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肤在薄纱下时隐时现,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第十章半夜出府
艳姬回眸看了裹在罩衣中的女子一眼,浅浅一笑,抬手挑起竹帘。只见屋内摆着一隻宽大的木桶,一个年轻的男子仰着脸靠在木桶中,他头上的髮髻已经解开,湿漉漉的头髮披散下来,旁边的木几上放着一套黑色的官服,上面摆着一顶簪着毛笔的进贤冠。看他的容貌,正是那个叫程厚道的傻瓜,只是此时他全身上下全无呆气,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眼底却隐隐闪着寒光。
襄城君慢慢走过去,像不认识一样打量着他,灯光下,那张艳如桃李的面孔充满了谨慎和戒备的神情。她张口想说什么,却见那男子抬起手,漫不经心地勾了勾手指,让她进前,然後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身边。
木桶旁放着一隻剥好的丝瓜瓤,丝瓜子已经去掉,只剩下金黄细密的内瓤。襄城君怔了片刻,才意识到他是让自己给他擦背。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襄城君挑起眉梢,面露愠色。她双手握在胸前,对那隻丝瓜瓤看都不看一眼,盯着程宗扬冷冰冰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来洛都?”
程宗扬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你说呢?”
忽然间襄城君嫣然一笑,神情变得妩媚异常。她美目微微一瞥,娇俏地抛了个媚眼,那种妖艳的媚态,让程宗扬也不禁为之失神。与此同时,鼻端飘来一股淡淡的异样气息,猛然闻到似乎令人直想掩鼻,余味却香媚之极。
程宗扬恍惚间想到,难道这就是狐狸精所谓的骚味?
襄城君却是目光数变,然後转身就走。
襄城君刚转过身,就看到一隻茶盘递到胸前,却是方才的艳姬捧茶过来,两人险些相撞。
襄城君身形微闪,想要避开,谁知那女子的茶盘也同样移来,眼看茶盘就要撞到身上,襄城君纤手一伸,翘起两根玉指,按在茶盘边缘。
指尖微一用力,她却发现那隻茶盘像游鱼一样滑不溜手,劲力刚一吐出,就如同泥牛入海,被人轻轻巧巧的卸去,倒像是她自己伸手想去接住茶盘,却手上一滑,几乎要把茶盘掀翻一般。
就在这时,茶盘往前略微一递,动作看似极轻,但襄城君力道已经用尽,被茶盘一推,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错愕之下,襄城君抬手挡住茶盘,劲力连吐,试图将茶盘原封不动地推回去。可那隻茶盘被艳姬稳稳托在手中,无论她如何变招,都无法推动分毫。
襄城君心下大怒,索性放开茶盘,抬第十章半夜出府
掌往盘上的茶盏拍去。
木制的茶盘微微一旋,茶盏停在了襄城君掌中。
襄城君一手捧着茶盏,脸上终于露出惊骇之色。她这一掌拍出,就算是石盏也能拍得粉碎。可那隻茶盏却仿佛无视她的掌力,就那么被她轻轻拿起。
这并非巧合,而是那艳姬算准了她的出招,用茶盘托着茶盏一送,陶制的茶盏无论递出的角度,还是蕴藏的劲力都巧妙之极,不仅正好抵消了她这一掌拍出的力道,而且正好停在她指间。
两人动作极快,从险些相撞到襄城君拿住茶盏,前後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外人看来,倒像是襄城君转身时不小心碰到茶盘,伸手扶了一下,然後用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动作顺势拿起茶盏,从头到尾没有半分异状。
望着那名艳姬脸上浅浅的笑意,襄城君眼底禁不住露出一丝惧色。她此前蓦然听到五原城的消息,情急之下,顾不得多想,便连夜来找那个呆子。谁知见面之後她接连施展狐族秘术,那呆子却全无反应,襄城君暗叫不妙,知道这呆子并非狐族一脉,于是转身就走,不料又撞上这名艳姬。
第十一章 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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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着茶盘小小的比试一番,襄城君已经知道那艳姬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即便取自己性命,也轻而易举。如果翻脸的话,只怕自己连这道门都出不去。
意识到实力的巨大差距,襄城君打消了翻脸的主意,嫣然笑道:“难为姊姊还给奴家送茶汤来。”
那艳姬笑道:“这可不是给你喝的。主人饮了酒,容易口渴,你先去服侍主人用过茶水,然後再去给主人陪浴好了。”
襄城君妖媚的面孔时红时白,手中的茶盏仿佛重逾千斤,半晌才回身往木桶走去。那呆子身边一个侍姬就有如此修为,他却装痴扮傻,潜入府中屈身为奴,想方设法接近自己,他到底会有什么样的谋划?襄城君想想就觉得背後发凉。
襄城君走到木桶旁,强忍着把茶盏砸到他脸上的冲动,双手奉上茶盏。谁知她刚弯下腰,膝弯处忽然一麻,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茶盏险些脱手。
那艳姬扶住她的手腕,笑道:“小心了。”
襄城君强笑道:“多谢姊姊。”
“哟,这可当不起。”那艳姬仿佛不经意地说道:“你就叫我卓姨好了。”
襄城君怔在当场,望着那艳姬浓妆的面孔,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不敢相信。
“别啰嗦了,”程宗扬道:“过来给我洗头。”
那艳姬接过襄城君手中的茶盏,笑着推了她一把。襄城君这才发现,以自己的修为,在她手下就像婴儿一样,全无半点反抗之力。她只好跪在木桶後,一边挽住主人的头髮,一边忍不住朝那艳姬张望。
襄城君早已听说太乙真宗的卓教御如今正在北邙,可这样的念头简直是开玩笑,堂堂太乙真宗的教御怎么会出现在洛都一条陋巷之中?而且还浓妆艳抹,衣着暴露,就像一个下贱的娼妓。
也谢是同姓而己。襄城君安慰自己,天下之大,姓卓的女子又不只太乙真宗的卓教御一个。
襄城君想着,一边给那呆子沐髮。目光不经意地落在那呆子颈後,猛然间瞪大眼睛,发出一声惊叫。
一个呼吸之後,襄城君整个人都鬆懈下来,她挽着程宗扬的头髮,发出吃吃的娇笑,“你这呆子,好生不老实,来便来吧,还装模作样地骗人家……”
程宗扬心下纳闷,他回到住处,才知道卓美人儿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以卓雲君的修为,对付一个狐女可以说手到擒来。因此他打定主意,襄城君不来便罢,如果敢来,自己即便强吃,也要把她制住,好揪出她的狐狸尾巴。
正如自己所料,襄城君发现不对,就萌生退意,然後卓雲君出手,把她强行留下。谁知襄城君会突然改变态度,亲热得令人难以置信。
襄城君娇嗔道:“这么久都没有音信,我还以为她忘了人家这个女儿呢。”
“你是她的女儿?”
“是养女啦。”襄城君道:“奴家是苏姨收养的孤儿,论血脉,比不上苏姨的天狐血脉,可也是狐族嫡传。苏姨当日原说旬日便回,没想到一去便是二十余年,一点消息都没有。直到去年奴家才听说她在五原城。苏姨走时,奴家年纪尚小,这个标记却是见熟的……”
襄城君说着,双手拥住程宗扬的脖颈,伸出舌尖在他颈後舔了舔,吃吃娇笑道:“你这呆子,既然有标记还不肯说,骗得奴家好苦。”
程宗扬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来自己颈後那个耻辱的奴隶烙印。没想到却因为这个印记,才使得襄城君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襄城君一连串地问道:“苏姨眼下可好?为何去了五原城?这么多年都不通音讯,莫非是出了什么事?为何她不回来看我?”
襄城君满肚子都是疑问,喋喋不休问个不停。程宗扬随口回答,无非是一切都好,让她不必担心。她亲爱的苏姨如今还有些事,快则年底,慢则明年,肯定会回洛都一趟。
襄城君安下心来,她瞥了一眼旁边的艳姬,在程宗扬耳边道:“她真是太乙真宗那位卓教御吗?”。
程宗扬笑道:“你猜呢?”
“若看她的修为,多半是真的。可若是真的,又怎么会……”襄城君打量着她身上的衣着,不由迟疑起来。
忽然她眼睛一亮,“莫非是苏姨的天狐秘典已经大成了?”襄城君兴奋地说道:“苏姨说过,天狐秘典一旦大成,不仅变化无穷,而且能惑人心智,任意驱使。苏姨最恨太乙真宗那些牛鼻子,没想到竟然把他们的教御捉来当作奴仆。嘻嘻,倒是便宜你了。”
程宗扬原本打算让卓美人儿亮明身份,一来震慑这个妖女,二来也好顺水推舟,让襄城君相信这些都是苏妲己的手段。然而看到襄城君的笑脸,程宗扬却突然间不想证实卓雲君的真实身份。也许仅仅是因为不想让襄城君把卓美人儿视为苏妲己的婢仆吧。
程宗扬道:“她的身份你不用管。但你那位苏姨,与她是姊妹相称的。”
襄城君不由改容相向,幸好自己没有得罪她。不过她与苏姨姊妹相称,在这个呆子面前却如同侍姬,这个呆子的身份难道还在苏姨之上?
“喂,你叫什么名字?”
“程厚道啊。”
“骗人!”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打听打听去。”
襄城君半信半疑,不过他名字即便是假的,他颈中的印记也做不得假。
“苏姨把这么厉害的人都交给你,看来你是苏姨的心腹喽。”
程宗扬神情傲然地哼了一声,“何止是心腹?”
襄城君笑道:“你年纪又不大,当然不会是苏姨最喜欢的那个人——不过苏姨让你来找我,你肯定是她最信任的人了。”
“说得没错。”程宗扬咳了一声,“她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长进。”
“奴家这些年没有苏姨指点,只能自己修炼,那些法术又难得要死。”襄城君拥着他的脖颈,娇滴滴道:“呆子,你可一定要给人家美言几句。”
第十一章 西城斗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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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直到天色大亮才醒,卓雲君早已返回北邙,身边空无一人,只有榻上那条揉成一团的亵衣,诉说昨夜的荒唐。毛延寿对昨晚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只当自己昨日太过劳累,沾上枕头便睡熟了,丝毫不知道昨晚还有人来过。
程宗扬随便洗漱过,便和毛延寿一道出门。他本来想去酒肆取回车马,顺便看看老敖他们酒醒没有,结果刚出坊门,就被一股肉香吸引过去。
对面的金市大门敞开,坊内临街几间食肆用大鼎煮着羹汤,浓白的骨汤不住翻滚,散发出阵阵香气。旁边的漆盘里盛着大块大块煮熟的猪肩肉,大筐中摆着成堆的雪白蒸饼。食客们拿出几文钱,便能买上一大碗浓汤,然後指点着叫人割下一块猪肩,在案上剁得稀烂,再洒上椒盐、香葱,夹在饼中,便是一顿美味的早餐。
程宗扬昨晚只剩喝酒了,肚子还空着,见状要两碗羹汤,两块肉饼,和其他食客一样席地而坐,伏案大嚼。一口浓汤下肚,整个胃里都暖和起来。毛延寿一边吃一边看着周围的人群,不时用箸尾在袖子上画着什么。
程宗扬喝了半碗羹汤,感觉残留的酒意全部驱散,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他拿着肉饼慢慢吃着,见毛延寿在衣袖上画得认真,连饭都忘了吃,不由笑道:“画什么呢?”
毛延寿回过神来,“小的见这市中人物纷纭,不由技痒,一时失态,让家主见笑了。”
“都是些市井的小人物,有什么好画的?”
毛延寿一向逢迎拍马,专捡好听的说,但谈到画技,却罕有的反驳道:“家主此言差矣。画鬼容易画人难,市井百态,人间烟火,才是丹青大道。”
“是吗?我看有人画些山山水水,花鸟鱼虫,不仅能大把大把的换钱,品位还挺高。”
“小的不敢说山水静物只是画中末技,但以小人之见,山水花鸟终究是山水花鸟,千载万载亦不改其色,前有古人,後有来者,其技唯有写实写意之分。市井则不然,人乃万物灵长,虽是一日之内,一人之面,或喜或怒或思或悲,不一而足。此其表耳,若是丹青圣手,点滴之际,或奸或直,聪颖愚鲁,贤与不肖,其思其想,其行其止,跃然纸上。此乃丹青之大道。”
毛延寿越说越起劲,指点着市中往来的行人道:“家主且看,此一後生年不及弱冠,步履匆忙,面带饥色,腰间却佩着一方青玉,当是出身尚可,其後家道中落,不得不入市谋生,然其志气可嘉,描摹时眉宇间当有三分希冀。再如门外胥吏,肥头大耳,满面虬鬚,喝斥商贩时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然其衣多尘土,裤有陈垢,可见家无贤妻。绘其凶狠之余,笔端当存三分怜意。”
毛延寿抬手指着远处,“再如街角那位老者,敝衣烂鞋,犹如丐者,其袜虽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