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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他心中不由暗叹,经此一事,他算是一下子看明白了,如今的世道不比从前,经学和大儒尊贵无上,在这个越来越乱的世道里,什么经学,什么名望,终究都起不到什么大用,生死难以自主,关键时候还需要有武力才行。或许,女儿这个文武皆能的心上人将来反而会走的更远。
蔡邕在思考,张辽却看向那个牢头,和声道:“公道,今日便随我一道离开吧,以后也不会再到这里了。”
那牢头正是张辽前番便安排在这里的祝平祝公道,听了张辽的吩咐,忙抱拳道:“喏。”
“文远,他……他竟是汝安排的?”蔡邕这才明白,原来这个暗中照顾自己的牢头竟是张辽安排的,一时间大为震惊!
张辽看到蔡邕震惊的神色,呵呵笑道:“无他,前番下了一次狱,未雨绸缪尔。”
他却没说,他出狱之后,让祝平继续留下来,就是为了蔡邕,因为他知道蔡邕多半会有一次牢狱之灾,需要暗中照顾,并掌握先手,当然这个他却是不会对蔡邕和蔡琰说了。
蔡邕对张辽的说法有些无言,一路走出大狱,只看到竟然无人阻拦,更是震惊。
直到出了大狱,蔡邕还如同身在梦中,喃喃道:“这就出来了?”
“不错,不过我们要尽快离开长安是非之地。”张辽沉声道。
蔡邕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道:“这……那阿璎和从弟一家岂非要受牵连。”
蔡琰忙道:“阿翁,阿璎和叔父一家已经出了长安城。”
蔡邕眼睛一亮:“离开了长安,可是回兖州?”
“回兖州做什么,”张辽摇头道:“兖州如今到处都是战乱,黑山、黄巾横行,袁绍、袁术、曹操也打得火热。”
“啊?兖州竟如此之乱?”蔡邕一惊。
张辽叹道:“非止兖州,豫州、青州、冀州、幽州、荆州、扬州,无不如此。”
蔡邕失神道:“天下竟如此之乱了吗?大汉要亡了吗?不成,我要去上报天子与众臣。”
“关东之乱,早有传言,无奈王允与天子皆不相信,只以为是凉州人的阴谋。”张辽淡淡的道:“老大人去了,只会被王允以妖言惑众、附逆祸国的罪名诛杀。”
蔡邕不由一呆,想起王允此前为自己定罪的情形,一时间竟然无从反驳张辽,只能喃喃道:“王子师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张辽淡淡的道:“董卓以强权震慑朝臣,唯我独尊,行一言之事,王允以大义统领朝臣,亦行一言之事,董卓诛杀士人,王允亦同,又有何分别。”
蔡邕听了张辽所说,更是深思叹息。
张辽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事实上在这乱世之中,统领朝臣就需要强势,王允的做法也没错,换作自己多半也如此,关键是王允立场太强,没有能力平衡各方势力,更没有实力驾驭乱世。
“然则,我们该去何方?”蔡邕本就不长于谋略,不去多想了。
张辽还没有说话,蔡琰便轻声道:“我们去河东,河东最安定。”
“河东?”蔡邕一怔,眼里突然露出惊喜之色,看向张辽:“文远,听说河东有一座书院,存放着万卷典籍……”
“不错。”张辽呵呵笑道:“老大人到了那里,无人打扰,正好安心续写汉史,以成一家之言。”
听到能专心续写汉史,蔡邕不由神情振奋,脸上颓唐登时消失不见。
蔡琰却神色复杂的看了张辽一眼,到了那里,她就要见到张辽的嫡妻唐婉了,她性情恬淡,从来不争什么,但却怕唐婉不容她。
张辽似乎察觉到了蔡琰的担忧,拉住了她的素手。
……
未央宫,尚书台中。
王允看着来人,面色铁青:“汝说张辽未死,去郿坞救了董卓亲族,又袭击右扶风?”
“正是。”来报之人面色肃然,正是王宏派来的信使。
“张辽!”王允目若喷火:“汝莫非要附逆乎!”
不成想他话音刚落,廷尉宣Т掖腋侠矗溃骸八就剑嚏弑蝗舜哟笥薪僮吡恕!
“蔡邕被劫?!”王允不由站起身来,结合郿坞之事,他想也不用想,立时就知道此事依旧是张辽所为,也只有张辽有那么大的胆子,他厉声道:“立时召吕布前来!”
台阁之中,尚书仆射士孙瑞、尚书杨瓒等人在一旁面面相觑,张辽居然还活着?而且还救了董卓的亲眷?这是怎么回事?张辽不是反了董卓吗?至于张辽就蔡邕之事他们反而能理解,毕竟张辽与蔡邕之女关系亲近,以张辽的性子,还真做得出劫狱的举动。
他们心底下并不如王允那般愤怒,毕竟他们都对王允将蔡邕下狱之事皆是反对,深是同情蔡邕,如今听闻蔡邕得救,反而暗中松了口气。
不多时,吕布进来,王允厉声道:“奉先,速速带兵,截杀逆贼张辽!”
“啊?”吕布一头雾水,诧异的看着王允:“司徒,文远已经被董卓害死,让我去何处截杀他?又为何要截杀他?”
王允哼道:“张辽未死,非但都郿坞救了董贼亲族,而后又在长安劫狱,带走了逆贼蔡邕!”
“文远没死?!”吕布脸上露出大喜之色:“某就知道文远命大。”
“吕将军!”王允看到吕布的神情,脸一下子更黑了:“汝为朝廷大将,张辽为逆贼,纵是昔日有交情,而今也是水火难容!”
吕布忙道:“司徒,想必文远并无谋反之意,他救蔡邕,是因为蔡邕是他外舅大人哪。”
士孙瑞见状,也趁机进言道:“司徒,张文远素来重情义,当初丁宫害他,董卓要诛杀丁宫三族,他仍是放过了丁宫族人,如今救董卓族人,想必也是如此。”
第四百零五章 荀攸之言()
王允没想到士孙瑞也开了口,怒道:“何谓重情义?岂能与国贼讲情义!张辽此贼,素来胆大妄为,初为河东太守,便擅杀县令,几番违命,殴打上司,袭击重臣,目无尊卑,恣意妄为,更娶贵人,有违伦常,实祸乱之主也。又曾助卓为虐,屡败关东,戕害义士,阻拦勤王,而今复念逆贼董卓,救其眷属与党羽,怙恶不悛,实属不赦之徒!”
士孙瑞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如今他的话在王允面前根本无用。说来谋划董卓之事,除了王允,还有自己和杨瓒、黄琬等人,尤其是自己站在前面,但诛杀董卓之后,王允与吕布独占杀董之功,对他们的谋划一字未提,士孙瑞性格低调,倒不喜欢争功,但明显感到了王允对关中人的排斥,而且如今很多人都暗中对王允的偏颇和刚愎自用不满,尤其是关中之人。
王允自然不知道底下人对他的离心,他面色凛然有威,厉声道:“吾今有一令,董贼麾旧部,凉州、并州之将皆可赦,独不赦张辽!”
他看向吕布:“吕奉先,速速领兵擒之!”
“司徒!”吕布不满的道:“文远毕竟是我并州之人,汝赦凉州而杀并州,此举不妥。”
“汝敢干预朝事,抗命不成!”王允看到吕布几番反驳他的命令,更是大怒:“汝不愿捉张辽也罢,吾派李肃前往。”
吕布面色难看,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王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吕布背影:“真是不通大义!”
……
长安城一处宅院之中,张辽看着对面的荀攸,道:“以公达之见,如今我该留在长安,还是离开长安,先安定河东与并州?”
他与董卓决裂后,将杜畿等人都送到了河东,荀攸却留了下来。
荀攸行事严谨,品性也完全可靠,眼光更是敏锐,观察深入而精准,故而张辽对自己的志向和谋划并未隐瞒他,此时他心中对两条路还有些犹豫不决,便向荀攸请教。
如果换做荀彧,他不用请教也知道,荀彧必然是建议他留在长安扶助天子,这是理想观念所决定的,而荀攸不同,他性格旷达、孤僻,严谨之下又有勇猛激进之心,他谋诛董卓之时便曾提过挟天子以令诸侯,行齐桓、晋文霸王之举,足见他对汉室的态度与荀彧还是有差别的,并不是那种愚忠。
这一点,张辽在几次与荀攸的交谈之中便敏锐的察觉到了,所以他才会问荀攸这个问题。
果然,荀攸看了一眼张辽,沉吟片刻,道:“王子师有治国之才,却非定乱之人,虽能诛董卓,却不能抚关凉,是以不久之后,长安必生大乱,攸以为,将军还是先退出长安的好。”
“王允必然会败吗?若是处置好了凉州人又如何?”张辽看着荀攸,想知道他的见解。要知道从后世人来看,王允中兴汉室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荀攸摇头道:“王允只凭名望统摄朝政,又隐为袁氏门生之首,岂能安抚关凉?”
荀攸这句看似模糊而武断的话,却霎时间令张辽恍然开悟,尤其是那句袁氏门生之首,让他一下子明白了。
前世看三国,张辽只觉得王允刚愎自用导致大败,但如今经荀攸一点拨,他才明白,王允之败,几乎是必然的,这其实是观念和体制的局限性。想王允也曾为豫州刺史,身先士卒,平定平黄巾,而后隐忍诛杀董卓,真可谓文韬武略兼备,却最终败于长安。
观王允变化,诛杀董卓之前,何其明智,诛杀董卓之后,却何其昏庸。经荀攸一点拨,张辽才明白,王允并不昏庸,也没有被骄傲掩盖理智,刚愎自用只是他失败的一个小原因,其根本原因还是败在他所维护的理想和群体上。
当今天下的士人已经分作三类,一类是无力应对,消极避世,专心研究学术,如郑玄、管宁等大儒。一类如袁绍、袁术、张邈之辈,通过武力割据,另起山头,打破固有束缚,但他们走的还是不远,没有寻到出路,看似另立山头,却仍是在走老路。另一类则如王允这般,坚持以德治国,以德教化,重文轻武,他对兵权的掌控紧紧是通过吕布,自己丝毫不沾,足见其文治理念,只是这种理念在盛世可以,在乱世却是无力。
没有了武力,加上理念决定,王允维护朝廷,便不是像董卓那般以武力震慑一切,他靠的是名望。
什么是名望,就是为人称道,令人信服和跟随。
但名望这东西,也是一把双刃剑,从好的方面来讲可以聚人,而从劣的方面来讲,就是必须站队,即成为一方利益集团的代表,大家才会维护你,看重你的名望,否则利益冲突,立场相对,大家凭什么维护你?
而大汉朝廷立国百年,早已形成固有的利益集团,从大的方面论就是关东集团和关凉集团,百年来关东集团完全占据上风。
王允凭名望摄政,不凭武力震慑朝臣,他就必须选择成为一方利益的代表,否则首鼠两端,谁都不会支持他,他选择的是荀攸所说的袁氏门生故吏一方,更广一点,就是关东士人集团。
他亲关东而斥关凉,一心想着回都雒阳,拒绝任用皇甫嵩等关凉势力,掌权之后所任命的重臣也大多都是关东之人,使关凉士人对他失望离心。
作为一个掌权者,尤其是乱世之中的接棒者,王允该做的第一件事是掌控兵权,第二件事就是平衡关东与关凉势力。但王允第一件事做的不彻底,第二件事更是失去公心。
搞不好平衡就是大问题,更大的问题是朝廷立在关中,更接近关凉,他此举完全是舍近求远,而且由于路途闭塞,他更不知道关东诸侯早已野心勃勃,各自争雄,根本无心迎接天子,所以他永远等不来关东,等来的只是凉州人的叛乱。
所以他的失败几乎是必然的,无关历史上贾诩鼓动凉州人进攻长安,事实上只要王允处理不好凉州人,无论贾诩是否鼓动,凉州人的叛乱是迟早的,除了关东的李傕、郭汜等董卓旧部,还有凉州的马腾韩遂在西侧虎视眈眈。
不过即便王允反过来选择关凉而弃关东,同样会有大问题,一是王允能否平定羌乱?二是选择关凉,则朝廷将永远失去关东,除非王允能以武力平定,这一点却是与他理念违背的,他更没有这个魄力。三是选择关凉,朝廷之中会有大半关东朝臣对王允离心,政令能否畅通?他是否会众叛亲离?四是选择关凉,董卓的旧部是否就此归心,不再叛乱?
正是这一系列的问题,让王允不得不选择关东,从两条必败之路上选择一条稍微好一些的。
后世很多人认为王允有中兴朝廷的机会,但实际上这个看似很大的机会却是遥不可及,失败几乎是必然的,无论王允作出何种选择,他都无力拯救朝廷,王允是有大才之人,错不在他,而在他所维护的朝廷实则已无可拯救。
除非他像董卓那般,完全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