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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晓继续紧逼道:“好,好一副伶牙俐齿。你狡辩也没用,我来说与你听,作训大纲我看了,修整之期本无可厚非,但你大纲之上写的明确,即便修整,也是就地修整,不需回大营整顿,以便训练连续接战之力,可是现在却是所有学员回归大营,我倒要问你,你监察之责何在?你口口声声说此事是你本年最着紧的差事,可你却从未去过拉练之地,或者说,自始至终就根本没有什么拉练,不信可以传召学员来,一问便知。荒诞军务,玩忽职守,你罪责难逃。此其一。其二,我之前问你,当初姜大人可曾申请调派京畿卫戍军衙门的军卒协助,你答道没有请调,那么为何封锁道路的不是东安县的巡城兵马司衙门的兵士,而是京畿卫戍右师的军卒。你暗自串联,私调兵士,你们是要谋反吗?就这两点,你也不用回教练科了,来啊,给我绑了,押入监所,你等参吧。”
随着封晓话音一落,褚青山则带人将马晋按住捆起,不理他的嘶喊,推了出去。
至于刘畅,同样被押入监所待参。本来告假在家的郑虎,则被封晓任命暂代教练科佐领一职,而何鹏则将功赎罪,戴罪立功,暂代作训组管带一职。
封好参本,着人经兵事阁递入大内,封晓可不想节外生枝,而且这事儿还没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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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朝堂群魔舞()
一场雨哗啦啦下了起来,一下就是连着十来天,由暴雨变成了大雨,又由大雨淅沥成小雨,但就是不停。
这一日,阴沉了十来日的天终于放晴,大早上的太阳就又开始发挥它久违的威力,本来清凉的空气又开始燥热,街上被路人带来的污泥已经干涸,随着路人的踩踏,变成为弥粉。
突然城南方向一阵骚动,两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的骑士浑身泥渍,脸上也是灰尘满面,又被汗水冲刷成一道道的沟壑。两名骑士的背上都绑着一面旗子,旗子在遥远的路途中已经同样被尘土与雨水洗涮的污秽不堪,但还勉强可以看出上面的“急报”两字。
京城见多识广的百姓看到这两人,纷纷闪避,虽然狼狈,却也没有出言辱骂,只是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自顾自的在骑士留下的烟尘里收拾因为躲避而混乱的物事。
自两名骑士入城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大大小小的官员自各个衙门涌了出来,都凑到政事阁一探究竟。
政事参相王瑞努力的迈动着自己的老腿,在两个书吏的搀扶下快步走入政事阁。
此时政事阁内人头攒动,还不停的有人赶过来。政事阁及十部三寺两院的各位主官(注1),大多已经到了,税政参事卢浩与财政参事谢渊凑在一起,低头交换着意见;行政参事张敬则如疯魔般嘴里嘟囔着什么;农政参事孙希捧着一杯茶在发呆;户部尚书向智生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窜;礼部尚书田衢在闭目养神;刑部尚书杨大祥不停地翻着一本册子;政事副相郑欣、商政参事刘贺礼、工部尚书蒋成和吏部尚书王方确还没来。众官百态尽于此刻展露无遗。
众人见到老相爷进来,全都站起身迎了过来,但是却都没说话,只是看着王瑞,等着老相爷发话。
见众人都望着自己,王瑞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走入政事阁,来到自己主位坐了下来,便再也不发一言。
税政参相卢浩实在看不过去了,走到王瑞身前,躬身道:“老相爷,河南大水,现在千里泽国,您到是给拿个主意啊。”
“老相爷能有什么主意,不外乎救灾、赈济、修葺水利等等,都有章程,按着办就是了。这次不过是一省大水,怎么大家伙就像是丢了魂了呢?”说话的不是王瑞,而是礼部尚书田衢。
“田尚书说的是啊,文胜公不在了,大家伙就没了主心骨了?平常倒没什么,怎么一遇到事就都乱了阵脚呢?”王瑞也顺着田衢的话道。
“话不能这么说,老相爷!”这次发话的是刚刚走进来的工部尚书蒋成,“先文胜公去年就说了,河南必有大祸,当时如果不是因为勘测西北边界的事情耽搁了,去冬就不会让宋庆失望而归,有了新修的洛河渠加上从新设计施工的颍河、卫河水利,哪里来的今年的大水?”
蒋成说完,还不忘瞪了向智生一眼,然后展开手里一张地图,继续说道:“而且田尚书说的也不对,章程是死的,可事情却千变万化的,就比如这次河南的大水。”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打开的地图上比划着。“西边淹了卢氏、永宁,东边新乡、获嘉、汤阴、安阳一线水泊滔天,南面的南召至沈丘道路、桥梁损毁无数。我还特意问过送急报的驿使,他们是从保定府接报送达的,直到进了京天才放晴,这一路上道路十分泥泞,马匹行人勉强通行,河洛路的各路商旅现下大多被困在邯郸,进进不得,退也退不得。我来之前刚问过钦天监,他们说京里的雨虽然停了,但自顺德向南直到淮河,最少还要七八日才能开天。”
随着蒋成的手指,几乎将整个河南都围了起来,最后顺着潞安向下一划拉,接着说道:“还好这条晋豫国道是去年修的,急报上说倒是完好,而且地势稍高,周边倒还算清爽。”说完,看着田衢那皱起的眉头问道:“就是不知道田尚书要如何通过这一条国道救助河南六百万口百姓?”
田衢皱着眉不说话,刚被蒋成瞪了一眼的向智生则抢着说道:“你蒋成蒋尚书说的倒轻巧,要不是你们工部拖延散漫,河南四路国道怎会只剩下一条?”
蒋成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盯着向智生,开口诘问道:“大明四十四年,我们工部核准,财部批复的安洛国道筑路款一百一十三万;大明四十五年,我们工部核准,财部批复的京汉国道河南段筑路款一百三十八万;还是大明四十五年,同样是我们工部核准,财部批复的郑徐路国道筑路款八十四万,这些钱都被那个不要脸的截留了?倒是我们工部驳回了三次的洛河坝、伊河坝以及颍河水库的工程,怎么没钱到能开了工?”
向智生本来只是想借着道路被毁为难一下蒋成,没想到反而将自己绕了进去,被蒋成问的哑口无言。
“好了,现在还没到追责的时候,先看看怎么赈济吧,估计再过一会,皇上就要召集大伙朝会了,都想想到时候皇上问起来怎么回话吧。”政事副相郑欣走入政事阁,跟着他一同到来的还有商政参事刘贺礼及吏部尚书王方确。
果然郑欣的话音刚落,门外就有尖利的太监嗓音喊道:“皇上传召,政事阁及十部三寺两院主副官员内朝觐见。”
所有人赶忙整理朝服,依次向乾坤殿(注2)行去。
到了乾坤殿,皇帝韩绌已经在等着了,正背着手在御案后面踱步。御案前左右分别坐着国柱院院长皇帝的亲叔叔肃亲王韩裕晏,国基院院长吴科,大理寺卿张绪,御史寺卿王思筹,宗正寺卿黄光泰,锦衣卫指挥使顾赫,玉衣卫指挥使陆瑾,暗衣卫指挥使东方建章、大明帝国银行总值柜封雪清和帝国文化博物学院掌院使刘继轩。这些人身后则站着钦天监、江河总道、水利院和总粮道等衙门的官员。
待得政事阁来的众人进了乾坤殿,先向皇帝行了礼,又分别和左右官员见了礼后,然后则按官职次序坐在了御案两侧,但都闭口不言,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做起了庙里的菩萨佛像。
本就不耐烦的皇帝看到众人的表现,气的火冒三丈,拿起御案上的一卷书又重重的放了回去,发出砰地一声大响。但是再看下方众人,仿佛这声音就是蚊子放了个屁,根本无足轻重。
有些泄气的韩绌颓然坐回了龙椅,抬手将一封急报扔给了政事参相王瑞,指着下面的官员道:“这是第二封急报,刚刚送来,你们看看吧。”
手忙脚乱的接过急报,王瑞展开看了起来,周围的人也凑过去一起观看。
待王瑞看完了急报,颤巍巍的将之合起,随手递给了身边一人,哭丧着脸步出人群道:“老臣已趋耄耋,自感近来身体沉珂日重,特请辞官修养,望陛下恩准。”
韩绌抬头望天,只有这样才能隐忍住几乎脱口而出的骂声。稍稍平复了下心情,皇帝对下方王瑞道:“王相年事以高,既然请辞,朕自然不忍留难,政事且不必挂怀,想来众爱卿皆具才情,些许小事不过顷刻间便可解决。既如此,左右,将王相搀出去,好生送回家去。至于辞官一事,待稍后再议。”嘴里的话语刻薄的很,显然已经出离了愤怒。
王瑞拱了拱手,待要说什么,但最终又没有开口,摇着头叹着气被两个小太监搀了出去。
本来就处在观望的众人,见老相爷直接辞了官,便更是闭口不言,只是传看这第二封急报。
下面没人开口,韩绌却不能再等了,直接点名,头一个就是户部尚书向智生:“向爱卿,此次河南大水,你们户部赈灾可有了章程?”
向智生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上前奏道:“回皇上,臣在来之前已经吩咐过了,按照惯例,就近由直隶、山西、山东、陕西、江苏、湖北等省清盘仓储,筹措赈济粮食,同时派人知会了财部与农部相关衙门,筹措后续赈济钱粮与复耕所需种子、耕具等物资。”
韩绌问的挺有水平,因为挑对了人,随着向智生话音一落,和他不对付的工部尚书蒋成就直接发难:“皇上,向大人此言差矣,刚才在政事阁,臣就已经说过,现如今河南一省道路损毁严重,且大雨未停,即便各省筹措了赈济钱粮,也难以运送入豫,此其一。其二,赈济是很重要,但现如今最重要的还不是此事,而是河南大小河道拥堵,大雨连绵之下,臣恐黄河危矣。”
“危言耸听!”说话的是刚刚赶来的吏部尚书王方确,快步进来的王方确向着皇帝行完了礼,转身对着蒋成说道:“自大明四十一年起,你工部就先后请调款项无数,仅河南水利工程款项就过千万,到如今一场十几天的雨就能造成黄河水患?你蒙谁呢?”
“王大人慢着责难,蒋大人所言并非危言耸听!”水利院总工张睿排众而出,走了出来。“本来河南就是治黄的主省,投入千万并不为多。前几年河南连年大旱,大家只是认为河水少了,水患小了,其实不是。河水小了,流速自然就慢了,而河沙沉积却更速,河道也更见淤堵,如今突然一场大雨,河水猛增,而河道已不堪重负,如不慎重,黄患就在眼前。”
韩绌觉得张睿说的在理,回头问江河总道巡道司立宁:“张爱卿所言是否属实?”
司立宁出班回奏:“蒋大人与张大人所言非虚,河南水道却是如此。”
“我记得去年还拨了四百万给河南河道,他们拿钱打了水漂不成?”礼部尚书田衢问司立宁道。
司立宁见田衢问话,先是苦笑一声,继续说道:“回田大人,根据河南河道报上来的年报上所说,去年虽然河南还是大旱,但汛期还是下了几场雨的,只是范围较小,雨量也不大,但是就这么点水量,居然还是冲垮了洛河坝与伊河坝,两处坝体坍塌,不仅仅是阻了洛河与伊河,还将土石冲出几百里,几乎堵塞了河口。去年拨下的四百万都不够清理河道复建水坝的。勉勉强强清理了近一半的河道,结果今年就出了这么大的水患。”
“你胡说!”向智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着脚指着司立宁的鼻子道:“你也说了那么点水,好好的大坝怎么能说毁就毁了呢?你这可是欺君,一定是你们河道上贪污截留了,找的好借口啊!”指责完江河总道,回身对韩景林拱手道:“皇上,臣请皇上治罪江河总道司立宁,妄言欺君,臣还请治罪河南河道官员,贪渎腐墨。”
“向大人,你说江河总道妄言欺君,河南河道贪渎腐墨,你可有证据?”玉衣卫指挥使陆瑾阴着脸问道。
“证据,那自是你们玉衣卫的差事,查就是了。”田衢接着陆瑾的话说道。
“好一个查就是了!”刑部尚书杨大祥走了出来,对着韩绌拱手道:“臣请皇上治罪户部尚书向智生,贪功渎职、玩忽职守、草菅人命。臣不需要劳烦玉衣卫查证,臣自备证据。”说完将之前一直翻查的册子双手捧过头顶,递向皇帝。
自有太监将册子接过,送至韩绌身前。皇帝翻开册子,发现是河南历年的年报抄录,有几页被折了角,翻开一页,里面用笔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