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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绳上的蚂蚱,她是一个稳妥的,我更不会到处瞎嚷嚷。你只要闭紧了嘴,难不成还有人能钻进你肚子里去听到你真的想法?”
“再说了,你瞧瞧如今,咱们还和当初是一样吗?”
韦氏努努嘴。
前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桌上摆着两碗热乎乎的牛*,还有四只肉沫大饼,一方韭菜鸡蛋盒子,还有三只鸡丝春卷儿。
冲哥儿正抓着其中一只春卷儿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油光。
周氏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看笑意,就是啊,凭什么正房的奶奶天天都能吃得上这些,她们就只能捡点烂菜叶子。
她想着,也捧起了一根春卷儿。
另一边的惠氏和金氏也吃得两眼放光。很久没尝过肉的香味和奶馍馍的甜味儿了。想当初在侯府,她们再是姨娘,每天也山珍海味,荣华富贵的不曾间断。
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宫保野兔……祥鳝双飞、爆炒田鸡、芫爆仔鸽、金丝酥雀……
还有什么绣球乾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干连福海参、花菇鸭掌、五彩牛柳……这天上飞的,陆上跑的,水里游的……哪一样没有尝过,若是遇见了逢年过节,得了宫中的赏赐,龙肝凤脑也不是不可以想一想……
惠氏又啃掉了一只肉饼子,才拍拍肚子收了手。她抹了抹嘴,心满意足道:“怎么样?我说这法子行吧?”
金姨娘喝掉半碗牛奶|子,咂咂嘴,眼睛紧紧盯着那碗,恨不得将里面也舔得干干净净。
回头看儿子,也吃圆了小肚皮,还抓着半张饼往嘴里塞呢。
惠氏嗤一声笑了:“往常咱们是省着吃,如今啊,是吃都吃不完。不仅如此,瞧瞧这些东西,咱们一路过来,可有见过?”
金姨娘抹了嘴,“是是是,我们惠大姨奶奶是最会算计的。”她叹了一口气,“吃上了这一顿,便是叫我做一个饱死鬼也值了。”
惠氏呸了她一口,“说你是个小家子气的,你还偏就往小家子气上去了。这样的好日子不想办法留住,难不成还要回到啃剩菜剩饭的日子?”
金氏闻言,慢了手里的动作,“可我们已经连着得了三顿好的……不说逸哥儿,便是磊哥儿和冲哥儿,瞧着都眼里都有神采了。”
惠氏白了她一眼,一把拉过了霍金逸,“你瞧瞧,逸哥儿瘦得跟只小猫儿似的。你这个当娘的,还好意思说什么眼里有了光。再说了,不过是一点肉渣,怎么就让你满足了?至少也得吃一顿大肉,来一条鲈鱼呀!”
她放开孩子,微微眯起了眼:“反正都是花大房的人的银子,你那么不安心的干嘛?难道你忘记了,三姑娘上次才揭发了她们大房的藏私,说她亲眼瞧见了好几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呢!我琢磨着啊,三姑娘话里有话,指不定有上百两呢!——这花钱到哪里不是花?你不给孩子争取,难不成还指望大房或是二奶奶把庶子当眼珠子一般疼着?”
见金氏还在犹豫,惠氏冷了脸子,“如今也不是我们说收手就收手了的,你别忘了还有三房和四房的那两个呢,若是我们叫停,岂不是便宜都让她们给占了。”
她顿了一下,“你看看十姑娘,比逸哥儿还小,可听见过她嚷饿?十姑娘还落过水呢,差点命都搭进去了,可咱们侯府自从落魄以来,可有见她得个生疮害病?不是大奶奶一路拿好东西喂养着,我还就真不信这丫头就那么康健。”
金姨娘脸色也不好看了,搅动着手里的蛋羹,那香气似乎钻入了肺腑。再想到那些难以下咽的糊糊,这嘴里便喃喃道,
“你这样一提醒,倒真是我想岔了。”
惠氏笑了,“所以啊,这孩子本就娇弱,这病会反反复复,不也是常事。再说了,我们可是有三张嘴在手里呢,怎么会断了这好日子?”
整个三月就在这样的日子中过去了。总之不是二房的孩子折腾,就是三房的,三房的刚好就轮到四房,好像老天爷故意跟霍家的过不去一般,最糟糕的时候,甚至几个孩子同时又不好了,搞得大奶奶焦头烂额,人仰马翻。
邢氏最近十分发愁,这银子本就是个不顶用的,刘铁角和武安虽然愿意帮她们,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每次他们也要扣点私饷下来,这原本只需要一分就能买到的东西,便变成了三分。他们活动得多了,难免有几次让丁老三引起了警觉,两人只说是要出去吃花酒云云,还得孝敬孝敬他,让其放个行云云。
这原本瞧着还胀鼓鼓的钱袋子,便迅速地消瘦了下去。这事情是霍老祖宗发了话的,她难道要违背老祖宗的意思,扣下几张嘴额外吃喝的份例吗?
偶尔逼急了,她也朝自个儿老爷露出了一二分意思。只是霍大爷根本不通俗务,嘴上道不过一点小意思,哪里能与弟妹们斤斤计较,驳回了邢氏的提议。
邢氏愈发愁了。
——钱眼看就没了,可路程还没走到一半呢!
好不容易到了四月初,天气逐渐暖和了起来,似乎这几房的人才微微好转,慢慢消停了下来。
霍定姚一开始也十分揪心,跟着邢氏忙得团团转。前头稍微大一点的几个少爷和姑娘,自然也要帮衬。
二奶奶林氏不愿意让章哥儿往那些生病的弟弟中间凑,他自己倒是经常溜出来,替霍定姚搭把手。
三奶奶和四奶奶就更别提了,对昊哥儿和轩哥儿下了死命令——开玩笑,儿子好不容易才脱离了危险,万一又染了病,岂不是要她们哭瞎了眼。至于昊哥儿,根本就没有照顾弟弟妹妹的心思,他自己还巴望着有谁来伺候他呢。至于轩哥儿,虽然也想出去,但是被妫氏盯得紧紧的,也只好老老实实跟在妫氏身边,倒是请自个儿的姐姐帮衬着一二。
霍荣菡早就黑着一张脸了,一听这话,将手里的陶壶一摔:“你这话什么意思?!好似我从头到尾都舒舒服服站在一旁看戏一般?”
霍荣轩吓了一跳,有些发愣。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三姐姐突然就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霍荣菡见他一副不懵懂的模样,那口气更堵得慌。
不由得红了眼圈,泪水在眼里打转,“那夜里母亲责怪我没将你看好,让你害了病,我也忙进忙去,没坐下来歇一口气。你这病也好了,我却成了天大的罪人,你是不是还我也去把霍行冲伺候得仔仔细细,你才满意!你是我亲弟弟,我照看你一二是应当的,可你怎么能同着姨娘生的贱种来作践我?”
说罢,眼泪委屈地掉了下来。
霍荣轩张口结舌:“我……我不是这意思。只是现在家里十分艰难,又没有个以往丫鬟婆子服侍。难免人手不够,姐姐你是多心了,你瞧瞧四姐姐,不也在照看着冲弟吗?”
霍荣菡咬牙:“你把我当什么了!是下人还是贱人?!”她心里一寒,“我和母亲以后还指望着你有出息,你倒好,变成了一只白眼狼,尽想着别人!我以往都白疼你了!”
霍荣轩急了,“哪里有那么严重,十妹妹不也是娇贵的身份。一样也是帮衬照顾祖母呢……”
“够了!”霍荣菡冷了脸,冷笑一声,“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被那个霍定姚迷惑得分不清亲疏里外了!大伯娘手里有银子,现在谁不是冲她讨生活,她们大房的又惯常会作好人,人心都被收买了去。霍定姚那个死丫头,更是在祖母面前卖乖,怎么逸哥儿冲哥儿病了,不见她去照拂一二,只围着祖母打转呢?!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这一家子人都被大房的人死死拿捏住了呀!”
霍荣轩皱起了眉头,心累十分吃惊。不过他吃惊的是,他这个亲姐姐,是什么时候对大房产生了如此偏激的想法。
霍荣菡满腹怨恨的时候,霍定姚正蹲在厨房里守着炉子熬药。原本还有个珠云在,可那丫头本就生了反心,谁敢让她碰这喂进肚子里的东西呢。因此这事情几乎在这一路上,就落到了她和二姑娘霍庄莲身上。
霍定姚擦了擦头上的汗,不仅四月天暖了,她们一行朝西南,南方本也比北方暖得更快,两厢添在一处,再守着炉子就不是烤火取暖的享受,而是开始热得难受了。
霍庄莲在一旁,抬头噗嗤一下笑了:“十妹妹,你脸上都成花了。赶紧去洗洗。这厨房后面就是一口水井,旁边放了一只木盆,我早上才刚打了水起来洗衣服呢。”
霍定姚朝一边儿的洗碗盆里一瞧,可不是这样吗?额头上一道黑,一道白,脸上还有一大片灰扑扑的粉尘,瞧着应该是烧炭时候留下的脏东西——仿佛一只大花猫。
她瞧着瞧着,也乐了,“那二姐姐先看着炉子,千万不要走开,万一熬过了头就麻烦了。我去去一会儿就过来。”
水井不远,旁边果然有一个木盆,她用手捧了冷水,直接扑在脸上,将黑灰和碳粉都擦得干干净净,又露出一张俏生生的干净脸庞。见头发散了,还取下来重新梳理了一下。
不妨,却见一片衣角闪过,却是有一个女人鬼鬼祟祟的朝外闪了出去。
第84章 水尽()
那不是惠氏吗?慌慌张张地,手里不知道捧了一堆什么东西。
这驿站颇大,除了她们住的几个矮矮的破旧院子,外面还有稀稀拉拉的一片小树林。瞧着她就是朝其中一颗粗壮一点的树下去奔去了。
霍定姚满腹狐疑,蹑手蹑脚跟在后面,堪堪藏住了身形。
惠氏回头小心望了望,见没人跟着她,便在树下抛了一个小坑出来,然后把怀里的东西丢了进去。
霍定姚瞪大了眼,等等,她刚才瞧见了什么?那好像是一把鸡骨头……
她记得,自个儿母亲才托了刘铁角带了一只鸡仔回来。那鸡仔小得可怜,霍老祖宗瞧了,最动了一筷子,便吩咐给几个病着的孩子,连正房奶奶都没份,怎么会进了惠姨娘的嘴子里呢?
她突然一个激灵,连忙跑到进了另一个小院子。
霍金逸正趴在坑旁边啃着鸡腿,金姨娘不在,他一个人吃得正欢。一见霍定姚进来,连忙把所有食物护到了身后,一脸警惕。
霍定姚沉下脸:“逸哥儿,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生病了。”好啊,这臭小子往日里被金姨娘抱着,又穿着大一号的衣服,还真以为下不了地呢,如今一瞧,分明就是中气十足嘛。
霍金逸瞪她:“谁说我好着?我娘说我病了,我就是病了!”他年岁小,金姨娘日常怎么教他,他就怎么有学有样。
霍定姚真想扑过去揍他一顿。
这一路祖母多忧心他们啊,自个儿的母亲还咬着牙算着掏银子,银子还是如流水一般使了出去。拿回来的东西,几个姑娘还有轩哥儿都省着吃,连骨头渣子都嚼碎了咽了下去……他们倒好,不仅大吃大喝,吃不完的还拿去埋了!
她几乎可以死肯定,剩下的另外两个少爷磊哥儿和冲哥儿,即便是曾经有过病,只怕也是被人夸大其词,甚至早就好全了!
至于出这主意的,肯定就是那个得了好处的惠姨娘了,否则她干嘛偷偷摸摸做这些事情,怕是被人赃并获吧!
这心头怒火一起,人就冲了过去。霍金逸最近被养得好,平日里又不动,哪里抵挡得住身手迅猛的霍定姚,顿时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母亲快来呀!十妹妹发疯了!她要抢我吃的肉!”
金氏在外面听到了动静,连忙进了屋子,瞧见了里面的混战,脸色都发白了。她连忙把两个孩子分开。
霍定姚爬了起来,手里拧着抢出来的半只鸡,道:“姨娘说逸哥儿病得下不了地,不过我瞧着他方才的样子,倒是使不完的劲儿!也难怪,在姨娘‘煞费苦心’的照看下,逸哥儿还没个气色,便是祖母也会不满了。”
金姨娘勉强一笑:“十姑娘说的什么话,原本是病着,也不过是这两天才渐渐好了。这都是大奶奶怜惜,赏了好些东西给孩子补了起来。妾身正要当面去谢过老祖宗和大奶奶。”
她心惊肉跳,十姑娘咬牙切齿说的那几个字,可不是听着颇含深意吗?
连忙赔笑,“这鸡腿若是姑娘喜欢,便拿去吧。反正……反正我们家逸哥儿身子也好了,自然应该让出来。”
霍定姚冷冷盯了她一眼,“我才不稀罕这玩意儿,金姨娘可别想私下贿赂我。这事情,我怎么也要告诉祖母和母亲她们!”
说完,转身蹭蹭蹭跑了出去。
等霍定姚拉了邢氏去了霍老祖宗那里,金姨娘早就抱着霍金逸跪泣在了跟前。
金姨娘还哭得十分伤心:“往日里却是妾身眼皮子浅,小打打算的自然是偏了心眼。可眼下是什么光景,我也不是个糊涂的,家里遭了难,本就捉襟见肘,大奶奶好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