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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有对孩子的顾虑,另一方面,又觉得胤禩的这个孩子秉性怎地也不见好转,如今竟和这么个孩子计较起来。
“胤禩……其实,我也给兰儿寻过好几个精奇嬷嬷照看了,可要不就是我瞧着不中意,要不就是根本压不住兰儿,没两天就给气得灰头土脸地来求我辞了这个差事,说是给多少银子都不伺候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我眼瞅着他轻颤的唇角,这才轻松了下来,“所以拖拖拉拉下来,一直都是安茜她一手给忙活着。再者,我也心疼这孩子从小就这么独立自己的性子,总想着把她带在身边照应着。”胤禩略微动情的神色让我心里又有了几分信心,“要是你不高兴,要不就让绮瑶和语倾她们拉扯也是好的,好歹人家是正正经经的名门闺淑,不像我是个生来的野丫头,自认教不好人家的掌上明珠,没得再害了人家千金就是我的不是了……”
最后还不忘幽幽地长叹了一声。这一招果然奏效,胤禩听我说的凄楚,早已缴兵卸甲,赶忙执起我的手贴在唇边轻吻。
“晴儿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何曾怪过你,若非如此,又怎会应承了何大人……说好只是打个商量而已,没的惹了晴儿这些心思,胤禩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你操劳……”
听他言不由衷地告罪,心里泛起了星星点点的甜,又忍不住想要打趣他。
“那饶是这么着,兰儿还小,离不了人,你就心疼心疼我不就得了?!”
“那怎么行?!”胤禩自然听懂了我话里的意思,微愠地低呼,“你是我的福晋!”
转眼见我憋笑的脸,才看穿了我的作弄,身手就挠我的腰际。
“好你个小妖精,竟然那我寻开心,看我不惩治你!”
说着,连连加重了手里的动作,我一下子笑得瘫软在他的怀里,迭声告罪。
“别,别……我错了……错了……还不成吗?……好痒……”
渐渐利落的碰触演变成连绵的抚弄,身体上的酥麻一波一波直捣我暂时短路的大脑。
“兰小姐,福晋不在房里吗?”
远处一声呼唤,我惊得一个趔趄差点就从胤禩的膝上跌落在地,立即回头望向门口,果不其然见到那小丫头歪着脑袋叼着食指,眨着一双疑惑的大眼也正在朝我们这里张望。想起方才热烈的唇齿相依,我腾地背转起身,脸上臊热无比,双手捂着脸,羞愤地跺了跺脚。
“都是你!都是你!以后我在小篮子面前可更没脸了!”
胤禩应声悻悻地站直了腰背,向赶来的宝福儿挥了挥手,示意他退到一旁,才又走近小篮子一把抱起孩子,状似无故地柔声问道。
“兰儿方才在玩些什么?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进屋见过叔父,恩?”
小篮子没有言语,半天才缓过神来,嘿嘿地贼笑了起来;小胖手儿刮着粉颊。
“叔父……亲亲……羞!……羞!……”
这回我可真是无地自容了,本来心里还抱得一线希望也彻底破碎了,原来刚刚我们两人的亲热情景全看在了这孩子的眼里了。
偷眼撇去,胤禩的脸上也浮现一丝可疑的红晕,随即清了清喉,颇为玩味地瞅着怀里的小篮子。
“昨儿个我瞧见御膳房的师傅又研得了几样新点心,特别向总管讨了来。”
小篮子一听,眼珠灵活的转了转,再没了声音,小嘴儿不由自主地蠕动了几下。我不由得暗笑胤禩竟然把我的招式悉数学了去,这丫头倒也越来越架不住这诱惑了。莫不是真让我给越教越回去了?!那我可真得好好检讨检讨了!
才想着,那边低语的两个人已经有了些眉目。只见,小篮子双手交叉捂嘴,梳着双髻的小脑袋拨浪鼓地摇晃,嘴里振振有词。
“不说,不说……兰儿不说……”
胤禩满意地点了点头,掂了掂臂膀,转身向我促狭地眨了眨眼,又踱出了门。
“差点忘了这码事了!今晚我邀了老九、老十还有十四他们来府里用晚膳,绮瑶回了年府探望年老大人,晴儿便凑合张罗张罗吧!也无需怎么讲究法儿,都是自家人!”
我还没从方才的忏悔中解脱出来,兀自点了点头。直到他已抱着小篮子走出了东院,估摸着是去了厨房,我这边才开始吩咐着下人忙了起来。
“瞧你们哥儿几个刚才滴酒不沾的,定也没吃尽兴,估摸着你们这会儿要谈正事,所以就送来了些平时做惯了的零食点心,省得老十总明里暗里的埋怨你八嫂我小气!”
老十听我挤兑他好脾气的一声傻笑,徒手抓了抓自己光亮的前额,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就是这个吧……我听说何家那个女娃娃就是让八嫂这个叫什么薯片的给收服的……”
几个阿哥爷闻声哄堂大笑,就此谈笑了几句,我看他们说的高兴,就地坐在了十四的下手方。
“今儿个叫哥几个来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南方那边不太肃静,想和哥几个商量商量,讨个主意!”
书房虽然一向是他们男人探讨时事的地方,可胤禩对我从不约束。我也听得有滋有味。笑话!现在可正是夺嫡大战前紧锣密鼓的关键筹备时刻,胤禩对我的看法向来看重,不趁机盯牢事后悔之晚矣!墨菲法则教育我们最糟的可能性往往最大!光是以前看那些现代清穿文中的教训还不够大吗?!性命可比脸皮重要多了!
几个阿哥起初还对胤禩的不避讳有些质疑,久而久之,也便习惯了我的存在。
“十四,跟去的拜唐可有什么消息了吗?”
胤禩的发问让原本嘈杂的书房一下子静了下来,我们几个都目光狐疑地来回打量着他二人。
“嗯,昨儿个才回了一次,当地知府按兵不动,想来还在等着皇阿玛的指示。”
云里雾里地听着,最先还是暴脾气的老十按耐不住了。
“八哥,你和老十四这是打的什么哑谜啊?九歌你知道吗?怎地也没个人跟弟弟说说?”
老九听老十略有怨色,急忙为自己开脱。
“你着急个什么劲儿?!想来八哥今儿个让弟弟们来就是为了此事吧?”
“嗯,不错!……苏州又不肃静了!”
“哦?!八哥可是听说苏州三千踹匠(1)聚众滋事一事?”
胤禩拨弄着腰间的佩饰玉穗,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正是!从九年开始,苏州一带就因为这些外来工人口杂乱而隐忧重重,皇阿玛也为了此时不知头疼了多久。”
“啪”!老十一掌重重拍在案上,高声嚷道。
“要我说皇阿玛都多余!干脆把他们闹事的全都抓进牢里去,杀鸡儆猴,一了百了!痛快干净!”
几个阿哥一脸错愕,即刻纷纷给了他一个无可救药的眼神,低头沉思。老十还不依不饶在旁边紧力儿唠叨嘀咕。
“八哥……你们倒是说句话呀!弟弟我说的在不在理!”
见他们没人知会,眼看老十的轴脾气就要上来了,我只能出声劝解。
“老十,你说的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可是,你想想,皇阿玛一向以德服人,自来都是仁政施天下。若是为了这小小的矛盾而大动了干戈,天下人会如何评判?更何况,苏州踹匠可只有这区区三千人?就是它的翻番都不止!杀了一二,哪里是儆猴?往大了说,那可是要出大事的啊!你拔的可是老虎的寒毛!想那苏州如今正是咱们大清经济命脉的关键枢纽,粮米、布坊犹盛。就连年年远销英吉利、西班牙这些欧洲小国的丝织布匹都是全部出自那里,可见苏州几乎掌握了咱们大清民生的面门。如果出了什么差错,这关系到的何止是苏州几十万人,殃及的是整个大清的所有子民!你自己合计合计要用多少年才能再重建一个这样昌盛繁荣的经济中心?!”
老十被我说教的目瞪口呆,呆愣了好一会儿。
“八嫂说得极是!这也正是皇阿玛最为担忧的,这些年来只要他们生事,皇阿玛就只能采用奖金制来提高踹匠的收入。可一路下来,他们的收入节节升高,却仍然不满于现状。皇阿玛的忍让也着实让我们憋了一肚子的火儿!想咱们满清八旗什么阵仗没见过,打过蒙古,灭过准噶尔,如今竟让这群乌合之众撞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让咱们怎么能忍下这口恶气!”
十四说着也有些薄怒,不由得提高了分贝。
我点点头,深知这其中的取舍是如何的艰难。即使是当今这位空前绝后的伟大帝王,在面对这些进退之时也犹豫不前,唯有不断地忍让和妥协,可这又岂是长久之计。
粮食、棉布、食盐,是封建社会中举足轻重的全国性商品。到清朝雍正年间,苏州已经成为全国棉布加工的中心城市。本来,全国性的棉布生产基地应该在松江的,这个地方产棉,有“衣被天下”的美誉。但松江生产的是原布,白色的。而市场需要的是青蓝布,这个将原布染整成青蓝布的后整理,就由苏州来完成了。苏州的棉布字号控制着棉布加工的资本源。清代初期老资格的外来民工几乎都是来源于这里,而当时踹匠人数不断俱增,几乎占据了苏州三分之一的人口,而且又都是单身乌合,膂力凶悍,对苏州的治安形成极大的威胁。这怎能不让康熙忧心?!
“八哥可是已有对策了?”
老九出声,适时地打断了我们的争论。
胤禩不置可否,只是匆匆带过。
“谈不上,这回何焯何大人回乡其实另有目的。”
“难不成八哥正是让他借着守孝之名避过耳目,彻查此事?!”
胤禩淡淡一笑。
“本来我还愁着不知遣何人更为稳妥,恰逢何大人老母故去,正得我用!只是……这一程恐怕困难重重……”
“所以八哥才让我派去拜唐暗中照应。”
“嗯,十四猜得不错。昨日拜唐不也回报何大人拜见各知府知县大人了吗?”
我心中这才明白了几分,原来胤禩早已有了打算,而且还是走了这样周到的一步。只是我猜不透此事自有康熙劳神,怎么排也不轮不上他亲自查访啊。
“皇阿玛可有什么打算了吗?”
胤禩没有急于回答,只是轻言道。
“皇阿玛有什么不清楚的呢?可是这件事又哪里是表面上这么好解决的。”
怎么?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暗底。
才想问个究竟,胤禩冲我微微摇了摇头,手上不易察觉地虚晃了晃。我思忖着这些归根结底总归也是他们男人的事情。更何况,自隆科多一事之后,虽然表面上胤禩放任我对朝堂上一切事务的关注与探讨,可再不轻易让我涉足其中。我想这便是这个男人的可爱之处吧。事实证明,胤禩并没有让我失望,朝堂上的他再不复当初的那份急于求成,反而变得沉稳而承重。我想他大概也意识到了,正是他从前在朝廷上的志得意满和招揽攀交,才使得有心人特别的关照,所以也吸取了这明争暗斗中的教训,刻意放低了姿态,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哦?八哥这么说可是知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十四精明的挑起了茶碗,啜了几口,似乎很是愉悦。
“呵……其实,现在最重要的可不是咱们知道了什么?而是皇阿玛那边知道了什么?有知道了多少?”
反观老九沉默了多时,听了胤禩的这句话也不得不深深点了点头。
“八哥说的不差,皇阿玛的口风如何才是关键!只是,这哪里是咱们能够窥得一二的,莫不说平常,只要是关乎他那块心头肉的,哪次不都是打他那里就开了闸。”
“可这次便不同了……这一回可是关乎社稷的大事,岂是轻易就能一带而过的。对于江山和百姓,皇阿玛看重甚过任何一人!”
胤禩饶有深意的一番警示,让我的思绪更为混乱。
“我说你们到底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啊?!弟弟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啊!”
还没等我出声,老十就先咋呼开了,嚷嚷着自己又被哥哥们看扁了,受了天大的委屈。我静坐一旁,苦思不解。
“老十,你写别胡咧咧。什么事儿让你这破锣嗓子一叫唤还不都人人皆知了。”
十四按住了吵闹不休的十弟,老九这才不急不缓地开了口。
“老十,也别怪八哥瞒你。其实,事前我也一无所知,只不过我在苏州一带也有几桩生意,又听了八哥的几句点拨,才略微有了些门道。若说这踹匠聚众闹事其实倒也并不是多大的祸事,只是若这背后有人操纵那意义可就不同了啊!且不说,我的推测是否作准,但看这区区三千人的挑衅之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