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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书生却是异常悲愤,看着罗永锤,说道:“这位世兄辛苦了,将来圣天子在位,还了这天下的朗朗乾坤,必然将世兄的骂贼之事大书特书,青史留名啊。”
罗永锤有些痴傻一般,说道:“青史留名。”
“兄弟是在哪省的生员,到了南京后,见到这些为非作歹,狐假虎威的奸贼,也是气氛不已吧,你们呢,都是一起的吗,都是好样的,我请大家……去附近茶棚一叙吧。”
书生显然囊中羞涩,不过锤粉儿们早被罗永锤从头到脚吸血个精光,也不以为耻,一群大老爷们跑去附近一家茶铺,却是只要了一壶茶,几十条汉子轮流喝茶,还不断要求店家加水,当真是让人家脸色枯黄。
锤粉儿哪里会要脸,自然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书生却是询问了罗永锤家乡籍贯,虽然罗永锤自称的举人身份很是可疑,但也没什么在意的了。
这个时代的文人,讲究的就是关系,罗永锤还好自称的是江西举人,如果是南直路诸州府的举人,其年龄籍贯早已被背诵的差不多了,假举人可是很难伪装的。
不过,这么一个风雨飘摇的时刻,也顾不得什么了。
“这南京,不过几个月至今,就从南都之繁花似锦,变成了如今这样的乌烟瘴气,认真想起来,小弟还不如前些天,与那李贼同归于尽呢。”
罗永锤却是问道:“今日那店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敢袭击士人,还无人敢管,没有王法了吗。”
“这不就是当日,那李贼攻城,一众执政大臣个个无能至极,毫无办法力挽狂澜,却是只好去求助于那北方之贼,这就是以贼治贼,安得不败?”
罗永锤一呆,却是说道:“我看见的邸报,说的是南京遇到少许乱贼,旋即被平,各位大人指挥若定,如同谢安一般将李贼剿灭,还有左梦庚的尸首也被找到,正是……”
“现在的大明朝,连皇帝都没有,邸报又如何可信。”
罗永锤一涩,他记起在帝都,似乎偶尔听过有人念报纸,说着什么,与南京官僚签订了成功的南京条约,用帝都的剑为帝都的商人取得商路,往后只要是在商务部挂名的商户,都可以领取到特别福利,在南京只需要缴纳最低应该缴的赋税,多出来的就不必多说什么。
当时罗永锤自然是嗤之以鼻,帝都的人连自己都不肯用,自然不可能打下江南的如画江山,自己是多大的才啊,帝都这些人有眼无珠,呵呵,都是假消息,不听不听。
但是现在,他不得不在心中一颤,似乎那说辞里面,有什么开拓新商路的话。
罗永锤本身志大才疏,哪里懂得观看天下大势,他的水平就是读了读千字文,论语,然后四书五经稍微驳杂一些就读不下去,放到后世也就是初中肄业生水平。
在他的世界观里,自己的才华那是管仲乐毅,诸葛亮房玄龄一般的人物,之所以知道这几位,其实就是说书人经常说起这些人的缘故。
正如一个印度人到了中国后,看见一个女性就认为是他的湿婆神送来供他发泄**的,一旦那个女孩子不从,就会被那个印度人直接进行杀死,因为那是神告诉他可以做的,一个人从小形成的价值观,往往难以改变。
罗永锤的世界观已经成了,脑海里自己衡量的对象也慢慢变成了一辈子在各个诸侯国辗转反侧寻找主子给他官做的孔子一个等级的人物。
这样的人,已经成型了一套方法论,自然很快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士农工商,帝都的人却是将猪狗不如的商人看的如此重要,可见早晚必亡啊。”
“可不是吗,天朝自古就是以重农,耕战立国,商人嘛,怎么能在意,更别说那粮食,帝都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从北方运来的粮食,居然比在江南的粮食还便宜,这是有碍民生啊,可怜我家的粮铺,积压了成堆的粮食,最后全都要降价卖掉了。”
“这是为何,他们不要钱了吗。”
“那些北方大米,运来后,却到处宣称,说什么北方米终年日晒,比南方多日连绵大雨,受到的阳气多又足,男人吃了壮阳强身,女人吃了生儿子,还打着一个招牌,叫什么北大仓,你说气人吧,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迷幻之物,意在腐蚀我国人民之体肤。”
“是了,是了,为何不纠集乡党,破之呢。”
“嗨,此时所谓的大明臣子,还有几个有心,世风日下啊,我家好不容易找了过百的乡人,过去打砸一番,那粮站打了个牌子,说一个时辰内半价大酬宾,那些背弃祖宗的奸民就全都跑过去买米了,嗨。”
罗永锤并不了解其中的经济学原理,但也觉得怪异,明明是远在北方,而将粮食运到自古以来就是产粮大户的江南来,价钱还可以有优势!
这里面包含的是物流业,化肥业,种子等部门合力合作的结果,有着几百年科学伟力的加持,江南少数粮商的损失并不难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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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真君子()
缺乏后世知识的影响,江南地主们原本对于北方粮食的大举入侵毫无概念,他们理解不了为什么从辽东用船运来的粮食可以比江南本地的还便宜,正如民国时候的粮食,美国人的米面可以做到到岸价格本地货还便宜。
其实很简单,一亩地,本身就靠着人力一点点的种植,插秧,除草,收获,一个佃户或者农民可不是后世开着拖拉机种植整片的土地,而是这里有那么一分地,赶紧捣鼓完了,然后一家人急急慌慌的带着大小物件跑去远处,另外一分地,再开始忙活,这效率就别提了。
所谓鱼鳞图,就是这种一块地分割给不同的人,造成的种植效率浪费了。
而运输就更麻烦了,很难有驴车牛车,交皇粮的时候,一个汉子自己推着车送去,还要准备给胥吏老爷的贿赂,不然一千斤的粮食给你说成是五百斤,不从直接说你谋反,全家杀光,你怎么办。
这造成了,哪怕费劲心力的压制农民收入,将大部分收入都聚敛到掌握许多关口的士绅手里,成本也不会便宜,更别说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刻,是聪明人都知道把粮食囤积在手里保命。
同时,改稻为桑的政策下,江南有大量不种粮食而种桑树养蚕造丝绸的农户织户,这也是个大问题。
而辽东的产粮大户们,虽然不过两三年,但是依靠着精修的道路,减免的税收,水源和化肥的支持,在这场游戏中取得了胜利,当然了,还有逐渐很多起来的海船运输,从本质上来说,海船运输的成本并不比驴车一小车一小车运到县城更轻松。
一开始,还有人惊奇一些,长老会彻底放开了束缚在中国工程师和商人的枷锁,以及输送过去的品牌意识,在今年,虽然还没有在北方的阶段性胜利,但许多希望囤积居奇,赚取无法想象的利益的大粮商,全都傻眼了。
帝都来的商人当然都是在商务部登记过的,哪怕听了江南商人的诱惑,一起囤积粮食,炒高价格,将穷鬼们彻底抢光,而逼迫他们卖地卖儿卖女,多收小老婆和丫鬟,满足自己的欲望。
这个时候,他们就必须顾及商务部的屠刀了,目前制度不严格的情况下,长老会下属的机构,基本上都有自己的处决权,虽然按照“我们精英自己的利益”的标准,农民又不是人,趁机将他们抢光,还可以与江南的大商人搞好关系,国安商乐,岂不美哉?
但在这屠刀的刺激下,根本没有人敢于违背商务部的命令提高价格,当然了,目前的情况下,依靠着大规模的倾销,其实也是赚翻了的。
囤积居奇,再加上官府限制外出,还故意加派,再来几招地痞流氓的骚扰,大明朝后期,这种掠夺式的聚敛手段几乎没有停止的。
不能勾结的结果,导致北方粮食对于江南士绅进行了惨无人道的经济战,许多想着趁着闹李定国的兵灾的情况下,引导慌乱,趁机兼并。
有人说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怕老百姓造反吗。
老百姓是一个空泛的概念。
缺乏组织化的老百姓,终究只不过是一粒沙子,一个普通人,他今年的粮食想卖出去,却被收粮的大户挤压,根本卖不上本钱,而后面要债的,勒索的,数不胜数,想象中造反,你哪里敢和人随便说?
李自成也是在邮递员,边兵的工作都无法活命的情况下,不得不去造反的。
不是一个好机会,有几个老百姓敢随便说,咱活不下去了,造反吧。
那是找地主上门杀人夺产呢。
历史上,江南士绅一边是江北四镇造反,一边是北方的我大清过来杀人,还忘不了内斗推举自己的皇帝,自然更不能免俗的搞起了升官图和聚敛的把戏,毕竟在他们看来,无论谁当皇帝,都不敢不重视江南士绅的利益,继续任由他们升官发财。
长老会突然插手,打乱了许多缙绅的伟大计划,偏巧这些北方粮食都是在南京条约的规定下卖进来的。
两个月来,利益受损的士绅们使用了三十六计级别的招数,无论是收买,诬陷,命令地痞在买来的粮食里放入石块,但都毫无效果,谁能想象,这个世界上有治外法权这个东西?
有着治外法权的店伙计,只要是在工作阶段,所犯下的罪过,基本上都只能由帝都的人审问,如果是为了保护长老会财产而奋勇战斗的,更是有功无过,南京的衙役们虽然看着银子心痒痒的,但子弹的教育课可是比任何教育都生动的多。
罗永锤见到的情况,就是目前这种,依靠着不必顾忌各方面的手,可以安稳经营,又有着后方先进技术支持下,北方的商人逐渐在江南各地生根发芽,对于本地商人的利益挤压的非常彻底。
那年轻的书生姓张,家中产业却是被冲击的最惨,作为拥有土地接近万亩的大户,粮价被打压意味着利润的降低,以及今年又不能大量收买女奴,这是在金钱和**方面的双重压迫,使得他们对于任何北方商人都开始有了仇恨。
罗永锤却是听他念叨了半天苦水,但说话的内容却打生打死,一会要点起大军,将这些奸商杀个干干净净,一会嘀咕着到底如何打通天地线,让自己也可以做这样的生意,至于如何做到这种大计,他却始终是异想天开,但本质上还是自说自话,依照着过去千年,大户坐在那,等待礼贤下士的君主过来,然后大户效忠几句后,转头就把自己的损失转嫁到最普通的农民身上。
而这就是不彻底的缘故,他们对于北方的新产品又爱又很,虽然也想办法去北方运回了一些,但是小打小闹,又依然是宗族式家奴式的管理,怎么比得上已经接近近代化的物流体系?虽然这一套体系制度连后世小物流公司都比不了,但也可以秒杀这个时代的所谓大公司了。
罗永锤居然和对付有了那么点惺惺相惜的感觉,与之相似的,他对于长老会并无仇恨,或者说对这套制度和建设也没有反感,毕竟那是非常奢华的物质享受,起码没有了下水道,又要用臭烘烘的马桶,谁也不会喜欢的。
反贪官不反皇上,反帝都不用自己但不反长老,就是目前这些江南士绅暂时性的想法。
他们无法理解很多东西。
看到了铁路,汽车,电灯以及印刷机,他们只会吐槽几句奇技淫巧,抱怨一下这些大买卖不能贱卖给自己这样饱读诗书的家族,却是哀怨一番后,却是想象不到,这样大规模的产业升级,带来的信息传播的加速。
而他们赖以生存的,对于文法的控制,一旦失去了,也就万劫不复了。
这些家族是如何拥有一切的?
后世的光绪皇帝简直就是一针见血的说明了如此,我中国之弱,在于习气太深,文法太密,庸俗之吏太多,豪杰之士少。文法者,庸人借为藏身之固,而胥吏倚为牟利之符,公事以文牍相往来,而毫无实际,人才以资格相取胜制,而日见消磨,误国家者在一私字。困天下者在于一利字。
人的精神没有用去探索未来,研究科学,打造军火,锻炼体魄,反而用来咬文嚼字,找寻其他人语言上的漏洞,然后就可以获取海量的财富,这也许对这些世代可以比其他懂得规则的家族有好处,但对于国家整体没有好处。
这也是为什么,对于袁隆平那样增产粮食报国的大科学家,在那些精英嘴里就没有任何的良好形容词,原因就是如此。
两个人倒也开始惺惺相惜起来,阶级感情的加深,使得罗永锤恨不得马上在帝都开始自己的事业,无论是卖掉那些货物,还是推广锤子币,推广自己的神教,只要在南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