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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皮德罗和彻辰说话,吕保玛神甫自顾自走到了唱诗班众人面前,霹雳哗啦地将唱诗本翻到了其中一页,然后命令他们唱了起来。然后,就在这原本应该是悠扬的歌声中,神甫捧出了一个巨大的杯子——这个杯子的直径有成年人的脑袋那么大,里面装满了圣水。
神甫将杯子举过了彻辰的头顶,然后嘴里念念有词。
彻辰跪倒在地,虽然不相信自己被所谓的恶灵缠身,可为了叔叔,这位青年还是虔诚地祈祷起来。
“邪灵永远无法战胜上帝的军团……”
神甫边说着,边把杯子里的圣水撒在了彻辰的头上。
“阿门。”
在斯摩棱斯克城外,一场慰灵仪式同样正在举行着。
十数具冻得僵硬的尸体一字排开,静静地等待着天使引领他们进入天堂。在尸体的旁边,是从斯摩棱斯克城里突围出来的包洪以及瓦西里·佐洛塔连科。
“阿列克谢亲王派人过来,那位使者对双方发生的冲突深感歉意,并且邀请我们去沙皇俄国的军营商讨进攻斯摩棱斯克的事宜。”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对包洪说道。
“十几条生命就这么算了?”包洪的声音像是从牙里挤出来死的,他的眼睛喷射出怒火,似要把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燃尽一般。
可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知道,包洪的愤怒并不是针对自己。
“他们也付出了死伤,这只是一场意外。包洪,大酋长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一个沙皇俄国的亲王,更不会去破坏同盟的关系。”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无奈地说道。
说起事情的缘由,就不得不提沙皇俄国和扎波罗热哥萨克对斯摩棱斯克的争夺。在双方原本的约定中,是要到春天冰雪融化后合攻斯摩棱斯克的。可在这个当天,无论是沙皇俄国还是扎波罗热哥萨克都没有遵守约定。在沙皇俄国的军队越过边境的同时,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率领的哥萨克也得到了包洪行动成功的消息,开始进军。
结果,两只军队的尖兵在郊外相遇并发生了激战。双方都把对方当做了波兰人,一阵火枪互射后,又爆发了白刃战。在伤亡十数人后,意志不坚定的扎波罗热哥萨克们率先脱离了战场。等沙皇俄国的指挥官阿列克谢亲王到达战场,他才发现这些所谓的波兰军队竟然都是哥萨克,于是他派出了信使并携带这些尸体找到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
包洪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虽然他的胸膛还在不住地起伏,可眼神却清澈了许多。
“你陪我一起去。包洪。”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说道。他知道,包洪在沙皇俄国的名声比自己大,有他一起前往谈判也才更有底气。
“我不喜欢俄国人。”包洪拒绝道。
“我也不喜欢,可我们更不喜欢波兰人。现在沙皇俄国是我们的盟友,既然单独夺取斯摩棱斯克已经不可能,我们就得想办法在合作中赢得更大的利益。”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耐心地劝道。
包洪沉吟了会,显然他也同意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的说法。
“你有什么计划。”
包洪抬起头看向瓦西里·佐洛塔连科。
第38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一)()
在做完慰灵仪式后的第二天,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連科便随同亲王的信使前往沙皇俄国的营地。
阿列克谢亲王的营地安在了鲁德尼亚,这个村子已经被沙皇俄国的士兵扫荡了个干净。鲁德尼亚的村民们,不是被赶向了斯摩棱斯克便是被勒死挂在了村子前面的树上。
当三人来到鲁德尼亚的村前,映入眼帘的便是冻成冰棍倒挂在树枝上的尸体、传入耳朵的是营地里传来的女人的呼喊声。
信使看了看两人,也是一脸的尴尬。这位年轻的信使是一名莫斯科的贵族,祖上世代都是波耶。和所有的传统贵族一样极为的注重荣誉,这会儿在被自己在内的沙皇俄国贵族视作野蛮人的扎波罗热哥萨克面前展示如此不堪入目的一面,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两位阁下,请稍等会。我先去面见亲王。”信使告了声罪,不待二人同意便打马进入了营地。
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目送着信使,不时能看到他左右挥动着马鞭,然后就是一声声惨叫和痛呼。
直到信使消逝在二人的眼帘,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才开始闲聊了起来。
“怪不得波兰人称这些人叫做‘灰色牲口’,真是和野兽没有区别。”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说道。
“所以斯摩棱斯克绝对不能落入沙皇的手里。”包洪也说道。
“你以前和沙皇俄国的军队交过手,他们的战斗力怎么样?”
在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中,包洪是少有的有骑兵战斗经验的人,而他的骑兵经验多是在和沙皇俄国和克里米亚汗国的战斗中积累的。故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会有此问。
“怎么说呢?”包洪略一思索,然后才说道:“沙皇俄国的军队是由两个不同的阶级组成的:其一是这些你眼中的灰色牲口,他们用着最差的武器、吃着最差的食物,可在保卫自己土地的时候却能爆发惊人的战斗力,他们往往悍不畏死,直到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其二就是像刚才那个信使一样的贵族阶层,这些人往往是家族中的次子、三子,他们没有家族的继承权,所以为了搏取金钱和土地往往富有侵略性。”
“那就是一个内战内行,一个外战外行咯?”对包洪的话,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做了总结。如此简略的总结,虽不中事实却也不远。
包洪正待开口,营地里传来一声号响。接着,一队一队的步兵和骑兵奔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队身穿红色卡夫坦制服的步兵。在沙皇俄国,他们被称作射击军。他们统一手握一支火绳枪,长长的弹带从左肩斜挂到右腰。在每个战士的身后还背着一把长柄斧头,这东西在战时既可以作为火绳枪的支架,又可以当做近战武器劈砍近身的敌人。
在射击军的后面,是一队骑兵。这些个骑兵排成两行,每行有十人。他们也统一身穿红色的衣服,可比起那些步兵,他们的武器更为的精良——在制服的外面是西方样式的胸甲,并且头戴钢制的头盔。他们的武器是一把马刀和手枪,坐下的战马也是精心培育和饲养的良马。
最后,则是沙皇俄国军队中精锐的精锐,全部由贵族组成的波耶骑兵。这些个波耶骑兵头戴尖顶盔或是圆顶盔,身上穿着家传的镜铠。这种铠甲是在锁子甲的基础上在前胸和后背等处加装了圆盘状的护心镜,比之传统的盔甲防御力更胜一筹。
这三队骑步兵,可以算是沙皇俄国军队精锐的典型。阿列克谢亲王将他们派出来,显然也有示威的意思。
可不管是包洪还是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可都不是易于之辈,这二人施施然地骑着马,进了辕门。对于这些个军队,他们两人是看都不看一眼,直朝着最里面的一顶大帐篷而去。两人这种目中无人的行为,直叫每个列队的兵士恨的咬牙切齿。
这个大帐篷建在村子的中央,原本是鲁德尼亚村子的房子。可现在除了几处残垣断壁外,以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而这原来的主人,也被这儿现在的主人剥了皮。那些野蛮的士兵为了逼问村子里储存的粮食对村长和收租人施以了各种的酷刑,即使在这些可怜人招供后也没放过他们。
阿列克谢亲王站在帐篷前看着两位哥萨克首领骑马向着自己走来。这位亲王有着传统罗斯贵族的容貌:他的目光深邃、眼眶内凹,脸上的皱纹如同最精湛的石匠刀砍斧切一般;亲王那一脸浓密的大胡子使人看不清他的喜怒哀乐,而那个硕大的鹰钩鼻又是他看起来威严自生。
“这位就是上帝恩典,俄罗斯、莫斯科、基辅、弗拉基米尔和诺夫哥罗德的沙皇及独裁者;喀山、阿斯特拉罕、西伯利亚沙皇;斯摩棱斯克、梁赞、罗斯托夫、雅罗斯拉夫尔、别洛焦尔、乌多利亚、奥勃多利亚、孔迪亚、维捷布斯克、姆斯齐斯拉夫和全北域的君主;普斯科夫、下诺夫哥罗德的领主的叔叔阿列克谢亲王殿下。”
那位陪同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連科的信使此时站在阿列克谢亲王左下的位置,待两位哥萨克首领下了马,才高声介绍起亲王来。
平心而论,这一长串的称呼除了最后那一段属于亲王外,其他都是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沙皇的专属称号,可亲王为了在两位哥萨克首领面前显得更有气势,强行要信使将其加在了自己的前面。
可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連科对这一长串的称呼不仅没有任何的敬畏,反而挑起刺来。
“我想,亲王殿下。斯摩棱斯克现在还是波兰共和国的领土。”瓦西里·佐洛塔連科说道。
“或许我们无比强大的亲王殿下可以靠一个信使便让斯摩棱斯克打开城门。毕竟沙皇是斯摩棱斯克的君主。”包洪也挤兑道。
见两个哥萨克如此冒犯自己,一向自大的亲王斜眼哼了一声。接着,阿列克谢亲王没有任何表示便回身掀了帐篷的门进了去。
那信使再次的一脸尴尬,不过既然亲王没有其他的表示,那就是说明亲王还不想搞僵了关系。于是信使掀起帐篷的门帘,邀请两位首领进去。
第39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二)()
作为沙皇俄国主帅的营帐,阿列克谢亲王的这个帐篷显得简陋而朴实。整个帐篷是用生牛皮和毡布搭成的;帐篷内,只有一张橡木桌子和几张椅子,桌子上摆着一张地图,地图上扎莫什耶、波里内等斯摩棱斯克四周各个重要的村子都被标了红;在帐篷的四个角落,分别有四支烛台,烛台呈三叉戟型,也是最普通的铁制。
显然虽有亲王之尊,可阿列克谢·罗曼诺夫亲王并不是养尊处优、尸位素餐之辈。
“两位坐吧,我们都明白:战争期间一切从简。我在切尔克斯克和鞑靼人作战的时候,连帐篷都没有,晚上就是靠着马鞍睡觉的。”
阿列克谢对两位哥萨克首领说道。亲王的语气虽然冷漠,却没有了愤怒。显然,只一会儿这位亲王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这是个不好对付的对手。”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两人对视了一眼,默想道。
橡木桌子很长,可两人还是各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阿列克谢亲王的对面,以示哥萨克和沙皇俄国是盟友般平等的关系,自己并不是阿列克谢的下属。
这可算是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第二次打阿列克谢亲王的脸了。亲王的脸面抽搐了几下,可很快恢复如常。
“两位首领还没吃饭吧。”阿列克谢问道。然后不等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说话,便扬起熊掌般的大手,拍了三拍。
马上,那位一直在外的使者便进帐来。
“叶利谢伊,两位使者还没吃早饭呢,你去拿些食物来。”阿列克谢亲王使了个眼色说道。
待叶利谢伊退下后,阿列克谢亲王又说道:“叶利谢伊是我的副官,他家族在梁赞是个有名望的大家族,他也是个机灵的家伙。”
显然,这是一句闲话。于是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亲王聊了起来。不过,双方都在努力维护着本方的面子,希望压倒对方,三句里面倒有两句夹枪带棒。
这双方能坐到一起,直到叶利谢伊将餐食拿上来,也是个奇迹。
叶利谢伊将食物放在了桌上,食物只有一样便是全鹅,这只鹅外面涂了厚厚的一层蜂蜜,看起来黄灿灿的。
阿列克谢亲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邀请两人进餐。
包洪站起身,拿起餐盘上的刀扬身在鹅腿上割了一块。一股血水从鹅身的切面上渗了出来——这竟是一只生鹅。
包洪抬起头,正看见阿列克谢洋洋得意地看着自己。显然,这是亲王故意的。
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也看见了鹅肉渗出的血水,这位哥萨克首领愤怒地站起了身子对阿列克谢亲王怒目而视。
见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局,阿列克谢也站起了身,他拿起自己身前的餐刀,也割下鹅的一条腿,亲王狠狠地咬下一块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见阿列克谢这番举动,包洪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这位生性不羁、无拘无束的哥萨克首领当然不会让人小看了,他拿起那只鹅腿也啃了起来。
不一会一只鹅便下了肚,包洪示威似地抹了抹唇边的鹅血。
“好汉子,好汉子。”包洪的这番举动,显然很和阿列克谢的脾胃。第一次的,阿列克谢真心地赞道。
“可惜了。”包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