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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看张辽那坚定的神色,便知道自己劝说也没用。
半个时辰后,仍是夜色漆黑,距离张辽这里最近的渑池令、丞和大小官吏最先冒雨抵达,张辽便在客堂中等候他们,情势紧急,他不可能等候所有的官吏到来,只能来一波安排一波。
“诸位辛苦了。”张辽看到他们,抱拳一礼。
众官吏也不敢怠慢,纷纷回礼:“见过张司马。”
张辽点了点头,沉声道:“夤夜冒雨召见诸位前来,实是情势紧急,如今寒雨突下,大道旷野之外还有数十万百姓淋雨受寒,需要我等即可安顿,不可耽搁。”
听了张辽此言,下面一个大腹便便的官吏忍不住嘟哝了一句:“还以为有什么大事,不过是些黎庶淋些雨,受些甘霖,也没什么,没必要大半夜兴师动众召我等前来吧?”
渑池令、丞还好,下面的一些游徼、亭长也纷纷露出赞同神色,他们这些掌管地方缉捕的官吏很多都是无赖出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素来横行惯了,不同于令、丞等官吏见过张辽的威势,因此都不以为然。
“来人!”张辽看那官吏抱怨,二话不说,一声厉喝:“将这厮拖出去,挂到外面树上,让他好好淋些甘霖!”
“啊?”那官吏还没反应过来,门口几个如狼似虎的亲卫便冲了上来,直接将那官吏拖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杀鸡儆猴()
“还请张司马手下留情,”渑池令见状忙劝道:“此是弘农郡东部督邮刘玄和……”
东部督邮刘玄和?
张辽脸色不变,不为所动。
督邮是太守属下掾吏,一郡一般分五部,各设一督邮属于监察官,类似于刺史,不过刺史是监察一州,而督邮是监察郡中县乡,官秩只有两百石,比县令的六百石要低,但督邮也是两汉以来以轻刺重的典型官职,位轻权重,代太守督察县乡,凡传达教令,督察属吏,案验刑狱,检核非法等,无所不管,权力极大,抵达一县之时,县令尚且要穿戴整齐恭敬去迎。
如今这督邮刘玄和地位尚在渑池令之上,但仅有监察,而不负责实事,这种位高而不干实事的,岂非正是杀鸡儆猴的极品,既能威慑众官吏,又不影响办事,简直就是瞌睡之时送来一个舒服的枕头。
因此张辽哪会放过他?别说刘玄和?当此之时,便是刘玄德在此说出这话也不能放过他!
看到渑池令出头也没用,本来还有开头的其他官吏纷纷闭嘴,心中有些发毛,想象也是,连司隶校尉刘嚣都给打了捉了起来,何况是一个督邮!眼前这家伙根本不遵守官场规矩,就没有他不敢干的。
这刘玄和也是倒霉,这几日没来,没看到这相府司马的凌厉手段,如今也不知是被从哪里拎出来,又在这相府司马面前摆督邮的架子,岂非找死!
众人却不知道,张辽派出的亲卫实际上也是到处乱找,而这督邮刘玄和听说一个司马竟然敢在弘农郡大动干戈,大为不满,主动来找麻烦,不想落个如此下场。
那督邮刘玄和看渑池令开口说清也没用,登时大骂起来:“竖子!吾乃汉室宗亲,汝安敢动吾!”
好!很好!还是个汉室宗亲,看来威慑力更大了,就是你了,换了他人还真没效果!
张辽听了刘玄和大叫,心中很满意,脸上却是一副毫无表情的样子,冷哼道:“如此不知恤民、尸位素餐之徒,还敢冒充汉室宗亲,真是罪无可赦!来人,再去抄了他的家,抄来的家资本司马一文不取,全部用来嘉奖办事得力的官员!”
威慑有了,再给点甜头,效果更佳。张辽也知道,对于弘农本郡的官吏而言,他们更在意的是本郡的百姓,对于雒阳的百姓实在没有太多的感同身受,被张辽强迫办事心中难免有抗拒。
果然,那些官吏一听说还有嘉奖,本来有些僵硬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竖子!你该死!”刘玄和一听还要抄家,登时如杀猪般惨叫起来。
张辽面无表情的喝道:“还不快将他拖出去,挂到树上!记得要挑粗一些的枝杈,免得压坏了树木。”
众官吏中有人看着刘玄和那肥胖的身体,有些忍俊不禁了。监察官与官吏本来就是宿敌,显然刘玄和平日里在郡中也不是那么得人心。
“救命啊……啊!”刘玄和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被一个亲卫掌了一嘴,拖了出去,声音越来越远。
一个位高权重的督邮说办就办,思及白日里司隶校尉之事,屋子里的十多个渑池官吏哪还敢有半点怠慢,一个个困意全无,都打起了精神,唯恐落到这个张暴虎的手中。
张辽看众官吏进了状态,也不再赘言,沉声道:“此次寒雨,对迁徙百姓的危害,诸位都是办事的,想必都很清楚,本司马便不多说了。你们久在县乡,年龄又长,做事经验丰富,本司马不如你们,也不越俎代庖,本司马只告诉你们要做什么,至于怎么做,你们自己去干!”
一众官吏的神色又缓和了一些,不少人暗自点头,他们没想到这张暴虎居然如此谦虚,这番姿态令他们大感舒服。这正是张辽一贯擅长的手段,先强后缓,先缓后强,二者的结果是截然不同的。
“本司马只有一个要求。”张辽沉声道:“务必要保证淋雨的百姓尽快安顿好,冻死了病死了人,本司马会亲自询问,若是失职之过,本司马必然不会轻饶!还有粮食,要尽量保护好。”
“这……”一众大小官吏一下子皱起了眉头,渑池令忍不住道:“张司马,这般天气,持续时日难以料定,数十万百姓在外,更不论粮米数量,根本无法估量,我等无从着手哪……”
虽然张辽刚才的夸赞令他们心生舒服,但要救护如此多迁徙百姓,他们也是头一遭,大多都不知从何着手。
“本司马会再从雒阳调兵协助诸位,”张辽道:“诸位只消做好四保四征一设一借,便可挽救局面。”
“不知何谓四保四征一设一借?”渑池令急忙开口问道。
“四保者,保人、保粮、保书、保财。”张辽声音铿锵有力:“要有轻重缓急,先保人,次之保粮,再次之保书籍,最后是财物,其他先一概不理会!”
“张司马此言甚是。”渑池令和一众官吏都是连连点头。
“四征者,”张辽沉声道:“征医师,征草药,征雨具,征姜菔,用以治病、避雨、驱寒。从谁家征的,都要记下,日后偿还。”
渑池令眼睛一亮,不由赞道:“张司马此法妙哉,我等不如,实在惭愧。”
张辽没有多说,而是继续道:“一设者,设医庐,将生病之人集中诊治,即可加快诊治,又可避免疾病扩散。”
众人纷纷点头,有人忍不住又道:“张司马思虑周详。”他们此时对张辽确实很佩服了,却不知张辽年轻时本就在郡中做过郡吏,经验不比他们差,何况是两世为人。
“最后一借,要费周折。”张辽环顾众人,沉声道:“便是向弘农各县乡百姓借住处,这场雨不知要下多久,必须为迁徙百姓安顿好能遮风挡雨的住处,否则病者会越来越多,局面会越难控制。这一点,诸位久在县乡,熟悉地方,最好能发动乡里大家与百姓,施以援手,必然事半功倍。”
第一百六十六章 毒蛇()
听到张辽所说,渑池令沉吟了下,道:“我等尽力而为,只是让迁徙停顿下来,误了时日,恐怕相国怪罪。”
“这一点诸位不用理会,”张辽沉声道:“本司马自会一力承担!”
“好!”渑池令躬身道:“张司马如此担当,我等若是做不好,真是无能之极了,请张司马放心,我等必不负所托!”
看到渑池令开口,其余官吏也忙道:“我等必不负所托!”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年轻的相府司马虽是霸道,却是个真正为百姓做事的人,令他们不由心生敬意。
张辽抱拳躬身道:“如此有劳诸位!还请速速行事!”
“我等告辞!”
渑池令带着一帮官吏退去后,张辽看着外面天色,仍然是一片漆黑,雨早已经下了起来,虽然不大,但却很冷。
张辽却再也坐不住了,渑池的事他已经安排好,新垵和陝县却离得太远,虽然已经派亲卫快马去召集,但一来一回,就是半日功夫,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
不成,还是自己亲自去一趟新垵好,也不用那些办事的官吏来回奔波浪费时间,何况新垵那边百姓最多,还有从雒阳赶来的,压力最大,反倒是陝县有天子和满朝大臣,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除此之外,还要从雒阳调拨一些士兵西来协助官吏,至于雒阳,空出的民居很多,百姓的安顿不成问题。
主意一定,张辽便立时动身。
……
清晨,弘农郡一带天色灰蒙蒙一片,虽然不再打雷,但依旧是彤云密布,雨水淅淅沥沥,天气阴冷。
陝县,董璜住处,一大早起来的董璜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春雨,神情愉快。
看到董六敲门进来,董璜忍不住笑道:“董六哪,此番真是天助我也,这一场春雨便如同毒水,让张辽和那些黎庶不得不仰头饮下,哈哈,最好能连下十天,待那些黎庶死伤大片后,看张辽如何向吾叔父交代,到时你再找人暗中传扬他的无能,令他没有丝毫翻身的机会!”
董六微微垂着头,应道:“小人还是感到公子过于重视那并州子了。”
“嘿!你可别小看这并州子。”董璜摇摇头:“本公子既然以他为敌,便细细思量过,这小子可不一般,每一步都走的很妙,身受吾叔父信重,令本公子也颇多忌惮,不得不暗中下手。他仿佛就是本公子的克星,或是命数,不得不防。”
董六知道董璜也和姐夫牛辅一般,颇相信命数,听董璜这么一说,便知道他的心结所在了,试探的问了句:“那公子想怎么处置他呢?一刀杀了?”
“杀了?那可不行,吾叔父恐怕会很不满意,何况,死很容易,生不如死才是他最好的归宿。”董璜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嘿!夺了本公子的猎物,岂有那般轻饶于他!本公子让他做个中黄门冗从仆射,你以为如何?”
董六打了个冷颤,忙道:“公子真是妙招!合该如此!”
何谓中黄门冗从仆射,是护卫禁宫的,在董璜麾下,最关键的是,中黄门冗从仆射是宦官才能担任的。
董璜不由哈哈大笑,片刻,看董六没有退去的意思,皱了皱眉,道:“怎么?可有何事?对了,是董五和刘恶虎吧?难道他们没能奈何得了张辽?无妨,这场雨已经足够了,让他们回来罢。”
董六犹豫了下,咬牙道:“禀公子,据下人来报,董五被那张辽当众斩了头颅……”
“什么!董五被害?!可曾确认?”董璜回过神来,双目虎视董六。
董六打了个冷颤,垂头道:“正是!小人已经确认。”
“好一个张文远!”董璜勃然大怒,一脚将董六踹到在地:“真是一群废物!董五是怎么被他抓住的!他死不足惜!却莫要坏了本公子的名声!”
董六忙道:“回公子,董五并没有吐露公子姓名。”
董璜冷哼一声,又是一脚踹过去:“那张辽竟敢杀害董五?他可知道董五是本公子仆从?”
“这个……小人也不知。”董六慌忙拜倒在地,他知道董璜与董卓相似,性格喜怒无常,尤其是愤怒之时,最是迁怒,自己不能有任何争辩,否则下场会更惨。
“刘嚣呢!他这个司隶校尉是做什么的!”董璜看董六惊颤伏地,冷哼一声,却又想起了刘嚣。
董六的头伏的很低:“禀公子,刘校尉也被张辽捉住……”
屋子里死一片的寂静,董六大气不敢喘一口。
片刻之后,董璜彻底发狂了:“哈哈!哈哈!这是生平听到的最滑稽的一件事!堂堂司隶校尉,威慑满朝公卿大臣,抄家夷族无数,名震雒阳,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司马擒拿了!哈哈哈!不知道叔父听到后会是什么反应!他刘嚣要贻笑天下吗!这无能的老匹夫也配担任司隶校尉这般雄职?”
董璜语无伦次,四处乱砸,拔剑乱砍,董六丝毫不敢吭声。
直到半盏茶功夫,董璜才冷静下来,还剑入鞘,整了整衣服,正了正高冠,面无表情的道:“本公子要亲自去一趟渑池!看看这张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令本公子几番算计全无作用。”
董六忙道:“公子,天子车驾在此,若是公子离开,万一……”
“怕什么!”董璜哼道:“这些本公子怎会考虑不到?哼!如今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