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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折磨。”
就着安茜他们三人搬来廊上的藤椅,我小心扶他做下,又拿来了薄毯轻盖在他的膝上。
“这是当年老九从土耳其换购来的羊绒毡毯,既透气又挡风,今天太阳正好,你的膝就是寒气太重,总卧在房里也不一定就是好的,多出来晒晒太阳也是有益的。”
我径自言语,拉好了他胫间的毯子,才看到他氤氲的瞳。兴许是太久没有这样悠然的闲话,彼此都有些不习惯,我讷讷地闭了口。
好一会儿,他望着我幽幽一叹。
“是啊,年少时不小心犯下的过错,只能到这个年岁担待。”
午后静谧的回廊,我们两两相对,竟生出一种贪婪的慵懒。
“晴儿……”
他喃喃开口,却没了下文。
有难言之隐?还是什么……开不了口的不情之请?
我如今还有几分斤两劳动他亲自来勉为其难?
猜度了几分,有些希望的火光也随之暗淡。
果然耐不住朝堂下的寂寞了么?嫡福晋的代价也未尝不划算?
那么,倒不如我替你开口。
“难为这十日来贝勒爷的百般周旋,我倒不知该如何替兰儿感激你。”
他淡淡一笑,颇不以为意。
“不过是拉了宜妃娘娘做了挡箭牌,还是幸亏得了宜妃娘娘的庇护。宜妃娘娘素来仗义,便应了要为这意外的姑甥缘儿出头,劝说皇阿玛看在是她自个儿的娘家人份上,允了眼盲的依兰一个正出身份。听说为了劝皇阿玛点头,把我七哥一直忌讳的胎生腿疾都搬出来了,说什么龙子尚有十全九美,况众生凡夫俗子,这话除了她宫里那个娘娘还有这胆子说的!
我至多就是让内务府通融了一回,给兰儿求了个旗籍。
倒要看十六往后要怎么费心思讨宜妃娘娘欢心,还不一定娘娘肯承他这个情。
娶媳妇的又不是晴儿,如何也轮不到你琢磨给我什么……”
话音至此一顿,余音还未觉,我已心知自己竟是多了心,却也来不及改口。若非心怀蹊跷,又怎能对我的弦外之音毫无所觉呢?
一旁的老八眉目僵顿,面容忽明忽暗,倏时明白了几分,眼里一抹忧伤稍纵即逝。
“……我没有后悔……
无论晴儿你相信与否……
我没有后悔……
我没有打算再回去……
真的……没有……”
他略显急促,我胸腔一疼。
“我不值得……”
两害取其轻的道理,我们谁都明白。如果我真的是那个轻害,挡了你前进的脚步,那么我转身离开,也未尝不是成全了彼此。但是,面对二立二废在即,远离是非之所,才是上策不是么?
闻言,他垂眼别开了脸,闷声道。
“值与不值,我说了算!”
心中没来由地一阵钝痛,几步路他已经颈背薄湿,语携萧索,哪里还像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惊觉当年那个比阳光还灿烂的玲珑少年早已随光阴而消失了踪影。
成全()
再正视,面色沉静无波如初。去看看网 。7…K…aNKan。。
就这么无言地对视,他终于先一步错开了眼,缓缓开口。
“十六对依兰的心思我早在数日前就知会了何大人,现如今圣旨一下,他老家的信儿也到了……”
我这才明白,他下面要说的恐怕才是真正的来意。因为他知道再不细说明白,还不知道我误会成什么。
“依兰的祖母虽年过七十,但也是书香世家,她出嫁在即,又是皇家的门,老夫人惶恐,接了旨,就火急火燎地打发了家人给依兰安排了教习嬷嬷,何大人又是孝子,不好违了老夫人的意,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孙女,总不会亏待了……”
一句血浓于水,我再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傻了。
这是要接依兰回乡的意思了。
虽然知道依兰早晚出阁离开我的身边,从此陌路相待,但至少还有两年的时间,足够让我平复心中得而复失的失落。明明早上还嘱咐安茜给杨顺儿带话尽快找个妥帖的在旗宫人,早早为依兰打理,怎么才一个晌午,天儿就变了呢?
“怕我这个疯痴的八福晋教不好么……”
血浓于水没有错,可这么几年下来,我早已把依兰当作了我的亲生闺女看待,怎么说走就要走了呢?连多一点时间都不给留?有谁能为我这个为娘的心设想?
“我知道我名声不好……那我明明已经叫人去找宫中的精细嬷嬷……
就找最好的,资历最老的,最有经验的……还不行么?
不高兴我教,我就不教……
我知道我闲散惯了,可我会尽心待依兰的……
我改……改还不行么?”
失焦的双目茫然地注视着他,怀着一颗急迫的心,早已听不见自己几近乞求的追问。
眼前人似乎也为我的反应着了急,坐立难安,双肘苦撑着就要站起,却没有成功,最后只得完全倾身,抱住了我的双臂,紧紧地摇晃。
“晴儿……别这样……
晴儿……你别这样……”
老八激动得语带艰涩,最终化为无力。
“……依兰终归是何家的小姐……
我做不了主……
晴儿……对不住……
你要怪就都怪我吧……”
怪谁有什么区别?我的孩子就要走了。
僵立在他身前,我俯视他难得慌乱的眸睑。
是啊!那终归是别人的孩子,我又凭什么做主。
阖目,我嘴唇抖动。
当年是老八把依兰亲手交给了我,如今又要亲手带走,这其中滋味还有谁比他自己能体会的更深呢?
他早料到我的失女之痛,若不是道义两难,他何苦颜色郁郁难于启口?
睁眼,我望进他深深的瞳仁里,深不见底,却有难掩的不忍与狼狈。
从小没有母亲的陪伴,被抱送到惠妃处照看,如何就能甘愿呢?
他想必也是感同身受的吧……要我如何自私地阻了他人亲情的团员……要我如何责怪……
深吸一口气,我努力平复心绪,还是哑了嗓子。
“让你为难了……
什么时候走?”
他十指深陷在我的臂膀中,越发用力,像是在惩罚自己,却令我更加清醒。
“南方来人已经候在府中两日了……”
两日了……呵呵……连康熙都可以说动的他,必也是煞费了苦心想尽两全之法,但终究不能拆散骨肉至亲的团聚。
我咬牙。
“好……”转首,“安茜,去给依兰收拾收拾衣物……
就说……就说……已经定了教养嬷嬷,即日就在府中定时授习……
告诉她,叔父这是来接她安排新的厢房,方便嬷嬷出入教授。”
我深知依兰的脾气,跟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倔。以前又听她说过自己的祖母因为重男轻女的观念对她并不甚在意,从小到大都是跟着奶娘长大,躲在几个同辈堂哥背后的,对家乡并无甚眷恋。
安茜自是明白我的用意,但并没有立刻动作,眼神似乎还在等待我的确认。
我低头沉声道。
“去吧……”
翌日早,依兰与我沉静对立。没有意料中的哭闹,更无悲无喜,只是那双琉璃般剔透的清眸失焦地在我脸上找寻。我努力扬起嘴角,明知这对她而言无济于事,可总相信她能够看到,能够体会到。
我开合双唇,却屡屡没有声音。
本是打了满腹的草稿,面对即将待嫁,独自把握人生,承受风雨,经历坎坷的孩子,我竟一霎失语。或许是想说的太多,又或许是一切担忧叮咛早已尽在不言中。我咬唇,轻抚她的发髻,那一早被我静心盘起的青丝,柔柔的划过掌心,心扉清凉一片。
“好孩子……”
垂落的手握紧她蜷缩在长袖下的柔荑,才发觉那里早已瑟缩一团。
倏忽间,语未落,依兰两行清泪溢满粉腮,转而一步投入我的怀里。
“母亲……不走……我不走……”
当日,稚颜如桃,娇语淙淙,犹在耳畔,那是关于无数个岁末除夕的相守。
而如今,却即将永别。
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控制自己尚算平静的语调,收紧了揽在她肩上的手臂,最后一次狠狠把她抱在怀里。
“依兰……你忘了为娘的话了么?
去做你该做的事,但永远不要为任何人放弃自己的梦想和努力的机会。守住自己,守住爱你的人,还有你爱的人。凡事要懂得不是只有当下的局面,还有一个退一步的角度,不要只知一味地争强好胜,要明白何谓责任,何谓担当。
十六是我看大的……不会错……他有他的不得已,有他的无可奈何,你要知道体谅……还有……”
言及此,我再也无法抑制,喉咙哽咽到刺痛,泪淹没在依兰鬓间。
“在有生之年,与相爱之人相识相知相对相守,便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奢侈的珍宝,要懂得惜福……”
我话音一顿。
“爱是一个美妙的际遇,往往开头轰轰烈烈,把持不住,便有后来的痛彻心扉,死去活来,剩下的不过是婚姻的稻草捆绑着彼此的骸骨……因为燃烧的太炽热,伤了彼此……倒不如将它当作一杯温水,循循经营。
但是,兰儿……记得……
若说婚姻是一场大病,蚕食激情,那么爱便是最好的一味良药,温补养生,得以气血永寿。
兰儿……和他生个孩子……或者两个……或者更多……去走自己的路,过自己的生活,弥补为母的遗憾,告诉他们曾经有个老太婆也曾把他们的母亲当作上天最好的礼物,一个爱的延续……
我不要你功成名就,光宗耀祖,只要你能够享受平凡,体会一个女人最简单的幸福……这是所有做母亲的心,你要……记得……他日无论何时,不要委屈了自己的心……”
我将依兰揉进自己的怀里。
“兰儿……今天过后,我们母女……虽缘尽情灭……
但……你永远是为娘的孩子……我会日日为你祈祷……
郭洛罗•;依兰……你一定会幸福……”
用力拂去兰儿攀附在腰间的手,我退开她小小的温暖的怀抱,目光错移,身后的家丁会意,示意南方远来的仆妇,立刻上前托住了她柔弱的身子。不忍多瞧,别开脸,却见藤架上的老八郁结的眉峰,深沉如海的瞳浸染了绯色的霜,仿佛即刻就要扑簌而落,归于尘土。
感知了我的注视,他抬眼,唇紧抿成线,眼中一抹晶亮的栗色,盈盈不坠。
勉力追逐了兰儿的背影终于迈出了东厢的二重门,我奔至福禄栏下,亮黄色马褂加身的侍卫交叠了矛锋。
“福晋留步!”
依兰闻言,身形一震,随即疯也似的推搡着两个壮硕的仆妇,转身抢到我脚下噗通一跪。
“母亲,兰儿不孝……”
呜咽地哭出了声,她如今才不过一个九岁的孩子。
“母亲的话兰儿字字谨记……请受兰儿三拜!”
说话间,咚咚咚就是三响,至此,在场的几个远道而来的年轻女婢也偷偷拭起了眼角,却只有一个主事的嬷嬷开了口。
“有劳福晋这些年替我们老夫人照看小姐,如今长成了如此懂事收礼的姑娘,这是我们小姐的福气!”
面目肃静不改,却语带三分柔先。
我歉然一笑。
“往后,有劳您多费心。”
双手摸索着我的衣角,依兰含泪道。
“安茜姑姑,替我好好照顾母亲。依兰枉为人女,不能尽孝。有幸来生若还能再为母女,必结草衔环报答母亲和姑姑对兰儿的养育之恩。”
安茜虚服了我的小肘,不吝温言。
“兰儿姐有这份心思已经不辜负格格这多年来苦心教导。
听格格的话,安心去走自己的路,他日与十六阿哥爷夫妻齐心,举案齐眉,便已是对你母亲尽了孝。
没有一个母亲需要报答,她只是希望你好,你过得和美,就是对母亲做好的报答。
往后……再见面,也切不可母女相称了……
别让你母亲再为你挂心了,听话……”
听了安茜的提醒,我心下一痛。
特特为兰儿,不顾季节反复,旧疾再次复发的老八腿脚不济,不过一日之隔,竟已不能下地,可见他前日全然是逞强。如今不得不被四人藤架抬走来回。静立一旁多时,也终于开了口。
“安茜说的是……再见面,势必要改口了……”
似明白了这兄嫂间的转变,怔忡的依兰缓缓摇了摇头,终究没有改口,再也没有……
那一日,依兰最后唤我一声母亲,久久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