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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安排成军与王和吃饭、休息,边夸王和有出息,真的当了八路军;听说长厚为掩护战友牺牲,不觉眼中落泪。叮嘱成军,尽管让伊排长和王和住下养伤,一切由他应对。
凤祥醒来,虽左腿上了夹板动弹不得,但精神尚好。成军与凤祥王和商量,提议自己军尽快返回冀南,向周连长和部队首长报告,王和暂时留下养伤,也为帮陈老先生照看凤祥。凤祥沉吟。不用说,他急于归队却因伤情严重短时期内难以行动,心里实在焦灼不安。同时也担心日子久了连累陈老先生。这村子处在恩县和平原交界处,离铁路很近,两座县城都已被鬼子占领,曾在津浦支队强力敦促下表态抗日的土匪头子高粱茬,如今投降日寇做了伪县长,匪兵摇身变成被称作皇协的伪军,当下正配合日军四处巡查搜捕八路军游击队和抗日分子。成军想出办法:“转移到苏官寨,就住在我家养伤。”王和点头赞成,凤祥也觉得合适,苏官寨究竟还不是敌占区,他见过成军全家包括他的姐夫刘星奎,住在那里踏实而且安全,便同意了这个方案。
陈老先生开初反对凤祥转移,他担心凤祥的腿伤,稍一折腾导致错位,便难以恢复健全。及至听说是上级的安排,也只得答应。连续几日,老先生为凤祥王和准备外敷内服用药,因怕暴露,只能在不同药铺零星采买,竟连续跑了恩县、鲁集、腰站等几个集镇的药店。
翌日夜晚,王成军带上王和,扮成百姓模样,翻出围墙去了孟小屯北堤坝下的沙河滩。两人在那一带区域搜寻了许久,竟没见到长厚的尸体,只好失望地回到陈家。老先生不由长叹:“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他的声音变得颤抖,哽咽着说:“长厚是我侄子,是英雄!英雄是不死的。同志们不用管了,这事交给我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王成军连夜返乡求救兵()
这个傍晚,王成军告别战友和陈老先生,只身赶往苏官寨。
天空仍然阴冷,村子尚在沉睡中。围墙上有值勤的黄沙会员的身影。成军有心敲响寨门进村,这些会员是他熟识的邻里街坊,有些是自幼的好友,分别近年心中好想念。但虑及保密,他还是改变了主意。成军钻进围墙边壕沟的苇草树丛,悄悄绕到村子西南角。他辨认得出,墙内便是自己家的牲口棚。他在昏暗中观察围墙,寻找记忆中墙体上可作为抓手的一簇芦苇和垂下的藤条。他纵身翻进丈把高的土围子,轻盈地落在自家柴门前。屋里漆黑一片,听不见老父亲的鼾声。出来开门的是腆着肚子的姐姐秀婷和鬓发斑白的老娘。
老娘抱住儿子呜咽起来。成军忙制止:“娘,我这不是很好吗?您不要哭,我是秘密回家来,有重要任务。”老母亲大惊:“这么说,你还要走?”成军说:“走,马上走。”秀婷说:“爹在村里的黄沙会管仓库,晚上睡在那里我去喊他回来,你总得跟爹见个面吧?”
成军摇头:“娘,给我拿几个窝头红薯,我饿了。姐,你跟我去里屋,我有话对你说。”
娘忙去厨房了。姐弟俩走进里屋,一阵窃窃私语。成军说:“这是绝对秘密,你可以告诉姐夫,尽快设法去大王庄接伊排长和王和,千方百计把他们的伤治好,还要绝对保证他们的安全。”秀婷说:“我明白。既然把任务交待给我,你就放心吧。”成军皱紧眉头:“伊排长伤势太重,一条腿不能动弹你能想出啥办法?”秀婷说:“我倒有个主意。你姐夫在龙虎岗值勤呢,明早回来。我跟他商量,还有咱爹总会想出办法的!”
两人从屋里出来,老娘已端着窝头红薯,又煮了一碗面条。成军匆匆吃过,随即告辞。他急切赶到冀南归队,尽早让领导放心。走到门口,成军看着老娘和姐姐,忽然眼睛一热,两滴泪水溢出,随即抹掉。成军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他的脚步极轻快,竟没听到巷子里狗的叫声。
一大早,刘星奎和老王头先后回家来。听说儿子成军来家又走了,老王头有些不满,问一句:“这小子,不安心在部队,回家来瞧一眼是为啥哩?走了没一年,想家了?”秀婷低低说:“爹,别冤枉成军。他刚在孟小屯那边打一仗,回家来有重要任务。”老汉听星奎解释缘由,沉吟说:“这事重大,又要保住秘密你们想个啥主意?”星奎说:“刚才我跟秀婷商量,咱们爷仨走一趟,务必神鬼不觉。往东到李营这几个村,是咱们黄沙会的天下,再往前直到大王庄二十多里路,鬼子皇协盘查得紧。是不是可以这样”
老王头听着,连连点头。
星奎没顾得吃饭,便赶回顾家庄了。天快正午,老王头牵着外号“白毛”的毛驴,送秀婷回顾家庄。走在苏官寨村街上,逢人问便叹口气:“秀婷快到日子了,又扭了腰。我把她送到顾家庄交给女婿,请个好大夫瞧瞧。”
第二百二十九章 巧用计满天过海()
当天后晌,白毛被套上一辆小跑车,老王头坐在车辕上挥着鞭子,吆喝着出了顾家庄。车上坐着大腹便便满脸愁苦的秀婷,星奎则神色凝重,紧跟在车旁大步走着。女人们拦着跑车跟秀婷说话,叮嘱她:“去李营找李三娘瞧瞧吧,那才叫神呢。万一掉了胎多可惜!”秀婷喃喃说:“就是去李庄找三娘呢。”
来到李庄三娘家,天已大黑。这三娘是个寡妇,年轻时曾是有名的风流人物,如今年近不惑,虽仍俊眉俏眼,原来的相好大都不再登门。三娘幸于一场大病后获得神奇医术,小儿受惊吓、妇女孕期疼痛等,三娘只需焚香烧纸便可治病消灾。当下秀婷躺在土炕上,三娘例行过治疗程序,秀婷仍呻吟不止。三娘回身看着星奎问:“看来你的心不诚哟,心不诚则不灵,你媳妇这病就难办了。”星奎忙答:“三姐,我兜里带的钱不多,这些您先收下。”他从褡裢中摸出几张纸票递给三娘。三娘只扫一眼,鄙夷地说:“我是你姐,可那治病的神灵不认亲后,只认银元。”星奎说:“那怎办?我有钱,只是来得匆忙我回家去取,让秀婷住下,有症候你尽管处理。”三娘挥挥手:“快去快回你媳妇就住在我这里吧。”
星奎和老王头离开李营,却没有回家。星奎爬上跑车,半边脸缠上绷带,一条腿绑着两个板子倒在车上。老王头赶上跑车只走大路,看看来到恩县地界的一个村子,果然遇到伪军的巡逻队盘查。老王头忙上前答话:“俺们是李营的,我儿子腿受重伤,去大王庄找陈老先生。”伪兵头目和一个士兵过来,用手电向跑车里照照,果然看见头缠绷带腿绑夹板的男子男子,疑惑地质问:“李营的?黑更半夜受了重伤?”老王头愁苦地说:“不瞒老总,儿子赶集回来晚些,遭了土匪”伪兵忽然想起什么,说:“张班长,咱排长家是李营的,去问他认识这人不?”伪班长摇头:“去哪儿找他?不定钻到哪个村找娘们去了。”老王头忙凑上前,从兜里摸出两块银元,塞给伪班长,边哀求:“老总行行好,我儿子淌了不少血,晚了只怕误了性命。求您们开恩。”俩人将银元麻利塞进衣兜,挥手说:“快走吧!”老王头说:“求老总给个路条,不然再有人查问”一个伪军说:“不用,再十来里路就到大王庄了。谁查你们,就说是我张六的哥们。”
老王头赶上跑车,来到大王庄敲响陈一昊老先生大门时,已是半夜时分。凤祥认识星奎和老王头,当下激动得几乎流下眼泪。陈先生估计今夜有人来接伤员,已给两人备下数日须煎服的草药和金创药膏,并把药方一并交于星奎,又叮嘱说:“若百日仍不愈合,可去县城仁和药店找侯老先生,以我的名义求其祖传秘方,管保能让伊排长伤愈如初。”
当下将凤祥抬上跑车,老王头赶上车,陈老先生亲自送出大王庄。星奎和王和却从后围墙潜出村外,一路尾随跑车,待天亮时已走出恩县地界。来到李营三娘家门口,星奎忙进屋,秀婷已在焦急等待。星奎把两块银元交给三娘,说:“幸亏姐姐调治,不然秀婷怎好得这样快。”三娘见这堂弟出手大方,喜得合不拢嘴,再三叮嘱分娩时来接她,她要亲自为弟妹接生。
第二百三十章 八路军伤员平安转移()
秀婷坐上跑车,将凤祥挤在里面,仍是老王头赶车,星奎跟随。王和穿上星奎的一件长衫,背个褡裢扮作百姓,一路尾随其后。老王头和女儿女婿一番争论,还是依了老王头,跑车来到黑虎岭下的河神庙时,径直向右拐弯驶向苏官寨。这时天已大亮。老王头甩着鞭子吆喝白毛,秀婷端坐在跑车上,和跟随在身边的星奎笑嘻嘻地与路人打着招呼。
凤祥下车,王和也随后来到,两人被安置在西厢屋的地洞里。这是前些日子老王头和秀婷挖下防范土匪的。虽已入冬,地洞里却暖和和的,地上铺了厚厚的麦草,又铺上厚厚的被褥。老王头还悄悄告诉凤祥与王和,左边墙角只有薄薄一层,已与西边场院的牲口棚基本挖通,一旦需要随时可以打开。
凤祥和王和住下来。凤祥主要由王和照管,老王头和秀婷一天几次下来送饭、换药。老王头觉得没个茅房不方便,便又靠墙挖个一人高的猫耳洞,吊个厚厚的布帘遮挡作为茅厕。凤祥和王和吃的住的都舒服,只是短时间不能归队,又跟党组织失去联系,心里着急得不行。
这天星奎来了,对凤祥说:“伊排长,有你的一封信河西部队上来的。”凤祥有些疑惑,撕开信封迅速看过,脸上却现出喜色,随即又交给王和。凤祥问:“星奎哥,这信是哪里来的?”星奎笑笑:“是河西部队给县委,又转来这里的。”又郑重地补充一句:“我们是同志。”凤祥高兴:“那么,县委也知道我在这里了?信上说,地方党会跟我联系,就请星奎同志帮我接上头,让县委布置任务。”王和看过信,重又交给凤祥,嘟哝说:“我是轻伤,也被困在这里。也应该有任务吧?”
星奎说:“领导捎来口信,眼下你们的任务就是养伤,王和同志还兼照顾你。”接着说,当前形势十分严峻,刚接到消息,聊城沦陷,范筑先将军壮烈殉国。鲁西北特委转移到临清,咱们县城和临清成为鲁西北的两座孤城。特委预计日寇很快进攻县城,县委金杰群书记和抗战政府李县长已做了动员,一方面将各抗日组织向卫运河沿岸乡村转移,依托河西抗日根据地和八路军冀南军区,与敌人做长期斗争;另一方面做好抵御敌人的准备,在县城严密布防,让日寇每前进一步都付出代价。凤祥惋惜:“大敌当前,我却闲在这里。”星奎说:“领导的想法,让咱们关注黄沙会的情况。下一步日伪会在全县实行恐怖统治,黄沙会必定面对敌人重压,共产党应该给予帮助支持,争取黄沙会接受党的领导,坚持抗日,至少应做共产党八路军的朋友。”凤祥点头说:“好,抽空给我详细介绍一下黄沙会的情况吧。”
正说话间,老王头下地洞来了。老汉带来新消息:苏兆荣的大儿子永福回来了,听说在外面做生意发了财,回家来办棉花货栈。又告诉星奎,会长苏兆荣要他马上去开会,有大事商量。星奎问岳父见到苏永福了,老汉说:“见到了。人家现在改了名,叫苏渐。一身西装,皮鞋擦得铮亮,说话撇腔啦怪,好神气。”
第二百三十一章 刘星奎初会苏大少()
第231章
星奎来到苏家大院前厅,从门口看见聂三全旁边坐一个陌生人,西装革履,留大背头,看去饶有精神,料是刚从省城回家来的苏永福。星奎走到门口,听屋里苏兆荣正在发怒:“十七八了,成年人了,连这点勇气没有?将来还能做啥”必定是在训斥永禄。星奎一愣神,还是走进屋,本想替永禄说句好话,劝兆荣熄掉火气,未及开口便见永禄腾地站起,嗷地喊一声:“我不去谁爱去谁去!”朝星奎瞪一眼,咚咚地出门去了。
兆荣铁青着脸吼一声:“你滚,看我怎么收拾你!”见星奎来,便没说下去。星奎说:“算了。永禄近来表现尚可,训练值班还算主动,像是把安慧的事暂时搁下了对永禄还是不要一下子把标准提得过高。”兆荣轻轻叹气,示意星奎坐下,向坐在三全身旁的年轻人说:“你们认识一下没见过面吧?永福,珊珊的哥哥,刚从省城回来。”星奎已向苏渐伸出手:“早听说过大少爷,会长经常提起您呢。”苏渐起身,注目看着星奎点头,见星奎的手伸过来,便也伸出手拉住握一握。兆荣说:“星奎家是顾家庄,秀婷的丈夫,我们苏官寨黄沙会的副会长,他和聂师父都是我的得力助手哟。”苏渐笑笑:“刘会长,幸会了。我是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