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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想着,宋宪已经大步往城下走去。
一阵鸟叫声响起,宋宪看着从城头上垂下的绳缆,总算是舒了口气。
侯成也是一夜未睡,就坐在城头上,身旁是一堆篝火,温着酒,烤着肉,心里像是猴子挠似的,焦急不已。
当看到宋宪气喘吁吁的爬上城头后,侯成才算是放下心来。
宋宪看着一旁的美酒烤肉,肚子不自觉的便叫了起来。于是,他也不客气,一下做到了侯成对面,拿起一条刚刚烤好的羊腿,抓起身旁坛子了的粗盐粒子,往上一撒,便大口嚼了起来。
也没有什么别的香料,羊肉的膻香和粗盐的天然,加在一起,味道也还不错。
宋宪也是饿得急了,大口咀嚼着,没过一会儿,一整条羊腿便被啃了个精光。只见宋宪打了个饱嗝儿,又喝了一大碗温好的美酒,这才开口说道:“我见到了曹公,约定明晚入城!”
侯成虽然早就猜出结果不错,可当宋宪说出这句话时,他才真的完全放下心来。
至于到底是哪一晚,倒有些无所谓了。
侯成正要答话,却听鸡叫声再次响起。侯成听闻鸡鸣,于是笑了笑说道:“该是今晚才对了!”
宋宪闻言,也是哈哈一笑。
大事既然一定,两人总要回去补觉,好为今夜的事情做做准备,养精蓄锐才好。
这两人去睡觉了,可下邳城中的大部分人才刚刚醒来。
陈宫睁开眼睛,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见吕布。
毫不意外,吕布又是没空。
也不知道吕布为何不愿见陈宫,或许是他觉得没有采用陈宫的建议,心中有些不好意思吧!
陈宫很无奈,只得又去了城东,去见张辽和高顺。
陈宫必须要做些准备,他心中隐隐已经有了预感,恐怕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不过,有些事,还是要去做的。
城东,张辽和高顺也才刚刚起床。
天已经渐渐亮了,天上的月亮不见了,黑云却依旧没有消散,反而愈加浓密。
“伯平,这天气恐怕要下雪了!”张辽看着天上压抑的黑云,缓缓开口说道。
高顺皱了皱眉,相比天上压抑的黑云,城外的曹军大营倒更是让他烦躁一些。只见高顺手拄着女墙,说道:“下雪也好,想来今日曹军是无法攻城了。若是时日一久,曹军恐怕会不战而退!”
张辽闻言,眉头皱了皱,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他可没有高顺那么乐观。
这一次,已经被围困了差不多两个月时间,可见曹操决心之大。恐怕真是“不破下邳终不还”。
有些闷闷的叹了口气,张辽狠狠一拳捶在了城墙上。
高顺也是叹了口气,却无可奈何。
他知道张辽为何而叹气,还不是吕布突然之间的变化。仿佛已经丧失了以往的雄心壮志,这让张辽和高顺的心中都惴惴不安。
若是连纵横天下十余载的吕温侯也丧失了雄心壮志,他们还能赢嘛?
或许,他们现在应该考虑已经不是赢不赢的问题,而只是如何活下来!
陈宫又来了。
现如今,每当吕布拒见陈宫之后,陈宫都会来见张辽和高顺二人。
说起来,陈宫如今敢相信的也只有张辽和高顺二人。
陈宫的容貌有些苍老,眼中是不可避免的颓然。
张辽和高顺见此,有些担心的开口道:“公台先生!”
关心的话尚未出口,就被陈宫挥了挥手打断。
“文远,伯平,老夫有一事,交代你们二人!”陈宫开口说道,语气很是沉重。
“先生请说!”张辽和高顺拱手道。
陈宫看了看城外,缓缓说道:“若是事有不谐,你二人立刻去州牧府,带着州牧家眷,掩护州牧往东而逃!”
张辽闻言,双眉一挑,连陈宫也这么说,看来局势果然败坏如斯。
高顺接口问道:“先生,为何是往东边去?”
陈宫叹了口气,说道:“东边就是大海,曹操肯定不会派人围住那边,北边和南边重兵云集,不好突围。琅琊那边臧霸正被吕虔率军围攻,也抽不出人手接应。南边淮河曹操也派了于禁、史涣领兵防备,我们恐怕也突破不了淮河。”
顿了一下,陈宫继续说道:“只有大海那边,才有一丝活路!”
高顺皱眉,问道:“可是茫茫大海!”
陈宫缓缓答道:“你们可还记得袁术浮海北上之事?”
张辽和高顺一听,这才明白了过来。
只是,这话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却极为复杂。
陈宫自然也懂这一点,若是没有海船和熟练的水手,不管是往北还是南逃,恐怕都会在海里喂了鱼。
三人,在东门城头上,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张辽突然感到脸上,有一丝冰凉的湿润感,用手一摸,不禁脱口道:“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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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7、雪夜()
下雪了,今年的雪来的倒是有些早。
往年这个时候,虽说天气也会冷,可下雪的机会倒是比较少。有的士卒不禁在想,或许连上天也看不惯曹孟德在彭城国的暴行吧!
屠城这种事,还是少做为好。
天不遂其愿,说不定曹贼就要退兵了呢!颇有不少的低级将校如此想着。
正如宋宪所预料的那样,当鹅毛大雪飘飘洒洒而来时,下邳城中的气氛竟然不再那么压抑了,似乎人们的戒备都要降低了不少。
这倒也不是人们的警惕性太差,可是谁又能想到,曹军会在今晚攻城呢?
是的,应该不会。
大雪天气,寒冷且地滑,攻城才是怪了呢!
西城门守将成廉和魏越,心情也好了许多。二人倒是没有喝酒,只是在西城头上燃起了篝火,煮起了羊肉汤。
羊肉性热,羊肉汤尤其能驱寒。小火慢炖,铁锅里放着切薄了的羊肉片,各种香料放上,撒上扬州运来的精盐,数里飘香,闻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正如成廉和魏越所预料的那样,南城门守将曹性,没过多久便顺着这羊肉汤的香味跑了过来。
身着一身甲胄的曹性,背负硬弓,手握环首刀,带着两个侍卫便走了过来。
魏越指着不断抽鼻子的曹性,对成廉说道:“成兄,你看如何,我就知道老曹这狗鼻子灵得很!”
曹性倒也不恼,自顾自的坐在了两人身边。
如此看来,三人的关系倒是不错。
“你们两个还有空在这喝羊肉汤?”曹性一边说,一边拿起木签子,插上一串羊肉片,在篝火上烤了起来。
成廉一看,也乐笑了。
“今天曹军又不会攻城,急什么?”魏越拿着勺子,在锅里搅拌着。
“听说公台先生多次求见主公,主公始终不见!”曹性拿起烤的差不多的羊肉串,一边嚼着,一边说道。
成廉闻言,叹了口气,看着黑压压的阴云,缓声说道:“奈何奈何!”
三人之间,诡异的沉默了片刻,似乎谁也没了开口的兴致。
最终,还是魏越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默。
“好了,其他事再说,先喝汤吧!”魏越拿起身旁的粗陶碗,舀了起来。
不一会儿,三人手中都端着粗陶碗,兹溜溜的喝了起来。
三人也是饿极了,一大锅羊肉汤,就着面饼,没用多久,便消灭了个干净。
曹性缓缓起身,拍了拍饱饱的肚子,开口说道:“近日,公台先生多次去城东找张辽和高顺,我们恐怕也要多做准备了!”
说罢,曹性也不待二人回答,转身向南城门处走去。
成廉和魏越,看着曹性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这一天,过的很快。
夜幕降临了,大雪依旧是纷纷扬扬的下着,城外城内很快就积下了不少雪。
当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北城门处,暗流涌动。
整个城门处,都已经换上了侯成和宋宪的亲信,只待曹军一来,便开门迎接。
三更,大雪渐渐停了,可是城外早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地上的积雪并不算多深,差不多有一寸左右。
天上的黑云总算是散去了。月光却显得格外明亮,月光照在洁白的雪地上,连火把也不用打了。
下邳城北门外,曹军的营地中,数万士卒已经整装待发,这一次,领军大将乃是夏侯渊,乐进、曹纯、李典、徐晃为副,共计有三万大军入城。
城中的徐州军,也不过是不到五万人。
三万大军出其不意的偷袭,是绰绰有余了。
马蹄踩在雪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穿着靴子的士卒,脚踩在雪地里,感觉格外的冷。雪停了,倒是要比下雪时更冷上几分。
夏侯渊手持大刀,骑在马上缓缓而行。
这个时代,宗族的力量是强大的,所谓造反也要亲兄弟,如今的各大诸侯,手下文武多为宗亲故友。
曹操出战,要么是自领大军,要么是宗室领兵。
如夏侯渊,便是曹操极为看重的宗室大将,尤其擅长千里奔袭作战。
这一次,曹操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夏侯渊,也是对他的信任。
侯成和宋宪在城楼上,焦急的等待着,冷风呼啸,透过衣甲的缝隙直往身上钻。终于,两人隐隐绰绰的看到,护城河处,似乎已经出现了大股的士卒。
两人面上都带着喜色,是非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夏侯渊的警惕性也很高,只见他先是命令一个士卒往前。
那士卒高举着火把,走到了城门处,随即挥动火把,转了三个圈。城楼上,侯成见此,心中大喜,这约定的信号无误,必是曹军无疑了。
于是,宋宪亲自拿起火把,也转了三个圈,算是回应。
“开门!”侯成手持铁枪,大声令道。
伴随着侯成的命令,城门处响起了吱呀呀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雪夜,显得特别突兀。北门处的不少士卒,都被这声音惊醒。
随即响起的声音,更是让许多士卒大惊失色!
骑兵,这是大量骑兵奔驰才能够响起的马蹄声。城门上下睡着的士卒,感受着大地的震动,有不少人面如土色。
有机警的士卒,已经换上衣甲,拿起武器冲出了营门。
不少依旧忠于吕布的士卒,大声呼喊起来,想要给州牧府中的吕布发出信号。
“曹军入城了!曹军入城了!”数百个士卒高声呼喊着,他们挥动着手中的武器,视死如归的冲向了那些全副武装的精锐骑兵,只为了给吕布争取一点点时间。
激烈的碰撞,在高速行进的骑兵面前,这些步兵不过是螳臂挡车而已。一蓬蓬的血花溅在这洁白的雪地上,显得分外妖艳。
有数十个士卒,不要命的冲上了城墙,他们要点燃城头上的烽火,给其余各处的弟兄报信!
然而,城头上,被侯成和宋宪的亲信严密把持着,他们的冲锋根本无济于事。
“拼了!”一个低级校尉狠声说着,面目狰狞,只见他身边已经有不少仍忠于吕布的士卒聚了起来。
“侯成、宋宪背叛温侯,我等拼死也要为主公报信!”那校尉扬起手中的火把,砸向了城墙边的营房。
随着那校尉将火把扔向营房,紧接着上百支火把也被扔了过去。
很快,大火熊熊燃起,黑烟冲天,那猛烈的火势,整个下邳城都看得见。
下邳城,已然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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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末路()
侯成和宋宪,全身甲胄,站在北门城头上,看着城里混乱的景象,面色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当夏侯渊带着诸将率军冲入城中之后,城头便被乐进率人接管了。
虽然乐进容貌短小,没有侯成和宋宪个儿高,可是那悍勇之气倒要比他们多。乐进站在城头上,指挥着曹军镇压北门出不愿投降的徐州兵,心里也有一股子火气。
侯成和宋宪这两个废物,连北门都无法完全控制住。
原本曹军入城后,是要直取州牧府的,可是有数千徐州兵悍不畏死的冲上来挡路,更是想尽一切办法给城中的吕布报信,这次战事不容易了。
乐进在心中暗暗想着,嘴上却并没有说什么。
他虽然觉得此次战事不会太容易,却并不怀疑能否取胜。
夏侯渊亲领的数千骑兵已经在带路党的引领下,奔向了州牧府。人人手擎着火把,犹如一条巨大的火龙一般。
北门出闹得这般大动静,早有戒备的张辽和高顺马上便反应了过来。
西门处的成廉和魏越,心中一片冰凉。
曹性看着城北处漫天的火光,眼角划过了两道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