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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做出点成果,爸也比较容易接受。”
……
“要不要报s大……我还没想好。s大专业排名很靠前。我还是理智一点,彻底忘掉他。”
卫邵歌的目光停留在最后面的一个“他”字上面。
单人旁的“他”。
笔记本的纸页边缘被压出了明显的痕迹。
卫邵歌突然松手,“砰”一下,硬皮的本子被摔在了桌子上。
似乎有人贴着他耳朵对他低声说——
“……你和他很像。”
他急促的呼吸了两下,重新坐了下来,然后打开了第二个本子。
那是笑成进入s大的第一年。
笔迹仍旧锋锐挺拔,却多了一丝沉稳。
从第一页开始,很多页里面没有任何的日常内容,全都围绕着他在做,和他打算做的事,字里行间,流露出一种自信和稳健。
直到很多页之后,才稍微提到几句,也都是关于同学朋友,再没有出现那个“他”。
第三本换成了橘黄色封皮,仍旧在左上角贴着透明纸标,标明这是新的一段时间。
卫邵歌英俊的面孔沉寂着,窗外的太阳光折照进来,转过挺拔的鼻峰,打亮了沉凝的冷漠。
他翻开了第三个本子。
居然是空白的!
第一页,仅仅写了一个日期,然后就是一整张空白的页面。
他翻看了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
直到十多页之后,突然出现了一些毫无意义的线条,显然是无意识的涂抹。
而在这一页的最下面,写了一句话——
“我好像一直都没忘记过……没想到,我居然还能再见到他。”
像是被刺到了什么,卫邵歌瞳孔收缩了一下,迅速翻了过去。
然而后面的内容却表明主人已经冷静了下来,缂丝产业化的设想,几支股票的分析,风投公司的起步……
然后他又看到一句:“保持距离。”
“不要被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困扰。”
“控制你自己。”
……
“离他远一点。”
他?
又是“他”?
然而他轻轻翻过又一页,页面的中央,印着深深嵌入纸页里的三个字——
那是他的名字。
卫邵歌。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卫邵歌呼吸一窒。
客厅里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过了一会响起舒雁的声音:“邵歌,找你的。”
淡黄色的茶水从杯子里溅出来,在桌子上摊开了一小片。
“你怎么说?。”
邵天建一个字一个字问完,看着对面这个不久前才为人所知的青年才俊,想听听他会说什么。
笑成目光略低,这时才抬起来,仍旧维持礼貌,没有与对方直视。
他沉吟着,像是在斟酌着语句。
然而片刻之后,邵天建却听见一句——
“我认为您说得对。”
笑成轻微颤抖着呼吸了一声,神情平静——
“要是一开始我们俩就不认识,后面这些或许就全都不会发生了。”
笑成的声音从话筒里响起。
卫邵歌瞬时握紧了,嘴角习惯的笑丝毫不变,却令人心惊。
邵天建略微有些吃惊,不动声色的“哦?”了一声。
似乎在隐隐催促笑成说下去。
笑成却沉默了一下,不由自主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的骨节,眉眼一动,忽然就正正对了上去:“您也说了,这事儿主要还是在邵歌身上,那么今天找我过来,您又想说点什么呢?”
他语气温和平静,仍旧维持着小辈和长辈对话的尊重。
邵天建却意识到,这个年轻人真有些不简单。
他一个人等在这里,以所谓饭局的名义,出其不意出现在对方面前,就是为了给笑成增加无形的压力。然后他推心置腹,晓之以理,却又字字见血,句句诛心。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就是为了让笑成不论反驳也好,辩解也罢,攒在这个时候一口气全说出来。
但他没想到这个在他眼里还是毛头小子的年轻人,竟然这么稳得住。
除去那些有问有答的,统共来说,也只说三句——
他突然出现,意欲令对方措手不及。
笑成却不惊不怒,一语点破他们的关系:“刚听邵歌提起过您。”
他提及对方尊长,暗示舒雁和自己有态度相同。
笑成一笑了之:“我妈她很喜欢邵歌”
而在他隐隐将对方事业有成和卫邵歌这几年一一相比,字句诛心,将卫邵歌如今种种归咎在对方身上……显然笑成并非不为所动,却仍不卑不亢:“我认为您说得对。”
邵天建不能不高看笑成几分。
话筒里一阵静默,卫邵歌控制着自己放松了右手,慢慢将话筒换到左手里。
他前后铺陈暗示了那么许多,就是想听笑成承认,卫邵歌心病在他身上。才好让对方自个说怎么着才是对卫邵歌好。
然而笑成倒是痛快的认了,却再无下文。
邵天建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现在邵歌这个样子……他自个跑到国外试过了,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只要他一天在你身边,就会一直反复下去。要我说,这就和身上被蛇咬了一样,一开始就要吸出毒血,时间久一点,只能挖出血肉,等再久一点,就只能断臂求存了。”
然后他才慢慢又问了一句:“你说呢。”
这话,已经十分不好听了。
笑成怎么会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舒雁给他寄的那些录像带里的画面,突然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邵天建说的也没错,说不得他和舒雁,还真有许多共同语言。
“我觉得您说得对。”
笑成说。
看对方又是这么几个字,再没有说下去的意思,邵天建知道这时候必须让对方把话说清楚:“我想让邵歌去部队,其实也是个不得已的法子。部队讲究纪律和服从,邵歌肯定不适应,但也肯定能帮他。你看他在国外呆这几年,一直研究啊治疗啊,还是一事无成,恐怕也只能试试这个法子。”
这一次他还没问出“你说呢”。
笑成就主动的接口了:“邵歌心病是我,既然他忘不了我,那么在哪儿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得让他先忘了你。”
邵天建慢慢的说,终于说出了他真正的目的:“恐怕他自个也没想到这个法子……就像你说的,如果你们一开始就没遇到过,也就没后面这么多事。既然为你求之不得,得之亦苦,不如把你忘了……毕竟科学这么发达,只要请一个催眠师。”
笑成目光终于变了。
尤其是听到邵天建又说了一句:“这对你们都好。”
他突然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邵天建全然没想到对方突然这么不客气,竟一愣:“你说什么。”
笑成惜字如金一般,却异常斩钉截铁:“这恐怕不成。”然后他突然站起来,说了声“请稍等。”掏出手机走到窗边说了几句,才又转身回来。
话筒里笑成的声音才一下子清楚起来:“您刚也听见了,就算您另外想法子让邵歌接受催眠,也还是没用。只要他还在这世界上一天,就没法彻底忘了我。”
电话里看不到表情,但卫邵歌清楚的听出,邵天建声音一下子奇怪了起来:“你这是一时冲动……还是早就准备好了?”
椅子被拉开一点。
笑成却并没有坐下去。
只是提起茶壶,又给对方倒了一杯茶:“突然来了灵感。”
邵天建不禁问了句:“你开公司就是这么做决策的?”随即摇头:“你当我没有办法了?”
笑成也不坐下:“邵部长自然有数不清的法子。您也说了,挖肉疗毒,断臂求存,均是不得已之法,但若是这人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呢?”
邵天建陡然狠狠一拍桌子。
“砰!”一声。
电话被切断了。
客厅里一片安静,只有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
卫邵歌停顿了几秒,猛然站起来,就要找手机给笑成打电话,又想起自己没有手机——
然而突然发现手里还拉着电话。
他拨通了那一串已经烂熟于心的数字。
很快就被接通了:“笑成!”他急促的开口:“你——”
“我马上回来。”
他犹自不安:“你在哪,我去找你!”
“不,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到。”
卫邵歌平放在腿上的右手,忽然握紧,然后用力砸了一下膝盖。
但仍然控制不住颤抖着。
他很克制,他很冷静,他状态很好。
他狠狠闭上眼睛,又豁然睁开——
“我听见你刚说的话了。”
笑成陡然站住。
你听到了?你听到了什么?怎么听到了?
你在哪?你在想什么?你想问什么?
你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无数个问题急切的涌上脑海。
但他最终只问了一个——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耳边的嘈杂轰然寂静。
那些趁他稍一松懈,就在耳边悄然响起饱含恶意的窸窣碎语如潮水般退去。
安静得,只能听见心脏张弛,血液逆流的声音。
还有对方遥远的,又在耳边的呼吸声。
你愿意吗?
耳边骤然的安静又突然爆发起来——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然而那些全部都不重要了。
他混乱着,放任着,也忽略着这一切。
他像是任何一个被爱人求婚的普通人。
冷静、愉悦、而紧张:“我当然愿意。”
他痛苦、偏执、冷漠甚至残酷。
他也开朗、热情、谦逊且绝对出色。
他孤独、抑郁、在无人之境彷徨。
他温暖、明亮、仿若永不熄灭的太阳。
他无人所爱。
他为人所爱。
他极其出色。
他极其软弱。
他不快乐,他病了——
“……但若是这人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呢?”
“我是他的病,也是他的药。”
第137章 番外 (一)上()
笑成从没觉得蒋郭泽这么贴心过。
大约对方只是看热闹不觉得事儿大,才格外愿意出工出力。
当初在美股上市,一个是因为根基所在,另一个,则是不愿意受到太多掣肘。在一个自由的资本市场里,有风险,相对的,回报也更加令人惊喜。但另外几个在大陆发展立足的公司,不久前刚刚在国内上市,就没有这么的好运气——大跌。
这已经是第三次跌停了,市值也随之剧烈缩水。
他撑着下巴看着屏幕上一连串变化的数字,他能看懂那之后所代表的意义。
实在是跌得有些惨,手下几个实业公司里面一片愁云惨雾,蒋郭泽却依然乐呵呵不停。虽然他是法律专业出身,但耐不住底蕴深厚,和家里说开了之后,便如虎添翼。加上义气相投,两人合作这两年越加深厚,也曾多次在困难当头出钱力挺。
因此笑成不明白了,他这样倒霉,对方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毕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前一阵涨上去的那些不但全都跌了回来,还一个劲往下落,眼看拦都拦不住。不过是公开一下大老板的私生活和伴侣,哪至于引起这样大的反应?还是他实在高估了国人的接受能力?
就算对象是同性,也不至于如此。
要让人永远忘记一个人,说简单也简单,说难却也难如登天。
只要你让他永远不能接触到两人有关联的事实,除非你让他永远不能接触到两人有关联的事实。
笑成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也亏得前段时间他一下子在公众面前冒出头,引来那么多注目,也才这么容易一下子公之于众。
这时候国内还没有那么开放,这大约是第一场堂而皇之的同性伴侣的婚礼。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媒体行业都差点疯了。
毕竟以媒体人的嗅觉,难免不知道哪些哪些社会名流的非传统取向,但谁也没见过这么自己爆出来的。
绝对是新闻。
然后几天之后,手下几个上市公司就开始大跌。
其实笑成真没想闹出这些风头,他原本当场打电话出去,就是想先发制人,把两人公之于众,关系在明面上定了。结果蒋郭泽非要来添乱,说笑成这事儿想得不周到,要做就应该做彻底。
然后第二天,他要结婚的消息就见报了。
在这个时候的国内,这个消息会带来什么影响还不可预料。但第二天股价那样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