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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前传-第6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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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智商初生牛犊不怕虎,换身体面衣服,带着冯源和青面兽就登门拜访。谁知宁太守去了牢狱,据说正在日夜不息地审理邳家罪行,一边审一边把罪名确凿的囚犯顺手勾决。宁成怎么审案,没人知道,反正天一亮就看到不断有人头被送出来,挂在城门外。城中豪强百般打听,终于到了第三天?三天,又送出几个狱卒和小吏的脑袋与那些罪囚作伴。城中的豪强立刻偃旗息鼓,都把大门关得紧紧的,连下人也不得随便出入。

    程宗扬原本觉得用罪犯当劳力不是什么好主意,这会儿也不由提心吊胆,生怕宁成一时兴起,把人全给杀完了。

    高智商天天登门,後来厮混熟了,索性住在太守府的耳房里,随时等着宁成回来。太守府的耳房原本是给访客等候用的,但宁成在舞都杀得血气冲天,耳房里别说客人,连个鬼影都没有,倒是便宜了高智商。

    弥漫整个舞都的凛凛杀气,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七里坊的生意,一连几日坊里都冷清人也不敢弹铗高歌,连问价的声音也低了几分。程宗扬在忙碌中,突然觉得清闲下来。

    雲如瑶整天和雁儿还有小紫泡在一起,叽叽咕咕不知商量些什么。第二天她找到敖润,让他在坊中划出一块地,简单围了土墙,搭起架子,一应草图都是她亲手所绘。

    程宗扬也没留在屋里醉生梦死,既然有空,就继续到雲家登门求见。可他的待遇比高智商惨多了,别说耳房,连吊桥都没摸着。每天天一亮就去,天快黑才悻悻回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等到第三天傍晚,宁成终于从牢狱回来更衣,高智商赶着见一面,夜里才醉醺醺回来。

    高智商大着舌头道:“都……都说好了。一……一千罪囚。保……保证身强力壮……师……师傅,我不错吧?”说着一滩软泥般醉倒。

    程宗扬道:“怎么醉成这样?”

    高智商哼了两声,忽然睁开眼,直着眼睛道:“我……我没吃肉!跟哈大叔说……说……”说完才放心地醉倒。

    冯源道:“宁太守听说衙内是家主的伴当,很给面子,专门留衙内用了饭。席间又听说是他先打听到城内群盗欲对太守不利,更是十分高兴。衙内一说开矿要用罪囚,太守就说早该如此。邳家那些家奴仗势欺人,横行乡里,正该狠狠惩诫一番。当下让人拿来名册,先从狱中其他囚犯中勾出一百多人,剩下的从邳家的名册中勾足。等明天黥了面,就能打发到山里。”

    程宗扬呆了半晌,感叹道:“……什么叫效率!汉国官员这作风,太刚劲朴实了!可一下勾八百多——真的没问题吗?”

    “宁太守说,算他们运气。本来有四百多人定的是死罪,如今除了几十个罪行严重的,其他像打过人的,抢过鸡的,都免死了。那些罪囚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呢。”

    打人偷鸡都是死罪?真不知道宁成是以什么罪名入刑的。不过想想也知道,多半是轻罪重处。小事变大事,大事变砍头。豪强都灭了,杀这些豪门家奴,宁成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这些又不是没有户籍的流民,他怎么也说杀就杀?不用请旨?”

    冯源道:“据说宁太守上奏的时候,已经顺道请了旨意,前日刚刚送到,这才开始砍头。”

    效率实在太高了,连审带判加上请旨杀头,一点都不耽误。程宗扬抱着手臂在室内转了一圈,“这事宁太守能做,咱们不能这么做。毕竟宁成的舞都太守也不能当一辈子。咱们做生意的,图的是个长久——回复宁太守,这些囚犯既然罪行不重,在我们程氏商会做满三年,即可离开。作工期间,工钱一半由商会每月交给官府,一半由商会代存,期满一并领取。期满後如果愿意留在矿上做工,工钱翻倍。而且商会将在城中给他们提供房屋。”

第四章 分派人手() 
冯源掂量着道:“程头儿,这是不是太宽厚了?给工钱也就罢了,再高薪厚赏收容这些人,好像……不大值当。”

    “你以为我是好心到有钱都不愿意赚吗?”程宗扬推开窗户,望着七里坊的夜市道:“在你看来,舞都和临安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人少。哪儿像临安,随便一家瓦子,都热热闹闹的。”

    “不是人少,舞都的人口一点都不少,但平民太少。舞都十几家豪强,占了七成的土地,超过八成的财富,大批人口成为他们的家奴和部曲。城中的平民全加起来,还不及他们家奴的三分之一。我厚待那些罪囚,不是因为我是滥好人,而是因为七里坊的繁荣需要更多的平民。”程宗扬道:“每多一户有消费能力的平民,七里坊就能多一个顾客,地位也就稳定一分。到时即使宁成迁官他处,七里坊也能支撑下来。”

    冯源乾笑两声,“虽然我听不大明白,可程头儿肯定是高瞻远瞩。”

    程宗扬笑道:“冯**,你的马屁功夫可要跟老秦好好学学。”

    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动静。

    程宗扬愕然道:“怎么回事?”

    冯源凑过去看了一眼,“哦,吃饭的时候宁太守发落罪囚中的女眷,本来依律该没为官奴婢,但宁太守说本地官员用不着这些,一律发卖。衙内说咱们这儿缺人,就把她们都买了回来。”

    简陋的院子里,一百余名获罪的女奴满满跪了一地,她们穿着红土染过的粗布囚衣,钗簪都被剥去,一个个披头散髮,不少人还赤着脚,神情惶恐间带着认命的麻木。

    雲如瑶坐在椅中,一边看着案上的木简,一边慢慢道:“官卖罪奴一百二十六人。都去坊里做工,未免太多了些。这样吧,三之一留在内院使唤,三之一在坊中各处商铺帮工。余下的,坊里要开一家青楼,名叫游冶台。雁儿,你问问,愿意去的便分派出去。”

    那些女子略微有了些生气,雁儿问了一下,倒有一多半愿意在内院当婢女,愿意去商铺做工的还不到二十人,肯去青楼的,更是一个没有。

    雲如瑶嗔道:“雁丫头,不是这样问的。”她略略提高声音,“你们都听清楚了——愿意去商铺的,只要与商会签下做工的契约,待做满期限,便可自行选择留下或者离去。当奴婢的,签的都是奴契,非主人开恩,不得赎身。至于去游冶台的,平日锦衣玉食,还有小婢服侍,比寻常的小姐也不差。”

    下面的女子互相看着,但都没有开口。

    雲如瑶也不着急,她拿起一支木简,看着上面的姓名、年龄,然後抬眼望着前面一?面一个女子,柔声道:“你是邳寿家的少夫人?”

    那女子低声道:“是。”

    “看着倒年轻。”

    “奴婢是续弦。”

    雲如瑶微微一笑,“眼下这些奴婢里面,你算是正经的主母了。”

    “不敢。”少夫人低声道:“奴婢愿意服侍夫人。”

    雲如瑶摇了摇头,“不行的。邳家虽然没了,但有你以往的身份,这些奴婢总不免三心二意。既然你已经被商会买下,要你做个榜样才是。”

    雲如瑶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样罢。看你还有几分姿色,年纪也不甚大,便去游冶台好了。”

    邳家少夫人涨红了脸,半晌才低声哀求道:“求夫人开恩。”

    “你嫁入邳家不过六年,不计被你随便发卖出去的妾婢,单是杖毙的小婢就有五个。”雲如瑶拿起茶水浅浅饮了一口,淡淡道:“莫非你以为我就不能杖毙一个罪奴吗?”

    那妇人浑身一颤,脸色雪白地低下头去。

    “雁儿,带她去吧。只要听话,肯用心做事,衣饰、饮食都比照她在邳家的用度,不得亏欠。”

    雲如瑶放下茶杯,又拿起一支木简,“邳家三女——是哪个?”

    一个少女小声道:“奴婢愿一生一世服侍主人。”

    雲如瑶轻笑道:“那怎么行?你一个娇小姐,起居睡卧都要人服侍,哪里会服侍人?还是去游冶台让人服侍好了。”

    少女泣声道:“求夫人垂怜……奴婢还未曾出阁,若是……只有一死……”

    雲如瑶柔声道:“你且站起来。”

    少女颤微微站起身。她十七八岁年纪,容貌姣好,一头青丝用布条扎住,气色比其他女子好了许多。从侯府沦入狱中,她的傲气已经荡然无存,目光中多了几分畏惧。

    “难得衣裳这般整洁。看来在牢中没有吃多少苦头。”雲如瑶吩咐道:“蛇奴,你去看看。”

    一个戴着面具的侍奴鬼魅般现出身形,她身上穿着黑亮的皮革,腰间系着一条布满丁结的长鞭,虽然没有开口,但给众人带来巨大的压力,场中温度仿佛凭空低了几度,众人都屏住呼吸。她绕着三小姐走了一圈,伸手捞起她的衣角。

    邳家三小姐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蛇夫人摸了摸她下裳几点不起眼的污迹,然後舔了舔指尖,“是血迹。”

    邳家三小姐再也支持不住,软软坐倒在地。

    雲如瑶柔声道:“你们在牢中,每三人一个窝头,一瓢水。到得第二天,便有人忍饥不住,向狱卒乞食——三小姐难道是忘了么?”

    少女双手掩面,低低哭泣起来。

    雲如瑶笑了笑,“莫以为我是心肠软的。雁儿,带她下去饿两天,她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院中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一连处置了两个邳家的女眷,一个是主母,一个是未出阁的小姐,都被打发去了青楼,剩下的婢妾都不敢出声,屏息听着新主人的发落。

    雲如瑶道:“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身份,如今都是我商会的奴婢。我们虽是商家,行事也有分寸。你们之间,能吃苦,肯上进的,自可去铺上做工,待得契约期满,是去是留,随你们自己心意。用心仔细,能对主子忠心的,在宅中为婢也无妨。有那些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好逸恶劳,吃不得苦,下不得力,又不能守身如玉的,去青楼也是彼此两便。”雲如瑶淡淡道:“就这样吧。雁儿,你们去分派。”

第五章 游冶台() 
满院的女子被分别带下,不多时便陆续散开。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程宗扬笑道:“还真有几分主母的样子。”

    雲如瑶起身帮他除下外衣,一边道:“多亏了小紫妹妹。若不是她让那几个侍奴打听出底细,奴家也难让这些人服贴。”

    “游冶台?”程宗扬有些奇怪的问道:“坊里还有这东西?不会是富安召来的那些吧?”

    “不是那个。”雲如瑶道:“是奴家让人建的。不说来往的客商,便是商会的人,也要有个消遣的去处。”

    程宗扬踌躇了一下,“让人去当妓女,是不是有些不大好?”

    雲如瑶用团扇掩住小嘴,轻笑道:“难怪小紫妹妹说你是滥好人……郎君放心,挑去游治台的,都是有缘由的。像邳家的少夫人,欠着好几条人命。那位三小姐,也是个浮浪的性子。邳家有志气的,当初破家时就已经自尽,独留下她们两个,显然是不舍得去死。她们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便是忍辱也要苟活,我又何必好心供着她们?”

    程宗扬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虽然自己并不认可,但雲如瑶说的确实没错。她们虽然哭哭啼啼,但既然选择苟活,未尝就不知道自己的下场。雲如瑶只是没有给她们侥幸的机会而已。

    雲如瑶道:“其他的多半是邳家的歌姬,她们平素锦衣玉食,以色事人,既做不得工,又难以使唤。商会里都是些年轻力壮的男子,眼下来了这么些女人,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与其放在别处彼此不相安,不若把那些不安分的都打发出去,一来免得闹出事端,坏了风气,二来游冶台的衣食比照邳家的待遇,她们也好享受几日。况且我也让雁儿去问了,总要愿意了才好打发去。”

    程宗扬略微安心了一些,只要不是逼良为娼就好。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女子都是罪奴,原也称不上什么良家。“你作主就行。院里留的奴婢够不够用?”

    雲如瑶白了他一眼,“郎君是觉得留得太多了吧?”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三分之一就是四十多个奴婢,在他看来确实是挺多的。

    “商会这么多男子,总要留些合适的,将来好婚配。”雲如瑶笑着推了他一把,“可不是给你留的。”

    “有我家瑶儿珠玉在前,那些庸脂俗粉,我连看都懒得看!”程宗扬气节十足地说着,一边抱起雲如瑶往屋内走去。

    雲如瑶拦住他的手,小声道:“奴家今晚要和小紫妹妹说些话,让凝奴陪你好吗?”

    “办完事再说。只要你乖乖的,最多半个时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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