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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皇看向他,问道:“是不是觉得朕很爱财,作为皇帝,有些过于小气了?”
魏间点头道:“陛下是爱才,要不然也不会对年轻的唐大人委以重任,更不会让方大人坐上吏部尚书的位置。”
陈皇纠正道:“朕说的是钱财的财。”
魏间想了想,说道:“这些银子,陛下取之于天下,用之于天下,何来爱财之说?”
陈皇看了看他,许久才道:“冯相要是也能像你这样,现在已经是太傅了……”
……
淑秀宫,淑妃没有等来陈皇,却先等来了润王。
淑妃遣散了左右,命杜鹃守在门口,这才看着他,问道:“圆儿还记得前两天和母妃说的话吗?”
赵圆疑惑道:“什么话?”
淑妃看着他,问道:“圆儿还想当皇帝吗?”
既然不当皇帝也能娶到王家妹妹白家妹妹张家姐姐,那当皇帝还有什么意思,赵圆摇了摇头,说道:“不……”
淑妃捂住他的嘴,说道:“不,你想。”
方淑妃看着赵圆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圆儿,你已经十二岁了,有些事情,也应该知道了。”
赵圆苦着脸,说道:“可是母妃,我真的不想当皇帝,当皇帝就要像父皇那样,父皇卯时就起床了,我早上起不来的……”
“不当皇帝就不能娶王家妹妹白家妹妹张家妹妹,你真的不想当皇帝吗?”
赵圆看着她,坚定道:“不,我想。”
第五百七十二章 衢州遇旧()
这次江南之行,所花费的时间比唐宁预计的还要长一点。
他以为至多一个月就能结束江南西道的考课,但目前已经在江南西道停留了超过一个半月,还有两个州没有去过。
主要原因是半个月前下起了雨,雨丝不大不小,但一下就是半个月,使得他们的行程被耽搁了大半。
次要原因在于,大概十天之前,他收到了陈皇的一封密信。
这信件没有署名,也没有印鉴,写满了陈皇对于他们江南之行的慰问,唐宁忽略那些套话和场面话,才发现整篇信件上只剩下两个字。
银子!
江南西道的其他州,虽然没有鄂州那么有钱,但走过十几个州,再加上鄂州的那些,追回的税银加起来,林林总总也有近千万两。
这还是唐宁为了顾全大局,不至于引起江南大乱,有所收敛的结局,他若是真的不管不顾,秉公查下来,搞不好这些江南的官员会为了保命揭竿而起。
见识到江南的富庶之后,陈皇的眼里已经只剩下银子了,信上说但凡江南商人逃税,逃一罚十,依照这种惩罚力度,唐宁觉得他是想把陈国十年的税收一次性收回去。
不过,他也能够理解陈皇这种死要钱的想法。
这次他离京之后,正好错过了两个重大消息,而这两件事,关乎陈国存亡,揪起了满殿朝臣的心。
夹谷和术虎两部压制完颜部这么久,终于快要压制不住了,草原局势逆转,西域也逐渐成长为陈国的威胁,一旦这两个地方有变,陈国数十年安定的格局,便要彻底改变了。
只有国库的银子和粮食充足,才有打仗的底气,陈国目前国内的局势很安稳,只要能保证粮食和饷银,用银子都能砸死他们,根本不用担心会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此外,关于冯相辞官,牵连到江南一系十数名官员的事情,他也一起听说了。
唐宁原以为唐家会抓住此事穷追猛打,才特意做了那些安排,没想到跳出来的居然是冯相。
他自入官场以来,只是在翰林院和六部转悠,之后就去了骁骑卫,朝中的两位丞相,他只有数面之缘,并没有说过什么话,也不甚熟悉。
对于冯相的印象,也只存在于耳闻中。
据传他为人正直,刚正不阿,曾经不止一次的当着百官的面训斥陛下,丝毫不给天子留情面,被称为当代魏征。
陈皇为了向唐大宗学习,对于冯相的举动,也向来很大度,除了这一次。
很显然,江南在陈皇心里,已经成为了敏感词,谁碰谁死,宰相也不例外,没了冯相,周相不是立刻就顶了上去?
说到周相,就不得不提到方鸿,吏部周尚书顶替了冯相的位置,方鸿则接替了他的位置,成为了吏部新的尚书。
他在江南忙里忙外的给陈皇筹银子,本来是想坑唐家的,没想到到头来,居然便宜了方小月的大伯,方家现在有一个户部侍郎,一个吏部尚书,如果不是赵圆年纪太小,只想泡妹子不想做皇帝,使得方家涉及不了党争,以陈皇那多疑的性子,怕是不可能将这两个实权部门交给方家垄断。
陈舟从外面走进来,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大人,雨停了,看天气,接下来几日应该都是晴天。”
这半个月霉雨下的唐宁自己都快发霉了,不知道写下“江南好,风景旧曾谙”的白居易,有没有体会过洗了内裤晾不干的窘迫?
他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阴暗潮湿的房间里,站起身,说道“通知下去,让他们即刻启程,江南西道余下的两州,派两名掌固过去就行。”
陈舟应了一声,就出去安排了,唐宁走出房间,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一连半个月的梅雨,唯一的好处就是洗干净了空气,深吸一口气,全是沁人心脾的清新气味。
从这里出发,只需一日时间,就可进入江南东道。
陈皇可能已经忘记了他们此行下江南是为了铲除造反的势力而不是到处筹银子,唐宁自己可没有忘。
不过,他走遍了整个江南西道,除了鄂州刺史使用的“万物枯”,不应该出现在他的手上以外,他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而他问过鄂州刺史,对方只是承认他的东西是从一个不知名的的商人那里买到的,其他的就一问三不知了。
唐宁不确定其他州府的官员和公孙影口中的“黔王”有没有接触,他总不能见到地方官员就问别人是不是想造反,不过依目前的情况来看,江南之乱的根源,很有可能便在江南东道。
江南东道距离京师更远,也更加的富庶,其中不乏富可敌国的富商巨贾,那些家族盘根错杂,实力雄厚,哪怕是地方官府,也要让着他们,或者干脆就抱着某棵大树,其在地方的影响力根深蒂固,就算是朝廷也要避着他们三分。
唐家的根基在这里,唐宁要想完成陈皇给他定下的指标,也得从这里想办法。
饶州。
作为江南西道的最后一站,出了饶州,再往前三日路程,便到衢州。
唐宁以及吏部官吏离开那天,饶州大小官员十里相送,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唐大人慢走!”
“诸位大人一路顺风……”
“大人回程之时,务必再来饶州,让我等尽一尽地主之……”
……
一名官员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一脚踹去了后方。
要是这位回程之时,真的来了饶州,他们岂不是又要担惊受怕?
虽说这位吏部的唐大人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但他在饶州的这些日子,也将州内搅了个鸡犬不宁。
尤其是饶州境内的商人,有不少都被他抓到了把柄,向朝廷补交了不少罚银。
治安,人口,官纪……,这些他好像都不是很在意,他只在意税收,只在意银子,用爱财如命来形容他,丝毫不为过。
饶州刺史站在官道之上,看着一行车马远去,缓缓道“以他这种爱财的性格,必定会将主意打到那些人头上,江南东道,可不乏狠角色啊……”
……
从饶州出发,距离最近的便是衢州。
衢州下辖五县,州城建在定阳县内,一行人到达州城之前,驿站已经将消息传了过去。
他们行至城外,衢州刺史以及地方官员皆是亲自出城迎接。
衢州刺史是一位面貌和善的中年人,唐宁从马车上下来,他便迎上前,笑道“诸位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唐宁笑着和他见过礼,正要随之进城,目光不经意的一撇,脚步顿住,目光停留在一名站在后排的地方官员身上。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讶色,衢州刺史看着他,疑惑道“唐大人,怎么了?”
唐宁回过神,收回视线,摇头道“没事。”
吏部众官吏依然被安排在驿站,衢州刺史和他们约好今夜的洗尘宴后,就带着衢州官员离开。
唐宁走出房门,看到一人还站在院中。
他走上前,笑问道“徐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数年之前,他还在灵州之时,就与徐清扬认识了,当时他是以州试第二的身份参加省试的,后来的殿试之上,他的发挥虽然不是太出色,但也还不错,即便没有进翰林院,也留在了京中,前途无限,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徐清扬有些尴尬的笑笑,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在唐宁的印象中,徐清扬总是和张炎生一起出现的,他似乎还没有见过两人单独出现的时候,单见徐清扬一人还有些不太习惯,笑着打趣道“这次张兄没有和你在一起?”
“唐兄,真的是你!”
他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惊诧的声音。
唐宁回过头,看到张炎生站在驿站门口,面露惊喜的看着他。
第五百七十三章 衢州之乱()
驿站房间之内,唐宁看着徐清扬,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徐兄之前应该是在御史台吧?”
徐清扬笑了笑,说道:“大概一年前,我在京中得罪了权贵,后来就被调来这里做县丞了。”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唐宁作为送婚使,还在楚国和草原二王子以及楚国太子斗智斗勇,京中发生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虽然他回来之后特意了解过那段时间京师发生的大事,但御史台一个微末小官被调往江南这种事情,苏媚肯定不会在意,以致于唐宁在她收集的情报中没有看到这一条。
但凡科举之后能留在京师的,都比外放的官员要强,徐清扬能留在御史台做事,前途自然要好过在江南当一个小小的县丞,两者的晋升流程,截然不同。
他又望向张炎生,问道:“徐兄是因为得罪了权贵,张兄是因为什么,你在工部待的好好的,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张炎生愤慨道:“徐兄身为御史,对于京中的权贵官员本就有监察之责,仅仅因为他仗义执言,为民伸冤,就不分青红的将他调离,这样的朝廷有什么意思,我一时气不过,就自请调到定阳了……”
唐宁看了看他,徐清扬或许是真的因为得罪了权贵被调到这里,但张彦生到底是不是一时气不过,他就不太确定了……
毕竟,一次两次是巧合,总不能次次都是巧合。
他强迫自己思想健康单纯一点,看向徐清扬,转移话题道:“你得罪的是哪位权贵?”
徐清扬还未开口,张炎生立刻道:“是义阳公主,义阳公主纵容手下,欺压百姓,徐兄将这件事情捅到了朝廷,陛下重责了义阳公主的家奴,斥责了她,义阳公主怀恨在心,暗中使力,徐兄就被调到了这里。”
义阳公主那个泼妇,京中人见人惧,她要是真的想难为一个小官,吏部也不会不给她这个面子。
唐宁看着他,笑道:“徐兄放心,你这口气,我回京就帮你出了。”
“万万不可。”徐清扬看着他,说道:“义阳公主虽然劣迹斑斑,但再怎么说,她也是皇室公主,唐兄惹恼了她,后果不堪设想。”
唐宁笑了笑,说道:“徐兄不用担心,我和义阳公主打的交道,也不算少了。”
临走之前,他还抽空给义阳公主放了放血,她现在见到自己就脸色发白,不是装病就是装大姨妈造访,唐宁是奉命放血,只有她躲着自己的份,哪里敢报复……
徐清扬见他谈及义阳公主时,面色淡然,心中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开口,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更加复杂了。
他们三人曾经是灵州州试的前三甲,州试之前,灵州无论是学子还是百姓,普遍认为那次的解元不是他便是张炎生。
可谁想到,州试之时,这位唐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以一种让人绝望的差距,将他们二人远远甩开。
后来到了京师,他和张炎生方才明白,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江南和京师的才子何其之多,他们二人,与其还有不小的差距。
可面对唐宁时,江南和京师才子的遭遇,与他们如出一辙。
省试头名,殿试头名,十几年来第一个三元状元,初入翰林,又被特命六部行走,一步步走到今日,他已是左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