸,留在舞都主事的是他三弟邳寿。这一夜邳寿如坐针毡,竭力应付新来的太守。
宁成对他的不耐无动于衷,先问完本地的风土人情,然後话锋一转,问起邳家在舞都的产业。
邳寿小心道:“当吾祖从征有功,被封在舞都。起初实封两千户,经过历年赏赐,如今近四千户。”
“据说封首阳山也有邳家的封地?”
“正是。先帝在时,曾将首阳山几处出产木材的山谷赏赐给敝家。”
“这是天子圣德。”
“太守说的是,我邳家上下感激不尽。”
宁成不闲不淡地说着话,一直坐到子时,也不着急离开。邳寿心知是要出点血了,于是咬了咬牙,说道:“听闻太守渡河时遇袭,在下忧心如焚。太守幸得无恙,在下也就放心了。来人啊!”
两名婢女捧着一隻蒙着红绸的盘子进来。
“这是邳某一点心意,给太守压惊,还请太守笑纳。”
邳寿掀开红绸,盘内是一叠铸好的金饼。
宁成放声大笑,“邳家资财千万,拿这点金饼就想打发我宁成吗?”说着他大喝一声,“义纵何在!”
邳寿打了个哆嗦,脸上血色褪得乾乾净净,这会儿退一步就是灭门之祸,只能硬着头皮道:“太守明鉴,在下并不认得义纵。”
“好嘴硬。来人!搜!”
邳寿厉声道:“宁太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