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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那豪强登时将刚喝下去的粥水全部喷了出来,剧烈的咳嗽着,而两个亲卫早已一声领命,冲上来将他捉了起来。
“你怎能如此?”那豪强急的大叫。
张辽面无表情的道:“你阳奉阴违,违抗上命,本司马已是手下容情,只关你一年,每日还供应你亲手熬的精华粥汤,要多少管多少,让你力气倍增,精神陡涨,比养猪还费心,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押下去!”
噗嗤!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发笑,只觉这张暴虎说话真是风趣之极,看到那豪强被整治,又大感快意。
“不要……不要啊!”那豪强惨声大叫,却被亲卫直接拖走了,其他豪强不由面面相觑。
如果张辽是杀他们,他们还能挑起众怒,但如今张辽却是依彼道还施彼身,他们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张辽不理会那个被拖走的豪强,看向一群亲卫,沉声道:“接下来,轮到他家中哪个话事人?”
“禀司马,方才是赵德,这是他的兄弟赵诚。”两个亲卫一声应命,迅速又押出一个人来,还是个胖子,与刚才那个豪强赵德有几分相似。
“你呢?”张辽指着那些锅,声音平淡:“这些粥水换不换?”
“这……”赵诚神情犹疑。
“很好,沉默就是抗议,知错不改,罪加一等!”张辽丝毫不给他犹豫的机会:“来人,将他押下去关十年,每天喝这个精米粥汤,看他们兄弟二人谁活的长?”
“啊?不要,我换!我换!”赵诚慌忙大叫。
张辽却不理会他,任由两个亲卫将他拖走。
“接下来,他家还有哪个是话事人?有就带过来,没有就直接抄家!”
张辽的声音依旧那么平淡,但一众豪强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禀司马,赵德还有一个儿子赵州。”又有两个亲卫押出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这青年人目睹了父亲和叔父被带走,面色苍白,神情惶恐。
“换不换?”张辽这次只有三个字。
“换!换!换!”那青年人点头如小鸡啄米。
“很好!”张辽点了点头,走近两步,低声道:“如果你愿意,从此以后你就是赵家家主,本司马会让他们永远不能回来!”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那些个豪强堪堪听到。
而那些豪强听到张辽这话,无不脸色大变!
世家富户之中最是不乏争权夺利之事,一旦真如张辽所说,以新替旧,那他们这些带头反抗的家主必将全军覆没,而家族却对张辽起不到任何威胁,反而很可能成为张辽的臂助!
他们所暗中结成的阵线必将彻底崩溃,到头来一切成空,而他们却身陷囹圄。
这个青年如此年轻,但所用招式竟如此狠辣!
一念及此,一众豪强看向张辽的眼神充满了惶恐和求饶。
恰在此时,张辽不再理会那个目光迷茫的青年,将目光扫向他们,没有一句威胁之辞,一个豪强便带头拜倒,慌忙道:“小人万山,愿倾力相助将军,加倍熬制米粥,绝不敢有一分不实!”
其他豪强见状,也争先恐后的道:“小人……愿助将军!”
有犹疑不定的,一触及张辽冰冷的目光,立时崩溃,连声附和。他们暗里倚为首领的赵德已经被张辽带走,如今可谓乱了方寸,在张辽凌厉的手段之下,很快败下阵来。
张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眼之间,在这些豪强的指挥下,十里粥棚开始热闹起来,锅中重新添米,炊烟处处升起。
杨修和卫仲道看着这一幕,神色复杂,他们没听到张辽最后那句话,不知道那些豪强为何突然全面崩溃,但只看张辽先前施展的手段,他们就自愧不如。
如果张辽直接以暴力震慑,恐怕会激起这些豪强的同仇敌忾之心,适得其反。但张辽绕了个弯子,先消弭了他们誓死抵抗之心,而后连消带打,将他们的士气彻底打散,不过巧妙的几句话,对人心的算计可谓入骨三分。
围观的一众百姓却察觉不到这些,看到粥棚重开,他们顿时欢呼起来。
张辽心中也松了口气,看了看那些沮丧的豪强和欢喜的百姓,两者之间反差极大,他沉吟了下,两手一压,止住那些百姓的呼声,指着那些豪强,沉声道:“本司马有一言,还望诸位父老谨记,莫要怨恨他们,他们虽不尊上令,然设粥棚,出米粮,无论多寡,却与尔等有恩,尔等是无偿受惠,当存感激之心。”
那些百姓不由静了下来,先前闹腾的一些人脸色也露出羞愧之色。
张辽一声沉喝:“将那些心怀不轨的万恶之徒带过来!”
“是!”数十个亲卫应了一声,将董五那一干挑事生非的人带了过来,大约有二三十个。
张辽指着他们,沉声道:“正是这些恶徒,心怀叵测,暗中挑拨是非,令尔等失却常心,忘却恩义,一旦发生祸乱,粥棚再无可设之由,你们之中不知有多少父母妻儿饿死途中,此乃置数万乃至数十万百姓的生死于不顾!实乃罪大恶极!那你们且说,他们该当如何?”
“杀了他们!”一众百姓听了张辽所说,无不后怕,而对董五等人更是痛恨之极,纷纷大喊。
“张辽,你敢!你若害我,公子定不会放过你的!”董五见势不妙,嘶声大喊。
“此乃人心所向,你合该一死!”张辽冷哼一声,拔出长剑,一剑过去,人头落地。
对这种时时算计自己的小人,张辽绝不会手软,否则以后还不知会造成多少麻烦,甚至让自己后悔莫及。
而且,他更需要这些人的人头来震慑迁徙途中的不轨分子,免得再出祸端,自己处理也来不及。
董五死不瞑目,而他那些手下也吓得惊慌挣扎。
紧跟着,张辽又下令:“将他们全部拖到那边处斩!莫要坏了吃饭的兴致。”
“是!”一众亲卫拖着董五那些手下,到了两百步开外,手起刀落,这些恶徒纷纷授首。
数万百姓再次见识到了张暴虎的威名,一时鸦雀无声,而那些豪强更是不少人面色苍白,心有余悸。
张辽扫视过一众百姓,沉声道:“为人当恩怨分明,恶要除,恩也要谢,本司马话不多说,我等向这些出粮出力的恩主鞠上三躬。”
说罢他转身率先向那些豪强鞠了三躬,而那些百姓也齐齐跟着鞠躬,大呼感谢之辞。
那些本来沮丧和恐惧的豪强看到这一幕,一下子僵在那里。
他们看着数千乃至上万百姓齐齐鞠躬,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所适从。
张辽又道:“这些恩主的名姓,将以碑石刻在大道之畔,他们的恩义,尔等要永远牢记,他们的子弟尔等若是遇到,定要善待。”
“是啊!”
“张司马说的是!”
“我等谨遵张司马之令。”
那些百姓纷纷大喊起来。
那些个豪强看到这些情形,竟然有几个忍不住激动落泪,向张辽长揖认错,又有豪强大吼道:“快快再从家中搬粮!”
当此之时,他们心中对张辽再无怨念,以些许米粮结数万百姓恩义,树立名望,那曾是那些真正诗书传家的世家之专享,他们这些富户豪强何曾有过这种机会,而今他们竟能有幸得到,这对他们而言,是一件大好事,那些米粮反倒不值一提。
而先前被带走的赵德之子壮起胆子向张辽拜了三拜,哭道:“我赵家愿意倾尽家中粮米,还请将军放了我父亲和叔父。”
张辽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你倒是个忠孝之人,也罢,看在你的面子上,便饶了你那父亲和叔父,也不要你倾尽家中粮米,但要比别家多两千石。”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那青年感激的连连磕头,张辽一把将他扶起,一挥手,那些亲卫又将刚才带走的赵德兄弟带了回来。
那二人并未带远,也曾看到这一幕,此时早已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恶虎来袭()
杨修、卫仲道看着那些态度陡转、神情激动的豪强,那数万呼喊的百姓,还有那众星拱月的张辽,一时之间竟怔怔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人群中,小姑娘蔡璎坐在象龙上兴奋的大喊,蔡琰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张辽那沉定自若的风采令她心驰神往。
便是张狂如祢衡也说不出什么不是了,只是喃喃道:“竖子狡诈,巧揽恩义……”他却没想过,如果按照他那副与豪强争执,誓死不相往来的清高姿态,恐怕早已经起了大乱子,沿途粥棚尽去,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粥棚里忙忙火火,而相隔数百步的另一侧,公卿朝臣家眷与那些百姓泾渭分明自在另一边生灶开火,其中便有王巩、王粲一家。这些人对于张辽的所作所为只是冷眼旁观,当然也不乏有人颇是敬服张辽所作所为。
王家这边,王巩看着王粲振奋的神情,冷哼一声:“你欢喜什么,这张辽为了一群庶民出头,与我等世家何干?”
王粲摇头道:“兄长此言差矣,此大义之举,况且张司马恩威并施,令那些人心服口服,着实不易。”
王巩不屑的道:“张辽的手段不过是些小伎俩,何如安邦定国之策,登不得大雅之堂,你我出身名门,祖父尝为三公,便当效仿先祖,一心读书,举孝廉,入朝堂,奉天子,切不可走旁门左道,令人耻笑!”
王粲应付的点了点头。
王巩见状冷哼一声:“这张辽舍本逐末,以他的出身,也就笼络那些黎庶而已,可是他却还得罪了满朝公卿之家,日后定要处处受缚,若董贼一死,他这为虎作伥之徒,必然罪恶难逃!”
王粲皱了皱眉,正要与兄长辩解,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他不由抬头看去,失声道:“司隶校尉刘恶虎。”
“什么?”王巩也是面色大变:“这些司隶来做什么?”
一些看到司隶的公卿家眷不由骚动起来。
不怪他们畏惧,实则司隶校尉比较特殊。
司隶校尉比两千石,论官秩比不上郡守,更比不上九卿三公,但司隶的实权却极大,领司隶校尉部,属京畿之地,包括HN河东、河内三河之地,京兆、冯翊、扶风三辅之地和弘农共七个郡,监察三公以下大小官吏以及京畿犯法者。
一句话,官吏管理百姓,而司隶校尉监察官吏和有地位的豪强,号称“卧虎”,朝会之时与尚书令、御史中丞有自己的专席,统称“三独坐”,地位高于正卿,更领一千二百司隶,类似于明朝的东西厂和锦衣卫,但权力却更大。
要知道,东汉以来,黄巾之乱以前,雒阳最精锐的北军五营每营也只有一千二百人,加上羽林、虎贲等,所有禁军不过万数,而司隶校尉却能独自统领一千二百,可见其权力之大。
迁都之初,司徒杨彪和太尉黄琬反对迁都,董卓便是令时任司隶校尉的宣У蓝耍沤税彰狻Q畋牒突歧话彰夂螅课税哺诵模置馊チ诵'的司隶校尉,任命暗中向他靠拢的宗室刘嚣为司隶校尉。
刘嚣在灵帝时曾历任太仆和司空,后因灾异罢免,但刘嚣此人却是个很有手腕的官迷,董卓入京后,他立时向董卓靠拢,被董卓任命为司隶校尉后,更是以“为子不孝,为臣不忠,为吏不清,为弟不顺”等各种杂七杂八的理由,大肆诛杀了一批皇亲国戚和世家豪强,为董卓抄了大笔财富,令一众官吏和豪强深恶痛绝,被称为“刘恶虎”,却深得董卓喜爱和重用。
如今刘嚣带着数百司隶而来,一众官吏家眷怎能不惊?
正在查看粥棚的张辽看到近五六百司隶从陝县方面而来,不由皱起眉头,这些司隶来这里做什么?
他看到当先一人高坐马上,大约五十岁左右,一张黑脸,双眉浓密近乎倒吊,神色凛然,俨然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心中推测着,这应该就是司隶校尉刘嚣了。他这段时间也听多了这个大名鼎鼎的“刘恶虎”,与自己这“张暴虎”倒是相映成趣。
看到刘嚣,想起自己先前在雒阳斩杀的司隶门亭长王虎,还有扣押的一百多个司隶,张辽就感到有些不妙,这刘嚣该不会又是一个麻烦吧?难道这西迁路还真像西天取经一样劫难重重?
张辽一边暗中命亲卫暗中集结防范,一边带着史阿和几个亲卫向刘嚣迎去。刘嚣的官秩和地位远在他之上,按礼节他需迎接一番。
只是张辽还没迎过去,就看到刘嚣带着司隶冲到公卿朝臣的家眷那边,高坐马上,一声厉喝:“司隶查察不忠不孝不清不顺之徒,所有人不得妄动!”
数百司隶如狼似虎冲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