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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还真不是说说而已,她说着躬起腰就朝大堂的柱子狂奔过去,这要是让她撞上,莫说能不能撞死,撞个头破血流是肯定的。
吴庆急忙跟上,一把拦腰抱住亲娘,说什么也不能看着老娘往柱子上撞啊。
老太太还继续说着狠话,翻来复去不过就是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之类的。吴庆一边拦着直要寻死的老娘,一边时不时的瞄一眼停在地上的罗氏。
陈福禄打开芦席露出了罗氏的身体和头脸,她的手腕处系着一条红色的丝帕,伤口总不能裸露在外,应该是看守牢房的人给系上去的。
那一边罗氏脸色惨白双目紧闭,这一边老娘青筋暴起咬牙跺脚。这一刻吴庆心如刀绞,为什么躺在地上的那个不是他呢?
吴庆无语泪流,陈福禄哀嚎不止。
整个公堂乱成了一锅粥,刚才还表态说无论如何都要迎罗氏回家的吴家人全都反悔了。
乱吵吵的上前劝说吴庆,有温情款款的也有怒火直迸的,有晓之以理的也有动之以情的。
“一刻钟到。”陆清站在公案旁边高声的喝报,顿时公堂上安静了下来。
一刻钟的时间到了,吴庆必须做出一个选择。要么签字画押把罗氏的尸首领回家去以正妻之礼安葬,要么放弃罗氏,否认夫妻关系。
选择安葬罗氏,就得顶住全家族的压力,选择放弃罗氏,就等于是前情尽断。吴庆的心痛得像被撕裂了一样,他只恨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
“吴庆,你到底做何选择?”周宁把选择权交给了吴庆,陈福禄泪眼迷蒙的望着吴庆,吴庆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强烈的渴望。
他的渴望又何尝不是他的渴望?他怎么忍心把罗氏拱手让人?纵然罗氏已死,十年的夫妻情也不是假的。
吴庆从第一眼看到罗氏的那天起,整颗心就都在她一个人身上,虽然他有娶二房,但那也是实在顶不住母亲的压力才娶的。
娶二房也是为了让罗氏的日子好过一点,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解决矛盾的方法有千百种,唯有退让与忍耐换不来想要的结果。
他对罗氏的好,罗氏看在眼里也记在心上,虽然对他的心热不起来,但也一直是温情脉脉。
十年来罗氏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也没有做过让他为难的事,多少委屈都压。在心里,从来没有对他提起过。
他也不瞎也不聋,罗氏为他的付出他也心知肚明。正因为罗氏不爱他,他才更为感动。
为自己爱的人付出那算不得什么,对一个自己其实并不爱的人心甘情愿的默默付出是很难的事情。
多少往事一幕幕从眼前闪过,吴庆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来,他用力的深呼吸了一下,颤了颤唇:“我”
一个字出唇就破了音,可见他的胸膛里有多么的波涛翻覆,他顿了顿,说道:“我签字。”
‘我签字’多么简单的三个字,却击溃了许多人的神经。
没想到罗氏都死了,吴庆依然这么坚决的要给她正妻的名份。连陈福禄的身子都向后一顿,一股绝望漫上心头。
不只他一个人宁死不放弃,吴庆也一样的选择不放弃。
这份执着让他都替罗氏觉得值了,什么都值了。他本来想再跟吴庆说说让他放弃,现在他却怎么也张不开嘴了。
他的目光慢慢的从吴庆身上移到了罗氏身上,看着面无血色的罗氏,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攥住了一样。
活人他得不到,现在连死人他都得不到。他正悲伤难耐的时候,耳畔响起尖锐的骂声。
“她个败坏门风,不能下蛋的死鸡比你娘都重要,是不是?你要她,你娘的老脸要不要了?你娘的老命还要不要了?”
第74章 最终放弃()
第74章最终放弃
吴氏老太婆在家里是掌实权的当家人,可不是软弱的老太太,当着全家族的面,当着县太爷的面,当着云江县许多百姓的面,她可放不下这个面子,说什么也不能向儿子妥协。
吴庆一句‘我签字’,登时惹毛了她,这还了得?这不是要造反的节奏吗?她立马气急败坏的吼了起来。
常言道打人没好手,骂人没好口,吴氏正在气头上骂起人来自然是口不择言。她一句‘不能下蛋的死鸡’也深深的刺痛了吴庆。
人都死了,还论什么是非对错?再说罗氏从无过犯,也没有什么错。吴庆割舍不下夫妻之情,想好好的安葬罗氏,又有什么错?
吴庆气得脸色发青,可是他又不能发作,他敢在这公堂之上冲亲娘咆哮吗?他不敢,但是他也坚定了要签字的决心。
他抓起毛笔,蘸了蘸墨,弯腰刚要签字,忽然一声尖锐的惊呼刺激得他耳膜生疼。
“娘!”
他本能的扭过头一看,他的老娘不知把什么东西扔进了嘴里,他的小妾和他的妹妹正一边一个抓着他娘的胳膊,试图扒开她捂着嘴的手。
“哥,你快来呀!娘把金戒指塞嘴里了!”他妹妹此时也忘了脸上生疼,急得带着哭腔大喊。
金戒指?吴庆的大脑足足反应了有十秒钟,才反应过来他的娘是要吞金自尽。地上已经躺着一个了,家里不能再出人命了。
“快过来呀!你鬼迷心窍了你?连娘都不顾了吗?”他的小妾也理直气壮的冲他嚷了起来。
大靖王朝以孝治国,她们说的都有理。更何况哪怕只是路人也没有道理见死不救。
亲娘真的拼命了,媳妇已经气绝。两下里权衡,吴庆闭上眼睛两行热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他放下笔,走到吴老太婆面前,‘扑通’一下跪倒:“娘,我错了,我都听您的。”
听到这句话吴氏老太婆也不再跟两个女子挣扎了,她把手一松,嘴里除了上下两排牙就只多了一条舌。头,再无它物。
吴庆的妹子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对跪在她娘面前的哥哥不屑的嘲笑道:“你这点道行也想跟咱娘斗?”
居然是在演戏,吴庆就这么傻瓜似的被她们娘三个给骗了。如果说刚才他的心是痛的,那么现在他的心就是凉的。
他低着头,眼角的余光瞟向罗氏,他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罗氏的侧脸,有些泛白的死灰色面庞没有一丝的生机,犹如他已然沉入湖底的心。
“吴庆,你到底做何选择?”周宁也在大堂上坐了半上午了,总不能任由他们一直耗下去。
吴庆略显艰难的站了起来,转过身朝周宁深深一揖,张了好几次嘴才勉强说出话来:“我放弃。”
“你放弃什么?有婚书为证你们是明媒正聘的,现在怎么不认账了?”
一句话问得吴庆脸上火。辣辣的,吴家是书香门第,最讲究言出如箭、一诺如山,如今要他当众出尔反尔,无异于打他的耳光。
但是这个耳光他又不得不亲手打下去,他的老娘闹的那么凶,他总不能为了一个死去的媳妇跟亲娘绝裂吧?
万般无奈万念俱灰之下,他颤了颤嘴唇,昧着良心说道:“罗氏本是有夫之妇,我平白养了她十年,如今她丈夫回来了,自然该由他去安葬罗氏,与我无干。”
“好。”周宁一摆手对文案说道:“与他具结,罗氏从此与他无干。”
吴庆又一次朝文案走了过去,他还是要签字画押的,只不过换了一个文书,一场官司打完总得给人家一个凭据,这就叫具结。
陈福禄看吴庆放弃了,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当堂笑了起来。他笑哈哈的跑到文案的桌子前,扭过身咧着大嘴对周宁说道:“这回我可以签字了吧?”
看他那神情不像是抢到手个死人,倒像是迎娶个新人一般。周宁都有点愣住了,难道他看出了什么玄机不成?怎么还欢天喜地的?
周宁淡然的问道:“你确定以正妻之礼安葬罗氏?”
罗氏虽然跟他有结发之情,但毕竟分离了十多年,他们婚后也就一起生活了三年左右而已。
如果罗氏一直守空房等他也情有可原,罗氏都改嫁他人了,他有什么理由还这么执着?
陈福禄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那当然了。”
“你何以如此执着?”周宁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一个以平冤断狱为职业的人必定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是个执着于追究一切真相的人。
陈福禄看起来就是个糙汉子,不像吴庆带着几分的书卷气。
吴庆虽然看起来有点油滑,但读书人里容易出痴情种。陈福禄是个商人,也谈不上什么大商人,就是这几年买卖顺点手,说他是个暴发户还差不多。
他这样的人里最难出的就是痴情种,多半是些个‘重利轻别离’的主。
“一。夜夫妻还有百日恩呢,何况她安葬了我的老娘。”陈福禄目光转到罗氏的身上,看她脸色灰白的样子忍不住一阵悲痛涌上心头。
“我知道他是为了给我娘治病才把家里的东西都卖光了,她改嫁我不怪她,都是我回来晚了。”
陈福禄说着也不知怎么眼泪就收不住了,其实当年他没有回来晚,他跟罗氏约定最晚三年回家,他真的往家赶了,只是途中遇匪……
也许这就是宿命,也许这就是缘份,也许有再多的也许也安慰不了陈福禄此时的悲凉。
他千辛万苦才找到罗氏,谁想得到会是这个结局。如果他找到的时候罗氏已死,他不会这么伤心。
如今罗氏的死,他有百分之九十九责任不可推卸。他只想着接她走,没想过她这十几年在吴家已经有了新的生活。
他想的太简单,或者说他只是从他自己的角度想问题。他认为罗氏是他老婆,他只要找到就可以领回去,却从没想过罗氏要跟他走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罗氏跟他走就必须脱离现在生活着的环境,放弃十几年来的一切,这是陈福禄从未想过的。
第75章 道谢三声()
第75章道谢三声
人都已经死了,想的再明白也于事无补。如果陈福禄早点想明白这些道理,或许他不会执着于带罗氏走。
如果他能再多为她想一点,或许他都不会公开的和她相见。只是默默的看上她一眼,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也就知足了。
这世上药铺林立,难寻一味后悔丹。
多说无益,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紧结束这场闹剧一样的官司,然后把罗氏运回老家安葬。
陈福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稳了稳心神,没有继续说什么,提起笔来在文书上端端正正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
终于尘埃落定,陈福禄长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了结果,即使结果很不好,也比悬而不决来的好些。
吴庆定定的盯着罗氏,直到有人拽他的袖子,他才想起来官司已经结束了。现在只差县官老爷的一声‘退堂’,就可以各回各家了。
陈福禄和吴庆两个人,每人手里一份具结文书,宣判结果已明,听判词完全就是个过场而已,没有任何意义了。
“啪!”周宁抬手一拍惊堂木,清脆的一声响震得人心跟着一抖。
大家都知道听完县太爷的判词,这场官司就彻底的结束了。而判词的内容都已经没有一丁点的悬念了,门外看热闹的人都有转身离开的了。
“扶罗氏起来。”周宁没有宣读什么判词,仪式化的东西经常被周宁给忽略掉,判书都签完了,读不读有什么意义?
“啊?”堂里堂内也不知有多少人同时惊呼出声,县太爷说什么?说‘扶罗氏起来’?
尸首哪有随便扶起来的?扶死人起来这可够新鲜的,门外有刚转身的百姓又一个转身回来了。
“我的天,这是怎么回事啊?”
“县太爷刚才说啥?”
“罗氏不会是没死吧?”
“怎么可能?”
“莫非县太爷有起死回生之术?”
“……”
县衙门外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若不是有衙役守门,怕是都要迈过门坎闯到公堂上去了。
公堂内所有的人都傻了眼,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罗氏的尸体上。扶一具尸体起来到底有什么用意?
两个衙役上前把罗氏给架了起来,看得出来尸体有些微僵,坐着是不可能的。两个人架着罗氏站好,周宁轻轻的点了点头。
尸体这一直立起来,未免带着三分令人毛骨悚然的味道,胆大的瞪大了眼睛盯着罗氏瞧,胆小的捂着脸从指缝里偷着瞧。
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要唱哪一出,县太爷这是要干什么?莫非要当众验尸不成?难道罗氏不是自杀?
许多人这一刻才看到罗氏的头脸,只见她脸色灰白、双目紧闭,没有一点点的活人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