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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明!”
徐晃身躯一震,转头看去,呼喊他的赫然是曾经的旧上司杨奉!
不说徐晃,便是徐晃手下的士兵也是无不一滞,攻势登时停了下来,令那些陷入绝境的凉州人如蒙大赦,慌忙逃走。
“杨司马。”徐晃朝杨奉抱了抱拳。
杨奉急忙看了看徐晃左近,并无张辽,登时喜道:“公明,张文远如何不在?此真天意也,汝等当随我速速离开!”
徐晃面色不变,沉声道:“司马,徐晃既已归从张将军,蒙他信任,而今却不能随司马走了。”
杨奉惊喜的脸色立时大变,戟指徐晃,怒道:“徐公明,汝此是何意!莫非要忘恩负义不成!”
徐晃肃声道:“张将军当初守信放走司马,徐晃便当守信留下,如此做,正是不能背信弃义。”
“好个徐晃!很好!”杨奉恼羞成怒,骂了一声徐晃,又看向那些士兵,厉声道:“汝等莫非也不愿意回来乎?”
一众士兵竟然没有一个应和,一部分面露迟疑之色,纷纷看向徐晃,一部分低头不语,一部分则是神情坚定。
徐晃回头看着一众士兵,沉声道:“昔日我等随李傕,为害不浅,自跟从张将军,方知何为大义,方知何为军人,披铁甲,挎长刀,保父老,平祸乱,徐晃此心已定,此生跟从张将军,诸位若是想寻杨司马,可自行离去,某绝不阻拦,总算兄弟一场,好聚好散。”
众士兵闻言,无不默然,随即一个士兵大喊:“小人愿随徐司马,愿随张将军,挺起胸膛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军人!”
随即一众士兵齐齐道:“我等愿随徐司马,愿随张将军!”
“好!很好!”杨奉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声音都变了,怨毒的看了徐晃一眼,带着手下转身而去。
徐晃看着杨奉的背影,神色复杂。
这时,旁边出来一人,正是杜戢,拊掌赞道:“徐司马忠贞,张将军未曾错看了汝。”
徐晃肃然道:“是张将军折服了徐晃与众将士。”
他说的是心里话,他们虽然在张辽手下呆了不过数日,但张辽的军风和训练方法,对他们而言却如同一次脱胎换骨的洗礼,无论是那慷慨激昂的军歌,还是帮助百姓的做法,都令他们内心震撼。
曾经,他们走在路上,无不百姓躲避不已,但他们归到张辽的麾下后,左冯翊的那些百姓见了他们则是嘘寒问暖,主动送水送吃的,给他们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让他们体会到了另一种活法,仿佛整个左冯翊都是他们的背后港湾。
所以,徐晃对张辽可谓尊敬心服之极,无论是胸襟气魄,还是做法,这是他所认同的明主,正如其他将领和谋臣一样,徐晃相信他们愿意跟随张辽,也是一样的感受。
张辽这个主公,是与别人截然不同的。
与徐晃一样,牵招同样是为张辽折服,而他也是张辽此次所带将领中资历最浅的一个,但张辽对他委以重任,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牵招虽然年轻,但与其他将领不同,他是儒生出身,曾师从大儒乐隐,勇武不及徐晃、赵云,但却是文武兼备,加之性格秉义壮烈,行事果断,所以张辽命他独当一面,而牵招也感激张辽的信任,手持长矛,身先士卒,令将士们信服。
在几个大将的猛击下,道路上到处都是尸体,城北的凉州人几乎一空,要么被杀,要么被收编,要么逃走,这一带的局势很快安定下来,百姓从容退却。
同时,在暗影的宣传下,小张司马在城北救人的消息也迅速传到了其他地方,城东、城西、城南的百姓也偷偷向城北逃去。
在城东一处小巷里,数十人匆匆疾走,正是司徒王允护送着天子刘协,躲避乱兵,寻机逃走。
“陛下,王公。”
这时,在左近探路的国舅王斌匆匆过来,低声道:“有消息传来,张文远在城北攻打凉州人,就护百姓,我等可护着陛下去城北……”
“不可!”王允神情一沉:“张辽目无尊上,行事恣意,乱臣贼子,与凉州人一丘之貉,如何能去寻他?”
“王公!”王斌急得直顿足:“张文远行事绝不同于凉州人,眼下正该去投他,以策万全!”
王允肃然道:“朝廷未曾不赦他,他必然心怀不满,若他劫持陛下则该如何?岂非置天子于险地!”
王允的长子侍中王盖忙道:“正是如此,陛下若是落于张辽之手,与落于凉州人之手何异?”
天子刘协犹豫了下,也道:“不若先寻机逃出长安,若是不成,再寻张文远不迟。”
王斌看到天子发话了,只能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城东霸城门是最先破的,凉州人最多,最是危险,他们一行人急急向北,行至东正清明门一带,前去打探消息的士兵回报,清明门也有凉州人。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继续向北,一路不但要躲避乱兵,遇到躲不过的还要让侍卫引开乱兵,待到了靠近明光宫的宣平门附近,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这时,后面传来凉州人的喊声:“封锁各门,搜寻天子与王允!”
刘协与王允一行人都是脸色大变,这时,前去宣平门打探消息的士兵来报,宣平门凉州人很少。
一行人大喜,什么也不顾了,疾奔宣平门,只要逃出长安,他们就能逃出凉州人的围困。
第四百二十章 长安乱(十三)()
宣平门高有六七丈,巍峨宏伟,王允父子与一众侍卫护着刘协,刚奔近宣平门数十步,城外陡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前面开路的侍卫慌忙回来,急声道:“陛下,司徒,有凉州骑兵驰来,守住了门外护城桥!”
众人无不色变,王允忙道:“速避至明光宫!”
不料他话音甫落,身后大道上便冲过来一支凉州骑兵,马蹄声急促而至,王允面色大变,急声道:“先上城上楼中躲避。”
但骑兵速度太快,他们那还来得及,刚奔上城楼台阶,那支凉州骑兵便奔至,正是李傕侄子李暹。
王允与刘协一行太过特别,尤其是刘协,一老一少加上一众护卫,李暹没见过,但一下子就猜出来了,不由狂喜大呼:“王允在此!天子在此!”
刘协面色苍白,王允长叹一声,与一众大臣和护卫带着刘协迅速上了城楼。
城楼下凉州兵想要冲上去,王允厉声呵斥:“大汉天子在此,汝等安敢放肆!”
底下凉州人闻言,登时面面相觑,再也不敢上去。毕竟大汉天子可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纵然他们性情桀骜,四处劫掠,但遇到天子还是发憷的。
李暹同样不敢轻动,他急令手下亲信去告知叔父李傕,而后带着凉州兵紧紧围住了宣平门,又令人拉起了城外吊桥。
宣平门上,刘协看着下面凉州人越来越多,身子微微颤抖,看向王允:“王公,如今该如何是好?”
王斌、王盖和一众侍卫纷纷看向王允。
王允目光扫过城下密密麻麻的凉州人,长叹一声:“为今之计,只能陛下出面止乱了,凉州人虽然凶恶,却还不敢害我大汉天子。”
刘协默然,他是个聪明人,从王允的话中立时便能得知,而今乱兵势大,天子奇货可居,而他就是那个奇货。
不多时,宣平门下就聚拢了数万凉州人,而后又有铁骑从大道奔来,当前的正是李傕、郭汜、樊稠、张济和贾诩。
李傕等人遥遥看到宣平门上的王允和天子众人,心中狂喜,奔到门楼下,飞身下马,带着一众凉州人伏拜在地,高呼陛下。
他们终究是决定听贾诩的话,挟天子以令诸侯,否则害了天子,他们反而会成为天下人公敌,无处可去。
城楼上,刘协看到数万凉州人下拜,微微松了口气,来到门楼前,俯瞰着下面的李傕、郭汜等人,壮着胆子道:“卿等放兵纵横,欲何为乎?”
李傕仰头道:“董太师忠于陛下,更有拥立之功,而无故为王允、吕布诸人所杀,臣等前来为太师报仇,非敢为逆也,若事毕,愿赴廷尉领罪。”
郭汜亦大声道:“十万凉州人,俱为董太师报仇也!而今吕布逃走,正要请王允出来,我等要问询,他为何要害太师!”
“请王允出来!”
“请王允出来!”
底下数万凉州人齐齐大呼。
城楼上刘协面色苍白,下意识的看了身边王允一眼,王允上前,看向下面李傕、郭汜等人。
李傕大声喝问:“王允,敢问董太师何罪?”
王允默然不语,性情刚烈的他岂肯与这些凉州武夫争辩,徒自失了身份,董卓的罪名不必多说,他此时想的是,自己并不能算是成功诛杀董卓,董卓虽死,他手下凉州人却叛乱不可收拾,更令天子没于宵小之手,甚至还不如董卓活着的时候,所以自己那个计策实在不算成功,只算一步,未算十步。
看着下面的凉州人质问声越来越大,又喊着他下城门,王允回身,向天子刘协拜了三拜,道:“臣本为社稷计,却不想乃至于此,臣自去也,陛下珍重,须隐忍以待良机,臣相信自有忠义之士为陛下谋贼。”
“王公……”刘协颤声喊了一句,他心中本来对王允还有怨言,此时听了王允的话,却心中百感交集,王允当政,依然没有归政于他,但无论如何,王允与董卓还是完全不同的。
王允拜毕天子,看了一眼长子王盖,没有说话,转身下了城楼。
到了城楼下,李傕、郭汜立时命人捉住了王允。
刘协看到王允被凉州人绑缚,握紧拳头,又问道:“卿等可该退兵?”
李傕大声道:“城中兵乱,我等正要护送陛下回宫!”
“请陛下回宫!”郭汜立时跟着大喊。
刘协扫过那些凉州人,还有城中大街小巷处处可见的尸体,一声叹息,带着王斌等臣子下了城楼。
他知道,从此以后他又要过以前的傀儡日子了,看这些肆无忌惮的凶残乱兵,恐怕自己接下来的处境还不如董卓在的时候。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刘协心中默默的问苍天:“这苦却要到什么时候……”
刘协一众人下去后,李傕立时又命人捉了王允的长子王盖,将他们父子一并押了起来,又命人去捉王允的其他家眷。
这时有人来报,张辽带着兵马占据了城北,李傕立时命樊稠、张济带三万兵马前去抵抗,他与郭汜则迫不及待的拥簇着天子刘协,浩浩荡荡的赶回未央宫。此时他们心中只有掌控天子的兴奋,根本无暇理会张辽。
至于最冷静的贾诩,也不会多说什么。
长安城北,正在救人的张辽听闻暗影来报天子与王允落于贼手之事,张辽默然片刻,只能长叹一声,而后命手下加紧疏散百姓出城。
他知道,等李傕、郭汜一喘过气来,到时候就是一场激战,十万凉州人绝不是说说而已。
自己眼下之所以能如此轻松,一来是避开了李傕、郭汜重兵所在的南城,二来也是李傕、郭汜眼下志在天子,还无暇顾及自己,三来是凉州人旬月来夜以继日奔走数百里,又冒着寒雨攻城七八日,早已是疲惫之师,四来则是城中属于巷战,而且是小规模的战斗,自己带来的几个猛将和一众强兵,能最大程度的发挥优势,而凉州人则被限制了骑兵大规模作战的优势。如果换在旷野,自己绝没有这么轻松。
至于天子,他早令暗影四处传播自己在城北的消息,天子逃走,却不过来城北,显然是对自己防备甚深,而且天子一向对自己似乎也有偏见,如今挟天子实在吃力不讨好,索性先不去理会他,待他先在李傕、郭汜手下待个一段时间,受过苦后,方知什么是正确的选择。
而且自己眼下要趁机在关中发展势力,有了天子也多有不便,所夺取的地盘就属于朝廷的,朝廷有插手的权力,所施的恩惠也会有大半落在朝廷和天子头上,而趁着自己单干时夺取的地盘,那则是属于自己的资本,恩惠也是自己施与百姓的,与天子和朝廷无关,这性质是截然不同的,即便将来自己入了朝廷,这些地盘也会深深的打着自己的烙印,人心在己。
第四百二十一章 长安乱(十四)()
在李傕、郭汜掌控天子的第二日,二月初十,朝廷再次大赦天下,依旧是独不赦张辽,甚至连吕布都没有过问,显然李傕、郭汜等人并没有太多的为董卓报仇的意思,为董卓报仇,也不过是他们攻打长安的一个借口而已。
随后,朝廷拜李傕为扬武将军,郭汜为扬烈将军,樊稠、张济、杨定等校尉皆擢为中郎将,至于贾诩,李傕、郭汜等人本要为他封官,他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