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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日子京师有宵禁,普通人大晚上连出门都不敢,被抓到之后,最轻也是一个杖刑,那些作奸犯科,心怀不轨之辈,也不敢出门为祸。
这就使得官府维护治安变的非常容易。
但这些佳节不同,朝廷取消了宵禁,百姓们难得的能过一次刺激的夜生活,不管有事没事,纷纷走出家门,每到这个时候,京师的大街小巷,游船画舫,都会被挤的水泄不通。
热闹往往代表了乱,不可否认,大部分百姓,上街都是玩乐的,但一些心怀不轨之徒,也在这样的日子里找到了机会。
每到重要节日,京师因失窃或者被抢劫前往衙门报案的,少说也有数十起,一些重大案件,也时有发生。
一年前的元宵佳节,唐家大公子唐璟被人在上元夜残忍杀害,凶手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一年之后的除夕,康王在从皇宫回府的途中遇刺,性命堪忧,陈皇大为震怒,大过年的,平安县衙、京兆府衙、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原本休沐的几个部门,能调动起来的全都被调动起来了,满京师的寻找凶手……
陈皇更是愤怒的表示,一旦抓住凶手,即刻凌迟,绝不姑息……
凌迟之刑,陈国虽然没有废除,但也有许久没有使用了。
这是对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之人才会动用的刑罚。
武烈侯的儿子死了,轻描淡写就能揭过去,唐家大公子死了,京师搜寻了一阵凶手未果,也就不了了之。
但这次不行,这事关皇家的威严,事关体统。
他今天敢杀康王,明天就敢杀端王,后天就敢杀皇帝,杀皇帝就是造反,造反者诛九族,受凌迟之刑,一点儿也不过分……
京师从来没有发生过皇子遭人刺杀的事情发生,一是这是死罪,没有人敢犯,二是这些皇子身份尊贵,每次出门都会带足护卫,也没有人能下手。
康王是皇子中的例外,自从他倒台之后,谋士跑了,仆从散了,这几个月来,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正好给了贼人可乘之机。
康王被刺之后,立刻就被接进了宫里,由太医贴身照顾,赵蔓刚刚从宫里探望回来,唐宁看着她,问道:“康王怎么了?”
赵蔓道:“太医说差一点就伤到了肺腑,只是失血太多,现在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康王昨天从宫里出来,回康王府的时候,被人从暗中冲出来捅了一刀,凶手一击得中之后,就冲到了人群中,不见了踪影,愤怒之下的陈皇命人将整个京师翻过来,也要将凶手找到,凌迟处死。
不过,这凶手显然不是一个老手,这一刀正好避开了要害,要是再往旁边偏上一寸,康王就要变成死康王了。
赵蔓看着他,面色有些苍白的问道:“他们都说,是端王兄想要杀康王兄,是不是真的?”
唐宁摇了摇头,说道:“不好说。”
康王现在已经一无所有,拿什么和端王去争,按理说端王没必要赶尽杀绝,为自己留下把柄。
等到他上位了,想怎么搞康王都行,不必急于一时。
但也说不定,万一端王就是这么一个急性子,想要绝了这个后患呢?
不过,也不排除这是康王演的一出代价极大的苦肉计,他们这些人,整天玩阴谋诡计,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扎自己一刀,把端王拉下来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到……
这只是唐宁的猜测,至于内情到底是什么样的,还要看陈皇的调查。
皇宫,某殿。
张贤妃坐在床边,看着面色苍白无血的康王,担忧道:“我儿怎么样?”
康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母妃不用担心,太医说了,死不了。”
张贤妃抓着他的手,痛哭起来,凄声道:“我儿都已经这样了,他们还要你怎么样啊……”
门口传来脚步声,陈皇缓步走进殿内。
张贤妃回头看了看,站起身,快步走到他的面前,跪倒在地,哭诉道:“陛下,臣妾求陛下,让诚儿回封地吧,他不能再留在京师了,臣妾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臣妾不能看着他去死啊……”
陈皇阴着脸,说道:“愚蠢,你以为他去了封地就能活命吗,他去了封地,只会死得更快!”
张贤妃身体颤了颤,凄声道:“陛下,救救诚儿吧,他是你的儿子啊!”
“你一晚没睡,先回宫歇息吧,这件事情,朕会查个水落石出的。”陈皇看了看张贤妃身后的宫女,沉声道:“还不扶贤妃回宫?”
“是……”
两名宫女慌忙的扶着张贤妃走出去,陈皇走到床前,康王挣扎的想要站起来,陈皇快步走上前,扶着他躺下,说道:“你有伤在身,免礼吧。”
康王虚弱道:“谢父皇……”
陈皇看着他,问道:“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记得吗,可有看清那人的长相?”
康王摇了摇头,说道:“儿臣昨夜出宫之后,一个人回府,路过一条暗巷时,有人从巷中冲出来,刺了儿臣一刀就冲进了人群,他蒙着面,儿臣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
陈皇看着他,问道:“你近来有没有得罪过谁,或是有什么怀疑的人?”
康王看着他的眼睛,无奈的笑笑,说道:“没有……”
语气顿了顿,他才再次说道:“父皇,等儿臣伤好之后,还是回封地吧,就不留在京师给父皇添麻烦了。”
陈皇看了他一眼,说道:“朕让你留在京师,你就留在京师,朕倒要看看,有些人的胆子是不是大到了无法无天……”
……
他走出大殿,行至某处长廊时,脚步一顿。
他看着前方,问道:“你说,这到底是端王下的手,还是康王的苦肉计?”
许久都没有人回应他,他回头看了魏间一眼,怒道:“朕问你话呢,你耳朵聋了吗?”
魏间抬起头,诧异的看着他,问道:“陛下刚才有说什么吗?”
“你的耳朵是真的有问题了……”陈皇有些气恼的看了他一眼,最终挥了挥手,想到刚才的情形,沉声道:“诚儿那里,表情不似作假,朕看不出一点儿破绽,应该不会是他,而且据太医说,那一刀若是再向左偏上半寸,他的命就没了,他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险去陷害铭儿,更何况,他刚刚明明可以直言怀疑的人选……”
他想了想,看着魏间,说道:“宣端王进宫。”
第六百五十四章 不安()
端王府。
康王遇刺的消息,端王昨夜就知道了,但这带给他的,不是惊喜,而是彻夜未眠。
最希望康王出事,最希望康王死的人是谁,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可偏偏昨夜之事,根本不是他命人做的!
虽然他很想一劳永逸的解决所有后患,但京师天子脚下,他的胆子,还没有大到这个地步。
问题是别人不信。
京中已经有流言扩散,说康王遇刺一事,是他在暗中指使,证明一个人有罪很简单,但若是要证明自己无罪,却是比登天还难。
端王在府内踱着步子,有一人走上前,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已经触及到了陛下的底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殿下都不要承认!”
“我承认什么?”端王看着他,恼怒道:“此事本就不是我指使的,我需要承认什么?”
那谋士敬佩的看着他,说道:“对,就是这样,就算是做了也不能承认,殿下在陛下面前,也要像这样!”
连自己的谋士都不信他,端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怒道:“滚!”
他话音刚落,有宦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端王殿下,陛下召见……”
端王面色一白,最终咬咬牙,大步走出去。
御书房内,端王走进大殿,看着站在殿内的陈皇,躬身道:“儿臣参见父皇。”
陈皇转头看着他,问道:“康王被刺杀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端王抬起头,正色道:“此贼子胆大包天,罪大恶极,父皇万万不能姑息,非凌迟不能挽回皇室威严……”
“你真是这么想的?”陈皇看着他,说道:“朕听说了一些流言蜚语……”
端王面色一变,说道:“父皇乃是一国之君,万万不可被某些别有用心的流言利用!”
陈皇看了他一眼,问道:“倘若是康王说的呢?”
端王面色大变,立刻道:“父皇,康王兄或许和儿臣有些误会,希望父皇相信,此事绝对不是儿臣做的!”
陈皇走向上方,说道:“康王并未说此事是谁做的,也没有怀疑你,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回过头,再次看了端王一眼,说道:“朕和你说过,帝王要学会无情,但那是对外人,做帝王者,首先要学会做人……”
说到后面这句时,他的表情已经严厉了下来。
端王低下头,咬牙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片刻之后,端王退出御书房,转身的那一刻,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刚才在御书房中,虽然没有什么疾风暴雨,但他感觉得到,这件事情,必定会让他再次蒙受损失。
很显然,父皇已经将康王遇刺的事情,归咎到了他的身上,若是康王不是嗣王,他的地位也非同一般,刚才在殿内,绝对不会这么平静。
这种什么事情都不做,也要被被动波及的情况,让他的心中郁闷和愤怒到了极点。
他双拳紧握,目中几欲喷火,嘶声道:“到底是谁在害我!”
……
康王遇刺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还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大朝会期间,朝廷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陈皇也不可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康王身上。
这件事情看似石沉大海,没有了什么消息,但实际上,还是有人从蛛丝马迹中嗅出了非同寻常的意味。
陈皇原本交给端王负责的科举省试,主考无声无息的换成了吏部尚书方鸿,端王才刚刚得意没几天,就又被打入了冷宫。
与之相反,重伤的康王被留在了宫中,康王府得到了许多赏赐,此外,陈皇还从羽林卫中挑出了一百精兵,专门负责康王的安全……
不得不说,惨到最后应有尽有,康王依靠卖惨,除了没有将亲王的位置夺回来,目前而言,在陈皇面前的受宠程度,已经不逊于端王,甚至还暂时的有所超出。
当然,只是暂时而以,陈皇只是不满端王向亲兄弟下手的做法,他似乎对这种事情很敏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此有什么心理阴影,上次康王一跪,端王坐了整整三个月的冷板凳,这次康王直接被扎了一刀,他还不知道要被打入冷宫多久。
唐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康王的苦肉计,还是端王的绝户计,平安县衙似乎查到了一点东西,朝廷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一个人,最终还是查到了一点线索。
衙役们顺藤摸瓜去抓人的时候,发现此行的目标,一位京师的泼皮闲汉,在自己家里吊了脖子。
他或许也知道,若是落到朝廷手里,死对他来说就成了一种奢望,在身上割肉三千六百刀还不允许死的滋味,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
线索到这里就彻底断了,没有人知道这泼皮是受什么人指使的,平安县衙将这些线索交了上去,上面便没有任何讯息传来了。
唐家。
前面几个月的时间里,康王败了,端王受宠,端王被冷落,端王再受宠,再冷落……
唐家随着端王起起落落数次,到现在,已经有些麻木。
康王受伤,端王再次被陛下打入冷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重新启用,唐府的书房之中,唐淮不徐不缓的喝着茶,一点儿都不着急。
唐琦坐在一旁,沉默了许久,说道:“康王自己不可能想出来这种主意,姓徐的怕是不能信任了。”
唐淮放下茶杯,说道:“同样的招数,有一次两次,没有第三次了。”
唐琦点了点头,说道:“陛下心里想的还是端王,要不然,这次的事情,也不会这么轻描淡写。”
唐淮问道:“听说有人查到线索了?”
“一个畏罪自杀的泼皮。”唐琦摇了摇头,说道:“可惜了,若是再查下去,或许能洗清殿下的怀疑。”
唐淮问道:“你觉得,姓徐的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吗?”
唐琦抬起头,问道:“大哥的意思是……”
唐淮站起身,缓缓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唐琦道:“哪里不安?”
唐淮看着他,问道:“那泼皮的底细查清了吗?”
“已经让人去查了。”唐琦话音刚落,有一名下人走进来,面色有些发白的看着他,说道:“老爷,那泼皮的底细,小的查出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