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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知道谁”王世平的话脱口说了一半，又急忙收住了。他觉得村民家养多少头牛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根本没有必要知道。
所以周宁问他的时候，他理直气壮的就脱口而出了半句话，他想说的是‘我哪知道谁家养多少牛啊？’。
他认为他不知道是天经地义的事，忽然间发觉大人的话风有点不对劲，他赶紧的收住了话头。
大人的话里分明有指责之意，自己若是这么回答问题，不是在顶撞大人吗？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话圆回来，就笑嘻嘻的说道：“是我疏忽了，我记得他们两家都养了三十来头牛，具体的没有记清楚。”
“疏忽？”周宁沉下脸来怒道：“疏忽是理吗？明月村不过三十九户人家，你心里都装不下吗？”
王世平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平白的被大人给训斥一顿倒没什么，只怕这不是个好兆头啊。
大人明显的是在鸡蛋里挑骨头，这就是要态度的意思啊。有不懂事的清河村保正为前例，王世平可是相当的识时务。
大人说什么都对，可不能让找他到毛病，不然就悔之晚矣了。他笑意盈盈的躬身认错：“都是我的不对，我一定加倍用心。大人，请。”
周宁没有继续跟他纠。缠下去，淡淡的吩咐一声：“把郑、洪两家的牛全都赶到这里来。”
“哦”王世平习惯性的应了一声，接着眨眨眼睛才反应过来大人说的是什么。大人并不进村，而是让把老郑家和老洪家的牛都赶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把牛全都赶过来做什么？王世平的脑袋有点发懵，这个大人也太难侍候了，真是个奇怪的人。
你想要啥你直说呗，上来就挑毛病，就因为保正不知道别人养了多少牛把保正给骂了一顿。
保正挨骂不要紧，要紧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这骂的背后是什么意思。是在敲警钟还是在暗示什么？
请他进村他不动地方，他让把两家的牛赶来。莫不是他要亲自在牛群里挑几头壮实的带走？
按理县太爷来到明月村就跟天子驾到也差不了多少，他说啥就是啥，但是这光天化日之下也得注意点啊。
毕竟县太爷不是真的真命天子，土皇帝跟皇帝是两回事，你这初为官的人就如此张扬真的不要命了吗？
王世平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疑惑的问了一句：“全，全赶过来？”
“嗯。”周宁平静的‘嗯’了一声，王世平动了动唇，终于忍不住又一次开口：“要不我挑几头壮实的给您赶过来吧，我保证挑最大最壮最好的。”
“嗯？”周宁皱起眉头，这怎么县令大人发话还带打折执行的呢？让你全赶过来，你是听不懂吗？
看周宁的神色不对，王世平不敢再多言多语了。他看了看郑志民和洪兴，这两个老家伙就是惹祸的根，气得他暗暗咬牙。
周宁看保正直瞄这两个老头，他以为保正是一个人赶不了那么多的牛，怪不得他刚才跟自己讨价还价。
“你们也一起去吧。”周宁摆了摆手，自己放自己家的牛这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了吧？
“是。”郑志民和洪兴双双应喏，跟着王世平快步朝村子里走去。
走得远些了，王世平问起他们告状的事，他们如实的讲了一遍。他们说县太爷是来帮他们分辨老牛是谁家的的，王世平冷冷的哼了一声。
“狗屁，人家说什么你们都信？”王世平才不信这大靖王朝还有不吃腥的猫，哪个下来不是赚的盆满钵满，吃得满嘴流油才回去？
“我告诉你们，这回县太爷的开销就从你们两家出，让你们告状，一头牛也跑去告状，看你们得赔进多少头牛去。”
听保正如此说，两个老头子心惊胆战起来，本是为找回牛才去告状的，这下子反倒要往出搭牛了。
第172章 牛群分开（）
第172章牛群分开
他们边往家走着边跟保正聊着，洪兴说道：“县太爷在轿子里吃过饭了，不会再吃了吧？”
郑志民也跟着补充：“我们亲眼看见有人把好大的一个食盒塞进轿子里的，县太爷肯定吃饱了。”
王世平才不信县太爷能在轿子里吃饭呢，就是他这个保正也不会这么对付一口的，有什么急事连吃饭的时间都不给？
别说他们两家只是一头牛的纠纷，就是杀人命案也得让县太爷先吃饭，不吃饭就跟你们从县城往乡下跑？
你当县太爷是你爹呢？你有需要就得先给你解决问题？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你们看着他吃了？”王世平撇了撇嘴，胸有成竹的说道：“这就叫做样子给别人看，懂吗？你道官声是怎么来的？官声就是这么来的。”
“俺看过大人审案，可清明了，跟以前的县官不一样。”洪兴摇摇头，他就是相信周宁才去告状的。
“有个屁的不一样，这小子少年得志张狂着呢。”王世平被训出了火气又不敢出气，只能跟他们俩说说：“比前任更狠更狼，谱要摆到天上去了，他这是来者不善，不善啊。”
他们走着走着村里的人渐渐的朝他们靠拢过来，都是些好奇心重的，都来打听事情的始末，他们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又一遍。
周宁在村口的大青石上静静的坐着，这里很是宽阔，天高云淡是个诗意满满的秋天。
“公子，这里风大，你去轿子里坐吧。”陆清怕周宁坐在大青石上着凉，请他进轿子里休息。
周宁转过头，看着陆清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怎么没见陈师爷过来？”
云江县前任师爷陈福明就住在明月村，官轿过来他应该能知道的。明月村又不大，有点事不用特意宣传都满村飞扬。
虽说他现在不是师爷了，可也该有几分情意在的，明知道周宁来了，他都不过来打个招呼？
陆清轻叹一口气：“时过境迁，这就叫人走茶凉呗。”
陈福明当初在县衙的时候人际关系还不错，跟谁都挺热情的样子。没想到这才回家两个多月，连周宁都不理会了。
人家现在也不是衙门口的人了，县官也好，捕快也罢，人家想见就过来看看，不想见就不过来呗。
周宁却不以为意，他说道：“忙完了去他家看看，他许是还不知道我们来了。”
“公子可真会安慰自己。”陆清才不信他不知道呢，这比敲锣打鼓还热闹，整个村子都惊动了，他会不知道吗？
不一会儿郑志民和洪兴雄纠纠气昂昂的赶着牛群朝村口处走来，一辈子没有过这么引人注目，他们俩赶的牛都没有身后看热闹的人多。
几乎全村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了，都跟在郑、洪两个人的身后。这一来两个老头子倒成了风头最劲的人物。
周宁见他们过来了，他回头看一眼随行在轿后的那头老黄牛，吩咐衙役：“把那头牛拴到树上。”
“是。”衙役拉着牛走到大树旁边，把牛结结实实的拴到了树上。
牛又不懂得站队列，两家的牛自然都混在了一起。王世平上前来向周宁汇报：“大人，老郑家和老洪家的牛都赶过来了。”
有些胆大的村民比较靠前，有些胆小的村民站的略远一些。周宁回头看看还有不少人是从县城一路跟过来看热闹的。
国人对‘热闹’的热衷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只要有热闹可看，脑袋削尖了也得朝前挤。
周宁下令让所有想看热闹的人都靠近些，只管大胆的向前来。周宁身边一圈的衙役，他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他从来都是亲民政策，审案也是一直尽最大的努力全都公审，唯有这样才能让百姓们最大程度上了解官府，让百姓更加的信任官府。
“今天本官来这里审理的是郑家与洪家的争牛案。”周宁站在大青石上，朗声的向百姓们说明来意，然后又简单的说了一下这桩案子的情况。
明月村的人对这件事都是熟悉的，只是苦于没有办法分辨出那头老黄牛到底是谁家的。
他们两家苦苦相争，谁也不愿意放手，无奈何就跑到县城告状去了。想不到他们两个真的把县太爷给请来了。
更没想到的是县太爷居然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白白净净的面皮一看就是个文弱的书生。
天天土里刨食儿的人尚且分不清这老黄牛是谁家的，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分得出来？
只怕连牛蹄子和马蹄子他都分不清吧？看热闹的人们开始纷纷议论起来，大多数人不相信周宁能分辨出来老黄牛是谁家的。
还有少数人坚持力挺周宁，他们就相信县太爷非同凡响，没有别的理由，只因为曾经听过看过周宁审案。
一桩桩那么离奇的大案怪案都被县太爷给拿下了，这么点小事算个什么事呢？你一言我一语，两个派系的人互不相让。
周宁简单的介绍了案情之后，吩咐一声：“把两家的牛左右分开。”
郑志民把他家的牛往左面牵了牵，跟洪兴家的牛拉开一点距离。洪兴也把他家的牛往右面赶了赶。
很快两家的牛群之间就出现了很明显的一片空地，周宁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们俩才不继续折腾了。
“你们两个听好，若是存心讹赖别人家的牛就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否则若是查出来的话，要交出十头牛来补偿对方，还要挨板子。”
周宁的劝诫又一次引起人们的议论，相信周宁能力的人说‘大人真是仁德，还警告一下。’，另一部分人则说‘还以为他有多大本事呢，原来就会个吓唬。’。
周宁听到大家窃窃私语，也看到了各种不同的目光，有赞赏、有期许、有怀疑、有不屑……
要想让人心服口服必须得有令人折服的能力才行，周宁庆幸自己从四岁开蒙以来未曾有一日偷懒。
若不是腹内藏书五车，焉能知晓人情世理？
第173章 鞭鞭血痕（）
第173章鞭鞭血痕
周宁的警告显然达不到让郑、洪二人有一个退出竞争的效果，两个人都上前磕头，都说牛确实是自己家的，绝不是讹赖别人。
“嗯，认不清还则罢了，若是纯心讹赖王法不饶。”周宁年纪虽小，气场却异常的强大，即使不穿官服他也有种震人心魄的威摄力。
他端端正正的戴着乌纱穿着官袍，两边整整齐齐的站着三班衙役，这阵仗更添几分威风。
“绝不敢讹赖，大人要能证明这牛不是我家的，给我我都不要。”郑志民首先表了态。
洪兴紧接着也说道：“是俺家的牛俺要，不是俺家的牛俺不要。”
“好。”周宁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们各自去赶自己家的牛群，左面的继续向左，右面的继续向右。”
郑志民和洪兴爬起来都奔自己家的牛群去了，各自拎着鞭子把两群牛朝相反的方向赶，两群牛中间的空地越来越大。
周宁命人把那头老黄牛带到空地的正中央，然后一声令下：“放牛！”
衙役松开绳索，抬手一鞭子抽打到老黄牛身上，老黄牛撒开蹄子迅速的向洪兴家的牛群跑去。
一刹时群情雀跃，无论明月村的村民还是从云江县城跟来的百姓，全都欢喜的叫了起来。
“牛是老洪家的。”
“牛往那边跑了，牛是那家的。”
“县太爷真神啊。”
“这算什么？我看过咱们县太爷在街上数茶碗，三十多个茶碗都摔成碎末子了，能数出多少个来，你信不？”
“当然真的，我跟你说那天是我亲眼看见的……”
“那算啥？我见过咱们县太爷城隍庙里审狗，狗，狗啊，狗愣是把杀人凶手给找出来了……”
陆清听的直皱鼻子，若不是看在他们兴奋的夸赞周宁的份上，非一个大耳刮子抽上去不可，什么叫‘狗把杀人凶手给找出来了’？怎么听怎么像骂人的话。
周宁递给林捕头一个眼神，林捕头招手叫他们都回来。老黄牛是谁家的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事了，洪兴乐的合不拢嘴，郑志民虽然心里不大乐意，也没什么话好说。
周宁站在大青石上，明月村的保正带着村民们聚在前面，衙役们手里横拿着水火棍，防止人群太过于靠前。
其余看热闹的人都围在明月村村民的后面，里外三层周宁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头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今天这桩争牛案已经明了，本官当即宣判这头老黄牛归洪家所有，郑志民你可心服口服么？”
周宁淡定的目光扫过郑志民的头顶，郑志民有点哆嗦，他不敢说大人断的不公，他又不甘心就这样跟失而复得的欢喜擦肩而过。
郑志民吞吞吐吐的半天才说了句：“我服。”
周宁淡淡的一勾嘴角：“你不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