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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傍晚夕阳,但在这连连炎热的大旱之日,也依旧叫人热的难受。
“听说运粮队遭人劫了?也不知情况怎样了。”一个壮丁脱下路家临时发下的动物皮甲,这玩意穿着实在热的厉害。
其他几人一见,也学的有模有样,另外一个道:“还用问?若是没问题,路家用得着上赶着派那么多人出去?”
“据说路家还有个藏粮洞也被攻击了?哈,路家可真是,今年大旱,我们都快过不下去了,他们还到处藏了粮,还有那么多粮食往外贩卖,对咱们却变本加厉,这真是……”
“闭嘴,不想活了?”
“反正活不下去了,怕个什么?”
这汉子虽这般说,却也只是强撑罢了,声音确实小的可怜。
“听说运粮队是莳竹县那边劫的?”沉默了片刻,一个汉子又道。
“劫的好!听说那边出现了娘子军,冶下治安极好,夜不闭户,而且还动用士卒无偿参与抗旱,那几位娘娘从不胁迫,只要参与的,不仅有吃食,还有工钱可拿,就算是这般的大旱,他们的收成也不受影响,再看看咱们,呵,我到是期盼娘子军能打过来。”先前嘴硬的汉子立刻道。
“你如何知道这般清楚?”
“嗨,我姑妈她妹夫家的三舅姥爷的四姨子的女婿那一家子,前不久才刚去投奔了隆县,那里也是娘子军的地界,主事的是一位姓曹的娘娘,到了那,不仅分房子分地,还借贷粮食渡日……”
这关系够远,但巧合的是,这汉子说的,还真就是当初周少瑜来靖县碰到的那一大家子,虽说说的信誓旦旦,其实后头也就是猜的,虽说事实的确如此,但他上哪知道去,只是一开始这么听说过罢了,无非也就是对于眼下生活的不满。
“若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你咋不去?”众人不信。
“你们又不是不知,我这早已分家,上头也没了二老,到现在也没娶上媳妇,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当个私军能勉强度日了,懒得那般麻烦。”这汉子摆摆手,不由想起某家的寡妇,可惜他条件实在差的可以,人家寡妇不仅带着儿子女儿,还有一个年幼的小叔,他也就是想想,真娶了?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以前有各家的帮衬,那寡妇性子刚烈,无人敢逼迫太甚,此外也舍得卖力多做些女红,日子倒也勉强,但现在,怕是也没什么余粮了。
这该死的世道!想到窥觑寡妇的人不少,他实在不打眼,要什么没什么,怕是最终被迫投入他人的怀抱。比如四房庶子身边的长随,就一直等着她服软呢,想到这点,汉子就心中一阵不爽,暗啐了一口。
“你这到也轻松,不像我,上有老下有小,继续这般下去,如何过活。”一直搭话的汉子叹了一句。
接着聊了几句,几人跑下坊墙去方便,汉子蹲了许久,有点腿麻,起身跺跺脚,往坊墙外一看,霎时愣在当场。
之间坊墙对面的残破民居里头人影闪动,一支约莫三十余人的队伍分作两拨,各抬着一张长梯急急打坊墙冲过来。
汉子左右看了看,之间这一线,居然全都躲在墙垛后歇凉,竟无一人发现那些人的出现。
“敌……”汉子张嘴,半个音都还没有发出,就赶紧闭嘴。
有人攻打路家,难道这不好么?
汉子当年,也是有婚约的,当年那小娘子病重,需要一味药材急救,或许对于百姓来说,那药材很是珍惜,因为诚徽州本地并没有,只能往外买。但对于常年在外经商的路家而言,却十分的平常,汉子不得已,求到了路家的一位少爷身上。
那少爷答应了,汉子大喜,然而情况确实急转直下,少爷提出要去看一看那位小娘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小娘子家人的哭喊,自己的无奈怨恨,小娘子的虚弱悲鸣,以及最后的死不瞑目,那少爷提着裤腰带一脸愤恨,这些东西,都一直藏着汉子的脑袋里不曾散去。如果不是这些事情,或许,他膝下,儿子早已能够叫爹妈了吧。
只是生存压断了他的脊梁骨,不得不选择了忍气吞声,即便要死,最起码,也要搭着那少爷一起死,只是一只不曾有好机会。
这一刻心脏跳动的厉害,不知哪来的胆量,脱下身上泛黄的白大褂,伸出墙外奋力摇晃,另只手也无声挥动,示意往这来。
我一定是疯了。汉子如此想着,居然将复仇的希望压在了一只来路不明的人身上。
但他却也不全是冲动,运粮队被劫,藏粮洞被袭,无论莳竹县还是乱匪,其头领都是女子,而现在冲过来的两小波人,其中一队,带头的显然也是女子。
于是,汉子赌了。
带队悄无声息疾驰的周少瑜看见城头冒出一个人头,顿时吓了一条,而瞧那模样,显然是准备喊的,周少瑜也准备好了硬攻的打算,结果到好,直接他居然把身上的衣裳一扯,直接伸出来摇晃,还招手示意往他那去。
难道是陈硕真发展出来的暗线?由不得周少瑜这么想,要不然怎么解释。
一扭头,正好瞧见杨妙真探过来询问的眼神。
周少瑜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那汉子,然后点点头,那意思很明显,就是改变原本上头稍微有那么点缺口的坊墙,改而向汉子那行动。
其实若是平常,周少瑜想要这般偷袭,压根不可能,但现在种种因素加起来,确实成全了周少瑜的偷袭。
一来路家此刻剩的私军实在不多,若是临时征召壮丁,又实在不放心,毕竟征召了,你至少也得发把武器吧,可这样一来,这些人心思不轨咋办,与其如此,还不如依靠跟随年岁更久一些的私军。
如此一来人就少了,何况也不可能全部放出来警戒,最起码也得分作两拨,那么二百余人想要全面警戒,就不得不分散开来,而其他人随时待命。
即便如此,如果真的警戒,也早该发现周少瑜这些人,可架不住路家事情不断,哪个还没点八卦心理,而且又不是真心为路家效力,于是巡视一走,立刻几人几人的理科聚一块,躲在墙垛后头分享猜测,谁还注意外头。
按照周少瑜的想法,若是自己五百来人一起行动,哪怕再注意,也会有不小的动静。与其如此,不如率精兵突袭,如此即便被发现了也无妨。
因为出现的人数就这么些,警惕心会大降,不会被重点针对防守,而周少瑜也好,杨妙真也好,都有自信强行爬上去打开一个豁口。当然了,稳妥起见,即便杨妙真不喜,也仍旧被周少瑜强行装了两个小手弩,以及腰间的大腿外侧,都插上了一把燧发枪,这样一上去就能飞快打出一个小缺口然后才好跳进去施展,若不然,难度高上太多。
杨妙真是挺不喜欢这玩意的,作为武学宗师,痛痛快快开打那才对嘛,但面对周少瑜这般的小霸道,终究还是老老实实听话,不再向先前一般各种斗智斗勇的反抗,而且心中还真有点小甜蜜。
总之,周少瑜想借助人少,先在城头上站稳脚跟,然后陈硕真与吕玲绮在后,率领其余士卒直接冲锋。在攻防战当中,守方相当有利,可一旦城墙被破,哪怕人数有再大的优势,其士气也飞跌至低估,如此一来,大事可定。
结果现在出现这么个情况,周少瑜不费吹灰之力就登上了墙头,一点反抗都没有,只有一个带着几分忐忑紧张和媚笑的汉子。
而依照先前的计划,只要周少瑜他们一登上城头,后边的军队就立刻杀出,于是乎,喊杀顿时大作,五百人一冲而出,抬着跟多的梯子杀将过来。
周少瑜也不耽搁,看了那汉子一眼,示意他跟随左右,然后就准备将这片坊墙上的防卫清理掉。
“弟兄们,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的娘子军来了,还不速速弃暗投明,路家就要完蛋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速速放下武器来我这集合……”汉子一瞧急了,一个冲锋跑在前头大喊,都是相处好些年的朋友,真被宰了,多冤的慌,谁愿意因为路家枉死啊。
哟呵,这大嗓门,一旁的周少瑜只感觉耳膜剧颤,这么大的喊杀声中,居然也能传出老远去。
这袭击本就突然,完事还发现了周少瑜一行早就登上了城头,一个个惊惧不已,还不待反应,就听这么一喊,定睛一瞧,哈,那不是石家老四么,他都没事,投了吧!
至于说卖命抵抗?开玩笑,人家都上城头了,傻了才给路家卖命,甚至还有索性将大门开启的存在,这算是眼见守不了,不如卖个好?
于是当陈硕真率军冲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这样的一幕,最里头的路家精锐私兵正在紧急组织防御,而外层一线的路家普通私军,几乎全部选择投降,正老老实实蹲在一块。
好么,这什么鬼,陈硕真还想着,就算不是一场硬仗,起码也不轻松,可现在……嗯,一脸懵逼。
“大局已定,让人喊话,一炷香,不投降者,杀!”周少瑜也感觉颇为复杂的下令道:“对了,加一句,若有心投降,但环境不允的,可以私下准备一块白色方布,届时跪于地上举起白布,可视为降。”
“你就缺德吧。”杨妙真一听,顿时无语道。
“这是兵法攻心。”陈硕真笑盈盈的给自家郎君辩解。
就剩吕玲绮眨着眼,有点没想明白。
? ?总算睡了好觉,还是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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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609章 悬梁()
然而周少瑜仍旧还是小看了路家的实力,如今路家剩下的精锐私兵,也不过就是百人,本以为只要解决掉这些,问题就不大,那曾想,给了一炷香的时间,对方却是把家仆全部组织了起来。
路家对于世代侍奉路家的家生子,路家对于他们向来是厚待,奴以主为生,即便是路家的家仆,这些年接着路家的名头,也没少作威作福,路家真要倒了,他们如何答应,有的是乐意为路家效忠之人。
首先路家本身,就有分作了八房,没房下头又有各个小房,人口本就众多,再加上众多奴仆,这一小会,愣是凑了几百号人来,虽说小的不过十三四,大的也有点岣嵝,但也的的确确是不少的战力,主要还是会为了主家尽心。
周少瑜看的眉头大皱,先前一系列的事情下来,满心以为路家已经是墙倒众人推,结果还有这样的底牌,若是把那些个健妇都算上,那就有点怪恶心人了。
不过周少瑜却不晓得,这些人看似齐心,而他们身后的路家,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你在房里好生待着莫要乱走动,记得准备一块白绢。”路家七房的房长老爷摸了摸爱妻的肚子,为了血脉延续,也必须得准备这个,不得已,也只能选择投降。
“妾身自是晓得轻重,老爷放心便是,老爷且去,也将这白绢带上,若是老爷若有不测,妾身亦不敢独活。”七房的大妇也忧心忡忡的道,还从怀中摸出一块白绢来。
七房长咬咬牙,将白绢接过藏进袖口,也不多说,拍了拍爱妻的肩膀,转身出屋,掩上门,左右几个健妇拿着大木棍守在旁边。
作为一房的房长,即便七房在路家的地位不算如何,但这么大的事,必须得去宗堂议事。
就这么一会,宗堂已经聚集了所有路家十五以上的子孙,各房长高坐前端,余着左右站开。七房长最是年幼,只因他这一房长辈去的最早,是以七房长的辈分要矮上一些,即便坐在前端,实际上话语权不大,而且对其尊重的,也极少。
于是七房长这么一晚来,少不得有人习惯性的冷嘲热讽。
“七房长好威风,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还姗姗来迟,莫非心里头早已经没有了路家?”说话的是四房的一位嫡出少爷,年岁虽小一些,但四房在路家的地位高,素来瞧不起其他几房,这般事情却也正常。
七房长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坐在位置上也懒得搭理。结果那人却不依不饶的继续道:“依我看,七房长莫不是特地准备白绢去了?”
“你……!”七房长大怒,这话算是说到软肋上了,谁让他的确在袖里藏了一块白绢呢,随即深呼吸一口,想到这家伙平日欺软怕硬的性子,冷哼道:“到底是谁藏了白绢还未可知,某人怕是做贼心虚贼喊捉贼了吧。”
“笑话,我……”这少爷一甩手,就要反驳,结果好巧不巧,一块白绢从其袖口甩出,众人一看,顿时脸都黑了,合着还真是贼喊捉贼啊。
为何藏白绢?还不是人说了,拿白绢着,跪地投降,可免一死,这显然的,这少爷压根对路家能够守卫住不抱信心。
“够了,这等路家生死存亡之际,不似抗敌,还有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