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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兄，你打算走水路还是陆路？”周宁这就是明知故问了，云江县三面环山一面水，要走陆路的话出县得翻山。
张全利有那么拉风的画舫，现成的大河他不走水路那就是脑子进水了。张全利都被周宁给问愣了，你这算是没话找话吗？
“当然是水路，那么多芦席你让我背着跑啊？”张全利是来收芦席的，芦席自然是要用画舫运，他就是想走陆路也没有那么多的马车啊。
他一个人怎么走就都好说，芦席不好办，他从京城出来这一圈就是沿着大运河走的。
周宁淡淡的笑道：“芦席是芦席，你是你，怎么能混为一谈呢？”周宁明知故问绝不是没话找话，而是想救他一命，至少在云江县范围之内保住他的命。
张全利一点都听不明白周宁的话，他反问道：“难不成我还能跟芦席分道儿走？”
张全利有什么必要跟芦席分道儿走呢？山路很辛苦又没有好处，相反倒有许多的危险。山中偶有猛兽不说，山深林密处也常有强人出没。
周宁不是个爱多事的人，但是这件事他绝不能袖手不管，如果张全利在他的辖区出了事就是他周宁的责任。
“有何不可？”周宁笑盈盈的看着张全利，说道：“张兄的芦席可是要运往京城的？”
周宁知道芦席绝不是运往京城的，大靖朝的皇城最出名的物什就是芦席，京城的芦席又叫京席，质量绝对是全国最好的。
普通的芦席是用来铺炕的，京席完全可以用来做屏风，京度讲究的是精美，张张都是精致到完美的艺术品。
这么说吧，若是从云江县运芦席去京城卖，十个有十个都得赔到倾家荡产，那就相当于从咱们沈阳运煤往山西大同卖。
张全利并没有掖着藏着的，也没有很敏。感，他很坦然的答道：“跟你我也没什么可瞒的，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芦席到底要运到什么地方。”
周宁很平静的看着他，一点都不意外。就在周宁请他入衙想要暴力审讯他的时候，卢鸣就曾提醒过周宁不要轻举妄动，因为张全利极有可能根本不知道芦席的去向，不要做打草惊蛇的事。
张全利觉得周宁肯定是不相信他的说法，他自己都觉得这说法不可信。你收芦席运芦席，然后说不知道往哪儿运，谁会信呢？
“我走哪儿都停几天，一个是要等秦锦一起走，另一个也是在等云王爷的消息，不一定走到哪儿就靠岸卸货了，我就负责管账管钱，只要账目清楚就没我的事了。”
张全利怕周宁不信，又跟他解释了一下。周宁轻轻的点点头，没有再围着芦席追问什么。
他相信张全利说的是实话，张全利是个城府不深的傻货，云王不可能让他知道太多。
“张兄，小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周宁平静的看着张全利，张全利翘着二郎腿，满脸的络腮胡子跟乱草似的。
他豪放的回了句：“有话讲有，呃，有话讲，讲吧。”
张全利差点把后半句顺嘴说出来，当着周宁这样的文人，他虽然学不会风雅，也不能太粗俗了，硬生生的后半句给憋了回去。
看他憋的脸都红了，周宁忍不住笑出了声：“依小弟之见，张兄还是弃水路走山路的好。”
张全利满眼的疑惑，周宁抬眼向外望了望。陆清推开窗户，探身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人来往，他关好窗户抬腿走了出去，到门外回手把门关上，他就站在门口守着。
周宁一个眼神，陆清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份默契是十几年朝夕相处磨出来的。
周宁压低了声音跟张全利耳语了半天，张全利听完感动的差点给周宁跪下。到底是读书人心眼多，想的这么全面。
张全利此时才觉得自己太傻了，怪不得差点着了秦锦的道儿，人家做事都前前后后想了个周到，然后才去做的，哪像他事情都过去了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我听你的，周老弟，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弟弟。”张全利熊掌似的大巴掌拍到周宁的肩上，周宁疼的直咧嘴。
有你这么个哥哥好像也没啥可光荣的，周宁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第147章 实话实说（）
第147章实话实说
周宁陪张全利说了一会儿话，怡春院的老鸨死乞白赖的要闯后衙。她捧着银子，奈何衙役不敢收。
她陪着笑脸说好话，哀求衙役给她通报一声，衙役只是没好气的吼骂她，一个劲的赶她走。
吵吵嚷嚷的惊动了守门的陆清，陆清出门来喝问是怎么回事。老鸨急忙的上前回话：“是我，我要见县台，他们不让，这位小哥烦劳你代为通禀一声，老身多谢了。”
说着一锭亮闪闪的二两纹银就被塞到了陆清手中，陆清掂了掂银锭，问道：“你是谁啊？”
“我是怡春院的红妈。”老鸨脸上笑得像朵花似的，心里愁得肠子都要打结了。马上就要到查封怡春院的时辰了，她必须得买通这个该死县官才行。
怡春院要是被查封了，她可怎么办啊？她不怕耽搁几天生意，万一姑娘们都各寻生路，纷纷赎身跳槽她就完了。
“候着。”陆清甩手把银锭丢到了红妈的脚下，区区二两银子还入不了陆清的眼，他可不想因为二两银子坏了名声，挨公子的骂事小，以公子的脾气万一把他打发回老家就坏了。
红妈一见银子被丢了回来，顿时慌了神，她捡起银子就去追赶陆清，她人被衙役给拦住了，还抖擞着长手绢大喊：“小哥，小哥”
“让你候着你就候着，鬼叫什么？”衙役不耐烦的用力一推老鸨，差点把老鸨给推倒。
老鸨稳住身形才反应过来陆清跟她说的是‘候着’，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求，这怎么一个铜板没花，就有人给通报了呢？
有人给通报了，老鸨马上就有了底气，不再是求着衙役时那副讨好的样子了。
她掸了掸衣襟，冲两个衙役嚷道：“说谁鬼叫？你没看见人家给我通报去了吗？等我见着县台，让他好好的教训你们一顿。”
两个衙役一个白了她一眼，一个冷哼一声，谁也没答理她，说的就好像县太爷听她的似的。
周宁昨天说要查封怡春院为的就是让老鸨上门来求他，他就可以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现在张全利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都告诉他了，他也没必要再问老鸨一遍了，于是对陆清说道：“不见。”
“是。”陆清刚一转身，周宁又唤道：“回来，让她进来吧。”
老鸨正跟衙役们神气，大门一开陆清走了出来。老鸨急忙上前：“怎么样？县太爷答应见我了吗？”
别看她在衙役们面前信心十足的样子，其实她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昨天晚上县太爷就没答理她，今天她觉得十成有九成县太爷不会见她的。
只不过被逼无奈，她不得不来罢了，但有一线生机也得争取啊，就算没机会也得来试试，不然也没别的办法了。
“随我来。”陆清转身就走了，老鸨微怔了一下，按了按鼓鼓的腰包，又悄悄的摸了摸袖子里的银票，赶紧的跟了上去。
临近书房陆清停住了脚步，嘱咐她道：“进去见了大人要小心回话。”
老鸨掏出五两银子握在手心里，看看院里无人，笑嘻嘻的上前一步：“小哥，带路辛苦了。”
老鸨拿着银子又一次往陆清的手里塞，陆清直接向后闪了一步，就没让她再抓住手。她要说句什么，陆清则加快了步子，三下两下蹿到了书房门口。
陆清拉开房门，在门口报道：“怡春院的红妈到了。”
“进来吧。”周宁端坐在书案之后，阳光正好洒到他的脸上。好一个俊俏的少年书生，透着那么股子青春阳光劲，谁想得到这个才十九岁的人居然就是云江县的县太爷？
老鸨吵着嚷着要见县台，县台近在眼前了，她却紧张的不知道先迈哪条腿好了。她手压着紧哆嗦的膝盖，一脚高一脚低的就扑奔到了周宁面前。
“见见见，见过县台大人。”老鸨低头行了个万福礼就没敢再抬头。
“你来见我，可是为了查封怡春院之事？”周宁这一早上光练这明知故问的活儿了，老鸨除了这事还能有什么事呢？
“是是是，大人呐，这怡春院可不能封啊。怡春院就是我的命啊，你封怡春院就跟要我的命一样。”
“我且问你昨天晚上的事”
周宁话还没说完就被老鸨给打断了，她着急忙慌的说道：“昨天晚上的事我都知道，我说我全说。”
‘啪’周宁一拍桌子，吓得老鸨赶紧闭上了嘴。周宁可不想听她啰嗦个没完：“不许乱插嘴，问你什么你答什么。”
“是。”老鸨这回老老实实的不敢再多嘴了。
周宁的问话倒也简单，就只一句：“昨天晚上的事你都跟谁说过实话了？”
老鸨早就知道周宁肯定会问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她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没料到周宁却不是那样一个问法。
老鸨愣了一下，眨眨眼睛，回道：“没跟别人说过，绝对没有。”
“嗯。”周宁淡淡的‘嗯’了一声，淡淡的说道：“你回去吧。”
回去？回去是什么意思？老鸨问道：“县台大人，您的意思是不封怡春院了？”
“做梦！”周宁忽的沉下脸：“你跟我连句实话都没有，凭什么让我对你法外开恩？”
“我说的是实话呀。”老鸨赶紧拼了命的表明自己说的是实话。“真的，真的是实话。”
“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啊，县台大人。”
“县台大人，您要是不信，我可以冲天发誓。”
“真的，我真的冲天发誓，我说的要不是实话教我不得好死。”
“我真没跟别人提起过昨天晚上的事，昨天晚上到现在才多大一会儿啊？我哪有机会跟别人说，是不是？”
“……”
任由她说的口干舌燥，周宁就是个一言不发，跟泥塑木雕似的，偶尔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目光也是平静如水。
“好吧，我说实话。”老鸨自己把自己都给说累了，周宁连半个字也不信。无奈她只好实话实说了：“今天早上御史中丞大人找过我……”
第148章 礼尚往来（）
第148章礼尚往来
老鸨心怀忐忑的离开了后衙，这一趟就算是没有白跑，周宁答应只封三天就准她开门营业。
事情能办到这个地步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她以为县官大老爷好不容易逮着个借口查封怡春院，肯定得敲诈她个死去活来才能松口。
结果她连一个铜板都没送出去，来的时候她魂不守舍的，走的时候她也跟做梦似的，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从衙役到书僮再到县太爷个个的都不收钱，老鸨都有点怀疑人生了，难道她拿的是假银锭？
她抽出一沓崭新的银票，这明明是刚从钱庄兑出来的，怎么就沦落到没人要的地步了呢？一张可是足足的一百两纹银啊，这么厚的一沓居然就没送出去。
“天哪。”老鸨抬头看看天，湛蓝湛蓝的天，蓝得像一汪水似的，她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一句：“老天终于开眼了，这天底下真的有清官。”
老鸨定了定神，继续朝怡春院方向走去。她来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哪怕是拼上老命也得保住怡春院。
此时她心里想的却是天底下的官要都这么清廉的话，就是一把火烧了怡春院，她都不心疼。
她的心情无比舒畅，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张全利心里则是满满的后怕，他还以为秦锦不知道他把那个‘杜公子’给抓起来了。
他也曾警告过怡春院里所有知情的人不许乱说，他也曾许诺只要她们守口如瓶，他保证怡春院会太平无事，否则他就把怡春院夷为平地。
他就没想过他能警告的，别人也能警告；他能许诺的，别人也能许诺；他能威胁的，别人也能威胁。
秦锦是奉皇命出来巡查的堂堂四品官，比张全利更有权势也更有手段。怡春院的人怎么顶得住秦锦的压力？
张全利也没指望能瞒多久，半天就足够了。他是临时起意要走的，昨天晚上他秘密吩咐下去，今天中午把芦席收齐然后直接就走人了。
没想到莫说半天连一个时辰都没瞒住，秦锦天刚放亮就知道了真相。秦锦既然知道‘杜公子’被张全利给抓起来了，那就没有任由他安全回京的道理。
张全利已经知道秦锦要害他了，秦锦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张全利越想越怕，若不是周宁提点了他一下，他现在还美滋滋傻乎乎的呢。
虽然谁也不知道秦锦下一步会有什么样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