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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部管的事情很杂,祠祀享祭,天文漏刻,国忌庙讳,卜筮医药,道佛之事……,这些通通都在祠部的职权范围之内。
但近来并没有什么大的祭祀活动,其他的小事,自有小吏安排,唐宁能做的,只有一边等公文,一边等下衙。
主客司。
主客司在礼部是一个很特殊的部门,只负责接待别国使臣,掌管与他国的外交事宜,但很多时候,一年中也没有他国使臣进京,主客司便沦为闲散衙门。
不过,从今日起,礼部最闲散的衙门,便成为了礼部最繁忙的衙门。
公主外嫁的各种礼节,都需要主客司一一安排,并且多次核实,不能出任何差错,主客郎中,更是被任命为送婚使,责任重大,此次随同公主出使楚国,若是一切顺利,回来以后,在数年内,必定会得到升迁。
主客司,一间衙房之中,众官吏正在查阅典籍,制定礼仪规程。
间歇之时,一名主客主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小声问道:“你们说,那人这次选我们礼部,到底是想干什么?”
另一人道:“一定是想找唐尚书的麻烦,不过他这次注定要失望了。”
“他还以为这里是刑部和户部,可以任他折腾,不知道唐尚书会怎么对他,他和唐家,可是有着大仇啊……”
“咳!”主客员外郎重重的咳了一声,看了众人一眼,冷声道:“唐尚书的事情,是你们能够议论的吗?”
被上官训斥,几人立刻闭嘴。
一人左右看了看,立刻转移话题道:“这次王大人被指定为送婚使,必定前途无量,到时候,王大人一旦升迁,张大人也就离升职不久了……”
主客员外郎脸上露出笑容,王郎中受尚书大人赏识,若是办好了送亲之事,回来肯定是会升迁的,到时候,这主客司没了郎中,最有希望顶上去的,便是他主客员外郎了。
他看着众人一眼,说道:“好好干活,若是能办好此事,也都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从这处值房离开,他便径直去了主客郎中的房间。
作为送婚使,主客郎中比所有人都忙,桌上的典籍书册堆的极高,看到张员外郎进来,急忙道:“张大人,你帮我找找前些年那几位公主联姻楚国的卷宗,我记得那时候也是我们主客司承办的……”
张员外郎正要开口,忽然捂着鼻子,皱眉道:“什么味道?”
他循着这味道的方向,目光最终定格在王郎中身上。
“咕噜噜……”
一阵奇怪的声响过后,王郎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下,鼻间闻到一股恶臭,怔了怔之后,面色大变。
……
礼部衙门本来就不大,主客郎中拉在裤子上的事情,只经过了半个时辰便不胫而走。
虽说人有三急,但作为成年人,身上发生这种事情,还是丢人至极。
王郎中已经洗完了澡,换了一身衣服,重新回到主客司的时候,面色赤红。
主客司的诸位官吏脸上自然不敢露出什么别的表情,得罪了一把手,以后可没有他们的好果子吃,连看都不敢看他,只顾埋头翻阅典籍。
张员外郎怀里抱着一堆卷宗,敲了敲门,走进房间,说道:“王大人,您要的卷宗,我全都找来了。”
“放……”
王郎中刚刚说了一句话,腹中便又传来了一阵“咕噜噜”的响声,他面色一变,立刻跑出值房,向茅房的方向跑去。
一个时辰之后,接连上了五次茅房的王郎中,已经需要小吏搀扶着走路了。
“王郎中病了?”尚书房中,唐淮放下笔,看着一名礼部小吏问道。
那小吏点了点头,说道:“回尚书大人,王郎中现在身体很虚弱,走路都需要别人搀扶。”
主客郎中的身体什么时候都能出问题,唯独现在不行,耽搁了两国的联姻大事,不仅是他,就连礼部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他望向礼部侍郎刘风,说道:“我写一封折子,你派人送到宫中,请陛下派御医来帮王郎中看看。”
刘风拱了拱手,说道:“我马上去。”
在礼部闲坐了一天,放衙的锣声响起,唐宁便自顾自的离衙。
他走了时候,礼部还没有人动,虽说放衙时间是固定的,但具体什么时候能走,各部的要求都不一样,还要看尚书的意思。
不过,作为临时工的他,却没有这一层限制。
走在街上,远远的便看到前方有一辆马车行过来。
因为之前帮助太医院编纂过医书,来去坐的都是太医院的马车,对此再也熟悉不过。
他挥了挥手,那马车便停了下来,马车里的人掀开车帘,看到唐宁时,先是一怔,随后便恭敬道:“凌一鸿见过师叔……”
……
礼部。
刘风看着凌一鸿,小心的问道:“凌太医,王郎中患的是什么病,严重吗?”
“王郎中患的是胃肠之疾。”凌一鸿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说道:“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若是放任不管,也会有性命之忧。”
刘风拱了拱手,急忙道:“那就拜托凌太医了。”
凌一鸿提笔写下一个药方,说道:“胃肠之疾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却极难医治,这服药王大人需要连服一个月才能痊愈。”
刘风怔了怔,问道:“一个月?”
凌一鸿点了点头,说道:“这一个月内,他都需要卧床静养,多喝盐水,切记不能太过劳累,否则性命危矣。”
刘风看了看卧床的王郎中,才对凌一鸿拱了拱手,说道:“辛苦凌太医了……”
片刻后,尚书房中,刘风看着唐淮,说道:“一个月太久了,联姻之事本就紧急,一月之后,公主便要启程,一天都耽搁不起。”
唐淮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此次送亲使的人选,便重新选一个吧。”
刘风看着他,问道:“可陛下那里,我们应该怎么交代?”
“如实禀明即可。”唐淮站起身,问道:“你觉得,除了王郎中之外,还有谁能胜任这个差事?”
刘风想了想,说道:“礼部郎中陈正,也熟悉礼制。”
不多时,尚书房内,礼部郎中陈正对唐淮拱了拱手,说道:“大人放心,下官必不负大人所托。”
片刻后,陈正走出尚书房。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冷风,让他打了一个哆嗦,不由的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第三百二十九章 旧案【求月票】()
“你说这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太可惜了,王郎中若是没病,这次担任送婚使,也是大功一件。”
“病来如山倒,这种事情,谁能预料到,只能说王郎中的运气不好……”
……
在户部和刑部衙门的时候,唐宁每次都是自己带饭,但还是会在指定的膳堂就餐。
他一人占了一张桌子,膳堂位置不够,礼部的官吏哪怕是蹲在地上,也不和他共用一桌。
听着众人小声的议论,唐宁吃干净了擦擦嘴,走出膳堂。
王郎中腹泻的原因自然是中毒,用的量比萧珏的药重上许多,可能会拉三天的肚子,身体某个部位的痛苦会多一些,但并不致命。
三天之后,药效就会消失,注意补充能量补充盐水,在床上躺两天就能恢复元气,但如果他选择吃凌一鸿给他开的药,大概要虚弱到停药的时候。
礼部的动作也非常的快,唐宁第二天上衙的时候,新的送婚使就已经指定好了,是礼部郎中陈正。
礼部四司郎中虽然品级相同,但无论是实际的地位还是手中的实权,都以礼部司郎中为首。
主客司郎中因为腹泻不止,不能担任送婚使,礼部郎中就不能用同样的方法了,要不然,傻子都会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
在礼部的第二天,居然没有人和他说一句话,好在他最不怕的就是寂寞,无聊了再温习一遍《大明王朝》、《琅琊榜》,看几集就可以下衙回家了。
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赵嘤嘤跳进火坑,也不能把自己牵连进去,或是破坏两国的邦交,这件事情想起来就挺难,做起来更难,但不管采取什么手段,他都得争取到送婚使的位置。
只有这样,日后的行动才好展开。
主客司郎中这一个月是别想下床了,礼部郎中陈正的把柄,他用陪睡三次也换来了。
除了陈正之外,礼部还剩下两位郎中,一位侍郎,一位尚书,正六品之下的官员,没有资格做婚使。
唐淮身为礼部尚书,是不可能作为送婚使去楚国的,所以他的竞争对手只剩下三人,礼部侍郎刘风,膳部郎中,祠部郎中,算下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他坐在房中想事情的时候,钟意和苏如从外面走进来,双双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钟意看着他,问道:“相公这两天总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唐宁看了看她们,问道:“如果有一位很好的朋友即将要跳入火坑,作为朋友,袖手旁观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钟意看着他,说道:“如果是朋友,当然要救了。”
唐宁又问道:“那如果救她有很大的风险呢?”
苏如看向他,说道:“小宁哥这么聪明,如果真的有躲避不掉的风险,是不会冲动的。”
钟意握着他的手,问道:“相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件事情本就不需要对她们隐瞒,唐宁将楚国太子的事情告诉了她们。
“公主是我们的朋友,我们都不希望她跳进火坑……”钟意看向他,又问道:“可是,要把公主从火坑里救出来,相公有多少把握呢?”
“事在人为。”唐宁看着她们,想了想,说道:“不敢说十成,但八九成还是有的,只是,如果决定了,便要跑一趟楚国了……”
钟意的眼中虽然有些不舍,还是开口道:“关系到公主一辈子的幸福,即便是跑一趟楚国也值了。”
“这么说,你们同意了?”
“公主也是我们的朋友。”钟意和苏如对视一眼,说道:“况且,她叫了我们这么多声姐姐,明知道相公有办法,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她跳进火坑,也太愧对她了……”
一家人都是这么通情达理又充满善心,唐宁的心中顿时充满了自豪感……
钟意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看向唐宁,说道:“公主对相公,好像不仅仅是朋友,小如,你觉得呢?”
苏如点了点头,说道:“我觉得,公主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相公,她看相公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
“瞎说!”唐宁瞪了她们一眼,说道:“公主金枝玉叶,怎么可能喜欢我,而且她才十七岁,十七岁的小姑娘懂什么是喜欢,小丫头片子一个……”
苏如低头看着他,说道:“小宁哥,我也十七岁。”
钟意扯了扯他的袖子,说道:“和相公成亲的时候,妾身才十六……”
唐宁看了看左右,某一瞬,忽然觉得他是一个禽兽。
尤其是他站起身,将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更像是禽兽中的禽兽。
……
康王府。
“他去礼部做什么?”康王站在殿中,一脸的疑色:“他不可能不知道礼部是唐家的地盘,到底是明知有虎,偏向虎山,还是她和唐家之间,有什么猫腻?”
他身旁的一人道:“殿下,上次刑部的事情之后,他好像也未曾向殿下解释过一句……”
康王看向身后的一名中年人,问道:“徐先生,你怎么看?”
中年人沉默片刻,说道:“虽然不知道唐大人为何选了礼部,但他向来不会做徒劳之事,一定有什么目的,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人从殿外跑进来,高声道:“殿下,有一封信,是唐大人派人送来的。”
康王接过信之后,拆开扫视了一眼,脸上露出感兴趣之色,喃喃道:“礼部郎中陈正……,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郎中,但礼部都是唐家的人,能除一个,便是一个!”
片刻后,殿内的气氛便立刻活跃起来。
“原来是我们错怪唐大人了。”
“他去礼部,是想要对唐家在礼部的人动手。”
“礼部铁桶一片,这一次,便能在这铁桶上,开一个口子出来!”
众人议论间,徐姓中年人走出大殿,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一名年轻人跟着他走进房中,刚为他倒了杯茶,便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
他看着中年人,疑惑道:“先生为何叹气?”
中年男子望向窗外,喃喃道:“用人不疑,那是何等人物,若是以诚相待,或许还能成为一大助力,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