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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吴氏秘授金玉方()
月姑一笑:“孩子没给你说清楚?那不是贺礼,是还你的钱。俺这孩子用一块大洋买下你家半截瞎火的二踢脚,你亲眼看着下人骗俺十岁的孩子,还拉钩击掌,又卖那么大人情,以你的名义把钱送来,令人不敢敬服这人情,我们承受不起!”
兴祖急忙分辩说:“这,你错怪我了!当时我不认识青山,后来知道,赶紧让福顺将银元送来,想不到,你竟为此怪罪其实,我请你去赴宴,也无意让你出啥贺礼,只为能够见你一面十年了,兴祖心里总是装着月姑”
“好了,过去的事,请不要再提了!”月姑断然说。
“不,我还是要说,你让我把话说完。现今,你一个人带俩孩子,日子艰难啊。我反复想过了,今天务必把心里话说给你。自前妻亡故之后,我一直没续正室,正是虚位以待之意如今永义过世,也是你我缘分未尽,月姑若仍有心于兴祖,我即日再请媒妁,送聘迎娶,以了去咱们两人的共同心愿,对青山和青莲两个孩子,我会像亲生父亲一样”
“吴兴祖,废话少说吧!你还有别的事吗?我要给孩子们去做饭了”
“月姑,你别忙逐客,让我把话说完我至今不明白,比较永义,我差在哪里?你对他情有独钟是何缘故?如今,你应该有所省悟了,永义人性品行的确让人佩服,可是,未免有失执拗鸡蛋碰石头的事,不该去办,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嘛!”
月姑站起身来,冷冷一笑。兴祖却不着急,示意月姑坐下,自己依旧侃侃而谈。
“那日本人气势正盛,政府尚且退却让步,个人逞啥英雄?结果还不是人亡家破,虽落下美名,却连累妻小岂不是咎由自取?如今,万家门第已然败落至此,你月姑孤儿寡女,又何必追求贞节虚名,为永义苦苦支撑兴祖苦口良言,何去何从,你应该三思哟!”
月姑朝前走近一步,以手指点兴祖:“你住嘴!你若敢再污蔑永义,甭说俺对你不客气!永义为人,你吴兴祖根本不懂,不配说三道四?俺早就看透你,为升官发财,你啥事都做得出,说你是势利小人绝不过分!我看,日本鬼子真打过来,你不当汉奸才怪”月姑因为情绪激动,声音刚劲严厉。
兴祖遗憾地一笑:“月姑,兴祖未必那么坏,若论爱国之心,或许不逊永义,只是方式不同罢了。依我看来,日本人占领中国,也未必是坏事看东北这几年的发展,铁路修起来了,工厂建起来了,还不是得益于日本人?还有,所谓汉奸也未必卖国,这救国也不只死硬抵抗一条路,一条道走到黑,会碰得头破血流的”
“哼,亏你是个中国人,这话也说得出口你走!我没工夫,孩子们该回来吃饭了。”月姑脸上显出轻蔑,又一次做出“请便”的手势。
这时外面来了兴善和艾叶,三个孩子也蹦着跳着进了院子。看见兴祖在,兴善吃了一惊,示意艾叶带孩子们去厢屋,自己悄悄站在堂屋外的廊檐下,听着屋内动静。
兴祖欠了欠身体,却又重新坐下:“月姑,兴祖这一席话,不过劝你回心转意,倘若依我刚才所说,你、我重续前缘,一举两得,多好的事情?这样混乱年头,你苦苦独撑这个家,太难,我心疼你还是听我一句话,莫把兴祖的好心当作驴肝猪肺哟!”
“哼,好心?你是对万家落井下石!我隔肚皮能看到你肠子你不是驴肝猪肺,是狼心狗肺!”月姑厉声说着,对兴祖怒目而视,“快请便,再啰嗦,我还有更难听的!”
兴祖愤然起身,“好,我走!”大步走到门口,回头又抛一句,“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瞥见月姑去门旁抄猎枪,吓得身子撞上门框,打个趔趄,慌张地跑走了。
第五十九章 冯先生题词盼太平()
这一天书塾开学,一向冷清的万家大门前变得门庭若市。孩子们穿着新棉衣棉裤,背着书包,跟在爹娘身后,从各个街巷里走出来。然后沿大街一路跑跳笑闹,来到新塾屋。
新塾屋正门口,贴着冯老先生亲题的大红对联,上联写:新校育新人,传礼义兴家国;下联是:春风送春雨,兆丰年祈太平;横批为:国泰民安。冯先生虽古稀之年,字体仍遒劲洒脱,联中寓意醇厚朴实。此刻,这老先生身着一袭崭新的老式黑布长袍,手捻雪白的长髯,笑吟吟地站在厅堂门前,仰面细看自己的佳作,似乎因满意而不住地轻轻点头,随即又转身看眼前满院子活蹦乱跳的孩子们,皱纹纵横的脸上泛起欣慰的微笑。
月姑陪着站在老先生身边,与送孩子来念书的家长们招手、谈笑,人们纷纷走拢来,向冯老先生问个好,向月姑道声谢,然后把孩子送进宽敞亮堂的大教室,而后便心满意足地走出来。这时,兴善将鞭炮挂在在长长的竹竿上,用根短香点燃,青山抢着举起竿子。劈里啪啦的响声立时惊动了满院的大人孩子,大男孩们纷纷凑前抢捡未炸裂的空筒,小些的则瞪着眼睛远远看着。青莲刚刚将小书包放在教室前排第一张桌子上,她是近三十个孩子中唯一的女孩,而且年龄最小,这会儿正双手捂着耳朵,紧跟在春堂身后。
当当钟声声响起。冯老先生手持撞鎚,用力撞响大钟。随着洪亮的钟声,孩子们吵嚷着,蜂拥走进课堂,冯老先生也跟着进去,走到讲桌前,伸手拿起那把桑木戒尺,扫视着满屋的孩子们。送孩子们的家长们都放心地走了,月姑走到大厅门口,想看看几个孩子是否都已安稳坐好,恰好青莲回头看见她,便喊声:“娘,我在这儿呢。”挨青莲坐的春堂也转回头嚷一声:“大娘,我在这儿呢。”正找不见青山,却听后排一声“喵呜”的小猫叫声,月姑看时,看见有意低头躲闪的青山那两根朝天椎,便放心地向冯老先生点头一笑,转身走出。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月姑回到后院卧房,脱下套在棉衣外的新裤褂,在外面套上旧粗布衣裤,脚上换双旧鞋子,从屋后小花园东角门出去,来到东跨院。艾叶正在这里忙活,
这是个宽敞的大院子,十几间普通房屋,有存放粮食、棉花、各种农具的库房,有车棚、碾屋、磨坊、棉花轧房,牛马棚、猪羊圈等。另有几间空屋,原先万家土地不下百亩,农忙时节雇工多,就在这房中歇息,这些年家中土地不多了,房屋便空闲下来。院子东、北两面都是高大围墙,沿墙边十几棵杨树,粗足两搂,高约数丈。东墙上开个边门,专为日常牲口车辆进出和方便乡邻来碾屋磨坊磨面碾米之用。院中空地更兼多种用途,夏秋作为麦场打麦,摊晒粮食、棉花,冬闲时周边堆放柴草,存积修房垫圈用土。
这会儿,艾叶正下在一人多深的猪圈里,用铁锨挖出数月来积攒的粪土。圈旁边已堆满沤得发黑的粪肥,满院飘散着难闻的腥臭气息。月姑不由得皱起眉头,捂住鼻子。艾叶汗流满面地在圈里忙活,猛地抬头看见月姑,喜得呵呵笑起来。
艾叶挥挥手,说:“嫂子,你快回屋歇去,这哪是你来的地方哩!”
月姑说:“这气味,咋这么难闻呢?”
艾叶说:“没这气味,庄稼咋能长得壮哩。快回屋吧,这点活儿,我烧锅开水的功夫就能干完,用不到你!不然,一会儿把你熏得头晕眼黑,饭也甭吃了!”
月姑却已绕过粪堆,站到圈旁边,说:“哎哟,这么深!我想下去试试呢”
艾叶大笑说:“怕是下得来上不去呢!凭你那双小脚,陷在这粪土里,拔也拔不出来哟!”
被艾叶这样一说,月姑犹豫了。
艾叶说:“你若闲不住,等往地里运时,来帮我装车,咱俩一块赶车下地,行不?我这会儿渴了,你回家烧点水,我干完活回家喝。”
月姑说:“那好,啥时装车运肥,你可告诉我。”
第六十章 学持家月姑师艾叶()
月姑回家,烧了满满一锅水,便坐在灶前出神。她在想:这世间三百六十行,行行有学问,都不容易。先前为闺女在娘家,家计上啥事不管,啥心不操,结婚后,除生儿育女、缝衣做饭,也跟丈夫学会料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知道做生意不容易。可这种庄稼,以前看得简单,现在看也学问大着哩。现有这个家全靠自己做主,要种好这二十多亩地,看来必须好好听兴善、艾叶的意见,好在兴善为人忠厚老诚,艾叶也心直口快,心眼好而且能吃苦下力,只是,他们自家也有七八亩地,两人种这三十多亩地,怕也吃力自己有心多帮他们点,可这耕楼犁耙,种管收打,即需要技术又要力气呢。月姑不禁想起自己的这双脚。六岁上老爹硬逼裹脚,说女孩家大脚片子嫁不到好女婿幸亏自己闹得凶,老娘偷偷让放了,这脚丫才又长得大了些,真要是那‘三寸金莲’,可啥事也难办哟?月姑脱下一只鞋,抚摸着脚丫,想起女儿青莲,按风俗,这丫头也该裹脚了?不,决不能让孩子遭这个罪!
正想着,艾叶回来了。笑说:“怎样,还算快吧?等晾一晾,天气好时,咱们就赶着四轱辘车拉到地里,让兴善接着耕耙,下过雨在地里沤一沤节气还早呢,不用着忙,这棉花,等清明过后才泡种子,谷雨下种也不迟呢。”说着,走到水缸前,舀起半瓢凉水要喝。
月姑说:“锅里水开了。”
艾叶一笑,说:“那太热了,等不及哩!”
月姑起身从艾叶手里夺下瓢,说:“我给你扬一扬。”便掀锅舀水,分倒在两个碗里,将瓢里剩下的递给艾叶,说:“坐下慢慢喝吧我还想跟你商量事呢。”
艾叶一口气喝下瓢里水,拉个蒲团坐在月姑对面:“嫂子,有啥事商量呢?”
月姑说:“我想,等兴善回来,咱们商量一下地里的事”
艾叶笑说:“地里的事?不用等他,咱俩就能定下来,无非是哪快地种啥,种子肥料怎样,甭等他,他听我的!你们都在东北,家里还不是由我安排,忙时多雇几个人罢了”
“啥事?让我听你的?”是兴善站在门外,跺着沾满泥水的双脚,边说,“就你能哩,要上天了”
月姑笑了,艾叶一吐舌头,笑说,“这么巧,我说这话,咋就让他听见了。”
兴善进来,说:“我去地里看了看,冻全化了”端起碗喝水,然后坐下,“年里这场雪下得好,南洼那片麦子沾大光了,苗也全”
艾叶说:“怎样?还不是我在家安排种的。”
月姑说:“别的地块,你俩看咋安排好?”
兴善说:“村东十几亩,是上好的棉花地,就种棉花。我看了看存的棉种,怕是还不够,还有剩的棉花,全轧出来,你看看留多少自己织布做衣裳,剩的卖掉,买点饼肥、饲料”
月姑正想说啥,艾叶已接下话茬:“西沙河这几亩沙地,就栽红薯,种点花生也行”
月姑看着兴善,“你看呢?”
兴善点点头,说:“行。松林边上,还有二亩地年年种不好”
月姑问:“地不好?还是为啥哩?”
兴善摇头说:“也是好沙地,种花生红薯准行,只是离大路太近,年年被人偷”
月姑点头沉思片刻,对艾叶说:“我想去地里看看,你陪我一块去。”
两个女人商量好:先去南洼看麦子,庄东边地里,趁送肥时去看,松林西边这个撂荒地块,月姑则想马上去一趟,她还有另外的打算:趁眼下还不忙,等兴善轧出棉花,跟艾叶两人纺线,织出布给孩子们做单衣。艾叶高兴,自报奋勇教月姑学会赶车驾牲口,由月姑教她学会织布的一整套技术。”
兴善独自走了。月姑和艾叶也准备去东跨院赶车,去庄东送肥然后去松林看地。月姑忽然觉得脚有些疼,羡慕滴看着艾叶,说:“我好羡慕你,两只大脚,站得稳当,走路快当,干话也麻利。”
艾叶叫一声:“你是笑话俺吧?俺这两只大脚,除了兴善,没人稀罕,哪比得你这大户人家的千金。”
月姑认真说:“我说的是真话。青莲这孩子,说起来也到裹脚的年龄,我可舍不得让孩子活受罪!长大了总不至于因为脚大嫁不出吧。”
艾叶赞成地点点头:“不能给孩子裹脚,现时受罪不说,将来咋干活过日子哩!青莲这么好的闺女,模样好心眼好,还愁嫁不到好女婿?”说着嘻嘻笑起,吭吭哧哧说,“有句话,我不该说”
月姑瞟艾叶一眼:“有啥话,这么难出口哩?”
艾叶说:“真有人嫌乎,那是他没福气,就让青莲嫁给春堂,俺满心愿意呢!”
艾叶说出这话,出乎月姑意料,不由一愣。她想起丈夫永义在世时说过的一句话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