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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填了易自燃的白磷的药室里,再引燃火药,便可在转瞬之间将消息传达到数里之外。
依据先前在山洞里得知的齐王府与朝廷大臣之间的政治阴谋推断,那些黑衣人来到这里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首先就是要置知情人张适于死地,终极目标则是搅乱浙江,用人造兵乱使全省的农民向内地迁徙,贱价兼并大量土地牟取巨额利润,而台州府就是他们选定的第一个目标。
他思索着,那些人接下来的行动步骤会是什么,这个时候有没有咬上逃出村去的张适?如果已经盯上了,是直接杀了他,还是放他去台州卫报案,让台州军营的力量更加分散,以便他们小股人马潜入,对因倭寇登陆而聚集起来商议对策的高级军官实施斩首行动,再通知大队人马进攻?
如果他们原定的计划不是今夜进攻,那他们会不会临时改变计划?要以相对的少量兵力攻击驻扎了三千人马的台州卫,光是偷袭还不够,必须让台州卫陷入无指挥的混乱状态,小股人马成功斩首台州卫的高层军官之后他们还会干什么?是放火烧营帐,还是悄无声息地撤离?如果我放出连续的信号弹,他们会不会有机动停止的讯号传输方法,他们的大队人马会不会立即发动进攻?台州卫厢军的战斗力如何?如果被相对弱势的少量兵力袭营,能不能在一夜之内打出击溃战,确保全军的编制无法重组,让台州卫陷入最虚弱的状态,以便让他乘虚而入。
依张适先前所说,每日台州城内的留守兵马都会和城外的台州卫驻地交换三次巡防情况,以确保内外互通。也就是说,今夜之后,最慢明天就会有消息传入城中,台州城肯定会封闭四门,像前世的明朝戚继光抗倭时期一样,沿海的城池都会采取坚壁清野的战术,将单兵实力凶悍但没有攻城能力的倭寇挡在外面,断其后勤,等优势军队集结完成后才合力绞杀。
院内,厅堂烛火飘飘,忽明忽暗。不知觉中卷入旋涡的穿越者在思考着,怎么将这个旋涡的力量最大化利用,在一场即将到来的危机中获取更大的利益,拥有属于自己的武力,为日后的大志迈出坚实的第一步。
“已经上了这条路,不管成不成,搏一把再说!”
他看着右手中那把被温热鲜血染红的拂尘尖刀,无辜的、死有余辜的,今夜杀的人已经够多了。他们本来不该死,却因为被卷进了这场阴谋而命丧刀下,就算他不动手,齐王府的大队人马在击溃台州卫后也会毫不留情地血洗台州城外所有的居民区域。同样要成为达成肮脏目的的祭品,死在自己刀下还能留下全尸,只有自己才能帮他们向这一切的元凶讨回血债,不能让他们白死了!
他看不到的却是,此时自己的双眼血丝横生,目呲欲裂,额头边青筋暴起,每分每秒都捕捉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时刻准备再取人性命。手里尖刀殷殷血红,连黑色的脸谱面具上也溅上了大滴血珠,不知识哪家那户是男是女的死亡象征,俨然一个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杀戮无辜还自我欺骗,将真实心态隐藏在冰冷面具下的卑鄙之徒。或者,枭雄?
院外,天空乌云渐浓,月黑风高。远在千里之外的金陵王府中,亭台楼阁上,香烛袅袅,这场阴谋的企划与操作者,一位技艺高超的棋手正从棋坛里捏出一粒黑子,轻轻落在即将构成的大龙脊椎上。而盘上白子的状态,却是被分割得四零五散,没能合成一片,毫无还击能力,胜负就在几步之内了。
坐于对面的另一位棋手眉头微皱目视着盘中局势,似乎预料到了结果,捏在手里的棋子悬在半空无处可落,无论落在哪处,黑方的大龙都会在五步之内横贯全盘,终结这场博弈。
“啪嗒。”一粒白子掉到了盘上,棋手摇着头,认输了。
黑棋棋手似乎也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今夜已经下了八盘,局局顺利,盘盘成龙。面前这位出身翰林院的年轻国手故意在局中相让,他也心里有数,不点破,双方路线一致,心照不宣。
棋局终了,那白棋棋手站起身来,向走到阁边,抬首仰望着半轮弯月的主人家行了一礼,道声了王爷晚安,转身轻声慢步下了阶梯。
风起云动,天上的月亮被几朵乌云遮盖了颜色,让远离秦淮河畔十里灯华的王府更显几分阴鹜。无人关注,那枚掉落下去的白子正击中了黑子大龙的颈部,棋眼所在,为这场其实还远远没有结束的博弈,陡增了几分变数。
……
将近一个小时后,东海沙岸某处。
那果长催促着道:“老营就在前面,不想吃军棍的给我快些走!”一路前行的队伍于是又加快了脚步,老营就在前面了,虽然张适的视力不如林汉城那般超乎常人,也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帐篷群中隐约的火光,终于到了台州老营的所在,那些仍然亮着的帐篷,恐怕就是军官们夜间消遣的象征了。
他曾经在辽东见识过严整的禁军兵阵,夜间的营地除了围墙的火把全部是一片漆黑,秩序稳定军法严苛,看来这驻守内地用于威慑百姓的厢军比起驻守边镇与凶悍外敌相杀的禁军,纪律果真是差的极远。再结合士兵的装备分析,这些巡逻队的士兵身上连最便宜的皮甲也配不起,只有一杆连红缨都没束的木杆长枪,恐怕战斗力也不在一个档次。
到了老营东侧的防墙大门前约莫十米远的地方,行进的队伍在果长的命令中停下了,张适甚至能就着墙外的一垛垛铁架火盆燃烧木柴的光亮,看清排列驻守在木制防墙下的士卒面孔,一个个都是面有菜色而无表情,眼神空洞姿势僵硬,呆滞地站立自己的岗位上,像一具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和他在辽东时见到过的壮马强兵截然不同。
他心下打鼓,这样的军队真的能上战场么,那位林兄弟想依靠这样的士兵在即将到来的大风暴里乘风攀升,怕是要失望了。
不过那些事并不是眼前最近紧要的,张适摇摇头驱赶开那些没用的念头,心下回忆着出发前林汉城的交代,务必尽可能将事情说得更加严重,争取调派更多的兵马前去勤裕村查看,一会儿见到高级军官的话,肯定不如哄一个小果长那么容易。既不能把事情说得含含糊糊让自己显得像个疯子,又不能说得太过清晰显得自己也像倭寇,腹中草稿打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能定下。
他思考未完,却见那果长把右手的钢刀插回了鞘里,取出下了挂在腰间的一只小牛角号,放在嘴边呜呜地连吹三声,低沉的号声传进了营中。不过多久,前方封闭着的木锥篱门从外自内打开,一队同样持着长枪的厢兵士卒小跑出来,他见那带队出来的领头者身上的盔甲与那果长的样式相同,应该也是个军官,巡逻队入营前也得核对身份,可能还有口令之类的东西。
果然,他看见那两个军官各自取下自己的腰牌,再上今天的暗号,确认了彼此的身份之后,带队巡逻的那位果长又一指自己这个被捆绑押解着的陌生人,将所谓倭寇登陆袭击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那出来迎接的果长边听边点头,窸窸窣窣说了些什么,让巡逻队现在外面等着,他一人跑回了营中汇报去了,木锥篱门也随之关闭。
先前那两名军官交谈时的声音很低,一直悄悄瞥眼观察着的张适也没能听清暗号是什么,只隐隐约约的听到什么天干、什么小心,只得强行先记在心里,万一今夜突发什么变故,知道军内的暗号也能提高些生存概率,也是聊胜于无。
第十五章 【副将大人】()
二十分钟后。
台州卫老营,最高长官的大帐中亮起了灯火,原因是那名回营的果长将情况回报给了自己的上司总旗,总旗官又向上头的百总汇报,百总再找到上面的千总汇报,千总再汇报给直属上司的一名游击将军,然后再由这名游击将军亲自呈报给一卫的最高首长——浙江副将刘光潜大人。
坐在大帐正中位置的刘大人是被亲兵从梦里惊扰起来的,穿的是三品武官常服,只是披了一身特制的软猬甲在身。靠椅后的木制兵器架上摆放着环扣刀、鸟铳等数把长短武器,而挂在最上方的却是一把刀鞘黑亮、刀柄洁白,明显精心保养过的东瀛倭刀,那是高价从东瀛商人的手里购得的,刘大人亲自尝试过这宝贝的威力,一刀便将披在稻草人身上的两层棉甲斜切贯透,锋利度比他堂堂一位副将所配的工部宝剑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然,这把宝刀七千两银子的价格也不是副将的俸禄能担负得起的喽。
此时刘大人看着半跪在地上汇报军情的那位游击将军,仔细听着他的汇报,一双细眼里跳动着火光,眉头微微皱起,不知是对半夜里被吵醒感到烦躁,还是对这紧急的情报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才送到面前的低下效率十分不满。
不过军中惯例如此,越级上报快是快,却是逾越了规矩。何况这有倭寇来袭的消息确实让他这个位置也吃了一惊,也怪不得下面的人不敢直接呈报,万一这紧急军情是假的,小小的果长可没九个脑袋好砍,只得把老实先报上级风险层层转达,把存在的风险也层层转消了。
高高在上的刘大人听完了汇报,摆了摆手,有些沙哑道着:“李游击,你怎么看这件事,会不会真有倭寇摸上岸来洗了那个勤裕村,还放跑了一个人出来报官,还恰巧就遇上了巡逻队?”
那半跪在地上的游击将军听上官发问,脑中念头百转,揣摩上司的心意,口中却是连忙应道:“回禀大人,咱们没有水师,海况如何难以查明,是否有倭寇登陆并劫杀沿海的渔民,末将实不敢肯定…”
说到这里,他悄悄瞥眼打量着上司的脸色,刘大人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那张老树皮般的黑胖褶子脸,像是肯定,又像是否定,让李游击心里开始打起了鼓,额头也开始冒出了汗珠。
看刘大人的表情,再结合其先前的话分析,李游击似乎揣摩到了上司的意思,显然是对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有不小的怀疑,毕竟倭寇洗劫村庄,但又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有倭寇,犹豫不决,所以才让自己踢这个皮球。
心里已经有数,李游击便一改先前语气义正辞严地道:“大人,虽然末将无法得知是否真有倭寇上岸扰民,但朝廷官军驻守一方便是为了维护一地和谐安宁。既然有人向官兵求救,无论是真是假,末将都望大人体恤百姓,且派出一队人马前往查看。若真有倭寇血洗渔村之事,便将那倭寇登陆之地勤裕村包围起来,再立刻派出信马入城通知府台大人全城戒严,封闭四门,将倭寇堵在城外,然后调集大军扫荡沿海辖区,将那些渡海而来的东瀛鬼全部剿灭…”
他禀报未完,刘副将却开口打断了他,问道:“那要是没有倭寇,又当如何啊?”
“啊。”李游击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却又听长官又像自言自语似地问着:“唔,对了,主管卫所军情侦查事务的朱国志参将可知道这件事了么?”
“回大人,末将在来之前曾想派下面的人去通知营中的将官们,但稍后一想又觉不妥,这命令应该由大人来下,末将岂能越俎代庖,因此朱参将应该不知此事…”
李游击仍保持着半跪的军姿回着话,心里的小鼓却是越打越响了,心道着这从外地调来的朱参将半个月前在军议上踢爆了副将大人侄子孔游击贪污军饷的事,列出桩桩件件的罪证——诸如拿质地上好的官银换成劣品私银发给士兵、组织军官在卫所里开盘拿军饷赌博之类,当场质问得孔游击无话可说,让刘大人在帐中诸将面前下不来台,还不点名地指责刘大人是全营舞弊的总后台。
这还了得,朝廷财政紧张,全浙的厢军卫所军饷都不能足额发全,当官的挪些公款补贴家用有何不对?朱国志一下子把全卫所的同僚都得罪光了,自己在会后受刘大人委命去找那姓朱的私下谈话,希望他讲点官场规矩,结果还被他一顿臭骂,威胁着要上疏参自己一本,吓得他回来找刘大人禀报,又挨了顿骂,两头难堪,对那姓朱的也是暗地切齿。
眼见刘大人似乎有利用这件事给朱参将穿穿小鞋的意思,李游击顺着上官的思路想着,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却又听刘副将征询似地问道:
“李游击,那个报官说勤裕村遭了倭寇的人,姓甚名谁,是何身份,现在在什么地方?”
虽然铠甲包裹下的两腿已经有些酸麻,但李游击还是保持着标准的半跪军礼恭声答道:
“回大人,那个穿着道士服的报官人自称是江湖游医,祖上是辽东人,半年前从杭州到的台州府,寻着那处小村庄定居下来为人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