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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伪县长蔡惟德在会道门大会上,歹毒而又狡诈的嘴脸,被姚金廷看得一清二楚。他们之所以没对自己痛下黑手,只是因为他身为黄沙会首领,虽然遭遇暂时的挫折,但他一声呐喊,仍可动员数十村庄的会众。黄沙会的旗帜不可倒下,黄沙会在,自己的风光便在。之所以处心积虑设计除掉义兄黄钟奇,正是为了坐上黄沙会的头把交椅,成为方圆数十里的霸主。对于辗转投奔来的黄家集势力范围的会众,金廷自然来者不拒,好生抚慰。姚三爷的名声不只没有削弱,拥戴其为黄沙会总会长的呼声反倒日渐高涨。
不过,姚金廷对属下各村分会首领的劝进,却只报之一笑,或微微摇头。他在等待一个人的到来,等待他的一句首肯。这个人就是与他同为黄沙会副会长、且与黄钟奇同为自己的义兄的苏兆荣。
没过几日,苏兆荣果然来了。姚金廷听人报告,便安排会员列队迎接。金廷白巾素裹,带领随从也一律穿白带孝,步行迎出五里开外。不出所料,与内心的期待相违,义兄苏兆荣果然横眉立目,一脸冷峻,面对马前深躬的姚金廷,并不还礼,只冷冷说一句:“我有话,到你庄上说吧。”随身的十余骑人马,马上全是束巾裹腿轻装短打的青壮汉子,除刘星奎跳下马与金廷简短叙话,其余人竟不理会他,径自奔姚家庄而去。姚金廷只得招呼随身人员上马,跟从苏兆荣一行人回村。金廷一路暗想:兆荣兄或是找我兴师问罪来了?我该如何应对?
苏兆荣此来,果然是为义兄黄钟奇被害而向姚金廷问责而来。这几日,接连有黄家集黄钟奇的本家族亲前来,向兆荣诉说苦衷,李九血洗黄家集,会员作鸟兽散,村庄几成废墟。兆荣痛惜之极,当然,最令其震惊的是义兄黄钟奇之死。他对姚金廷觊觎会首早有察觉,如今黄沙会新败,多少会员弟兄血洒疆场,尸骨未寒,居然不思向日本人讨还血债,反与其走狗勾结,狼狈为奸,更令人难以容忍的是,姚金廷竟亲手杀害自己的义兄黄钟奇,心狠手辣到令人发指。苏兆荣为黄钟奇设下灵堂,亲带各村会首祭拜,去恩县城内大觉寺请来僧众,为黄钟奇、黄元辉、聂三全等牺牲壮士超度。苏兆荣在灵前长跪痛苦,几次昏厥过去,数日水米不进。及至祭奠礼仪收场,数日后苏兆荣才进饮食,便商议到姚家庄找姚金廷算账。刘星奎、苏珊等苦苦劝阻,苏渐却表现得义愤填膺,大骂姚金廷不仁不义,撺掇父亲带人讨伐姚家庄。苏兆荣挥手让他们退下,说让我自己再好好想想。兆荣静静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命吴大顺、苏进勇等十余人,不带任何刀枪兵器,随其前往姚家庄。苏渐、永禄、苏珊和刘星奎等都要随同前往,兆荣望着三人略加思忖,便让苏渐兄弟留下,带上女儿和刘星奎奔姚家庄来。
第二百九十章 巧遮掩金廷哭灵()
一路上,苏珊不离父亲鞍前马后,不时小声劝慰父亲:金廷叔铸成大错,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缘故。当前鬼子和皇协是我们的敌人,对黄沙会虎视眈眈。值此生死存亡之际,父亲切不可凭一时义愤,再与金廷叔闹翻,做出亲者痛仇着快的事情。兆荣愤愤说:为父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只是,姚金廷已让仇敌称快,他若只是为了争一个总会首,断不至做出如此残忍绝情的兽行,说不定是蓄意背叛黄沙会,以此媚敌邀功,祈官求赏,那他不不啻忘情绝义的小人,而是国家民族的叛贼,我是可忍孰不可忍!苏珊当即断然说:即便如此,父亲也切不可与他火拼,还须慢慢规劝,阻止他走上叛国投敌的邪路,事关大局,父亲务必三思而行。兆荣沉吟不语,侧过脸诧异地看着女儿微微点头。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外出数年,居然变得如此成熟,虑事之周全老道,强于不肖子永禄,且不在曾读书为官多年的长子永福之下,大大出乎意料,心中不免觉得欣慰。
刘星奎陪同姚金廷步行紧随在后,也不时窃窃低语。姚金廷不时皱眉摇头,唉声叹气,似有一腔苦衷难以表白。看看前面兆荣一行已进村,直向自家宅院奔去,便急忙加快步伐跑到前头拦住,说声:兆荣兄,请您先随兄弟到这里。苏兆荣厉声喝问:你要把我带到哪里?难道要带我进你的埋伏圈,也将我杀掉?我有这准备,你尽可就地把我拉下马,我可引颈待毙,追随钟奇兄亡灵升天!姚金廷当即流涕:兆荣兄这样说,冤枉小弟呀。这十余日,我一直在为钟奇兄挂孝祭悼,您看我这眼泡,红肿尚未消退。您且随我到钟奇兄灵堂,咱们一同祭奠,我当着大哥灵位,如实诉说大哥不幸遇难的原委,等我把话说完,那时兆荣兄若不肯原谅,小弟当在您面前伏地请诛杀,您若不肯动手,小弟宁愿借您腰间配刀当众自戕,以昭告天地,昭告钟奇兄在天之灵,昭告黄沙会众弟兄。
苏兆荣再不言语,一行人跟随姚金廷来街旁一处院落,这是姚家祠堂外一片空闲场地,平时金廷组织会众习武练功的场所。场地正面,用苇箔篷布搭起的灵堂上,悬挂着黄钟奇的画像,两边挽联高挂,供桌上摆满牺牲祭品,香炉中几柱高香正烟气萦绕,金廷的侄子姚义堃携十余年轻人,一律身着重孝守在灵前。金廷大步走在前头,在黄钟奇灵前跪下,伏地痛哭,灵堂前立时一片哀哀哭声。苏兆荣禁不住泪流满面,挥手示意随从,一齐跪拜嚎哭。刘星奎率先起身,抹一把眼泪,便走到姚金廷和苏兆荣身边,轻声劝慰道:两位会长,暂且节哀吧,我们还有大事。大家停止拜祭,苏兆荣起来,姚金廷也已起身,过来试图搀扶苏兆荣,兆荣却拒绝,倒是义坤过来,和苏珊搀起兆荣,走进一旁的空闲房间,金廷随后跟来,吩咐属下端茶倒水来,便也入座。闲杂人陆续退了,只星奎苏珊和义堃在场。星奎说:你们两个老兄弟,今天有话,应敞开心扉,倾情交谈。黄沙会正处在重要关头,黄沙会的大旗能倒,几十个村庄的百姓看着您们,化解嫌隙消除误会,团结起来,对付日本鬼子,是咱们几万百姓的期盼啊!
第二百九十一章 假凶手蒙冤替罪()
星奎的话虽简短,但义正辞严,语气真诚,兆荣不觉动容。他插进腰间的一只手握住那只小巧玲珑的无声手枪——枪是女儿苏珊送她的,据说为八路军的一个侦察排长托其转赠他的,他悄然带了这枪,是准备与杀害义兄篡权降敌的叛贼姚金廷拼个你死我活。现在,他胸中的怒火稍有平息,星奎的话和女儿的说辞如出一辙,他们说的似乎有道理。黄沙会的旗帜不能倒!这个振聋发聩的提示再一次触动他的神经。刚才,亲眼看到姚金廷跪在黄钟奇灵前撕心裂肺般痛哭,像是真诚的哀伤,充满痛悔疚愧的倾诉。也许,黄钟奇之死未必如传说的那样,或另有不为人知的隐情。姚金廷纵有争权夺利之心,还不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杀害义兄吧?至于借此媚敌邀功,似更不可能。也罢,且听他如何向我解释。
姚金廷没有立即解释,只说声:兆荣兄稍等,我请你看一样东西。即示意身旁的侄子姚义堃。义堃会意,起身走出,旋即提一黄布包裹进来放在地下。金廷令其打开,义堃便抖开包袱,一颗面目狰狞的人头滚落在地,殷红的血水汨汨流出。兆荣大惊:这是何人?金廷说:他就是乘乱杀害钟奇兄的凶手,被义堃活捉,我把他凌迟处死了,脑袋挂在村头大树上三天,而后开膛剖胸,祭奠钟奇兄,刚才您看到灵堂上的祭品,就有这小子的心肝。兆荣脱口说:这,未免太残忍了吧?金廷冷冷一笑:兄长这会儿又觉得我过分了?这家伙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那日钟奇兄被高唐日伪军追杀,我打开寨门放钟奇兄进村时,这家伙着黄沙会员的装束,尾随进来,试图割断吊锁,让后面的大队伪军进村,幸亏被我们队员识破,几个人全被杀死,他却乘钟奇兄不防,将他杀害。兆荣听着,一脸惊疑,盯着金廷问:怎知道这人是高唐李九的手下?金廷说:有黄家集会员作证,这小子是高唐大刘庄人,李九手下的小头目,李九为攻打黄家集,早派他假做入会,混进黄沙会作内应。看来,李九这次行动胃口不小,他血洗黄家集,又企图借助钟奇兄赚开寨门,一举攻占姚家庄,幸好我的下属及时觉察,说起来,我这侄子义堃有功啊!
苏兆荣站起,转脸看着两手鲜血的姚义堃,投以赞许的目光。又一挥手:义堃,把它拿走吧!回身对姚金廷说:兄弟你坐下,看来,为兄我误会你了。说着双手抱拳,向金廷一躬。姚金廷忙搀住兆荣:哥哥切勿如此。小弟未及时向您报告,是考虑不周。眼下日本人势大,蔡惟德正大肆扩张皇协队伍,修碉堡挖壕沟,出兵镇压抗日民众。那天的大会我去了,气势汹汹,黑云压顶。他之所以没把我立即逮捕正法,就因为顾虑我们黄沙会人多势众。一旁刘星奎接着说:这话说得对,黄沙会的人心不能散,眼下敌人刚刚立足,我们几十个村庄越是抱团,鬼子皇协越是不敢小觑。苏珊说:爸,你和金廷叔应该擎起黄沙会大旗,重整旗鼓,跟敌人斗争下去。兆荣看着金廷说:兄弟,而今钟奇兄遇难,你就挺身而出,担起总会长的重担,不忘当初黄沙会成立的初衷,抗敌御匪,保一方百姓平安。
第二百九十二章 痴情女含羞闹婚()
姚金廷痴情女听苏兆荣说到这话,心中不觉暗自得意,他的一番苦心表演,总算达到预期效果,他尽可堂而皇之地登上黄沙会总会长的宝座,而不必蒙受弑兄篡权的恶名。但表面上总还要谦让一番,于是苦笑笑说:兄长如此信得过我,我本不该过分谦让,只是当前贼人势大,黄沙会处境艰难,小弟自忖难以胜任。兆荣兄德高望重,继钟奇兄重任,重振黄沙会,非您莫属,小弟甘心辅佐,鞍前马后不辞辛苦。苏兆荣笑笑,为兄年已老迈,断难承当,你年轻有为,值此国家危亡,百姓蒙难,正好一展胸中抱负。当初不畏强贼,毅然带队进城御敌,足显爱国之心,英雄壮举,兄长从内心赞佩。而今故土遭外贼践踏,乡亲父老处水深火热之中,兄弟再不要推辞。姚家庄是县城附近的交通要道,可扼住县城以北以东,兄长我在苏官寨可守住县城东北,那里系三县交界处,山高皇帝远,我与兄弟遥相呼应,互成依托。我断言,有我们黄沙会在,这上百个村庄,数万百姓,决不任倭贼奴役宰割。姚金廷当即向苏兆荣深鞠一躬,说:既然兄长这样说,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下姚金廷与苏兆荣叙话,刘星奎和姚义堃在旁陪同。苏珊抽身出来。她刚刚听到门外有女子哭喊,口口声声要见苏家人。苏珊不觉一惊,莫非是安慧?这姑娘性情如其芳名,安静贤惠,虽知道未婚丈夫许多不轨,却自认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直牵挂着永禄。父亲有意为其另择夫婿,安慧坚决不从,闹死闹活,金廷夫妻对独生女儿却也无可奈何,事情便耽搁下来。这会儿闯了来,必是情急意切。苏珊同情这位未过门的弟媳,和父亲一样,也寄望她婚后管教永禄,且当下的局势,两家和亲,有利于黄沙会的稳定。算来安慧已十七岁,早已及笄,难怪思嫁心切。苏珊好想与女孩一见,抚慰鼓励一番。及至走出房门,却已不见了安慧身影。苏珊四处张望,祠堂旁边的灵棚前,陆续有人前来吊祭。她的目光停留在两边的挽联上,道是:高天悠悠无鹤影,大地钟鸣有奇声,眼前不觉显现出未过门的公爹那苍劲中带着淳厚的脸颊,不由一声叹息。转过脸又见一口水井旁,两个赤膊汉子正在宰杀一口肥猪。那猪脖颈创口仍滴着血水,被汉子架在一口大锅里,用热水烫洗,刮刀刮在肥厚的皮肉上,发出吱吱的响声,黑毛剃掉露出白嫩的皮肉,只待被置于刀俎之下。苏珊瞥见,又不由想到横卧沙场的血肉之躯,泪水在眼中滚动。
苏兆荣从屋子里走出来,刘星奎紧随其后。看来,他没有接受姚金廷的挽留,就要赶回苏官寨了。兆荣上马,与金廷挥手告辞,飞马跑出村去。星奎和大顺、进勇等随行队员倒落在后面。苏珊紧紧跟上父亲,问声:爸,你走这么快?兆荣面无表情,说声:我想尽快离开这里。苏珊问:爸,你对此行还满意吧?兆荣眼中滴出泪水:我,满意,都是因为你和星奎劝我,黄沙会不能倒啊!可是,你别当姚金廷演的戏,能瞒过你爸的眼睛,我对他有怀疑。星奎跟上来,从旁插嘴说:会长,我的意见,就让这一页暂时翻过;只要姚金廷坚持抗日,这名誉会长就让他干。苏兆荣点头:我只看他的行动,我看透这人野心极大,只担心他被利禄诱惑,向日本人屈膝。
第二百