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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割了!不割了!哎哟,痛死我了……”
哈米蚩张开大手,在高智商背上按着,把膏药压实贴紧,那力道像是要把狗皮种到他背上一样。
高智商面容扭曲,痛得叫都叫不出来,忽然嘴一张,吐出一口黑血。
“好了。”哈米蚩面无表情地停下手,从腰间的皮囊里取出一颗药丸,塞到高智商口中。
程宗扬盯着那口黑血,“跟谁打架了?怎么被人下了毒手?”
高智商费力地咽下药丸,恨恨道:“幹他娘的!那帮游侠儿太粗鲁了!”
程宗扬半晌才听明白,这事本来不过是个屁大点儿的事。高智商与冯子都分手,转头遇到义纵和舞都几个死里逃生的朋友,大喜之下,一起前往酒肆,结果遇到一群游侠儿。义纵与洛都的游侠少年多有相识,于是四海之内皆朋友,大家凑到一起畅饮。
这本来是好事,可偏偏遇到了汉国的游侠少年。高智商酒量并不算差,但刚和冯子都喝过一场,有些不胜酒力,谁知对面一个少年不依不饶,甚至扯着高智商的耳朵强行灌酒。高智商衙内出身,在酒席上从来都是被捧的,何曾受过这种气?一时酒意上涌,捅了那个少年一刀。洛都的游侠儿见那少年血溅当场,顿时都红了眼,上来跟他拼命,要不是刘诏跟着,只怕性命难保。
“你捅的是谁?”
“那小子是谁我不知道。”高智商道:“不过听说那小子的妈,有个弟弟叫郭解。”
程宗扬顿时黑了脸,“我幹!郭解的外甥!”
高智商梗着脖子道:“敢灌我酒?反了他了!”
程宗扬沉着脸道:“老兽,再弄点狗皮贴他脸上。顺便把他嘴给贴住!”
青面兽咧开大嘴,“诺。”
第二十二章 惹祸上身()
程宗扬盯着高智商,脑中紧张地转着念头。自己本来打算对那位名垂青史的郭大侠敬而远之,免得惹祸上身,谁知道自己这徒弟竟然把人家的外甥给捅了。
敖润伸头进来,“程头儿,该吃晚饭了。”
程宗扬打定主意,开口道:“不急。你去准备点礼物,丰厚一些,明天给郭大侠的外甥赔礼道歉。”
“行。”
敖润刚答应,程宗扬又道:“不。先打听一下,那小子伤得重不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别等明天了,你一会儿就去。”
敖润道:“我这就去!”
“先吃饭。”
“回来再吃。”敖润风风火火地出门。
高智商意识到情形比他想像得更严重,小声道:“师傅,我是不是……”
“你什么都别想。老老实实给我养伤。”程宗扬道:“放心,天塌不下来。大不了让蒋安世他们想办法,把你和刘诏先送回临安。”
高智商不敢多说,“是。”
程宗扬虽然说得爽利,心里也在打鼓,那小子要是受点伤也就罢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麻烦就大了。敖润刚出去打听消息,现在心急也没用。他把这件事放到一边,扭头道:“哈爷,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内院,程宗扬道:“哈爷,你见多识广,不知道狐族你熟不熟?”
哈米蚩抱着木杖,独目微微闪了闪,“狐女?”
程宗扬讶道:“你怎么知道?没错,是个女人,在五原城有不少生意。”
“狐族十有九雌,雄者绝少……”
哈米蚩告诉他,狐族极少聚居,往往混迹在人群中。即使有聚居的村落,也与普通人类无异。狐族与人类的体形十分相似,唯一的区别在于狐尾,但成年的狐族都有隐藏狐尾的能力,在外观上与人类无法区分。
哈米蚩特别告诫道:如果狐女在某人面前现出尾巴,如果不是她完全信任这个人类,那就是要杀死他。因为狐女绝不会放过知道她们秘密的人。作为一个以勇武和粗鲁著称的兽蛮人,哈米蚩显然对妖娆纤细的狐族女子没什么好感,声称她们是一个只在乎生存,不在乎尊严的种族,面对强大的对手,她们从来不以成为奴婢为耻,但同样也不会有什么忠诚。
程宗扬道:“她们有没有什么弱点?”
“狐族最是贪生怕死,多疑狡诈。”哈米蚩显然对狐族没什么好感,不屑地说道:“狐族的成年男子,饮酒尚不及吾族小童。”
喝酒不行也算弱点?当然,在兽蛮人眼里这不仅仅是弱点,简直是可耻的罪行,足以令整个种族都为之蒙羞。
程宗扬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他在甬道反复试过多次,那颗琥珀一靠近出口的地方就迅速发热,稍远就失去感应。这种异常反应,使程宗扬当时就在怀疑琥珀突然发热别有缘故。因此他不惜去而复返,终于在密室中确定,琥珀所感应到的并非是苏妲己,而是那位妖媚入骨的襄城君。
苏妲己曾经显露出九条狐尾,狐族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琥珀对于襄城君同样生出感应,除非她同样出自狐族,身上有着狐族的血统。差别只在于琥珀对襄城君的感应并不明显,超过二十步就失去效果。
襄邑侯的妻子竟然是一个狐族女子,不知吕冀知道真相之後会有何感受。程宗扬并没有打算说出这个秘密。襄城君的真实身份,也许是对吕氏最为致命的一击。更重要的是自己没有任何证据——单凭一颗琥珀可说服不了任何人。
不过程宗扬并不担心,自己有的是机会寻找证据。他不相信经过今日一番雲雨,襄城君会忍住不再来找自己,只要她敢来,迟早能揪出她的狐狸尾巴。
程宗扬把襄城君的事放到一边,问道:“那小子的伤没事吧?”
“无妨。三日即可痊愈。”
程宗扬鬆了口气,“那就好。这小子太不让人省心了。”
哈米蚩忽然道:“若是放手,此子废矣。”
程宗扬一怔,“什么?”
“此子骨骼已然长实,此时若不打熬筋骨,最多数月便荒废了。”
程宗扬道:“哈爷,我不是不想让他打熬筋骨,只不过必须要让他赶紧胖起来。原因我不能说。但我这么做,肯定是为那小子好。”
哈米蚩不再言语。
程宗扬也觉得有点可惜。但相对于高智商瘦下来可能暴露的秘密,他宁愿让那小子胖成个圆球。学武不成也就算了,即使是个废物高俅也养得起。如果自己的猜想成真,天知道会在宋国引起什么样的波澜。
这一夜程宗扬哪里都没去,一直留在宅中等待消息。敖润直到半夜才回来,接着就敲门打窗地把程宗扬叫起来。
“那小子死了。”敖润开口就撂出来一个坏消息,“那一刀捅伤了内臟,一个时辰前刚咽的气。家里面正在办後事呢。”
程宗扬面沉如水,“郭解呢?”
“郭大侠奉命迁徙,如今在路上。”敖润道:“不过那小子的妈——也就是郭大侠的亲姊,已经去找郭大侠了。还让人……”
“还让人做什么?”
“她让人把她儿子的尸体放在路边,不许收殓入棺,说是让人都看看名震天下的郭大侠,亲外甥是怎么被人杀死的。”
程宗扬沉着脸,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幹!”
自己在汉国这些日子,已经见识过那位汉国最负盛名的郭大侠有着怎样的威望。他甚至都不用亲自动手,只要说一句:“我的外甥被某人杀了。”就有无数游侠少年争相替他卖命,不惜生死,不计回报,甚至不需要让郭解知道。
汉国豪侠快意恩仇,血亲被杀,这事绝对小不了。程宗扬知道凭自己的力量肯定摆不平此事,连夜找来卢景和斯明信,商量对策。对方与义纵相识,要找到高智商绝非难事,高智商与自己的关系,在舞都也不是秘密。从某种角度上说,如果郭解决意复仇,甚至比惹上吕家还危险。
第二十三章 弥补漏子()
卢景听说高智商一刀捅死了郭解的亲外甥,也禁不住咧嘴。
程宗扬道:“如果能赔礼道歉,花钱解决此事,多少钱都可以商量。我就怕他们咬死要偿命——那混帐小子你们也知道,偿命是不可能的。他要有个好歹,就他乾爹护犊子的那劲头,闹到六朝大战都有可能。”
“这小子还真能惹事……”卢景也觉得头痛,就因为灌酒这点破事,居然动了刀,还把人给捅死了。
“如果剧孟出面,还有几分指望。可那孙子当了缩头乌龟,死活不露面。”卢景翻着白眼,半晌才道:“老四,你看呢?”
斯明信沉默移时,然後道:“我去。”话音刚落,他身影便消失了。
程宗扬一脸困惑,“四哥要去哪儿?”
“去找郭解。”卢景道:“放心吧。四哥既然肯去,这事就有指望。”
程宗扬连他十分之一的信心都没有。就四哥那副阴森冰冷的模样,明显不是搞交际的料,他去当说客,怎么可能说动郭大侠?
不过这会儿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只要不用那小兔崽子偿命,别的什么都好说。就是赔个几千万钱也没什么,大不了找高俅去报销。瞧瞧他养的好儿子。话说回来,要不是自己这个师傅,小兔崽子再横也只有挨打的份,哪里就能把人捅死呢?
卢景倒了碗酒,饮了一口,然後递过来。程宗扬喝了一口,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这件事会造成的後果。
“五哥,听说你们今天接了樁生意?”
卢景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问得好。这生意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
“猜猜我们接的什么生意?”
“杀人?”
“不是。”
“找人?”
“也不是。”
“得,我不猜了。你们那业务我不熟。”
“有人委托我们摸你的底。”
“谁?”
“程郑。”
程宗扬想起那个在游冶台见过的商人,“他是什么意思?”
“他想跟你做生意,又不知道你能不能靠得住,出重金来摸你的底细。”
“哈哈,还有这种事?这钱简直是白捡啊。五哥,你不会一时手软,没有狠狠宰他一刀吧?”
卢景伸出一隻手,“五百金铢。”
“够阔啊,打听个消息就出五百金铢?这钱得分我一半!”
“好说。”卢景递来一捆木简,“你自己把你的底细写清楚吧,免得我再麻烦。”
程宗扬笑道:“你这可够省事的。五哥,程郑是什么底细,想跟我做什么生意?”
卢景道:“打探消息五百金铢起价。凭咱们的交情,给你打个五折。”
“得,我那一半还没摸着呢,就全落你手里了。”
两人玩笑几句,程宗扬道:“先推他几日,摸清他的底细再说。”
卢景点了点头,程郑主动找人打听,肯定有事相求,倒也不用着急。
“胡琴老人找到了吗?”
“还没有。”程宗扬叹道:“跟五哥一比,我才知道那些奴婢有多废物。”
卢景翻了个白眼,“拿我跟你的奴婢比吗?”
“我错了。”程宗扬道:“我的奴婢比五哥你可俏多了。”
“找打不是?”
“说正事,说正事。”程宗扬道:“我今天问姓毛的画师,他说那对主仆是乘车来的,问题是他们中午就到了上汤,却没有直接赶往洛都,我觉得这里面很有些蹊跷啊。”
卢景道:“他们乘的马车是什么样子的?”
程宗扬一拍脑袋,自己真不是幹侦探的料,竟然忽略了这么要紧的线索。他不顾这会儿已经过了三更,立刻叫来毛延寿,询问车辆的细节。
毛延寿睡眼惺忪,但家主有命,也不敢怠慢,打起精神摊开画纸,当场泼墨挥豪,画出马车的形制。
毛延寿不愧是丹青名手,有过目不忘之能,不多时一辆马车便出现在纸上。
卢景一边看他作画,一边不住询问马车的细节。程宗扬眉头越皱越紧,不等毛延寿画完,便道:“不用画了。”
他打开摄像机,放出一幅画面,“是不是和这辆马车一样?”
毛延寿望着屋中突然出现的画面,吃惊得连嘴巴都合不拢,半晌才道:“正是……这……这……”
光球中,一辆马车侧翻在芦苇荡内。一名少女横尸车内,鲜血染红了衣襟。
没想到上汤这件扑朔迷离的秘事,居然与伊阙那樁无头无尾的血案相关。上汤的事发生在八月初九,伊阙血案是在八月十一。那辆马车用了两天时间,从上汤驶到伊阙,踏上一条不归路,这其中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这件事交给我来查清楚。”卢景说道。
程宗扬呼了口气,“那就拜托了。”论到抽丝剥茧,明察秋毫的能力,一百个自己加起来也比不上卢五哥。程宗扬突然有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