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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峻岚的队伍近来急速膨胀。他倚仗凶残横蛮和手下一帮亡命匪徒,以提供保护为名,在一些村庄强行收缴枪支聚敛钱财,接连得手,先后控制了石塘、廿里铺、小孙庄等村子,名声迅速传扬。不少兵痞氓流慕名前来投靠,其中就有曾任直系军阀军官的任成芳、岳吉春,小股匪首郑麻子等。当下兵力已扩张到二百余人。按照任成芳的建议,李峻岚已定下占据苏官寨进而控制整个故道沙河一带村庄的计划。前日追捕苏兆荣未能得逞,元宵夜闹灯会又被八路军搅了局,李峻岚颇有些恼恨,但对八路军和黄家集、姚家庄的黄沙会心有余悸。昨天连夜进驻小孙庄,只为乘八路军转移,抢在苏兆荣与黄沙会结盟之前,尽快占领苏官寨。
昨夜三瘸子到苏官寨告密被发觉,李峻岚亲手砍下他的脑袋,由匪兵用竹竿挑上,先在村内游街,然后带到苏官寨西门外,向守寨百姓示威。见寨门紧闭,围墙上挎枪携刀的青壮男人正严阵以待,又成群结队的百姓正搬来砖石滚木。任成芳告诫李峻岚:“苏官寨不比其他村庄,咱们要在这里长期驻扎,并作为基地求得发展,对百姓必以攻心为上。”即下令掩藏起三瘸子的脑袋,亲自向围墙上喊话。
“乡亲们,我任成芳在这里有礼了。请不要误会,我和李司令带队前来,只为保护村庄,保护你们的安全。当今世道混乱,让乡亲们安居乐业,是我们李司令的心愿啊。”
这时,苏兆荣出现在围墙上,几个人围拢来,指点着说些什么。李俊岚对任成芳说:“苏兆荣总算露面了。看我先用枪崩了他。”说着掏出手枪,任成芳忙拦住,当即跳下马,朝苏兆荣作揖大喊:“苏村长,我任成芳代表李司令,在这里有礼了。”说着又弯腰鞠躬,大声笑说:“自古乱世出英雄,您和李司令都是杰出人物,若联手共事,必能成一番大事。苏村长好生斟酌哟。”
苏兆荣走到围墙边,躬身还礼,说声:“谢谢夸奖了,兆荣没啥能耐,且已年老力衰,没什么大志向,只图保得一村平安。愿李司令和殷参谋长理解。”
李峻岚抢到前头大喊:“那就快些打开寨门,我保你家财和人身安全,一村百姓也可以免受刀兵之灾。”
兆荣捻须一笑说:“待我与村中百姓商量。只要李司令痛改前非佛语‘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嘛,苏官寨的百姓会拥护李司令的。”兆荣话未说完,听得一声枪响,子弹从耳边倏然划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李俊岚铩羽小孙庄()
李峻岚听兆荣话中不无讥讽,不由羞恼成怒,便朝兆荣开一枪。回身抱怨任成芳说:“这家伙老奸巨猾,只为拖延时间,等待黄沙会救援。别再跟他啰嗦,马上发起攻击!”任成芳低低说:“我在西门佯攻,你带主力到东门,乘虚攻入。但切记进村后不可烧杀。”李峻岚回头招呼牛仔马囝,带百余人迅即行动。
李峻岚带队伍来到东寨门,见围墙上已有人防守。原来兆荣察觉李匪异动,便亲守西门,吩咐苏进勇带二十余精壮青年直来东寨门防守。不少百姓也从街巷涌上围墙。
李峻岚派牛仔和马囝从左右两边发起进攻。匪徒们肩扛木梯,手持刀枪冲杀过来,枪声和喊杀声响起。忽听南边大路上人喊马嘶,漫天沙尘中看见一面面黄色旗帜,上有五条红色巨龙图案叠加着黑色大字:黄沙会。有人向李峻岚报告:“黄家集黄沙会的人马杀来,至少有三四百人。”李俊岚心慌意乱,急令牛仔马囝停止攻击,立即撤回小孙庄。这时黄元辉和堂弟黄元生带黄家集黄沙会的骑兵已冲过来,身穿黄衣胸挂布兜的壮士,手持红缨枪或大砍刀潮水般冲来。这时东寨门大开,苏金勇带人从村里杀出来。李俊岚的队伍乱了套,被黄沙会的骑兵赶上,砍杀十余人,进勇等也抓了十几名俘虏。其余撤入小孙庄,随即关闭寨门。此时姚金廷亲自带领姚家庄和附近村庄的五百多名黄沙会员,已从西南方大路赶到。任成芳带领的几十个土匪仓皇逃进孙庄。
两队黄沙会员在苏官寨西南会师,姚金廷当即指挥队伍包围小孙庄。苏兆荣、姚金廷和黄元辉在孙庄村北的一座小庙里开个小会,商议进攻小孙庄。刚搬兵回来的聂三全、苏永禄、吴大顺也都参加。姚金廷主张四门同时攻打,兆荣顾忌李匪挟持孙庄的百姓负隅顽抗,反而形成久攻不下的僵局。金廷觉得有理,决定由姚家庄黄沙会百名突击队主攻西南角,突破后从南北西三个寨门杀入。由元辉带黄家集黄沙会的精干力量埋伏在东门外,只等土匪出逃便随后追杀。
这时,苏官寨的百姓送水送饭来了。珊珊和秀婷分派各家妇女烧水,苏官寨的五家馍馍房和七个酒馆饭铺一齐动手蒸馍做菜,千余黄沙会员水足饭饱。稍事休息,姚金廷便通知做好进攻准备。这时的孙庄村内却乱成一锅粥。匪兵刚刚进驻,尚无存粮,纷纷窜到百姓家要馍要肉,抓鸡宰羊。又见村庄被困,军心慌乱,匪徒们暗自做撤逃准备,到百姓家不只要吃要喝,甚至翻箱倒柜,索要金银首饰掖入腰包。孙庄村小且穷,富裕人家不多,以致无论贫富家家遭劫,连村长孙二员外珍藏的珠宝玉器也被马囝牛仔强行勒索不少。
午后,听外面杀声震天,李俊岚和任成芳等急急分赴四门,督促匪众死守,又驱赶村中百姓上围墙参与防护。但黄沙会倚仗人多,从南北西三门同时发起攻击。西南角围墙先被土炸药炸开缺口,百余突击队员翻墙入村。随即西寨门被聂三全、苏永禄等带人打开,接着南北寨门全开,黄沙会员如潮水般涌进村庄。姚家庄黄沙会的突击队个个英勇彪悍,一手持盒子枪,一手持大砍刀,在匪徒中勇猛冲杀。孙庄的百姓也加入黄沙会的行列,倒戈追打匪兵。土匪当场被砍翻不少,或扔下枪支武器抱头逃窜,听说东门没有黄沙会,便蜂拥向东奔逃。
第一百四十二章 黄沙会大捷扬声威()
李俊岚在牛仔马囝等保护下,仓皇逃出东门。未走出二里,路边沙岗后层林中冲出百余名黄沙会员,旗帜上鲜活的五龙图案,醒目的“黄沙会”大字,正是黄元辉带领的黄家集黄沙会突击队。李俊岚不敢抵抗,急忙向斜刺的小路逃去。逃出二十多里,听追杀声渐远,这才在路边一处树林停下来,看身后只有不足三十人跟随。又有任成芳、岳吉春和郑麻子带数十人赶来。计点人数,竟不足百人,算来折了大半。李峻岚与几个头头商议,觉得黄沙会势力太大,此地没有发展的空间,决计放弃原计划,向东边平原恩县高唐三县交界处转移。
百余残兵向东缓缓走着,李峻岚回头看着眼前的漠漠黄沙,心头生出万般苦涩,高声大叫:“黄沙会,李某定报今日之仇。我还会回来的!”
此次攻打小孙庄,黄沙会取得完胜。李峻岚匪伙伤亡五六十人,逃散百余人,而黄沙会则无一伤亡。苏官寨和小孙庄的百姓欢欣鼓舞。苏兆荣安排为黄沙会参战队伍庆功,带领百姓牵着猪羊抬着好酒慰问。姚金廷和黄元辉接受了部分馈赠,因担心李匪联合其他匪伙乘虚进攻,便带领会员各自赶回本村。行前,兆荣告知金廷和元辉,苏官寨黄沙会分会近日即将成立,届时请他和黄钟奇父子前来聚会,再商大计。金廷不无自豪:“孙庄一战,黄沙会声威大振。下一步咱们三村聚义,故道沙河一带三十多村庄,村村发展分会,咱们的队伍可谓宏大哟。”兆荣笑问:“莫非这就是三弟设想已久的宏图大计?”金廷矜持地点头:“这只是初步。男子汉大丈夫,既生于乱世,当思有大作为。日本人近来越发猖獗,运河以东铁路以西,必定为其觊觎。我们要做抵御外寇、建立大功业的准备。”兆荣点头赞许:“老弟雄心壮志,兆荣佩服。我和钟奇兄等着倾听老弟高见呢。”
苏官寨成立黄沙会分会事宜紧锣密鼓地进行。村公所、小学校门外的临街粉墙张贴出公告,苏珊珊娟秀中透着刚劲的字迹,不只条理而得体地表述了分会防匪御寇保村护家的基本职能,且字里行间充溢着生动感人的豪壮情怀。方案规定凡十八岁至四十五岁男子均须报名参加,按各户人口和土地数量承担钱粮义务。普通会员编队分组,轮流值班巡逻放哨。在年轻人中挑选身强体壮者,组成“突击队”也叫“先锋队”,由聂三全和苏永禄带领,每日操练武功。珊珊对只在村子短暂停留过的八路军留有特别深刻的印象,在公告中竟提出,黄沙会要仿照八路军制定爱村护民的纪律和制度。此外,对钱粮收缴、后勤保障等均做了详尽规定。
兆荣立即安排聘请工匠,连夜打制刀枪;购买白布染做鹅黄,统一制作会服。至于会服布兜上图案,按照姚金廷提议,与黄家集统一采用其依据奇门遁甲原理绘制的七星八卦双鱼图。
黄沙会孙庄大捷和苏官寨分会成立,在故道沙河一带村庄迅速传播开来。小孙庄孙二员外已携带妻女逃到亲戚家躲藏起来,百姓们推出代表来见苏兆荣,请求加入苏官寨分会,由兆荣这个分会长兼任该村村长。兆荣推辞不掉,只好答应暂时代理。又有附近郭庄、高庄、齐家营等申请成立分会,兆荣派出人员协助建会、制定规则。短短半个月,苏官寨周围十余村庄成立分会,报名会员接近两千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刘星奎传送机密信()
这日,正是农历二月初二。秀婷和爹妈天不明便起来,妈做饭,她在小院里“打囤”。用畚箕撮起草灰,撒在地上画圆圈,在圈里放个铜子就是钱囤,放把粮食就是粮囤,预示来年好收成好财气。让土匪搅闹得元宵节没过好,如今是老龙抬头的好日子,舒心地过个节,就该安排地里活计了。只是,人们心头仍难平静,像天空总飘着乌云。胖娃娃说不定还会回来?疯狂进攻中国的日本鬼子说不定很快杀过来。这几天东边铁路线上不断有枪炮声,听说八路军跟鬼子不断交火,可惜他们太少太穷。秀婷边忙活心里边想着,忽又想起丈夫星奎,去县城半个月了,难道没找到程老师?怎么还不回来?
老王头牵上“白毛”去磨面。不是磨给自家,是给黄沙会员们。他年龄大了,入不上黄沙会,被村里安排到后勤队,保管粮食,磨面蒸馍送水送饭。这个组由苏珊珊和秀婷负责,说来有意思,自己年过半百竟成女儿的下属。但他没有不满意,分配他的差事很重要:粮库保管。这可不是秀婷私定,是大家推选的,只有老诚可靠的人才委此重责。受大家信任,他心里高兴。
老王头刚出门,又牵着毛驴回来了。秀婷纳闷,老王头指点身后笑说:“妮儿,看谁来了?”竟是星奎站在门口。秀婷脸刷地红了,跑上前摘下丈夫头上草帽,拍打他身上尘土,轻声问:“啥时回家的?”星奎说:“刚回来嘛,还没回家呢。”两人进屋,老爹却已走了。秀婷扑进星奎怀里呢喃:“咋住这么久?见到程老师了吧想俺来吗?”星奎点头,说:“快,带我见苏村长?我给他捎来密信,要亲自交给他。”秀婷诧异地问:“啥信,这么急?”星奎附在妻子耳边说:“是县里共产党书记金杰群和程老师写给黄沙会几个会长的。范筑先司令从聊城来咱们县视察,要接见民众组织的头头,商量抗日大计。咱们这一带要建立敌后抗日根据地,国军,八路军,团结一致打鬼子。咱们的黄沙会就有了靠山。我从姚家庄过来,给姚金廷的信已留下了。”
秀婷仰起脸笑说:“出一趟门,又长见识了。听程老师说的?你咋见到共产党的县高官?”星奎笑笑:“新鲜事多了。等晚上告诉你,先见苏村长要紧。”秀婷忙从星奎怀里起来,“我给你端饭去。吃罢饭我跟你一起去。”
苏家前院和东边祠堂前的空场上,黄沙会的年轻队员们正在操练。天气刚刚转暖,队长兼教官的聂三全和队员都已换上肥大的黄色粗布单衣。虽短衣轻装,仍汗流浃背。三全把百余名队员分成三队,由吴大顺、苏进勇和苏永禄分别任队长,当下重点训练长短枪射击,长短冷兵器和徒手散打。三全轮流辅导讲解示范,奔走于三个分队。究竟近四十岁的人,虽自幼练习武术,体格强壮,但还是觉得累了,便蹲在场边稍歇。他随手敞开外衣,拽出腰间毛巾,擦拭脸膛上脖颈上的汗渍,黝黑的胸肌下却露出一袭紫红绣花兜肚,束裹着略显隆起的上腹。对面有人嬉笑,三全忽然觉察,慌忙掩上外衣。虽然只有瞬间,这个秘密还是泄露了。很快会传扬开来的。
三全不无尴尬地站起身,微黑的脸膛变做酱紫色。他轻轻骂一声:“奶奶的,笑个屁哩!”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